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陰沉,昨日還是風和日麗,到了今日天色大變,北風怒號起來,從這小小的凸窗邊,能看到的景色便又……少了許多。此刻浩大的莊園內靜謐一片,遠近看不到一個人影,莊園角落有一座雙層的閨樓,樓上門窗緊閉,只有……在西南角開了一扇小小的凸窗,凸窗不過比人臉大了一些,整個身子……便難於從凸窗中鑽出去。
坐在凸窗邊,最多只能看見巴掌大一塊青天,天空盡被陰雲遮蔽,很偶然的……才能看到一只飛鳥唧的一聲劃過天際,臨近寒冬,飛鳥都要遠渡到南方去過冬,這麼一日功夫下來,這凸窗天空中劃過的飛鳥比起昨日又少很多,窗下靜坐著一個俏麗無雙的少女,秀眸圓睜靜靜的凝視頭頂,心頭也忍不住泛起了陣陣酸楚。
念到南方……便想起師父那慈祥和藹的目光,自己已經快有半年時日沒有回去教中,沒有見到師父了罷!不知道師父他老人家的身子骨一向好不好,教中的眾位兄弟有沒有惹是生非,鬧得他老人家生氣?
窗下的方幾上放置著一把古意盎然的瑤琴,少女低頭看了看那把瑤琴,如畫的俏臉上不禁湧起一絲厭煩之極的神色,她微微撇著嘴揮手在那瑤琴上撥弄一下,琴聲叮咚一響,聽在耳中只覺得比鬼哭狼嚎也悅耳不了多少,那少女抬手扶了扶鬢邊的秀發,待得琴音漸漸的小去,才輕輕嬌歎了一聲出來。
“不知道……公子他……他有沒有安然返回洛都呢?”想起這個所謂的公子,那少女的眼角眉梢慢慢變得癡纏悱惻起來,濃濃的眼褚中盡是媚人的秋水蕩起,“前幾日公子他暈厥在了我的懷中,回想起來,此事才真真是好不簡單呀,公子他的心性向來最是堅定,若不是遭遇到變故,絕對不會是那副瞌睡都睡不醒的模樣。”她想到這裡,仿佛便能看見一個意氣風發的俊俏公子哥,滿臉笑嘻嘻的神采,對自己柔聲喚道:“煙兒……好煙兒!”
只是這麼幾聲發自內心的呼那喚,立時便能讓她滿面香腮酡醉不已,酥胸上下好一陣起伏激蕩,這才能看清楚……原來她那對酥胸實在是人間瑰寶,既大又圓,頂在柔絲的宮裝上,將宮裝頂出了兩瓣誇張的圓弧。
蘇瑤煙臉若十七八歲的豆蔻少女,實則已在江湖上歷練頗久,老於世故,因此那日才會漫不經心的將楊宗志隨手丟在了石亭的凳角上,她深深的清楚,此次囚禁她的這些人物,身份隱秘而且權位不低,不然怎麼能見到公子的面,說不定……他們真的是有些陰謀要對付自己的公子,所以……她愈發表現的對公子半分也不放在心上,便越能與公子間撇開關系,暗中為他留意打聽清楚,才可解了公子的危急。
但是……她抬頭看了看這孤單的閨樓,和那唯一能看到外面的一扇凸窗,心頭卻又好生的無奈,連日來,她被帶到這個閨樓後,便再也沒有機會走出去一步,甚至就連平時飲食也都是些聾啞之人送來,那些人送來飯菜,話也不說一句,甚至連多看一眼都不敢,緊緊的便轉身出去閉上了房門,她哪裡還有機會得到更多的消息呀?
蘇瑤煙想到這裡,芳心中忍不住急切起來,右手伸出頻頻撫弄鬢邊的一叢秀發,她兩鬢邊本有兩縷棕紅色的頰絲,此刻都被人染成了平常的黑色,瞧著毫不起眼,樓於下傳來咿呀一聲開門響,蘇瑤煙不用起身,便知道又是那些聾子啞子進來送飯來了,也知道再過不了一會,房門便會被從外面緊緊的閉住。
可是今日稍有不同,過了好半晌,那樓下的房門還是沒有被人關上,甚至……甚至樓梯間還響起了輕輕的腳步聲,蘇瑤煙俏眉一皺,只以為那些人在下面看不到自己,所以才會送上樓來,可惜自己此刻功力未復,不然的話……就算是打暈這些啞僕,闖將出去也好過等在這裡,坐以待斃。
果不其然……沒一會身後的木門被人輕輕推開,蘇瑤煙心頭極不耐煩,沒好氣的背身道:“行了……把吃的放下就趕緊走罷!”不料她話音落下,過了好一會,背後忽然傳來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嘿嘿笑道:“蘇姑娘好大的架子啊。”
蘇瑤煙聽得心頭一驚,急忙轉過頭去,頓時瞧清楚今日前來送飯的可不是平日那些聾啞的僕人,而是……而是個蓄著山羊胡,面孔黝黑的漢子,蘇瑤煙認得此人姓余,乃是一個師爺的身份,只看他面相便知是個奸猾之輩,她心頭升起一股厭氣之情,便切齒道:“喲……今日怎敢勞煩余大師爺親自來送飯來啦?難道是……下面的僕人們都死光了?”
余擅侯手中端著一個木盤,盤裡裝著精致的小菜和一碗白米飯,他將木盤輕輕放在方幾上,轉頭近視蘇瑤煙那冰雪剔透般的玉白小臉,目中深深一蕩,撫掌呵呵笑道:“蘇姑娘說話總是這般咄咄逼人,不過……我卻甚為歡喜,余某人闖蕩天下四十三載,直到最近見了蘇姑娘這般的人物,才知道過去數十年華皆是虛度了。”
“哦……?”蘇瑤煙嬌氣的暱了一聲,她的嗓音本不是那種清脆如同黃鸝的悅耳之音,而是微微帶些低沉沙啞,不過配合她這般素雅的面容,說起話來,只讓人覺得愈發的風情撩人,卻毫不褪色半分,蘇瑤煙咯咯一笑,道:“原來余先生竟對我有些仰慕呀,那我倒太過榮幸了,不過麼……你們這般將我這無名無份的小丫頭囚在這裡,一囚便是幾個月之久,我可半分也感覺不出余先生所說的仰慕之意!”
蘇瑤煙前半句話還說的媚聲媚氣,到了後面忽然語氣轉冷,嬌柔的身子微微一挺,本就是豐乳肥臀的嬌軀接著一顫,蕩出了一股攝人的香暱肉浪,余擅侯站在桌前看見,忍不住眼神一熱,額下的山羊胡也跟著發起抖來,只在心頭不住的歎服:“尤物啊……萬裡難尋的尤物啊!”
余擅侯清了清自己渾濁的嗓音,嘿嘿笑道:“無名無姓麼?蘇姑娘……你可莫要小瞧了我,自打第一次在中原的那個客棧中見到你,你與我們手下的軍士們打作一團,我便看出來了,你的身手……哼哼,是西蜀反賊羅天教的路數,是不是這樣?”
蘇瑤煙聽得心頭猛跳,嬌魘上卻不得不作出漫不經心的俏模樣,伸手撩了撩鬢邊的發角,咯咯嬌笑道:“原來余先生還認識羅天教的人,那更是不得不佩服呢。”
余擅侯搖頭道:“認識倒不敢說,我也不需瞞你,我投效我家主公之前,原也在江湖上闖蕩了不少日子,我只說幾個名字,蘇姑娘一定是聽說過的,江湖上人稱‘茅山三友’的,便是我的三位師侄,至於蘇姑娘的武功來數,你不承認便也罷了,這事情本就只有我余擅侯一個人知道,我不告訴主公,主公他也猜不出你的來歷。”
“哦……?”蘇瑤煙煞有意味的睨視了余擅侯一眼,見到他說話時,一雙鼠眼般的賊目時刻不離自己酥嫩身軀上的小腰,玉乳和香臀兒幾個地方,蘇瑤煙是何等樣的人精,只稍稍一留意便看出了余擅侯的目的所在,她眉頭一轉,輕輕扭轉身子,將豪聳的胸脯兒稍稍遮蔽起來,卻更是勾的余擅侯的目光火辣辣的拐著彎,蘇瑤煙咯咯一笑,風情萬種的道:“原來余先生還是茅山派的前輩,這麼說小女子那是失敬咯。”
余擅侯只覺得蘇瑤煙稍稍偏轉身子,露出潔白的玉碎嫩齒一笑,便引得自己心癢難撓,心底裡仿佛有數千只螞蟻密密麻麻的爬滿,額頭已微微見汗,他心頭一狠,咬牙道:“蘇姑娘,怎麼你還能笑的這般沉靜,一點都不怕的麼?哎……你可能不知道,這莊子的主人乃是天下最最貴氣的人物,當然脫不開是朝廷中的人物,他老人家手握雄兵,一旦得知蘇姑娘你是西蜀逆賊的屬下,你猜猜……他老人家又會怎麼處置?”
蘇瑤煙察言觀色,心中暗自篤定,面上淡淡笑道:“怎麼……余先生方才還不是說此事乃天下絕密,知曉者只有你我二人,不過片刻功夫,余先生卻又說叫自己的主子得知了,難道……難道是我看錯了人,余先生這般氣度儀表,又豈能是那種腹誹失信的卑鄙小人?”
余擅侯尷尬的嘿嘿一笑,連聲道:“正是,正是,我說了不說,自然會絕口不提。”他被蘇瑤煙這般贊了幾聲,心頭不禁也有些飄飄然,此刻說話時,骨頭也不由得輕了幾兩,徑自又道:“蘇姑娘冰雪聰明,暫時受些委屈住在這群院當中,余某擔保……過不了幾日,蘇姑娘便可脫身而去,到時候……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不羨煞了天下群芳。”
蘇瑤煙卻是聽得心頭一動,暗想:“看來……他們這計劃已是迫在眉睫,這可怎生是好,自己現下一無所知,又怎能幫到公子?”
如此一想,蘇瑤煙不免憂急了起來,站起身道:“余先生請坐,對了,不知余先生這主子到底是何方神聖,竟得余先生這等人物也是如此推崇有加,你們現在……可是要謀一件大事麼?”
余擅侯方自得意忘形的坐下來,聽到這話又猛地彈起身子,警惕的盯著蘇瑤煙,沉聲道:“這些事情蘇姑娘……還是少知道些的為妙,總之還是那句話,時刻到了,蘇姑娘定然心知肚明,而且……此事對蘇姑娘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蘇瑤煙委屈的一扭小蠻腰,恨恨的道:“難為余先生口口聲聲的說何等仰慕人家,可事到臨頭,卻是防范猜忌的甚,咱們這話……不說也罷!”
蘇瑤煙輕媚的身子扭轉過去,便給了個天鵝的背影對著余擅侯,只不過那小腰著實太細,以致於這般扭轉之下,香臀兒還在身後搖晃個不停,那肥膩的玉臀將整個宮裝撐得圓鼓鼓的,似乎就要包裹不下了,余擅侯在身後看得色魂予授,魂魄險些離了軀體而去,他心頭暗暗沉吟,終是一咬牙道:“蘇姑娘,多余的話我現在說不了,不過麼……你只需要知道……再過數日,你便可以完全洗脫掉西蜀反賊的身份,一躍而擢升為天下最最尊崇的人物,前幾日我家主公一直在這裡住著,我實在不方便前來見你,今日……我家主公已經出門離去了,等他再回來時,便是我們大事將成之日。”
余擅侯說了這幾句話,咬牙將癡迷的眼神從那惑人無比的銷魂背影上抽離出來,倒退著向後走了幾步,深深的道:“蘇姑娘,余某人言盡於此,我們到時候大事一成,你是天下女子中的珍寶,而我……便會找我家主公拜求於你,到時候我們雙雙富貴榮華無限,羨煞無數世人,不過……這幾日你可還是萬萬小心為妙,實話跟你說,余某在茅山派別的本事沒有學到,卻是學得一身煉丹的好本領,蘇姑娘你這幾日是不是感到全身乏力,平日運轉自如的功夫只能使出來不到兩三成,這便是余某人的本事,到了事成的那一刻,余某人擔保給你解開一身的禁制,讓你恢復從前大好的能耐,不過最近這些日子,你還是稍安勿躁的為好。”
余擅侯說過了話,再也不敢多於留戀那酥媚的嬌軀一眼,而是轉身快步的躥出了閨樓,木門咚的一聲,被人從外闔上,蘇瑤煙這才緩緩轉過身來,滿臉……俱都是憂色:“這可怎麼辦才是?自己的身份早就被人識破了,而且……內力也受到了別人的禁制,現下留在這死氣沉沉的閨樓中,如何才能幫得到公子呀?”
轉念又想:“不知道公子現在是不是有所察覺了呢?照說以他鬼精靈一樣的性子,恐怕早有所動才對,是了,蘇瑤煙啊蘇瑤煙,你一定不可以急躁,要做到未雨綢繆,伺機而動,等待最好的時機,他們現在雖然知道了你的身份,可畢竟還不知道原來你是公子貼身的人兒,只要這個懸念不破,你便一定有自己的機會!”蘇瑤煙想到這裡,玉白的小手兒重重的向下一揮,晶瑩的指尖劃在靜靜的琴弦之上,閨樓中立時響起了一聲清脆的銳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