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正是心情大好,寵溺的捏著徽黎的小臉蛋,笑道:「你這丫頭就這張嘴不饒人,明兒就給你買上十串糖葫蘆,看還堵不上你這小嘴。」
徽黎掙開徐清的壞手,鼓著腮幫,卻微微顯出喜色,俏生生的嬌嗔道:「師父真壞,跟爹爹一樣,老是捏人家臉蛋。」但看她那高興的模樣可絕不反感,彷彿還在說師父快來捏徽黎的小臉蛋啊。
立在旁邊的徽佳只是看著妹妹,並沒有多說話,其實她心裡何嘗不渴望那久違的親情呢?但身為姐姐終究不能跟著放縱,雖然她只大了一歲。徐清看在眼裡,亦覺得一陣心酸,他自然不能厚此薄彼,又撫著徽佳的頭髮,嬉笑道:「你這妮子竟沒看見師父麼,也不知道過來請安。」末了又捏住她的臉蛋晃了晃。
徽佳可比徽黎成熟多了,更知男女之防,但剛才聽了徽黎的話,讓她實在不願躲開。徽佳也想重溫一下的父親的感覺,只覺一隻熱乎乎的手落在臉頰上,輕輕捏起肉嘟嘟的臉蛋,那感覺竟真與記憶中一模一樣。徽佳都有些分辨不輕真實與虛幻,這些年來她帶著妹妹,承受的壓力可遠比徽黎大得多。那一隻大手彷彿一下撥動了徽佳的心弦,她眼前早被淚水模糊,緩緩把頭靠在了徐清的胸口下。這小美人投懷送抱,倒讓徐清有些意外,不過他也不會對一位女士吝嗇溫暖的懷抱,靜寂無聲輕拂其背。
只等旁邊的徽黎嬌嗔的一跺腳,也擠過來氣道:「姐姐真狡猾!黎兒也要師父抱。」這下徽佳才醒過神來,趕緊掙扎起來,羞得小臉通紅,低頭不敢看人,只露出一截雪白的後頸。徐清看在眼裡。心中暗笑:「這小妮子才幾歲,竟就知道害羞了。」又看了一眼擠進他懷裡的徽黎,竟也比白靈好不到哪去,全然不覺羞怯。彷彿個小狗蹭來蹭去的。
徐清道法初成,法力大增,正是志得意滿之時。卻聽外頭傳來人呼喚,回頭一看竟是韓松來了。徐清還在疑惑他是什麼時候回山地,韓松就急惶惶的道:「師弟啊!你可終於醒了,太元洞那邊都來人催促兩回了,要是你再不過去,那李英瓊師妹就要闖進來了。」
徐清疑道:「嗯?出什麼大事了?師兄慢慢說。」
韓松催促道:「行了,你也別多問了,具體的細情我也不太清楚,李師妹就在前院等著呢。你快過去看看不久都知道了。」說著就拽著徐清朝洞外走去。
徐清心裡暗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英瓊不是上雁蕩山去了嗎,如今還遠沒到一百零八日,也不可能殺死冥海玄鯨,她怎麼就先回來了?莫非是霞兒那邊出事了?不會!若霞兒姐真有危險,也犯不上急著來找我,妙一真人那兩口子早就去救了。」半天想到不出個頭緒,徐清心裡也開始化混。
徽黎見徐清要走,也想跟著過去,卻被芷仙給拉住。輕輕搖了搖頭。徽黎不知為何。急道:「芷仙姐怎不讓人家去看看嘛,好像出大事了。」芷仙又望著徐清背影,眼中神色愈加堅定,道:「就算真有大事,你我跟去又有何用?平添煩惱而已。」徽佳也附和道:「芷仙姐說的對,如今我們修為太弱,就算師父真有需要。也幫不上大忙。」芷仙又接道:「如今咱們姐妹還是將法術練精。速速提升自己修為才是正途。這回師父回來又給咱們預備了不少法寶,就算比起好些師叔師伯。咱們姐妹地飛劍法寶都毫不遜色,若還不能早日獨當一面,豈不白白廢了師父一番苦心。」說罷有將目光放在兩姐妹身上,正色道:「你們也需記住,在峨嵋派沒有實力是得不到別人尊重的。師父憐你們年紀小,處處維護,只想等過幾年再慢慢教導。但我們也不能不為師父著想,教中還有不少人看著咱們師父不順眼呢!」
徽黎雖然聰明,卻只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哪裡能明白這些人情世故。只見芷仙說地懇切,便停下了身子,漂亮的大眼睛「骨碌骨碌」轉動,不知心裡在合計什麼。而徽佳心思玲瓏,一下就明白了芷仙的深意,小手輕輕的摩梭著剛才被徐清捏過的臉蛋,心裡滿是甜蜜的回味著那親切的感覺。旋即小手攥成拳頭,眼色陰寒如冰,彷彿個為了捍衛領地,擇人而噬的毒蛇。
前日醉道人過來看徐清的時候,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向芷仙透露一些,如今徐清地處境。讓芷仙大吃一驚,沒想到同是峨眉一派之間,竟然還會發生這些齷齪事,頓時心裡對那些祖師前輩的印象大打折。心裡既惱恨徐清為何從來不與她商量,又恨自己根基淺薄毫無用處。想到日後若萬一出事,後果更不堪設想。芷仙思來想去,彷彿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速提升自己實力。剛才與徽佳徽黎說那些話,又何嘗不是她的自勉之詞呢!
放下芷仙師姐妹三人在龍崖洞修煉不提,單說徐清跟著韓松匆匆出了練功的山洞。二人還沒等到碧筠院的迎客前廳,就看見迎面飛來一個藍色的人影,窈窕身段,青蟬鬢髮,臉色雖還紅潤,雙眼卻全是血絲。徐清也沒想到才幾日不見,英瓊竟憔悴若斯,趕緊迎了上去。
李英瓊這些日又悲又苦,偏偏妙一夫人還不在山上,她平素都一副幹練堅強的態度,哪肯在人前露出軟弱。前日聽說徐清也在家裡,就來尋他一則要借一件寶物救命。再則她與徐清生死交情,自有些不足與旁人道的心思能互相袒露,這些日英瓊心神難安,就想找人好好說說心懷。偏偏徐清還在閉關,又過了三日再也等不及,就自己闖了進來。
此刻一見著徐清,多日來積聚心裡地苦悶,一瞬間全都爆發出來,飛身撲到徐清懷中。就大哭起來。徐清還是頭回見到英瓊這樣,那英氣霸道地姑娘竟也有這般梨花帶雨小鳥依人的時候!徐清輕拂其背,寬言撫慰,旁邊的韓松自覺多餘。便也沒說話就退去了。他也知道若是再不走,等待會李英瓊那悍妞回了常態,露了不為人知的一面。只怕沒他好果子吃。
直等良久之後,英瓊哭聲漸息,徐清才輕聲問道:「又出了什麼大事,看把你急成這樣,莫不是天塌了不成?」說著就從袖口扯出一條白綾花的絲絹帕子,要給英瓊拭去臉頰地淚水。剛才英瓊也是鬱結在心,猛地爆發出來,此刻疏導開來便不覺那般難受了。方始察覺自己竟撲在了徐清的身上,心中羞澀不已。卻又不好突兀地推開徐清,那樣反倒讓兩人更加尷尬,正好接過手帕拭淚地機會,就從徐清懷裡掙開。英瓊歎道:「哎!這都怪我!你卻不知,我原來有一個要好地姐妹名叫余英男,只大我兩歲,與我一樣少年孤苦顛沛流離。先被兇惡地嬸娘趕出家門,幸虧被西崑崙著名的佛門劍仙寒瓊仙子光明大師和女韋護廣慧大師收為弟子。」
徐清心中暗道:「原來是余英男地事情啊!怪不得讓英瓊如此著急呢!只怕是已經被寒冰凍透了骨髓,眼看命在旦夕了吧。」不動聲色問道:「廣明師太不就是在山下搭救你我性命的佛門大師?」
英瓊點頭稱是。又接道:「這本來這都是天大的好事。怎料造化弄人,廣明師太性格多好個人,竟無識人之明,收了一個孽徒叫神手比邱魏楓娘!將畢生的本領都傳授給了那妖女,本指望她能傳法布道,光大門楣,哪想到那妖婦心術不正。十年苦修之後。假說出山收羅弟子。光大門戶,實際卻仗著本領。到處淫行作惡。還收了八個惡徒為弟子號稱八魔,又在西南建立魔宮,自號魔主。廣明師太忍無可忍,遠赴西南清理門戶。哪想到那妖婦全無師徒之情,見了師父非但毫無悔改之心,竟還相約一個藩僧,叫布魯音加的暗中埋伏,用法寶傷了師太,更險些害了性命。奈何那魏楓娘心狠手辣,竟然暗下奇毒,雖然如今此寮已經遭了報應,卻將廣明師太給害了。廣明師太本與師父乃是至交,知道自己不久就要圓寂,傳書將門下弟子交給師父照應。本來我早就想去將英男姐接來一同練道,全被諸般瑣事誤了,卻沒想到一念之差竟然鑄成了大錯!」
徐清聞聽這斷斷續續的抽泣之言,也不由得大吃一驚,心道:「廣明師太竟然要圓寂了!還是被魏楓娘和布魯音加聯手暗害,那我前日將那布魯音加送回拉薩,豈不是反助了仇敵!當初若沒有廣明師太捨命死鬥那黑衣魔徒,只怕我跟英瓊全都得喪命。如今我反而縱放了她的殺身仇敵,豈不成了恩將仇報之人!」
徐清雖然算不得是個好人,他卻有自己的為人原則。雖然說受了人恩惠也不一定非要肝腦塗地,但心裡一定要記著,否則豈不成了禽獸之類。徐清也沒把他護送布魯音加的事告訴英瓊,只在心裡記住日後若有機會,一定要為廣明師太報仇。徐清佯做不知地問道:「你說的姐妹既然是廣明師太的弟子,想必修為不弱,她也不是不知凝碧崖的所在,自己尋來就是,莫非又出了什麼憾事?」
英瓊悲慼道:「最可惡崑崙派原來有個女賊叫陰素棠,因犯了教規被逐出正派,便處心積慮向另立一門邪教,跟崑崙派分庭抗禮。到處物色門徒,也無分男女,不論心性,只要有些資質,全都收歸門下。可憐英男姐來時,就被那妖婦看上,強逼入了門下。」
徐清趁英瓊說話之際,不以為然的的笑了一下。他對陰素棠的事情,還是有些瞭解,並非如英瓊說的那麼不堪,英瓊大概也是因為余英男的遭遇恨屋及屋。其實陰素棠本來就是崑崙派地元老,修為劍術俱為當世高手,唯獨勘不破情之一字害人害己。
前文說到白眉針時曾經提到了吸星球,陰素棠正是與吸星球地主人,赤誠子情孽糾纏。崑崙派成立時日也不長,教中佛道交雜,派系眾多。尤其以知非禪師為首的崑崙四友實力最強。陰素棠自恃資歷不淺,總欲與之爭鋒,卻想不到四人聯絡不少教中弟子,以情孽微傾。六根不淨為名,將其逐出門外,落得身敗名裂。
陰素棠本來就心高氣傲。焉能受得了這些委屈,索性就跟赤誠子結成夫妻,二人發誓要另立一門,超過崑崙派給世人看看。遂建了數個別院,收羅了不少弟子。只可惜二人太過急功近利,完全不考量門人的心性,使得門下出了不少肆意為惡之人。最後更連帶著不少好人家出身的弟子也都學壞,別說與崑崙派爭鋒,就連自己也身陷邪道不能自拔。
徐清又道:「既然是落了壞人手上。咱們師兄弟去將她救回來便是,量那陰素棠聽了峨眉的名頭也不敢不放人。英瓊又何必哭得如此傷心,瞧瞧都成了小花貓了。」
英瓊羞惱的抹了一把臉上半干地淚水,瞪了徐清一眼,復又悲苦道:「若真能如你所言,便也不用如此煩惱。英男姐雖然外表柔弱,內裡卻是剛強地性子,哪裡會甘心與妖人同流合污。而且那陰素棠有個弟子叫桃花仙子孫凌波,乃是個不折不扣地壞人。非但自己不知廉恥。與人肆意淫樂如禽獸一般。還要勾引英男與他一同墮落。英男姐忍無可忍,就趁孫凌波與人出洞淫樂之際,偷偷逃跑出來。」說到這裡英瓊又落下眼淚,接道:「哪想剛出了險境又入絕地,碰上了無影道士韋居那妖人,此人心思最壞不過。那莽蒼大山的西邊全是萬丈雪峰,唯獨山陽有一塊萬年溫玉。才能驅走陰寒。使得四季如春。山上所有陰寒之氣全都被驅在山陰,寒上加寒。集結萬年隱含之氣,才能形成一條冰晶雪魄,形似蠶蛹,稱作冰蠶。那無影道士早就窺視莽蒼山陰地冰蠶,只恨他根基淺薄,有無法寶護身,不能將那天生冰蠶據為己有。就看上英男姐一身仙骨,幾世元陰,正好能抵抗玄陰,入到寒穴中盜取玄晶冰蠶。」徐清聞聽之後,心中暗道:「這還真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將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啊!只怕沒有這一番痛苦的經歷,余英男也難成三英二雲之一。若是讓她自己選擇,到底是希望日後能叱吒風雲,而甘願承受寒冰凍心的痛苦呢?還是會選擇一輩子平平淡淡無災無難呢?」
英瓊又道:「韋居那妖道自己道力不夠,也沒算準寒晶冰穴之內地生剋變化的時辰。英男姐受他蠱惑蒙騙,一進去正趕上寒風歸穴,才走了幾步,就被寒風吹倒,幸虧她這些年修煉根基不淺,否則就凍死在裡頭了。更可恨那妖道眼看別人為他陷在險地,竟袖手旁觀而去!幸虧師父早就算到英男姐該有一劫,飛劍傳書讓我速速去救。等我匆匆到了莽蒼山時,英男姐骨髓都化成寒冰,若非師父備了靈藥救治,只怕再難救回來了。可憐英男雖然活了性命,但身子早都凍壞,身子僵硬冰涼,還要每日兩次受寒毒爆發之苦,讓人看了揪心裂肺一樣。」
徐清早知如此,也不如和驚愕,道:「英瓊也莫再自責,此劫乃是天定,非人力所能改變,與你並無干係。而且俗話常說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你又焉知此番不是你那姐妹的大機緣呢?你平時那般英姿勃發,如今見你這樣子都讓人覺著怪心疼的。英瓊點了點頭,道:「英男姐如今性命總算保住了,但要想復原還必需得莽蒼山陽的萬年溫玉,才能將冰寒之毒化去。我馬上就要去奪玉,只是每日兩次爆發寒毒,痛苦難忍,非要純陽至寶鎮壓。聽說師弟新近得了一套三陽一氣劍,正能緩解英男姐的痛苦。我便想借來用用,卻跟你說了這些有的沒的,反倒耽誤了正事。」
徐清微笑道:「既然是英瓊的姐妹,自然不能見死不救。聽你之言那萬年溫玉也是一個至寶,只怕還有些厲害地異類守護。你一人前去我可不放心,正好我剛進了太玄境,就陪你同去一趟也好有個照應。」其實徐清見英瓊三日之內一連來了兩趟,就知道英瓊是想邀他同去莽蒼山。只是英瓊性子剛強,求人的話總是難以啟齒,徐清索性就先提了出來,免得還要英瓊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