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羅梓。
屋內高漲的溫度一下子降了下來,敖炔低下眼,很快收回自己的怒火,他應該覺了自己的失控,理智地站起身,面色已然尋常,他打開門,對上羅梓的眼,「既然羅梓你有話要說,那本王先行離開,待會兒見。」
目送敖炔遠去的背影,我聳聳肩,真會挑時間,「師父找我有什麼事嗎?」我敢確定他在外頭聽了好久,然後揀了個最好的時機出聲打擾。
「玥兒,你還不睡嗎?」
這就叫沒話找話說嗎?就像遙說的那樣,羅梓是個直腸子,他果真不適合兜圈子,我好笑地看著他,抬高了眉角,「剛想睡的時候就碰見那個,那個叫什麼的……」困惑地眨眼,我思索片刻,「哦,就是巴碩王,他和我談了好長時間。」
一陣沉默。
看著羅梓臉上染著隱約的尷尬,想說話卻又不說,只盯著我乾著急。「呵呵……」我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低下腦袋悶笑不止,連肩膀都不住抖動,羅梓這個模樣真是有趣,一點都沒了他平日裡的威風,笑了好久,我抬頭拭去眼角笑出來的眼淚,「師父,你有什麼話直說就好,我一定會老實地回答你。」
聽了我的話,羅梓臉上更加尷尬,他重重咳嗽一聲,好一會兒才斂去神情,轉入正題。
「玥兒,你是故意的?故意激怒炔兒?」羅梓若有所思地走來,站立在我面前,「你想炔兒在一怒之下將你關起來?然後你就能得知沈墨翎被關在什麼地方了?」
「怎麼會?」我微微一笑,矢口否認,「我對他這樣說話只是想給予適當的反擊。」
羅梓並未置疑我的說法,他望著我無奈歎氣,解釋道,「炔兒對你有敵意也是有原因的,他跟你們同年,他是很敬重鋒源的,當初,若沒有他的幫忙,鋒源也沒辦法這麼順利地奪回太子之位。」羅梓並不回答我的問題,他盯住我,繼續說道,「玥兒,你肯定無法想像鋒源這五年是怎麼過的,那是跟展府完全不同的生活,陰謀詭計,步步驚心。」
我怔怔出神,嘴角勾起苦澀的笑容,在皇室中爭權奪位的生活會是怎樣,「可以想像。」
「不,玥兒,你根本不清楚。」羅梓的眼神像要射穿我的身體,就像他的劍法一樣銳利,「花了整整五年的努力,在鋒源終於搶回本應屬於自己的一切後,卻跟皇上大吵一架,吵得皇上生氣到差點要廢了他的太子之位。」
我怔愣了一瞬,心中立刻有了猜測,「是因為我?」
「是的,是因為你。」羅梓點頭,眼中透出了痛心的神色,「鋒源堅持娶你為太子妃,要娶一個異國女子,皇上本是不答應的,但在鋒源的強求堅持之下,皇上也只有默許了。」停下聲音,他深深呼吸,接著說了下去,語氣中摻雜著一絲不可置信,「可是,鋒源還提出這輩子只娶你一個妻子,即使登基為帝,也永遠只有你一個皇后。這件事情,引起了皇上的勃然大怒。」
一個要做皇帝的人說出這樣的話,皇上也許以為遙已經沉迷於美色之中,毫無理智可言了吧,我無奈搖頭,「那後來怎樣?」
「我不知道後來怎樣了,皇上和鋒源談了整整一個晚上,等到早上的時候,皇上已經同意讓鋒源到孜祁國去找你。」
垂下眼眸沉思了許久,我一聲不響地坐著,「師父,」我盯住他,滿眼認真,「你怕我會拖遙的後腿?」
「是,我怕。就拿最簡單的事來說,你不應該叫他遙,即使不稱呼他為太子殿下,也應該喚他為鋒源。」羅梓皺著眉糾正我,「玥兒,我畢竟做了你七年的師父,你的性子還是瞭解一些的,你其實更適合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是,鋒源堅持娶你,我也不想拆散你們,我只在這裡提醒你一件事,那就是,在皇宮之中,你一定要牢記『忍耐』二字,萬事忍耐。」
我盯住羅梓看了許久,奇異的目光,沒想到他會和我說這番話,仰頭望著白色的屋頂,我唇畔緩緩綻出一抹微笑,微弱得幾不可見,「師父,謝謝你的關心,你說的我都懂。」
「忍耐」這兩個字的確能避免很多麻煩,可是,我歎氣,「有些事能忍,有些事卻是不能忍的。」頓了頓,我站起身,挺直了身軀,目光中卻泛著溫柔,語氣堅定,「我愛遙,我想陪著他一輩子,所以,那皇宮可能就是我今後要永遠居住的地方。我可以忍耐一時,卻不可能忍耐一輩子。」
暖暖的陽光斜射了進來,在我身上照出斑駁的影子,「師父,我要快樂地和遙在一起,若是處處約束自己,那我也就不是我了,我不想,也不會讓皇宮成為自己的牢籠。」
展玥,永遠都是展玥。
對羅梓露出一個放心的笑容,我保證道:「不過,我絕對不會讓遙難做的。」
羅梓複雜的眼神,欲言又止的表情最終化為一聲歎息,「罷了罷了,你從來都有自己的主意,我也不好勉強,但是,玥兒,一旦到了皇宮,千萬要處處小心。」
羅梓的提醒我自然是知道的,到底將會面對怎樣的一種境況,也只有到了那裡才能真正搞清楚。說實話,我也沒有過多的憂慮,在我眼裡,只要是事情,總會有解決的辦法。當天晚上好好睡了一覺,第二天醒來,遙也已經恢復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