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嗎?和他結婚?為了救夏氏?犧牲自己的身ti?夏若南,你別把自己看得太偉大,你不過是為了你自己,你看看你,全身上下沒幾萬塊行頭是不會上街,用的是進口化妝品,穿的是頂尖名牌,背的是絕版1V。沒了這些,你以什麼來維持你的高貴?你會穿二十八T恤嗎?你會拿十幾塊的潤膚霜往自己的臉上抹嗎?你會背著背著幾十塊的1V包在街上招搖嗎?你會去做一份干死幹活才拿一千塊的雜工嗎?你會上街邊攤吃一碗幾塊錢的麵湯嗎?,我告訴你,一顆雜草無論在哪裡都能生存?而嬌艷的玫瑰只能被嬌貴地侍養著?遺落在大街上它就什麼都不是。你不過是靠名牌包裝、貪慕虛榮的女人。」
果然是姐妹,果然不愧為我的妹妹,竟然可以出口成章。
「是,我不會穿二十八塊的T恤,不會用十幾塊的潤膚霜,也從來沒用過假貨,所以我把我自己賣了,為了我這高貴的身份,我找到買家把自己賣了,還賣了個好價錢。下半生我依然是個貴婦,這輩子也是。我可以把雜草踩在腳下,但是如果你聽話,在我身邊搖搖乞憐的話,我也可以把雜草當玫瑰來養。」我想我是瘋了,真的瘋了。將這段時間的憤怒、委屈一次xing爆出來。
「夏若南。」我的父親,短短幾天裡老了十歲的父親,我咆哮如雷的父親又回來了,他臉上的青筋跳動,雙g血,用他所有激憤的力量集中在他的巴掌上狠狠地落在我的右頰上,臉上火1a辣地疼。這樣比起來,若冰的力量實在渺小,及不上父親的一半。
我的身ti被這突如其來的力量彈跳了出去,頭撞在了餐桌上,尖硬的桌角沾著鮮紅的血跡,沒有疼痛,甩開身後不知誰的扶抱,我站穩,倨傲地仰起頭,怒目逼向剛打完我而顫顫抖的父親。
「你打我?你終於打我了?就為了你的小女兒?很好,非常好!你一直恨我吧?恨我把你最心愛的女兒弄丟了,我知道你們一直怨我,恨我,從小無論我多麼努力,多麼優秀,都得不到你們的誇獎,得不到你們的欣慰。我告訴你,我早已經不是那個等待表揚等待寵愛等待原諒的孩子了,十三歲時,我就對自己說過,我夏若南再也不是乖乖女,我要為自己而活。」
「我再告訴你,今天的你根本沒有資格打我,你讓一個女人把你甩甩團團轉,一個女人讓你毀了爺爺一手創下的基業,你不是情場老手嗎?也會栽在一個女人手裡?試問一個害得女兒要mai身才能保下你日後安居樂業的父親,有什麼資格打我?」
在我一步步地緊逼下,父親一步步地向後退,最後面色蒼白地攤坐在地上,母親扶著父親,淚流滿面,「若南,他是你父親。」
「我當然知道他是我父親,如果他不是我父親,你以為我還會站在這裡嗎?」
「還有你,我偉大的母親,我軟弱的母親,你為什麼除了哭就是哭?自己的老公你也管不住,任由他每天和不同的女人g,你除了在床角偷偷抹淚,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有三百天都在等那個男人回家?你明明知道在你含淚等待時,他正在和別的女人尋歡作樂?可是你呢?仍然對他強顏歡笑,委曲求全?」
「媽,你知道嗎?我從小多麼恨你的眼淚,從妹妹失蹤後,你對我的笑也是那麼牽強,那麼虛浮,從妹妹失蹤後,你的眼淚就沒再停過。你們以為妹妹失蹤,我就不傷心嗎,不難過嗎?可是我有什麼辦法?我除了更努力,我還能有什麼辦法?」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我對軟弱的母親歇斯底里地大喊。
「夏若南,你瘋了嗎?你不是大家閨秀嗎?你不是貴婦嗎?現在的你像一頭瘋狗四處yao人?」對,只有頑強的夏若冰才能與我對立,才有資格同我對抗。
「夏若南,你以為你現在很委屈嗎?你以為你以一樁婚姻救夏氏很偉大嗎?沒有人逼你那麼做,也沒有人能逼得了你,這一切都是你自己願意的,你有選擇不的權利,你一直以來都可選擇不,你知道嗎?有些人連選擇機會都沒有。」
「你知道為什麼我那麼恨你嗎?你知道過去的十五年在我身上生了什麼嗎?我知道你們都找私家偵探查我,可是所有的記錄都是正常無異的,那是因為我根本不想讓你們任何人知道我的過去,沒有人知道我是怎麼過來的?」
「五歲的記憶很模糊,可是我記得有一個姐姐,姐姐說帶我去吃冰琪琳,冰琪琳很甜,很甜,我甜甜地tian著,遊樂場的人很多很多,可是我找不到姐姐了,我在人群中哭著,喊著,冰琪琳在手中化了,一個阿姨走過來說帶我去找姐姐,我就跟著她走,跟著她上了火車,之後她成了我的媽媽,你知道什麼叫童養媳嗎?我就是。她不讓我上學,除了在家幫她看只比我小二歲的兒子,做家務,還讓我拿著兼價的玫瑰花在街上叫賣,賺不到錢就吃不飽飯,還時不時挨打。夏若南,在你二十多年的生活裡,當你穿著美麗的花裙,踩著水晶鞋時,你可曾留意過那些在天橋下、大街上拉著哥哥姐姐、叔叔阿姨賣玫瑰花的小女孩?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怎麼會去在乎那些在狂風寒雪中飢餓難耐、瑟瑟抖的流浪兒、乞丐?」
「直到九歲,養母的兒子七歲,已經學得很壞很壞,養母為了讓我看住他,才的慈心讓我和她兒子一起上學。一個在街頭賣花的乞丐,穿著破爛的衣服,所有同學都在恥笑我,都欺侮我,這些都沒有關係。我是雜草,我告訴自己我是雜草,只要有陽光,有空氣,我就能活著。」
「很早我就知道他們不會帶我去找姐姐,去找家人了,而我在一個陌生的地方能怎麼辦?所以我只能忍,我只想長大,長大了我就能去找姐姐,去找我的家。印象中我的家很美,我的姐姐像公主一樣漂亮。無論多苦,多難,我都沒有放棄過。」
「我終於長大了,十六歲,儘管我穿著兼價的T恤,穿著破舊的牛仔褲,但我的心充滿陽光和快樂,因為我長大了,我可以去找我的家了。」
若冰的聲音越來越渙散,越來越不真切,我的心一點點揪緊,又一點點鬆開,被血淋淋地撕裂著。
「我記得那天雨很大很大,雷聲轟鳴,養母的兒子那個每天欺侮我的弟弟,十四歲就學會賭博學會酗酒,你知道嗎?就在那天晚上,他強bao了我,那只瘋狗強bao了我。」
隨著一聲暴雷的嘶吼聲,「轟」,大腦炸開,一片空白,我倒在一個人的懷裡。耳鳴轟隆隆地,轟炸開。我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臉色有多難看,軟弱無力地攤軟在一個人的懷裡,緊緊地抓著他的衣襟。
「夏若南,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嗎?這麼快被嚇倒了嗎?我的惡夢才剛剛開始。」沒有眼淚,沒有嘶吼,若冰的臉出奇的冷靜,卻有一種強大的力量,吸收著所有的黑暗和殘酷。
「自此他每天變著法子地折磨我,你知道嗎?每當那時我多想自己變成一條毒蛇yao死他,變成吸血鬼,吸乾他的血。直到有一天,那個玩膩了我,竟然把我賣了,我竟然成了徹頭徹尾的貨物。他把我迷昏,等我醒來,才現自己竟然做了一次雞。」若冰突然笑了,笑得沒有溫度,笑得那樣絕裂。
「所以我恨你,是你放開我的手,是你把我推入這樣的絕境,憑什麼你就是高傲的千金小姐,而我呢?人jian可夫的ji女。」
「還有你,莫子雲,不是很愛夏若南嗎?怎麼這麼容易就被我勾了?現在知道了吧?知道我有多髒了吧,回到你白雪公主的身邊去。」
推開所有的人,推開所有還未從驚錯中反應過來的人,若冰瘋一樣地跑了出去,然後莫子雲瘋一樣地追了出去。然後母親暈倒在地,然後父親抱著母親,他的老淚一滴滴地,一行行地滴落在母親的臉上,母親的臉淚痕斑斑,卻分不清是自己還是父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