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紅塵岸 正文 第五十章 離愁
    「二哥,又不帶上二嫂嗎?」衛子君臨上馬車前問道。

    從餘杭回來這些日子,兩人外出,李天祁從來不帶上憐吾與馨菏,不知那憐吾會不會覺得被冷落,便是連她也覺得這樣有些過分。

    「她有馨菏陪著,也有侍衛護著,已經吩咐妙州帶她們自行出去遊玩,四弟不必顧慮。再說,你知道我們今日出行的目的,帶上她們豈不累贅。」就這幾日與子君相處的機會,他不想有人打攪,至於為何只想與他單獨相處,又想不出個所以然,可能因為這四弟的性格實在讓人喜歡,與他在一起,沉重的心緒也輕快起來。

    妙州,是李天祁當年遊歷江湖時所救的一名殺手,跟在他身邊多年,賜了李姓,影子一般不起眼,卻又忠心耿耿。

    衛子君也是近期才知道,李天祁還曾有過一段快意江湖的經歷,想必是經過了年少輕狂,如今才能沉穩下來,幫著他的父皇守護這個江山。而他在江湖上的勢力,也是不容小覷,從多日來的相處更是覺,看似明朗沉穩,謙和守禮的他,實是雄才偉略,深藏不漏。而那份心機,也是比常人來得慎密。

    比如今日,這個消息就是他滿佈江湖的眼線所提供。得知今日朝中從四品尚書左丞穆胤瑾來到鹿城,來到這裡一件事居然是去了德盛米行,想這朝廷掌管錢谷之事的應為尚書右丞,而這左丞卻不合時宜的來此,實在令人起疑,而左丞乃是輔佐尚書僕射之職,無論是否與之有關,顯然,這股不軌勢力已然牽扯朝中官員。

    天氣微涼,衛子君在月白儒衫外面又加了一件藕色長袍,襯得俊逸儒雅的脫俗風姿中,又挾了一抹媚色。

    衛子君從不束腰帶,別人只當她不喜歡,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如果束了腰帶,顯出纖腰,難免被人側目議論,而且把胸部也顯得突出了,是以她從來都是除了右側衣擺懸掛的玉珮,身上再沒有多餘的飾物。

    李天祁則是墨墨冠,一身黑緞子長袍,腰束墨玉帶,帶上懸掛白玉珮,整個人俊朗挺拔,高貴不凡。

    看著他英挺的身姿,卓然的氣度,衛子君不覺心生讚賞,目光在他身上又流連了兩遍,當掃到他腰懸的玉珮,停住了,仔細端賞。這玉珮,倒是與劉雲德那塊玉珮好生相似,雪白通透,毫無瑕疵,那玉珮,隔日便還與劉雲德了,倒是沒有仔細觀瞧。

    坐在馬車上,衛子君不由抱怨:「二哥,為何不坐轎?顛簸死了。」

    「傻瓜,坐轎哪有這麼快,嫌顛了?來,坐二哥腿上。」李天祁摟過旁邊的衛子君,就要把她抱起來。

    衛子君疾撤回身,「免了,二哥。」坐定了身子才又道:「二哥,我們白日去,想必是不會有收穫的,不如我們今夜潛去夜探,他們若有籌謀,勢必不會放過夜晚的大好機會的。」

    「不需,這事有人去做,只管聽消息就得了。我今日是去會一個人,我在江湖認識的刎頸之交,順便帶給你認識。」

    「誰?」

    「想必應該從你師傅那裡聽到過,那個狠如蛇蠍,人面狐心,人稱九死一狐的南宮闕。」

    南宮闕!?的確聽師傅提起過,聽說殺人如麻,而且手段殘忍。

    「以後我不在這裡,讓他的勢力幫我守著你。」李天祁說著,湧上一股傷感。

    「二哥——」感覺到他的情緒,衛子君輕喚了聲,將手覆在他的膝上。

    李天祁捉起她的手,輕輕撫摩起來。

    衛子君疾抽回自己的手,望了眼李天祁。這握著手倒也沒什麼,你倒是好生握著,沒來由的揉來擦去的做什麼?讓人好生尷尬。

    李天祁盯著她的臉,笑道:「見了我那友人,你可小心著點,他風流不羈,美女如雲,你以後若與他接觸,可不准跟他學壞。」

    衛子君心下暗笑,她對美女可是不感興趣,看看李天祁朗月清風般的風姿,想起一件好奇已久的事。「咦?二哥,想你如此出塵之姿,必有美女投懷送報,緣何不見有其他女人在身邊?可是嫂嫂愛吃醋?」

    聽聞她讚他容貌,李天祁心中暗自微喜,想起自己的娘親,心頭又一陣黯然。「因為我的父皇,他偏好女色,我從小便見著我的母妃,短短的寵恩之後,便是無盡冷落,眼見著後宮的女子,因為爭寵而互相傷害仇殺,因著失寵而飽受淒涼,那時,我便告誡自己,不能讓我的女人遭受這種痛苦,所以,也只娶了憐吾一個。」

    「二哥是個有情有義的好男子。」衛子君輕聲安慰,出一絲微不可聞的歎息。

    二人在城中熱鬧處下了馬車,緩步慢踱,步履輕搖,吸引了無數投注的目光。那些懷春的少女少*婦,見了他們都眼神閃爍,不敢直視,唯恐那兩人耀目的光芒將這顆心迷亂。

    一路走過幾間繁華店舖,在一處不算熱鬧的酒樓停了下來。

    進了那個不起眼的單間,衛子君就望見了那個斜倚在窗邊的人。

    陽光明媚地勾勒出了他的身影,恬淡優雅,俊逸似竹,一雙溫潤的褐色美眸中盈滿琉璃的光彩,眼波流轉間,彷彿兩汪溫泉,清幽、魅惑,淡定而深邃。

    見到來人,唇邊噙起一抹微笑,優雅溫潤,溫暖而明媚。

    當他看到李天祁身後的衛子君時,那雙眼眸,忽的一亮,如暗夜綻放的焰火,那抹笑也愈明媚動人地瀰漫開來。

    這樣一個人,居然會殺人如麻,手段殘忍,狠如蛇蠍?看著那張明媚的笑臉,衛子君竟覺無比親切,對著他露出淡淡一笑。

    「伯遠,這就是你的寶貝四弟?果真耀眼,難怪,難怪。」男子柔和地輕笑起來,那抹笑容仿如春光一般明媚,足以魅惑顛倒眾生。笑得衛子君心中直呼:尤物!尤物!

    男子上前牽起衛子君的手,拉著她坐下,溫柔笑道:「四弟,我是南宮闕,看來你是喜歡我的,不然也不會這麼直勾勾地看著我,是嗎?」

    「呃?」突然驚醒的衛子君,頓時尷尬萬分,心中惱他如此不留情面,於是回道:「子君失態,只因南宮兄面若芙蓉,貌美如花,堪比沉魚落雁之姿,令子君以為洛神在世,失禮了。」

    「哈哈哈哈——」南宮闕突然暢笑起來,「伯遠,你這四弟果真名不虛傳,生生把我罵成了個脂粉女子。」

    「南宮兄誤會小弟了,芙蓉、美女、洛神之姿,都是小弟至愛,小弟將平生至愛都冠於南宮兄,可見小弟對南宮兄的喜愛之情。」

    「哈哈哈——」南宮闕笑得越厲害,「四弟,我喜歡你,我要送你一個物件。」

    衛子君吃了一驚,剛剛罵他一頓,他倒要送她禮物嗎?

    就見南宮闕隨手從袖籠裡面拿出一個精美的手環,淡淡的胭脂色,泛著微粉的流光,似玉似剛,瑩光奪目。

    當李天祁看見那手環時,面色微詫,探究地望向南宮闕。

    正當衛子君暗暗奇怪的當兒,南宮闕已經抓起她的左手,就要將手環套上去。

    「南宮兄——」衛子君驚呼一聲,抽出手臂,微微惱道:「南宮兄休要羞辱小弟,帶上這等女人家的物件,小弟還出得去門嗎?」

    南宮闕微微一笑,手中輕彈,就見那手環中倏地射出一道白光,猶如閃電,破空一擊,淡淡的脂色,炫目迷離,手中輕抖,輝光瀰漫,那竟是一把三尺多長的軟劍。

    眼見著衛子君眼中由驚詫轉為驚喜,南宮闕含笑道:「它叫做流彩,四弟,不喜歡嗎?」

    衛子君傻笑道:「喜歡,多謝南宮兄。」

    「怎麼謝我?」

    「南宮兄喜歡什麼,只要小弟有的,盡當奉上。」

    「那就親親我吧。」南宮闕看看她的紅唇,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臉。

    衛子君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提這樣的條件,乜斜了他一眼,拿過長劍,不再理會他,只是興奮地端詳著那長劍,撫了又撫。

    南宮闕也貼了過來,頭低下,靠著衛子君的頭,在劍身上指指點點,兩人靠在一起,完全忽略了某人的存在。

    李天祁上前不著痕跡的分開兩人,「南宮,怎麼捨得把這寶貝就這麼送了?」

    「這流彩也是偶得之物,你我用都不太適合,你不覺四弟這風姿與它很配嗎?我也是與四弟一面投緣,就覺得這東西她戴了合適,我的寶物,只送有緣人。」南宮闕眼波流轉,淡淡掃上衛子君的側臉。」

    「雖知你滿室瑰寶,但你這狐狸如此大方還真是少見,倒要謝你如此愛戴我四弟了。」

    南宮闕不置可否,眼含戲謔,悠悠一笑。

    衛子君不明白為何沒有在那裡吃過飯,李天祁就將她拉出來。

    從那酒樓出來,正值晌午。大街上,人流熙攘,兩人行至人流當中,感受著這份熱鬧的氣息。

    望著眼前熱鬧的市井,想到即來的離別,李天祁心頭一黯。轉頭默默看著一身英氣的衛子君,想著這一別又不知何日相見,輕歎了口氣。

    「四弟,我走以後,你要好生照料自己,那個刺史張大人若邀請你,不可理會他。」

    衛子君聞言有些疑惑,「為何?那張大人好似為人不壞呀?」

    「這個……那張大人有些怪癖,總之聽二哥的沒錯。」

    衛子君嗯了聲算作答覆,沉默不語的前行。由於這番看似臨別的囑咐,惹得李天祁一絲淡愁不停襲上心頭,也是不作聲的行了一會後,似是想起了什麼,捉住衛子君手臂,「子君,和我一起回京師吧!」

    讓子君一起回去,以子君之才能,入朝為官,必是入主三省,他若不願為官,也可以由著他做些個生意,這樣,就可以每日的看到他了,只要不離開他,不離開他便好。

    「二哥,我也不捨得二哥呀,可是,我怎能離開師傅,他老人家年事已高!」衛子君也被李天祁攪得有了些離別的愁緒。

    她的確不捨得他,連日來的相處,互相的信任、關愛之情已深入心髓。他們閒暇時吟詩對飲、題字作畫,品啜香茗、角逐對弈,不受拘束的嬉笑玩鬧,無所顧忌的促膝討論家國大事,甚至經常的共枕床榻。二人早已是形影不離,習慣了彼此在身邊,顯然已成為難得的知音良伴。而李天祁的才華,亦是了得,與之談天說地,吟詩作賦,無不盡興。這樣的知音,如是一走,她必然也是要空虛好一陣吧。

    李天祁聞聽衛子君之言許久沒有開口,他知道他的孝順,他的仁義,他斷不會拋下師傅隨他而去,而他那隱居的師傅亦不可能跟隨他們而去,這顯然是一個不現實的想法。

    沉默的前行,優雅的步子也微亂了起來,腦中一個想法瞬間而過,人突然站了下來。

    「子君,不知我來這裡會如何,向父皇討要個吳王的封號並不難,我看這鹿城倒是個建王府的好地方。」李天祁幽深的黑眸亮若星辰,狹長的睫毛輕顫,在臉上投下了兩排陰影。

    「二哥,你的睫毛好長。」衛子君伸手上去探了探。

    李天祁任由她胡亂抹著自己的睫毛,唇邊勾起一絲淺笑。

    離別的惆悵一掃而光,兩人的腳步也輕快許多,不覺都餓了起來。

    循著熱鬧的街頭邊走邊觀望,試圖找一家酒肆填填肚子,行走至一處朱紅樓閣,二人被一群濃妝艷抹的女子攔住了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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