那隨從抓住少女,再被人捏住手腕扔出門外,這一切本就在一眨眼間,大家只聽見呼的一聲過後,整個酒肆頓時又回復了平靜,眾人一道轉過頭望去,見到這出頭之人原來只不過是個粗豪的壯漢,一臉鬍鬚頭髮橫亂,身材卻是魁梧的緊。
精瘦漢子等人自也料想不到這裡竟然有人還敢強出頭,動作快的幾個噗的一聲拔出了腰後的寬刀,一齊圍了出來,精瘦漢子向大門的簾子外打量半晌,見到自己那手下如同一攤軟泥跌在雪堆裡,久久不見動靜迴響,不知可還有性命沒有。
精瘦漢子心頭一怒,大叫道:「臭小子,找死罷!」
他身後的幾個手下登時好像得了號令,一齊揮刀向這邊砍了過來,朱晃橫身立腕,只等那些狗腿子一一衝上來,然後依著葫蘆畫瓢,再捉住他們的手腕在一個一個的丟了出去,他本就是力大無窮,再加上此刻心頭怒起,下手間不覺都重了不少,那些狗腿子被他拿住了手腕,就彷彿被鐵鎖捆住了整條胳膊,哪裡還能動彈掙扎,這就麼一個接著一個,四五個一齊飛躺了出去。
雪地上的胳膊和腿一時堆得好像土堆一樣高,精瘦漢子這才顯示出一絲驚慌之色,轉身望了望自己面前的年輕人,又覺得自己在他面前丟不起這個人,但是……那又醜又邋遢的賊小子實在是棘手,看他動作沒有任何的花俏之處,只是仗著力道大強行捉住對方的手腕,可即便如此,卻是沒有一個人能夠閃身掙開,盡都被他給活生生的丟了出去。
精瘦漢子雙手握住寬刀,刀形尖微微震顫,鼻樑見汗,酒肆中人卻是一齊心頭暗喝道:「好!好!」眾人對精瘦漢子這一行人早已是看不慣眼,無奈人家武力強橫,他們不敢出面罷了,現在有個更加強悍的對手出來打抱不平,他們自然樂得旁觀,更會為朱晃暗自加油吶喊。
年輕人卻是漫不經心的轉過頭來,微微瞇住的小眼掃了一下,見朱晃高大如同山淵,他的嘴角微微一奚,投的掃到了精瘦漢子的身上,彷彿要等待他的下一步動作,精瘦漢子被他看的放不下顏面,大叫一聲便要搶身出來,朱晃橫過身來對他睨視般的一掃,精瘦漢子渾身打了個顫,卻又站住不動了。
朱晃對那乞丐一般的少女溫言道:「小姑娘,你且躲到一邊去。」那少女彷彿還未弄清楚身邊的情況,只是木訥訥的孤身站著,卻不動作看小說請到,精瘦漢子眼神一跳,飛起身操著寬刀大吼著砍來,眾人晃眼看去,只見他刀口斜斜的砍下,落地處卻是那少女的右肩。
眾人心頭一驚,卻又暗自對他鄙夷不已,那精瘦漢子放著硬點子不敢去碰,卻是去欺負一個又盲又啞的孤苦小姑娘,這為人性子著實惡劣,當下霍二哥正端著一盤小菜走出來,忍不住開口驚呼道:「姑娘小心……」
楊宗志坐在座位上吃菜喝酒,對身後事倒是不怎麼多看,唐小婕卻耐不住心思,頻頻轉頭回顧,直見到一群狗腿子們衝向朱晃的身側時,唐小婕口中微微嬌呼一聲,握住楊宗志的小手兒不由得力透而出,拿捏的更加緊,楊宗志呵呵一笑,低頭在她耳邊道:「都是些六扇門的營役罷了,不用擔心。」
那些狗腿子們別在腰後的寬刀,明顯是公門中人特意打造,只不過他們奢華的多,往刀鞘上鑲嵌了珠寶玉石,頗為招搖罷了。待得那精瘦漢子一刀砍向少女時,楊宗志才稍稍轉過頭來,掃了一眼,開口笑道:「朱大哥,他要以那這位姑娘作餌,引你相救。」
話音稍落,朱晃下意識伸出的一隻手微微愣住,那精瘦漢子果然一刀沒有劈到少女的身上,而是在少女身前打了個轉,橫著剁向了朱晃的腰側,大家方才看過那一刀之威,便是一根圓圓的木頭柱子也能被它一分為二,這一刀若是砍在人身上,還不會讓人即刻斷為兩截不成。
朱晃心頭一怒,恨那精瘦漢子下手卑鄙,再加上楊宗志警示於前,他早已做好了準備,等那寬刀砍到面前,他忽然用手一伸,逕直握住了刀鋒,刀鋒被他拿在手心裡,精瘦漢子任憑怎麼催力,卻不能再推進一分,彷彿是嵌入了石縫一般。
兩人僵持不下,那年輕人忽然眼中一亮,站起來大喝道:「住手……」
他喊了一句,然後走過來畢恭畢敬的對朱晃抱拳施禮道:「壯士手下留情,在下的這些隨人委實太過囂張孟浪了,在下在這裡替他們陪個不是,望壯士大人有大量,原宥他們則個。」
朱晃聽得一愣,想不到那年輕人竟然是站出來賠禮的,這年輕人若也像他的手下們一般目中無人,他自然一手一個,全都給丟出去,但是眼下人家明明服軟,再要咄咄逼人,似乎也沒有必要,朱晃哼的一聲,一伸拳頭放掉了寬刀,這才走到楊宗志的身邊靜靜的坐下。
精瘦漢子漲得滿面通紅,朱晃將力一收,他卻是一個踉蹌向前險些摔了個狗啃屎,眾人抑制半晌,到此時才是轟然一聲哈哈大笑出來,笑聲中儘是嘲諷的快意。精瘦漢子臉色一怒,便想站起來發作,但想想自己被人好像捉小雞一般的捉住,這怒氣便再也發不出來。
年輕人抱拳道:「今日多有得罪,實在是無心之失,咱們自然沒臉再多呆下去,各位……後會有期。」說話間,他卻是一伸手拉住了精瘦漢子,卻又掀開門簾出去了。
眾人心頭一呆,想不到他們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竟是片刻都不耽誤,現下外面大雪正疾,他們這般出門去,難道又要去冒雪行路,轉念一想,這樣卻也是說得過去,畢竟方才在眾人面前丟了大臉,此刻還要賴在這酒肆裡,這臉可沒地方好擺。
眾人心頭愉悅,一時便又恢復了先前的談笑風生,只不過此刻不再談論國事戰情,而是討論起朱晃方纔的出手和氣度,有些豪氣之人,卻已經開始給朱晃敬酒了。
精瘦漢子跟著華服少年出了酒肆,呸的一聲擲掉手中的寬刀,大聲道:「華大人,難道……難道我們就這麼算了麼,這口鳥氣我怎麼嚥得下?」
少年華大人轉過頭來,又重新披戴好頭頂的罩棚,嘿嘿冷笑道:「你打得過人家不成?」
精瘦漢子聽得一呆,眼神中竄起一股懼意,這朱晃的力道實在不是他所能比擬,人家外人也許搞不清楚,但是只有他這身受之人才算明白,方纔那刀鋒捏在朱晃的手掌中,是何等的穩如泰山,任憑他將吃奶的力氣都使上了,也撼動不了半分。
精瘦漢子一臉的悻悻然,走過去踢了幾腳自己的手下們,見到那些人口中哎喲哎喲的苦叫,一個個抱著手腕,想來被人教訓的不輕。
華大人逕自向前走了兩步,忍不住又回頭灼灼的瞥著身後燈光儼然的酒肆,目中明亮的一閃,輕聲喃喃道:「這倒是好極了,我這一路本是來追查個無關緊要的小丫頭罷了,但是今日卻讓我見到了一條大魚,老天有眼呀……莫非我華英的好日子就要到了?」
精瘦漢子將手下們一個個踢得站立起來,走到華大人的身後道:「華大人,您說……您說什麼好日子?」
華大人咧嘴輕笑道:「許統領,我們在太行山裡轉了幾日了?」
精瘦漢子許統領聽得一愣,掰開手指頭數數道:「轉了……有兩日兩夜了。」
華大人瞇著小眼笑道:「咱們在茫茫太行山中追了兩日,但追上的卻可能是個無關緊要的小人物罷了,咱們費心竭力的,也許都是要一事無成而已,可是眼下可不同了,這裡面坐著一位大貴人,只要拿住了他,陞官進爵便能指日可待啊。」
許統領目中一陣驚奇,沉吟道:「大貴人……莫非……莫非是那個亂鬍子醜小子不成,他竟然有這般出身?」
華大人不置可否的搖頭一笑,許統領道:「既然有這般大好機會,咱們怎麼不趁機抓住他?……哦,他的蠻力氣的確是大的離譜,要不這樣,大人在此稍後,等小的再去幽州城裡叫上幾十個兄弟來,將他緝拿歸案。」
華大人暢快的心想:「圖滿啊圖滿,你只不過坐上個小小的龍武衛統領,便開始鼠目寸光,不尋思著如何再立新功,而是整日裡為了個女子癡癡狂狂,嘿嘿,你去北郡找你的美嬌娘去罷,我華英卻是要搶得這份功勞咯,嘿嘿……等到我華英再回洛都之時,圖大人,你的龍武衛統領之位……便要交給我華英來坐啦。」
華英方自想到這裡,聽見許統領冒冒失失的一句話,不由得又氣又怒,在他的額角上拍了一記道:「混賬東西……你懂什麼,你以為叫上幾十個普通的衙役來,當真便能拿得住他?哼哼,想想當今皇上剛剛冊立了兩位大將軍,可這兩位新上位的大將軍雙雙合力卻也鬥不過鮮於老賊,但是……鮮於老賊帶著幾十個親衛逃走之際,卻又被那廝單人匹馬的追上去殺了個人仰馬翻,嘿……看樣子若不是他手下留情的話,就連鮮於老賊自己也早已喋血洛都城門下了,這個人……這個人實在是厲害的緊那。」
華英話說到這裡,瞇住小眼沉吟一番,轉頭看許統領等人一臉懊喪,哪裡還有半分剛才飛揚跋扈的氣焰,華英笑道:「好啦,咱們也不要妄自菲薄,他就算再強,也終還是個血肉之軀,只不過咱們做到心頭有數,便不能貿然行事,咱們需得如此如此……」華英一邊說話,一邊將許統領等人拉過來,湊在他們耳邊小聲囑托幾句,外面風雪正大,若不是湊在他們的面前,便萬難聽到他們的商議之策。
待得華英和許統領等人說話良久,這才跨上駿馬揚長而去,馬蹄泛起青煙,在地上留下了一排排清晰的腳印,只不過一會,便又被重新落下的大雪掩蓋住,漆黑的酒肆後人影一閃,兩個小腦袋湊出來,左邊一個帶著御雪的羊皮氈帽,恍惚的道:「哼,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人,大丫頭,咱們追上去,看看他們到底要搞什麼鬼,也好趁機教訓教訓這些不開眼的傢伙。」
右邊一個帶著毛裘的白色絨帽,將整個小腦袋都包在裡面,只露出一張紅撲撲的小嘴對外吐氣,聞言慵懶不盡的膩聲道:「幹嘛呀,這些人又沒對師哥怎麼樣,咱們要是轉頭去追他們,那……那師哥走了怎麼辦,咱們這哼哈二將可如何當得成?」
左邊那個只聽了一半,頓時便不忿的切齒道:「師哥喲……師哥喲,大丫頭,你……你是越來越纏人了,一路裡來只聽見你師哥長,師哥短的說個不停,哼,好不惱人。」
右邊的再花枝亂顫的膩笑道:「幹嘛呀,這就生氣了,這……這也怪不得人家的嘛,師哥他要……要那個你,可是你自己忍不住逃出去了嘛,師哥他才把我……嗯嗯,把我那個了嘛,你要怪,只能怪你自己臨陣逃,可牽罪不到人家頭上喲。」
左邊那個氣得噴出大股大股的白霧,叉著小腰道:「我……我才不是臨陣逃,我只是……我只是怕……唔。」
「咦……你只是怕什麼,怎麼我問了你一整天,你就是不敢說出口?」
「不說,打死我也不說,你不要再問了!」
「說嘛,好可兒,人家幫你想想辦法嘛,難道是……難道是你那個不行麼?」
「呸……你才不行呢,哼,我最最看不得你那般無忌的抱著哥哥,將他的腦袋揉到……揉到你的上,然後憋著嗓音大喊:『師哥啊,人家……人家快飛起來了,怎麼辦呀?你再用用力嘛!』」
「史丫頭,我……我跟你拼了!」
……
酒肆中人的目光一時都匯聚到朱晃身上來,方纔他侯宗志入門之時,大家倒是沒有幾個人注意看過,此刻他露了一手不俗的力氣,大家頓時對他有些另眼相看,有幾個已經忍不住站起來遙舉酒杯對他敬酒,口中更是充溢了敬佩之詞。
朱晃也不多搭話,只是酒到杯乾,唐小婕卻是暗暗注意著俏郎君,方才朱晃與人打鬥的時候,唐小婕見楊宗志還是一臉波瀾不驚,等到那些人不敵退走之後,楊宗志的臉色卻又變成凝重了起來。
唐小婕微微一愣,斜倚過去道:「郎君啊,你在想什麼呢?」
楊宗志晃過神來,垂眉道:「奇怪了,這些人這樣就走了?」
唐小婕嗤的一笑,掩唇旖旎道:「人家兜你是個聰明人,可你這聰明人怎麼也轉起了笨主意了?他們都被朱大哥給打跑了嘛,難道這時候不走,坐著這裡挨受大家的白眼不成?」
楊宗志搖頭道:「這事情總有兩個古怪,第一,這些人先跋扈後恭謙,這不合常理,第二,那少年一直不露驚色,到了後面看到朱大哥拿住人家的刀面之後,他才是稍稍楞了一下,言辭間執禮甚恭,要麼……是朱大哥的這一手他從前在哪裡見到過,要麼……要麼他就是聽到我說話,認出我的身份來了。」
唐小駔下小臉,傻傻的問道:「真有……真有這麼玄乎嗎?」
楊宗志搖頭笑道:「這都是我隨意猜測,也許事情本就簡單的緊,是我自己胡思亂想了,前些日子,我經常的胡思亂想,差點因為這個而得罪了婷姨,後來還挨了她好幾回嗔怨,說我是個小老頭,年輕不大,心思卻老過七十歲的老頭子,端得惹人生厭。」
唐小婕聽得噗嗤一聲嬌笑出來,嬌軀亂顫的點著他的胸口道:「婷姨她敢這麼罵你,唔……她罵的還真是對極了,咯咯。」
楊宗志和唐小嫻笑幾句,忽然站起身來走到那閔老弟的身前,作禮道:「閔大哥,我想問問你,你說今日聽到蠻子在邊境集結軍隊的事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蠻子們又是怎麼佈置的?」
閔老弟喝的一臉通紅,大著舌頭答道:「咕……我也只是聽逃往南方的陰山村民們說起,具體蠻子來了多少人,是誰領兵,又或者要向哪裡進攻,這……咕,這我便搞不清楚了。」
霍二哥在一旁接話道:「小兄弟,你們都是好人,若是想知道這事情的虛實,我明日倒是可以幫你們去打聽打聽,從咱們的村口出去,走十幾里便能到鎮裡,鎮裡有個走鏢的方師爺,為人最是見多識廣,我若去找他,他定然能說出個究竟來。」
霍二哥說到這裡,轉頭瞥向三娘,見到三娘將自己端出來的熱菜遞給了那衣衫襤褸的少女,那少女拾起一雙筷子蹲在地上,狼吞虎嚥的大吃了起來,霍二哥歎了口氣,憐惜道:「好可憐的小姑娘啊,不知已經餓了多少天了,她既看不見,又說不得話,怎麼還能獨身上路,這是碰見了我們,若是真碰見方才逃走的那幾個,豈不是蓑入虎口,永遠不見天日了?」
三娘站起來猶豫道:「二哥,我……我想……」
霍二哥微微一笑,接口道:「你想收留這位小姑娘是麼?你的心腸好,難道我就是惡人了不成,只不過多了一口飯糧罷了,又打什麼緊?」
三娘聽了這話,倒是有些羞赫的說不出話來,等到那少女大吃一會,酒肆中人也盡都飲酒酣暢,依次裡站起身來,抬手告了個辭,從大門中走了出去,一時間停在酒肆門前的推車和擔子消失一空。
霍二哥和三娘忙著收拾打烊,楊宗志走過去道:「霍二哥,我們今日走岔了路,以致於來到這不知名的地方,敢問可否借我們個棲身之所,讓我們在這酒肆中蜷上一夜,我們可以付上現銀,到了明早天亮,我們便啟行趕路就是。」
霍二哥將手中的凳子擺放在桌頭上,回身笑道:「咱們這村子叫瑞河村,的確是又小又偏僻,不過小兄弟你不是還要等我明日從方師爺那帶回來消息麼,怎麼走的如此之急?」
楊宗志猶豫一會,回頭望了望嬌魘如玉的唐小婕,隨口答道:「這就不勞煩霍二哥了,其實我……其實我就算知道蠻子們的行軍打算,也不頂什麼用的。」
霍二哥嗯的一聲點頭道:「這倒也是,咱們小小苦民知道那麼多作甚,朝廷都不要北郡了,皇上把鎮守的官軍都撤走了,我們也就是過一天是一天,指不定哪一日蠻子徑直便殺過來了,咱們能殺幾個蠻子是幾個,殺不成……大不了家毀人亡罷了,哎。」
楊宗志聽得心頭極為難受,他過去本是護國大將軍之職,護國……護國……子民都已經如此認命了,那還談什麼國字,護又護的是什麼名堂?
霍二哥抬頭笑道:「你們今夜打算宿在這酒肆中,這可不行,這裡風雪大,現下燒了最旺的火爐倒還能勉強抵受住,可到了半夜,火勢變小的話,無異於橫身躺在風雪裡,是個人便挨受不了,三娘啊,要不……咱們把這幾個小兄弟和小姑娘也一道接到家中住一晚,最多不過是打幾床鋪蓋罷了,也不費什麼事的罷?」
三娘轉回頭來溫婉的笑道:「你拿主意便成,何必要來問我。」
霍二哥哈哈一笑,點頭對楊宗志道:「行,小兄弟,待會我們打過烊,你們便跟我們一道回村,我家裡有一兩間偏房還沒人住,不過……要辛苦你們擠一下,至於什麼銀錢不銀錢的就不要提了,住個破屋子還要收錢,那我還算是什麼好貨色?」
楊宗志大喜道:「多謝霍二哥了。」抬頭看霍二哥和三娘忙的不亦樂乎,只有那少女吃過飯後,呆坐在地板上一動不動,楊宗志笑道:「我也來幫把手吧,不然白住一晚總是心有愧疚。」
當下楊宗志,朱晃,甚至唐小婕都一起過來幫手,紛繁的桌椅凳子不一會便被整治一新,霍二哥和三娘檢視一番,見無一遺漏,這才滅掉堂中的火爐,吹掉油燈,閃身走出來。
一出來看見楊宗志停在酒肆前的馬車,霍二哥道:「馬車就留在這裡吧,明日一早再來取,由此下去的山路不好走,大雪封山,咱們走下去還要好一會路程。」
楊宗志點頭應是,便牽著唐小婕的小手兒,以防她在雪地中滑倒,眾人相伴不過走了幾步,忽然身後傳來一個嬌呼聲,楊宗志等人回過頭看去,見到三娘扶著那少女踽踽走在最後,三娘扶她走幾步,那少女猛地面色大驚,忙不迭的將三娘推了開去。
三娘嬌呼一聲,茫然道:「小姑娘,你……你不認識我了麼,我就是方才給你吃的那個嘛,你既然孤苦無依的,無家可歸,不如就在我們家住下,日後也好有個照應。」
霍二哥附和道:「是啊,小姑娘你莫怕,我們都不是壞人,定然不會害你。」
那少女聽得到人說話,卻是緊緊的搖了搖頭,大家一時都不知她是何意,只見她牽起身後的褡褳,獨自低著頭慢慢的向山下走去,這一條山道直通山坳中,山路甚是狹窄陡峭,再加上地上厚厚的積雪,只走幾步,那少女便噗的一聲滑到在地。
三娘看得目中不忍,便又走過去牽住她的小手兒,蹙眉道:「你看看這不是摔倒了麼,小姑娘,還是我來拉著你罷。」
那少女聽得搖頭,便又再甩開三娘的小手兒,費力的從雪地上爬起來,摸著瞎向下走去,頭頂大雪綿綿,卻還稍有星亮透出,眾人一道看下去,見到那少女孤單的背影搖搖晃晃的走在前面,她看不到地形起伏,也難以避開地面上的坑坑窪窪,自然走的極為狼狽,只一會子間,便又跌了兩三跤下去,每跌一下,嬌小的身子便要順著雪路滑下去幾尺遠。
眾人追在身後看得頻頻歎氣,卻又無可奈何,只因那小姑娘的性子恁的倔強,雖然明知行路艱難,卻又是不許任何人幫手相助,再見她一身衣衫破破爛爛,說不定她如此一道走來,早已經跌了不知多少跤,才會將身上的衣裳盡數跌的不**樣。
唐小婕在身後看得紅了秀眸,拉住楊宗志的小手兒忍不住緊了緊,回頭道:「郎君啊,這小姑娘看得人都快哭了,你可有什麼法子沒有啊,不然……她這一路跌下山去,就算不跌死了,也……也剩不下半塊完好的地方。」
楊宗志回頭看看,見眾人的目光一時都匯聚到自己的身上來,只得歎氣道:「這有什麼難?」
他大步向前走幾步,走到那少女的身後,對她低聲道:「得罪了!」然後再不說話,而是飛快的將那小姑娘的身子高舉過頂,扛到了自己的肩頭看小說請到上,那少女大吃一驚,拿住小拳頭在他背後死命的打了起來,甚至還伸出小嘴咬在他的背上,楊宗志便生生的挨受下來,卻是半點也不放手,而是大踏步的向山坳下走去。
如此一路,走了十幾里遠,依然還只能看到山坳下的星星點點,背後的少女顯然是打的累了,咬的沒力了,又或許是一路舟車勞頓,竟是昏沉沉的靠在他身上睡過去了,楊宗志將手上的力道鬆了一鬆,不再是緊梆梆的將她捉住,而是讓她輕輕的倚在自己的肩頭上,如此再走下去半個時辰,星光逐漸變成了暖人的燈火,瑞河村已是近近在望了。
今天很忙,回來的太晚了,所以更新也晚,也許明晚還要在火車上,見諒!
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