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煙聽得他的聲音,大吃一驚,鍾痕來得實在太快了。其實她如果對地形再熟悉一些或者多些打仗的經驗,完全能料到鍾痕此時能追上來,只是她只是一個養在深閨的女子,看兵書更多的是看裡面的故事,會想像卻無實戰經驗的人。此時鐘痕若碰上的是白洛飛,只怕是另一種景像了。
南煙努力穩住自己的心神,身邊只有一萬左右的兵馬了,而附近全是西秦的軍隊,要逃脫的可能性極小。而青楚這邊的兵馬大多被白洛飛帶走了,依目前的情形看來,他那邊應該與原計劃相差無幾,若要等他來救,即使他敏捷無比,極快的現了她陷入包圍,也需至少三個時辰以上。而這三個時辰內,她可以死很多次了。
南煙笑著道:「上次醉酒的事情,南煙還未向殿下道謝,若非殿下,我只怕醉倒在小店裡無人看管,早就凍死了。」這句話,她自己說的都覺得假的不行,薛離緊隨她的身後,又怎會凍死?
鍾痕面色微微的變了變,她的意思無非是說他挾持一個弱女子突圍,實在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他冷冷的道:「久聞韓王妃聰慧過人,在下仰慕已久,難得今日這般巧,還請韓王妃到我的軍營中小坐,得空時再向韓王妃請教。」他身邊的副將聞言,策馬便來擒南煙。
薜離在旁,長劍揮舞,轉瞬間便將那兩名副將斬於馬下,喝道:「太子殿下好生無禮,我家王妃還未同意去你的軍營小坐,你的副將便出手來擒,殿下平日裡是如何帶兵的?」
南煙第一次見到薜離的武功,以前他的輕功極好,心中大喜,沒料到他的武功原來也這麼好。臉上卻是微怒的表情道:「我一個婦道人家,相公又不在身邊,殿下這般相請,傳出去不止毀了我的名聲,也毀了殿下的名聲。還是等我相公來了,與他說過,他同意了,再到殿下的軍中小坐。」意思再明顯不過,打死我也不會跟你去西秦,要抓我也沒那麼容易。
鍾痕見到薜離的武功,也微微有些吃驚,沒料到白洛飛身邊的侍衛武功都這麼好,還有天下第一謀士徐清長在身側,他的身邊實在是人才濟濟。有這樣一個敵人,實在是有趣的緊。只是鍾痕雖然不是什麼卑鄙小人,卻在某些事情上面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在這戰場之上,就無需跟敵人客氣,若是客氣了,便是對自己的殘忍。
鍾痕冷冷的道:「韓王妃說的的確有幾分道理,只是今日韓王爺只怕是來不了了。我與韓王府仰慕已久,或許還能因為韓王妃的面子再見上韓王爺。來人啦,去請韓王妃,若有人阻攔,閣殺勿論!」今日若不把莫南煙帶走,實在是難消他心中的怒氣。
南煙大驚,沒料得他翻臉翻的如此之快,臨陣對敵對她來講實在是弱項,她手無縛雞之力,打誰都打不過。想要阻止,卻現身後也全是西秦的兵馬。頓時明白剛才鍾痕與她說的那幾句話,無非是拖延時間罷了,將她包圍了,就不再對她客氣。她心裡暗暗罵他卑鄙無恥,卻又奈何不了他。
現在她已沒有其它的退路,兵力相距懸殊,打又打不過,罵也沒人聽,那就只有逃了。三十六計最後一計便是逃為上,只是她現在已經失了逃跑的先機,她又能逃去哪裡?當下也由不得她多想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鍾痕見到她的舉動,冷冷一笑,吩咐道:「生擒韓王妃!」
林子不大,七拐八拐中與西秦的追跑中,青楚的將士已折損了過半,南煙心裡大急,這樣下去,只有死路一條了,薜離見她神情有些焦急,在旁道:「王妃,待會我們從西面出去,我與眾將士幫人殺出一條血路突圍而去。」
南熁一怔,問道:「我突圍了,將士們怎麼辦?」每個人都是鮮活的生命,她看著身邊的將士一個個死在她的面前,已經難受無比了,又叫她如何棄他們於不顧?
薜離道:「王妃這個時候就不要再想這個了,鍾痕現在的目的便是抓你要挾王爺,你若是被抓了,他還不知道會日後向王爺提出多過份的要求,只要你沒事,日後便能替這些兄弟們報仇。」他實在是有些著急了,知道這個平日裡看來文弱無比的王妃其實是善良無比,心裡是真真切切的把青楚的這些士兵們當成親人了。
南煙還待再說些什麼,跟在她身側的一群士兵道:「王妃,薜侍衛說的極有道理,只要你安全了,日後便幫我們報仇便好!本來一上戰場,我們也沒打算活著回去!只要能保衛家園,我們就是死了又怎麼樣!」
南煙聽他們一講完,淚水止不住的流了出來。也就在這一刻,她終是現了自己有多脆弱。只是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她抹了抹眼淚,使勁壓下翻湧而上的傷感與感動,對眾人道:「不是我一個人逃走,若尋得機會,我們便一起逃走!」
眾將士一聽,眼角也含著淚,他們的王妃對他們實在是太好。當下也不多說,便向西北面急行軍。
一出來。便與西秦的軍馬遇上了,兩軍頓時二話不說,見面便打。跟在南煙身側的將士,個個抱著視死如歸的心態,又想著定要將王妃安全突圍,個個勇猛無比,一時間殺出了幾里地,只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終是會累,南煙身邊青楚的士兵躺下的越來越多。
在這一刻,南煙感受到了絕望,心裡面想起的白洛飛那張微微帶著戲謔的臉龐,她歎了一口氣,現在這種情形,也由不得她多想了。她的戰馬早被人吹倒,薜離一把將她拉上了他的馬背,共乘一騎反倒利於保護她。
正在他們快要不支的時候,只見身邊的西秦士兵倒下無數,南煙頓時來了精神,以為是白洛飛帶大軍來了。仔細一看,卻是那放完火箭而歸的一萬士兵,那批人原本隱藏在密林之中,還未被現,卻見南煙被困。為的將領便決定前來營救。
只是當時為了方便逃跑,身上的弓箭所帶不多,又沒有補給,只得片刻,箭便已射完。薜離見到那萬箭齊之後,趁機帶著南煙逃出了包圍圈。南煙的淚水忍不住又掉了下來,她知道那一萬弓箭手的性命又因為救她而難保了。
一出包圍圈,四周空無一人,遠處卻還能聽到那片撕殺聲。南煙只覺得心煩意亂,薜離在旁道:「王妃不用多想,自古以來戰爭便是如此!」他的聲音卻還是忍不住有些哀傷。
南煙問道:「薜離,你若是死了,你的家人怎麼辦?」她與薜離是主僕關係已久,卻是極少過問他的私事。
薜離淡淡的道:「我的親人早被人害死了,要不是王爺見我可憐,救了我,又教了我武功,這個世上早已經沒有薜離了。」
南煙聽到後大是奇怪,問道:「你的武功是王爺教的,可是他好像比你大不了幾歲啊?」薜離是白洛飛的徒弟,她還是第一次知道。
薜離道:「我原本有一個幸福的家,父母原本是朝京的一個小官,日子雖過的清貧卻是一家人其樂融融。我十歲那年父親因為得罪了一個小人,被人誣陷私吞賑銀,滿門操斬,是王爺設計將我救下,那時王爺大概十五歲吧。他雖然比我大不了多少,懂的東西可不少,後來教了我很多的東西,從那之後,我便跟在他的身旁。三年之後,他又設計將害我家破人亡的主謀給殺了,替我報了仇。我的人是王爺的,命也是王爺的。」
南煙雖在朝京,對政事所知不多,而且那些事情都是在她來之前生的,她並沒有聽過這些事情。只是沒想到薜離還有這些過往,當下歎了口氣道:「對不起,勾起了你的傷心往事。」
薜離笑了笑道:「王妃不用放在心上,其實不止是我,還有鳳顏、黑影都是王爺救下來的苦命的孩子,所以只要我們有一口氣在,都會效忠於王爺。保護他所有在意的人或者事。」言下之意也甚是明瞭,就是只要他薜離有一口氣在,就絕不會讓南煙被西秦人擒走。
南煙心裡滿是感動,正要說話,卻被薜離摀住了嘴巴,示意她附近有人。薜離查看了一番,又是西秦人,眼見他們朝他們的方向搜查了過來。薜離咬了咬牙,見旁邊有一棵大樹,便將南煙放了上去,對南煙道:「王妃莫要害怕,我這就去引開他們,見到西秦人過來,只要不動便不會被現!安全之後我便來尋你。」
南煙點了點頭,對薜離道:「你要小心!」
薜離微微一笑,點了點頭,便騎著馬向南邊而去。西秦人一見馬上有人,便策馬去追。只得片刻,那群人便走的乾乾淨淨。
南煙心裡微微有些感傷,現在她的身邊是一個人都沒有了,若再碰到西秦的兵馬,她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也不知道薜離會不會有事情,白洛飛那邊又怎麼樣呢?
現在已是四月初了,樹葉已長的很是茂盛。她一個人躲在樹上,若不出聲音是極難被人現了,戰從早上開始打,現在已到了傍晚,天際間殘陽若血,和著遠處通紅的火光,有著說不出來的寂寥。風吹得樹葉嘩嘩直響,樹葉每響一下,她的身體都忍不住會一下抖。
從早上到現在,她什麼東西都沒有吃,早已餓的前胸貼後背了。今天折騰了一整天,她是又驚又累又餓又渴又怕,卻也不敢離開那棵樹半步。她的身邊,隔不了多久便有西秦人走過。次數多了,她也有些麻木了,獨自倚在樹幹上,一動不動。
四月的青陽關,天氣還是有些冷,剛開始她還把自己抱緊了以抵擋寒冷,到後來也抱緊自己的力氣也沒了。她的身體原本就弱,這樣一折騰,便染上了感冒,到了晚上,她又開始起燒來,神志也開始模糊了起來。
隱隱聽到近處傳來人說話的聲音,她聽的模糊,敵我不明,只得緊緊的靠緊了樹幹,以防自己從樹上掉了下去。只是意識越來越薄弱,眼睛終是再也睜不開。耳朵裡聽得最後的一句話彷彿是「後路已斷,只得撤兵。」
鍾痕自南煙鑽進林子後,除了派追趕南煙之外,又命人打探段玉程帶領的三十萬軍隊的詳細事宜。當他聽到三十萬人全部受困於不歸林,不歸林裡又大火四起,三十萬將士只怕盡數命喪其中,段玉程下落不明後,頓時咬牙切齒。
後面的部隊又傳來消息,說是雪峰山下也起了大火,將餘下的四十萬軍隊也與他們全部斷開了。鍾痕便知道又中了白洛飛的計了,他原本是集結戰鬥力,打算一舉功破青陽關與玉音關,前面的軍隊在玉音關口又遭到了頑強的抵抗。原來白洛飛在南煙提出她的計策時,便以防萬一,緊急將餘下的十萬人馬集結到玉音關,這一次剛好派上了用場。
鍾痕一共帶五十萬軍隊進青陽關,段玉程帶去的那三十萬算是全軍覆沒了。他帶在身邊的二十萬軍隊與南煙對峙被斬殺和燒死一共約三萬來人,又在攻玉音關損失了三萬,還有五萬人去追南煙,跟在身邊的只有九萬來人。
而白洛飛將段玉程引進不歸林後,便帶著軍隊向林後急撤。只是那林子甚大,他還好有帶了指南針,帶著將士們走了約五個時辰才從南方出來。一出來後掛念南煙的安危,稍稍清點了一下人馬,現只是稍有折損,一部分是在路上引西秦兵被殺的,另一部分是不小心掉進了沼澤地。當下也不做多想,帶著軍隊便向玉音關的方向急行軍。
一路上碰到西秦的軍隊便殺,待到玉音關時已到傍晚,殺退圍城的西秦兵後,進到關內只見到徐清長,徐清長告訴他與南煙走散,現在南煙下落不明。白洛飛聞言大急,當下也顧不得休息,點好十萬兵馬,帶兵便要出關救南煙。
徐清長一把拉住他道:「我剛才碰到跟在王妃身邊的兵,他說王妃被鍾痕派兵所追,雙方兵力懸殊,只怕是凶多吉少了。更何況這茫茫戰場,青陽城的地方雖然不算太大,但方圓也有好幾百里,中間又多林子與山峰,現在天已全黑,要找個人談何容易?還是待到明日清晨再做打算!」
白洛飛哪裡聽得進去,一把推開徐清長,帶著將士們便出關尋南煙去了。徐清長也只得歎了口氣,吳忠在旁見此情形,歎了口氣道:「韓王爺與韓王妃的感情實在是讓人感動。」那日裡他雖然主張殺鍾痕不救南煙,但是此時見到白洛飛的表情,卻還是讓他感動不已。而且他也聽聞這次的計謀是韓王妃想出來的,對南煙不禁又起了幾分敬佩之情。
徐清長道:「少主的心一直孤寂無依,也只有王妃能入得了他的心裡。那樣聰慧的女子,實在是世間少有。只希望少主能順利的將王妃找回來!」
白洛飛帶著兵馬向北疾行,夜已全黑,知道周圍隨時會出現西秦的兵馬,一直小心前行。南煙雖然重要,他卻也不願因為自己的一時大意而害的青楚的這些將士喪生。
鍾痕與白洛飛卻終是在南煙逃跑的那片林子外相遇了,而這一次白洛飛的兵將與鍾痕數量相當,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白洛飛問道:「南煙在哪裡?」
鍾痕冷冷的道:「若是讓她落在我的手上,定要她生不如死!」想起她火燒死他幾萬將士,便怒火中燒。
兩人一言不合,便動起手來,雙方的將士一見主帥出手,紛紛撕殺了起來,一時間殺聲振天。這是青楚與西秦打仗以來,第一次兵力相當的撕殺,其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青楚的將士恨西秦人的侵犯,早就想尋個機會殺個痛快,無奈白洛飛一直以巧取勝。這次終於尋得這(,)
個機會,又見西秦人進關來後見人就殺,不管是老弱還是婦孺,個個心裡恨意滔天,殺機勃勃。
西秦人與青楚打的這幾仗,不管是人多還是人少,都盡數落敗,心裡膽怯之意漸生,又見青楚將士勇猛異常,心裡又怯了幾分。如此一來,他們便節節敗退。
鍾痕心裡大眼,知道大勢已去,留下一萬兵馬斷後,便率兵向青陽關外逃跑。他帶兵敗逃之後,心裡一直在想,為什麼這幾仗會一敗塗地,可有哪個環節出了差錯。可是仔細想想,卻又似乎沒有什麼錯。但他確實是敗了,是白洛飛太強大還是他自己太輕敵?
百思不得其解,便問身邊的副將該如何?那副將沒料到他會突然問到這個問題,卻又不敢不回答,只得硬著頭皮道:「後路已斷,只得撤兵!」
鍾痕心裡苦澀異常,打下大燕是他從小以來的目標,難道就要因為一個白洛飛而放棄?但是現在好似不是逞能的時候,還是先回到青城再想其它的辦法。歎了口氣便要走,卻見前面的樹上掉了什麼東西下來。
鍾痕命人查看是什麼時,有一個兵答道:「回殿下,是一個女子。」
鍾痕一聽是女子,頓時來了精神,待看到真是南煙時,嘴角掠過一抹冷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非要進。」吩咐眾人道:「將她帶回去!」心裡卻還是有些淒苦,難道他就真的需要靠一個女子來挽回一點自尊嗎?這樣做似乎太不光彩了,但現在卻是他唯一的疇碼。
將莫南煙帶回西秦大營後,再向白洛飛來討還一些吧!現在還不是討要的時機。鍾痕想起自己帶五十萬兵馬攻進青陽關,短短一天的時間,卻只剩五萬將士隨他回去,這真的是奇恥大辱!
而白洛飛率兵將鍾痕斷後的一萬將士殺光之後,便命一半的將士去尋南煙,自己率另一半的將士去追鍾痕。南煙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他定要鍾痕死無葬身之地!
白洛飛一路緊追而來,卻見得鍾痕好似有一掠走一人,那人的衣飾看起來極像是南煙的。他心裡大急,命令將士加追趕。待見得鍾痕出了青陽光,他也顧不上許多,領兵便追。眼見就要追上,卻見前面火光大起。他心裡微驚,下午點著燃料的火應該早已熄滅,而此時突然而來的火光,只怕是鍾痕的接應軍隊來了。
原來鍾痕遲遲未歸,餘下的四十萬軍隊本在靜候,卻聽得探子來報說殿下在青陽關內遇上埋伏,只怕會有危險。那將付恆權橫再三,便親率了二十萬兵馬前來接應,沒想到剛好碰到逃回的鍾痕。
剎那間,局勢完成扭轉!
白洛飛知道若是此時南煙被帶走了,以後只怕都難以見得到她,心裡又怒又急,如何肯撤兵?旁邊的副將見情況危急,知道此時若再前行,只怕王爺都會有危險。當下無可奈何,勸又勸不住,只得冒了一下大他險,趁白洛飛不備,將他打暈,率兵退回青陽關內。
鍾痕今日受到大創,心情一片頹喪,知道以目前這二十幾萬兵力,要攻進青陽關又談何容易。更何況此時士氣低落,實在是不適合打仗。恨恨的看了眼緊關的青陽關大門,又看了看南煙,歎了一口氣,便率兵回西秦大營去了。
隨緣第九十九章離別之苦
南煙只覺得頭痛欲裂,整個身體如同火燒,恍惚間,似乎又看到了她與白洛飛在那個深谷裡呆的時光,幸福而甜蜜。她看到了白洛飛在修算那個兔子籠,裡面的兔子又多了很多,她在旁邊幫他擦著汗,可是白洛飛一轉頭時,突然變成了鍾痕,她大驚道:「怎麼會是你?」
鍾痕表情陰冷的道:「本來就是我啊!」
一句話話把南煙從夢中驚醒,驀的睜大眼睛,卻現身在一個陌生的地方。白洛飛呢?這裡又是哪裡?她拚命地回憶,只是頭痛的厲害,卻還是想起她為了躲避鍾痕的追兵,被薜離藏在一棵大樹上,後來她起了燒,接著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她正在怔,卻見一個丫環走了進來,見她醒了,喜道:「韓王妃醒了就好,我這就去請太子殿下。」說罷,也不待她答應,便徑直出去了。
南煙心裡警鐘大敲,丫環叫她韓王妃,又是太子殿下,她不會是被鍾痕抓了吧!只得片刻,她的想法便證實了。只見鍾痕隨著那丫環走進了屋裡,見到她醒來的樣子,臉上表情紋絲不動,卻吩咐道:「叫軍醫過來看看,還有沒有事情。韓王妃在這裡做客,若是怠慢了,便是我們失禮了。」話聽起來像是關心的話語,只是語氣冷若寒冰。
南煙一見他,便知道大概生了什麼事情,她可不相信被他所摛,他還會好好待她。她是白洛飛的妻,而白洛飛與鍾痕的恩怨又豈是三言兩語就說的清楚。更何況她的手上也沾滿了西泰人的鮮血,那些計策要去了許多西泰將士的性命。
只是她的身體現在還極為虛弱,頭痛的又厲害,也想不出什麼好的辦法來,現在在這裡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便輕輕的對鍾痕道:「多謝殿下相救!」不說話還好,一說話才現她的嗓子乾啞無比,說出來的聲音都是又乾又澀。
鍾痕冷冷一笑,淡淡的道:「你也不用謝我,若非你還有些用處,我也不用費這些心思照顧你。待你身子大好之後,每一件我都會加倍向韓王討要回來。」
南煙微微一怔,沒料到他說話這麼直接。想想也便明白了,現在她已經落在了他的手上,身邊連個保護的人都沒有,他自己也沒必要再費神跟她打機峰了。
她雖在病中,脾氣也沒好上幾分,知道若是委曲求全,只會讓他看不起她,見旁邊放著一個水杯,裡面盛滿了水,喝了一口後冷冷的道:「還是讓殿下費心了,怕只怕殿下高估了莫南煙的魅力,我的相公又豈會為了一個女子而棄天下百姓於不顧?只怕到頭來讓殿下空歡喜一場。」她身子虛弱,這些話一說完,卻也累的氣喘吁吁。
鍾痕見她的模樣,冷笑一聲,這個女子的性格還真是烈,到這個時候了嘴巴還這麼硬,淡淡的道:「韓王會怎樣,你我均不知道,或許王妃實在是低估了自己的魅力吧!到時韓王若是不願意換的話,那邊只有委屈王妃了。」語氣淡,面上卻是寒冰冷霜。
南煙不知道他要拿自己與白洛飛換什麼,但想想也八九不離十,無非是青陽關和玉音關。她心裡微微有些害怕,白洛飛若是真的同意交換了,她便成了千古罪人。若是不同意交換,她要怎麼辦?鍾痕會將她怎樣?實在是不敢想像。
說話間,軍醫已到,檢查完畢後道:「韓王妃的身子已無大礙,這幾日堅持喝藥,多加調養便會大好。」
南煙謝道:「有勞軍醫!」那軍醫卻是理都不理她,向鍾痕施了一個禮便出去了。她心裡苦笑,看來這軍醫不是有鍾痕的吩咐,只怕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給她治病的。西泰與青楚的矛盾現在已成白熱化的狀態了,這幾場仗打下來,西泰人是一點便宜都沒有討到,又如何會不恨?
鍾痕冷冷的道:「韓王妃好好休息,就等著好消息吧!」說罷,也不理待她回答,揚長而去。
南煙心裡苦笑連連,她現在雖然算不上是階下囚,但好像也好不到哪裡去。她現在可是能體會得到一些白洛飛在朝京當質子時的狀態了,雖然好似受到了優待,其實是朝不保夕。只是她現在頭痛的厲害,也由不得她想上太多,什麼事情再大,也不過睡意的侵襲。
再醒來時,已是隔日的上午,丫環見她一醒來,便端了碗米粥過來道:「韓王妃已睡了三天了,得吃些東西了。」她不說還好,一說,南煙便覺得肚子餓的厲害,一口氣喝了兩大碗粥。
吃飽之後,人也有了精神,感冒的症狀已好了許多。頭雖然還有些暈,卻知道已無大礙。聽那丫環講自己暈睡了三天,這三天白洛飛只怕比她還要受煎熬,一想起他,心裡便覺得溫暖無比。只是此時心裡還是為他擔心不已,怕他做傻事,卻又害怕他不理她。
南煙一直在想有什麼好一點的辦法能從這裡逃脫掉,但是她細細的思量後,便覺得機會渺茫。先她手無縛雞之力,一個人都打不過,就是尋著機會逃跑,只怕體力也跟不上;再則鍾痕雖然幾天都沒有再來看她,她卻被看守的甚緊,那個丫環寸步不離的跟在她的身側。
接下來的幾日裡她便覺得有些無聊,想不通的事情便也不再去想,不管白洛飛做出什麼樣的決定,她都遵從便是。只是心裡做好了一個打算,那便是若是他不拿城池來換她,她便得想辦法保全自己的性命了。
在西泰軍營裡實在是有些難受,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她知道西泰與青楚的關係,也不敢到外面亂晃。那一日她走出去透了口氣,便見到了那些將士們仇恨與鄙夷的眼光。還能聽到他們的冷言冷語,說的最多的無非是「她如此平庸的姿色,也不知道韓王怎麼會那麼在意她!也真不知道殿下為什麼要對她以禮相待,我若是殿下的話,定要好好整治整治她。」
南煙聽得苦笑連連,看來人還是長漂亮一點好,至少落難的時候,容易引起人們的同情。又想起白洛飛來,還是他好,從來不介意自己的容貌,他深深地愛意與濃濃的寵意讓她覺得幸福無比。只是想起自己的處境,不由得又歎了口氣這一生還不知道能不能再見到他!心裡不由得又是甜蜜又是悲傷!
這日她正在屋子裡面呆,聽得有人推門而進,抬眼一看,居然是鍾痕,她心裡暗自防備,他來定然是有話要講了。南煙又見他面色不善,心裡不由得一緊,轉而又一鬆,接著又有些傷感,看來白洛飛已經做出決定了。
鍾痕一進來,見她悠閒的模樣,怒氣不由得又上升了幾分,冷冷的道:「你的相公拋棄你了,你還這麼悠閒,難道你就不害怕嗎?」
不知道為何,南煙見他微怒的樣子,心情反而好了起來,淡淡的笑了笑道:「害怕又能怎樣,我一個弱女子,現在落在敵人手上,原來就是任人宰割的對象。更何況,不管飛做出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他。他的這個決定是對的,莫南煙又不是傾城的絕色,也不妄想當紅顏禍水,能與他一起那麼長時間,這一生也知足了。又有什麼好害怕的?只是南煙還是很感謝殿下這幾日的照顧。」
鍾痕眉頭微皺,沒料到她會這麼說。早在他們最初見面時,他便已知道這個女子與其它女子的不同,只是那日他只現她十分有趣,卻沒料到她還聰明無比。白洛飛他宿命中的仇人,他突然有些嫉妒起來,他的身邊也從來不缺女人,但是他卻很清楚的知道沒有哪一個女人能像莫南煙般明知道性命難保,還能如此淡然的說話,還能心心唸唸自己的相公。他今日過來原本是想看到莫南煙受驚嚇的模樣,只是她的舉動把他的算盤全打亂了。
鍾痕冷冷的問道:「一個不顧安危的男人,你還需要時時刻刻念著他嗎?你難道不怕死嗎?」
南煙嘴角露出一枚微笑,有些苦又有些甜道:「我都說了,不管他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他。更何況他決定是對的,若只是犧牲一個莫南煙,便換來天下的太平,我也死得其所。」她的話告訴他,她也是怕死的,只是她願意為白洛飛死。
鍾痕怒火中燒,一把掐住南煙的脖子道:「是嗎?你就真的不怕死嗎?」
南煙被掐的難受,卻也沒有反抗之力,早在秀峰庵上時,她便知道他們的實力相差懸殊,不是對手,又何必做無謂的掙扎,雖然難受至極,卻將眼睛閉上,心裡念著,飛,來生再見!
鍾痕見她不掙扎也不求饒,反而閉目待死,心裡的怒火被激到極致,他此時是真的恨不得掐死她,卻又覺得若是這樣掐死她,似乎太便宜她了。便鬆手,南煙便覺得呼吸又回來了,只是嗓子痛的厲害,一屁股坐在地上狂咳起來。
鍾痕冷冷的看著她的模樣道:「你想死,沒那麼容易!我便讓你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讓白洛飛為他的決定後悔一輩子!」
南煙心裡突然後悔起來,早知道她便掙扎一番了,像鍾痕這樣的人,你越是不順他的意思,他便越會反其道而行之。這一刻,她知道死神離她是那麼的近,只是落在鍾痕的手上,只怕會比死更可怕。看到他猙獰的樣子,她的心裡也沒來由和心驚,不知道他要將她怎麼樣。
鍾痕看著她面色由青轉紅,捂著喉嚨在狂咳,她的身子原本就嬌小,又大病初癒,看起來弱不禁風,楚楚可憐。他的心莫名的一軟,卻又見到她倔強的眼神,心裡的火氣又燒了起來,喝道:「來人啊,將韓王妃帶到劉婆那裡,告訴劉婆,給韓王妃最特別的待遇!」
說罷,又用手握住南煙的下巴道:「你不是很淡然嗎?我到想看看你什麼時候哭著來求我,記住,如果你來求我,說不定我會改變主意。」說罷,又對進來的士兵道:「把她帶走!」
鍾痕的力道很大,南煙只覺得下巴快脫臼一般,聽他語氣說的陰冷,又見來帶走她的士兵冷漠而略帶同情的眼神,她便知道她要去的地方只怕是人間地獄。只是來求他,怎麼可能?一鍾痕的性格,求他只會讓他看不起她,而且半點好處也討不到。
在被士兵帶走時,經過鍾痕身邊時,她冷冷的道:「想我求你,你就繼續做你的清秋大夢去吧!」心裡對鍾痕是恨之入骨,如果不是他,她又怎麼會來到這個莫名其妙的戰場,染上那麼多的殺戮,現在又被他虐待,想想實在是氣不過,便狠狠地朝他吐了一口口水。
鍾痕雙目圓瞪,這個世上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如此對他!想也不想,揚手便給了南煙一巴掌,接著咬牙切齒的道:「你若是其它人,光這一下,就夠你死十次了!只是我實在是很想看看你生不如死的模樣!」
那一巴掌,鍾痕是用了力氣的,南煙的嘴角馬上就滲出血來。她心裡的恨意更增,一雙漆黑的大眼狠狠的瞪著他道:「你做夢!」話音還沒落,便被那士兵帶了出去。
那士兵將南煙帶到軍營最偏遠的一個院落前,對一個滿身肥肉四十歲上下的婦女道:「這是殿下特別吩咐送來的人,叫你特別對待。」說罷,便將南煙推到那個婦女的面前,轉身就要走。
那婦女攔住笑嘻嘻的道:「老婆子笨的很,不太明白殿下的意思,什麼叫特別對待啊?」
那士兵看了看南煙,冷冷的道:「敢對殿下不敬的人,你說該如何對待啊?」那婦女一聽便會意了,一雙瞇著的小眼也似乎有了光彩。
那士兵正要出院子的大門,接著又道:「對了,她是青楚的韓王妃,我們很多將士都死在她的手上,所以你想怎麼弄就怎麼弄,只是殿下吩咐了,別把她弄死了!」
那婦女會意道:「您請放心,老婆子保證讓她生不如死!」
南煙聽得他們的對話,只覺得心如寒冰,看那胖婦女的模樣,便知道不是善與之輩,她不禁為自己的未來哀悼起來,接下來的日子實在是不敢想像。
那婦女看了看南煙,嘴角含著一抹冷笑道:「原來是韓王妃,今日你落在我的手上,還真是你的福氣了!不過你到了這裡,不管你是什麼出身,是皇后也好,王妃也罷,都只是我的一名僕役。你仔細聽好了,你每日裡劈三堆柴,洗十桶衣服,活沒幹完,便不准吃飯。」
南煙心裡歎了口氣,卻笑著對那婦女道:「什麼王妃,都是過去的事情,現在我只是一名階下囚罷了。只是初來咋到,許多事情也不太懂得,還請你手下留情!」電視裡小說裡類似的情節看的多了,只是沒料到今日居然輪到她來承受,在鍾痕面前可以不服軟,卻知道在這些小人物的面前,還是軟一些好,至少能少受一些皮肉之苦。
那婦女見她瘦弱,又沒有半點王妃的架子,打量了她幾眼道:「這裡的人都叫我劉婆,不要怪我沒有提醒你,能提點的剛才都提點了,你只要把事情做完了,便有飯吃,否則也別怪我不客氣。」
南煙微微歎了一口氣,可是待看到那堆的比山還高的柴火時,不禁倒抽了一口氣,每天要劈三堆這樣的柴,她的小命只怕會去掉一半。再看到那和她差不多高的木桶時,再倒抽了一口氣,再洗十桶這樣的衣服,她的小命得再去掉一半。
到這一刻,她終是明白鍾痕想對她做什麼了。還好只是幹活,不是做其它的事情,她暗暗伸了伸舌頭。只是顯然她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她是下午到那裡的,劉婆給她減了一半的量,讓她今天只要劈完三堆柴就好。
聽起來好像是天大的恩賜一般,等到南煙去砍那些柴的時候,實在是想崩潰。那木材由於是在嚴寒的地帶生長,緊實無比,她一斧頭砍下去,只有一個淺淺的印子。劉婆看她那笨手笨腳的樣子,一腳把她踢倒在地,命旁邊另一個僕婦去劈,那女子一斧頭便劈開了。
南煙被摔的疼痛無比,屁股也摔開了花,只得破著頭皮去砍,這一次那根柴終於有裂縫了。她直劈了十幾下,才將那根木柴劈開。按她這個度,要劈完這些柴得多長時間啊!她實在是不敢想像!
只得片刻,她的手上便佈滿了水泡,虎口也隱隱裂開了,直到太陽落山,她才劈好一堆柴。而與她一起幹活的那些婦女,早已將或全部做完,回去吃飯了。
她又累又餓,斧頭都揚不起來,可是她才坐下來休息片刻,便覺得背上火辣辣的痛,回去一看,卻是那劉婆拿鞭子在抽她,只聽得她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敢偷懶,今日你若是不將這些柴劈完,就別想睡覺!」
南煙一個激靈便站了起來,狠狠的盯著那個劉婆,卻又拿她無計可施,現在她是弱者,只得認命的去劈柴。在這一刻,她突然想白洛飛想的厲害,他若在身邊的話,又怎會讓她受這樣的苦。心裡一酸,淚水終於掉了下來,她突然覺得好像有雙眼睛在瞪著自己一般,抹了抹眼淚,咬了咬牙,又劈起柴來。
她直劈到天明,三堆柴也還沒有劈好,斧頭上卻已經鮮血淋淋。劉婆看了她一眼道:「昨日的就算了,先去吃早飯,把今日先把衣服洗了,洗好後就去劈柴。」
南煙又餓又累,按著他們的指引,排隊分到了兩個黑黑的饅頭,這能吃嗎?她才想了一下,便見到前面領到饅頭的人便大口咬了起來,她也咬了一口,饅頭硬的和石頭有的一比,她咬了咬牙,努力嚥了下去。卻也只吃到一半,便無論如何也吃不下去了,拿在手裡愣,那饅頭就不見了,原來是被昨天給她示範砍柴的那個女子給搶走了。
她有些哭笑不得,卻又無能為力。也不說話,便去洗衣服的地方。他一路走過,那些女子都離她離的甚遠,許是知道她的身份特殊,怕被她拖累。
南煙把手伸進那略有些涼的水裡時,雙手疼的直入心扉,她才現她的一雙手掌早已血肉模糊。她心裡歎了一口氣,這樣子要怎麼洗衣服?
那劉婆見她症,又是一鞭子抽了過來,罵道:「一大清早就想偷懶?」
南煙只覺得背上疼的厲害,突然想起了一個辦法,對那劉婆道:「我可不可以洗二十桶衣裳,不去砍柴?」
劉婆一怔,洗衣服的活雖然看起來比砍柴輕鬆些,但是十桶衣服要洗完可比那三堆柴要累的多,當下冷冷的道:「這裡本沒有你討價還價的餘地,不過你願意洗多一些衣服也由得你,這樣吧,你每天洗衣二十五桶衣服,便不用去砍柴了。」
南煙一聽大喜,卻又暗罵那劉婆狠毒,只得點了點頭道:「好吧,我洗二十五桶衣裳,但是婆婆不要管我是怎麼洗衣的,只要洗乾淨就可以。還有我今日要幾塊木頭當作工具,可以嗎?」對她來講,無論怎樣,洗衣服都好過劈柴,她知道自己的體力就那麼一點點,那樣的三堆柴她無論如何是劈不完的,再折騰下去只怕是真的活不了幾天。不知道為什麼,她原本是做好了死的決心,可是在經歷過昨天的折騰之後,她決定無論如何也要活著再見白洛飛。
劉婆見她說的奇怪,卻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麼,反正完不成任務,她是任由她處置的。當下陰陰的道:「你到晚上若是完不成任務,不但沒飯吃,還沒有覺睡,而且每天還要抽你十鞭,你同意嗎?」
南煙咬了咬道:「好!」劉婆便不再管她,只是眼裡的意味很是明瞭,意思是你晚上就等著挨打吧!南煙不理她,一了昨晚劈木柴的地方,揀了幾塊木頭,又咬著牙拿起斧頭劈了幾塊自己想要的木頭,折騰了一上午,終於把她要的東西做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