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了望窗外的天色,我又想到了之前的問題,「對了,你剛才還沒回答我,外面那幾個侍衛是你們的人?可以信任嗎?」
「現在外面的那幾個人是可以信任的。」盧彰瞥我一眼,「原來敖全派來守著你的人已經被我們處理掉了,放心,因為是剛剛才處理的,所以短時間內也不會露陷。」
不是吧?!如果我現在嘴裡有一口茶絕對會噴出來!放心,他居然還叫我放心?「盧彰,事情都已經做到這一步了,居然還問我有什麼錦囊妙計?姑且不論敖全會什麼時候動手我們不知道,即使知道,在你處理了那頭那幾個人後,虧你還是大內侍衛統領,你知不知道輪班?為了避免暴露,現在我們最需要做的,應該是爭分奪秒!你居然還在這裡和我磨蹭?」
簡直就是不敢相信,我利落地站起身,「你們那個聰明的軍師——梁鴻鳴沒教你該怎麼做嗎?你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啊?」
還好我問了,如果我不問難不成他還打算不說?然後繼續跟我待在這個地方等著敖全現後來抓人?
被我一連串地罵了一通,即使漠然如盧彰,他臉上也顯現了不悅之情,「如果不處理掉外面那些人,你讓我怎麼進來和你說話?我又怎麼和你接頭。」他頓了一頓,轉身向門外走去,繼續道,「而且,是鴻鳴讓我這麼做的,我只負責接受命令,他說,一旦跟你接了頭後,後面的行動就由你來策劃。」
梁鴻鳴還真放得下心啊,居然敢把這擔子扔給我,不過,這次他的確說得沒錯,為了順利離開我也只能選擇站他們那邊了,「都由我來計劃?那梁鴻鳴自己呢?」
「他說他猜不准宮裡的具體形勢,而且情況多變,所以,還是由在現場的你來想辦法比較切合實際。」
還真是會壓搾人啊,我低低歎了口氣,立即跟著盧彰向外走去,「對了,你給我點武器和暗鏢,待會兒也許會用到。」
我們徑直往關押著沈墨翎的屋子跑去,一路上,盧彰跟我說明了一下他們所得的情報,埋在荻桑皇宮裡的暗探一共有十五個人,目前已經搞清楚了沈墨翎的位置,出逃的路線也是準備好的,只是在那條路線上駐守的士兵不全是他們的人,雖然不敢保證絕對成功,但是,至少這條路線相對其他路徑來說要安全許多。
這一次,假使我們成功逃出了,只要事後稍作調查,這些暗探就會很輕易地被挖出來吧,這就當作,我送給遙的禮物……目光中帶上幾分黯淡,我吐了口氣,轉頭對盧彰說道,「不用顧慮太多,沒有哪件事情做起來可以有百分百的把握,我們能做的,只有增加成功的概率,還有,就要靠運氣了。與其現在擔心能不能順利出去,不如加快度爭分奪秒。」
盧彰淡淡瞥我一眼,若有似無地「嗯」了一聲。
這次和沈墨翎合作,也許就相當於是與虎謀皮,哪怕真的成功離開這裡,可卻不知道最後能不能脫離他們,心思千轉百回,只能暗暗祈禱自己的計劃成功吧。
可能是不想讓別人知道孜祁國的鋝王現在被關在荻桑的皇宮,敖全並為把沈墨翎關押在天牢裡,而是另外選了一個較為偏僻的地方——冷宮。這地方選得的確是好,進去的人一般都是出不來的,也就不怕消息外傳了。
雖然不知道盧彰他們是怎麼得到沈墨翎的下落的,不過,恐怕是敖全身邊的親信中也埋有了他們的人。唉,真是可惜啊,費了那麼大的勁把人打入敖全周圍,可現在卻要前功盡棄地暴露出來了。這一次的營救,也絕對不可能把這十五個人給帶出去,他們的下場也只剩下一個……不論是他們還是盧彰梁鴻鳴,站沈墨翎那邊的人都是出乎我意料的忠誠。
我和盧彰趕到的時候,正巧聽見了某間屋子裡傳出了敖全的聲音,心神一閃,便躲在暗處觀察情勢。因為不敢靠得太近,只模模糊糊聽到了點聲音,好像只說了兩句話,然後看到敖全從那屋子裡走了出來,漸漸遠去。
一見他走遠,我和盧彰便闖進了那間屋子,一眼就望見了沈墨翎,還有,夏曉夢。
沈墨翎是從來沒見過的狼狽,身體倒是完好無損,看上去應是沒受過什麼鞭笞拷問,只是衣衫已經滿是髒污,疲憊的臉龐上甚至有了黑眼圈,他的眼眸微微下垂,黑長的眼睫毛投射在他白皙的面容上,聽到了聲音,他抬頭一看,眼中一閃而過的錯愕快得讓人抓不住,然後緩緩勾起唇角,笑容慵懶,連聲音都是不經意的語調,「你來了。」
「殿下,請恕屬下救駕來遲。」盧彰單膝下跪,態度恭敬。
「不礙事。」沈墨翎不甚在意地揮了揮手,他抬眸盯住我,笑容中帶有幾分嘲諷,「玥兒,你還真喜歡瞎忙活啊,千辛萬苦地把我虜來,現在又要幫忙救我出去,怎麼,在這裡待不下去了?」
我輕輕瞥他一眼,不去理會,「我們還是快點離開吧,抓緊時間。」
沈墨翎對我的冷漠聳了聳肩,他緩緩站起身,對盧彰道,「這次行動來了多少人?」
「回殿下,只來了十七個人,鴻鳴也來了,他說帶太多人的話非但起不了大作用,只會添亂,而且逃出荻桑國的時候也會多一份麻煩。」
「嗯。」沈墨翎頷,他瞟了我一眼,然後站起身,「我們馬上離開這裡,剛才敖全才來過,剛給我下了藥,他只怕很快就會帶人到這裡來。」
「下藥?」盧彰冰冷的臉龐顯現出擔憂,「沒事嗎?」
「問題應該不大,只是會有些難受。」沈墨翎轉過頭正對著我,綠眸璀璨如昔盈滿嘲弄,似笑非笑地扯開了唇,緩慢地吐詞,「不用擔心,只是**而已。」
心跳突然快了一快,我輕輕抿唇,淡漠避開沈墨翎投來的視線,記憶起到這裡來時的初衷,於是向前幾步走到夏曉夢面前停下,她的面色帶有一抹不自然的潮紅,水波瀲灩的亮眸不斷徘徊在我臉上,似乎還沒適應這張跟她張一模一樣的面孔,望著她的模樣我皺了皺眉,「你也被下藥了?」
緩緩搖頭,她依舊盯住我的臉,異常認真,「沒有,只有沈公子被下了藥。」
沈公子?為她的稱呼又一次皺眉,「你叫曉夢對吧,敖全沒跟你說過整件事嗎?或者,他沒讓你做什麼?沒跟你解釋過什麼?你知道自己是誰嗎?你想和我們一起走嗎?」
「玥兒,人家可不想你頭腦那麼靈活,一股腦兒問這麼多問題,你要人怎麼回答?」似乎已經跟盧彰把情況給理清楚了,沈墨翎站在一旁意態閒涼,「剛才不還說沒時間了,要盡快離開,怎麼現在又跟你姐姐聊上了?你還真會挑時間和地點啊。」
對我投去的冷眼罔若未見,沈墨翎快步經過我身邊,破敗的衣裳也掩不住他翩翩鬼公子的形象,出色的容顏添上一抹溫柔的笑容,他向夏曉夢伸出了手,柔聲道,「曉夢,你繼續待在這裡恐怕也不會安全,要和我們一起離開嗎?」
通紅的面孔上滿是羞澀之情,夏曉夢緊咬下唇,根本不敢正眼去看沈墨翎,慌忙避開他的目光,輕輕的,幾不可見地點了一下頭,「嗯。」
完全小女人見到意中人時的羞態!看著她對沈墨翎的反應,我的眉頭幾乎糾結成一團,不是吧?
只見她緩緩站起了身,不好意思地低著頭,雙手微微環抱身體,我朝她投去幾縷目光,染上幾分意外,可卻也有些意料之中的感覺,那是什麼衣服?敖全為了讓她和沈墨翎上床,居然還讓她穿了這樣的衣裳!
嬌白的身軀上只蓋著一件輕如薄紗的淡粉色的長衫,若隱若現的透明度,連裡面那件鵝黃色的肚兜都能看見。沈墨翎揚了揚眉,脫下自己身上的衣衫套在夏曉夢身上,朝她柔柔一笑,「你穿這樣出去不太好,雖然我的衣服已經很髒了,還是將就一下吧。」
「沒關係沒關係的。」夏曉夢連連擺手,臉色愈紅,「我應該謝謝你才是。」
我緩緩收回自己的視線,心緒雜亂,亂糟糟的事情全都堆成一團,現在也沒空理清他們之間的事了,不論沈墨翎對我姐姐抱著什麼樣的心態接近,和我都沒太大的關係。夏曉夢雖然是我的雙胞胎姐姐,可是,我實質上對她並沒有感情,會想順手救她出去也是因為娘一直對她有所牽掛。實際上,真把她救了出去,我也不可能照顧她一生,或許,沈墨翎真是她最好的選擇也不一定,一切都由她自己來決定。
我們四人很快溜出了冷宮,沈墨翎的武功還沒恢復,夏曉夢也絲毫不懂武學,所以,我們走得並不算快,況且,一路上還要躲著皇宮裡的那些士兵,加快度就更是難上加難了。
我對宮廷路線雖說不上很熟,但冷宮畢竟還是來過兩次的,繞出去的時候也沒不是太費工夫,因為宮中的衣著是統一的,為了防止被認出來,我們的大部分精力都耗費在躲避被注意到這一方面上。夏曉夢只是緊緊地跟在沈墨翎身後,輕拽著他的衣角。除而偶爾向我投來視線以外,她全身的注意力都擱在了沈墨翎身上。
唉,我蹙眉歎息,若是出去以後還有時間的話,還是問一下她從小到大的生活吧,而且,我想帶她一起去祭拜一下娘,這樣娘在九泉之下也可瞑目了。沈墨翎算得上是她的仇人,可娘在死前都沒有恨過他,我又何必去毀壞別人的幸福呢?
在行了好大一段路後,我們越來越靠近宮門,眼見過不了多久就能出宮了,我向盧彰問道,「就我們四個人需要出去嗎?路線都已經安排好了?」就當是最後的確認吧。
盧彰的棺材臉瞬間一怔,他複雜地望了我一眼,輕輕點頭。沈墨翎的目光更是捉摸不透,綠眸中波光搖曳,如粼粼碧水蕩漾,眼中那份隱約的驚異被他收了起來,扯唇一笑,聽不出是嘲諷還是調侃的語調,「你也會關心別人?還是玥兒什麼時候變得善良了?」
我瞥他一眼,不作理會。
涼風颯爽,我們繼續往外趕路,在靠近宮門的時候巡邏的衛兵數量應該會增加,我四處望了望,「就這樣子出去?不需要換一身巡邏軍的衣服?會不會太顯眼?」
「駐守在西天門的那列軍隊裡,有三個是我們的人,進來之前我已經吩咐過他們了,大約在這個時間在那裡撒點兒迷香,讓其他人昏睡一兩個時辰。」盧彰道。
瞭解地點頭,因為在這裡的宮人明顯少了些,我們的步也就相對快些,突然,從遠處傳了沓沓聲響,耳中聽見大量的腳步聲,盧彰和我的身形同時一僵,都已經快要成功了,還是功虧一簣嗎?
腳步聲越來越近,轉身望去,已能望見十來個模糊的士兵身影,還有,站在後方的敖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