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我抓著魚竿的雙手本是一動不動的,可聽了這句話後驟然一抖,沒聽錯什麼吧?內心很快就平靜下來,我望了眼清透的湖泊,剛剛的那一動必定嚇跑了不少魚,手上沒閒著,我緩緩開口,聲音很輕,「師父,你是什麼意思?」
「作為一個女兒身,你注定無法施展才華,你注定要依附一個男人生活,即使是我的得意門生,即使是展將軍的女兒,你最多是尋一門好點兒的親事,然後,一生埋沒。」
看著於路凝重的神色,我意外地挑眉,沒想到他會和我說這話,嗯,要怎麼回答才好呢?不能失禮又要得體,「先生,即使我是男孩子,我也沒想過要參加科舉,或是去做官什麼的,在玥兒眼裡,最重要的並非權力。還有,施展才華那種事,若非跟著好的主上,也是沒有意義的,所以先生不用替我覺得惋惜。」這樣應該還可以吧?
於路沒有說什麼,只是盯著我看,似乎想驗證我說的到底是實話還是在騙他,可我這句話還千真萬確是實話,所以我很是坦然地朝他笑笑,繼續釣我的魚。
空氣中靜謐得帶些詭異,許久,於路歎氣,「可為師實在不捨得你就這樣被埋沒啊,玥兒,你也已經十九歲了。」
於路到底想說什麼?我抿唇,從清渙離開之後,他就好像若有似無地把我往某個話題上引,聽他講到這裡,看來答案快出來了,我靜靜坐著,靜靜地望向他,終於,於路感歎,「十九歲是要嫁人的年紀了,玥兒,九王爺沈墨翎的為人老夫一向清楚,這麼多年看來,老夫覺得墨翎這孩子最適合你啊。若是嫁給他,你的才華盡可施展,墨翎有這個肚量。」
啊?我握著魚竿的手又是一抖,有沒有搞錯啊,我哭笑不得,「先生,你這是想替玥兒做媒嗎?而且還是替玥兒和王爺牽紅線?」
「玥兒,墨翎大你五歲,年紀上很配,雖說他已納了兩個側妃,可正室的位子一直空著,你現在嫁過去正好啊。」
不是吧,這狐狸還真改行當「媒婆」了?不要嚇我啊,拍拍胸,我無奈地笑,「先生,那沈墨翎我根本就不知道他長什麼樣,是個什麼樣的人,別說連見都沒見過,我連他是誰都沒聽過。」
於路正著臉色看我,「玥兒,你不相信為師的話嗎?」
不是吧?難不成於路還要強迫我接受?這不是趕鴨子上架嗎,「先生,」我為難地咬唇,「我真的對他一點兒都不瞭解,我現在還沒想過嫁人……不過先生這麼說了,玥兒一定會好好想想。」
沉默,於路點頭,「我是太急了,那也好,你再好好想想。今天是我最後一天教你們,以後怕也不能常見面了。雖說我不再來展府,可我是你和清渙的老師,若有什麼問題想問為師,大可來為師的府邸裡找人,不用跟我見外。」
「謝謝,玥兒心裡有數。」
目送著於路的離開,我深深吐了口氣,對于于路是不能全說謊的,做了他十四年的弟子,這一點我相當清楚。我叫他狐狸也不是沒道理的,於路的眼睛很尖很利,對方神色中稍有不對,就會被他看出來。一旦讓他覺得蹊蹺了,於路就會把事情的前因後果想個明白,然後抽絲剝繭,找出癥結,解決問題。雖只算是心裡想的一部分,可我方才說的那些話,畢竟也算是實話了。
轉身去收拾魚竿魚桶,我忍不住歎氣,於路他今天真的是急躁了點,急躁得讓我想忽視都不成。建議我嫁過去,他是想替沈墨翎拉攏展翼翔嗎?不,事情沒有這麼單純,於路不再來展府上課恐怕不單因為是沒什麼可教的,也許是因為他一下子變忙了,甚至忙到沒有時間來了。
那麼,又有什麼事可以讓他那麼操心呢?再把他今天的反常一起考慮進去,閉上眼,答案呼之欲出,或許我該去找展翼翔談一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