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詔王妃 正文 060 重重漩渦
    這一天一夜,瓦兒同樣煎熬。她並不知銀冀陷入昏迷,藍楓雲與吧吧特意隱瞞了她,但她卻一直沉浸在自我矛盾、悲傷與身體嚴重的不適中。

    她不再纏於塌上,推門踏出十來日未曾離開的寢房,外面陽光明媚得晃眼,恍如另一個世界。不過數日,夏天竟已悄然到來,清風透著絲絲躁熱,讓人心境更加煩憂。低歎一聲,瓦兒回身,有點不能適應這清澈明淨的晴天。

    冀哥哥來找過自己後便沒了消息,他知道了吧?他那麼聰明,即使自己不說,又有何事能瞞過他?

    冀哥哥……冀哥哥……你到底怎麼想?我該怎麼做?

    瓦兒側坐窗前,目光直直落在一株枝幹粗壯的梅樹上,眼前浮現粉色的小小身影,小小身影旁邊是少年修長玉立的優雅身姿。

    ……

    他喜歡拉著她的手,配合著她小小的步子,當她仰起頭對他露出甜甜笑容時,他會蹲下身輕柔拂開她額前的劉海。

    她總是漫不經心又興沖沖地奔跑。

    「你嚇死我了,慢慢走不行啊!」他忍不住點點她的額頭。

    她眉眼一彎,咯咯地笑:「我不怕,就知道有冀哥哥會接住我。」

    ……

    「冀哥哥,等我長大了,做你的王妃好不好?」

    「什麼?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等我長大了,一定要做冀哥哥的王妃!」

    「小丫頭,野心倒不小。想要做我的王妃,可沒那麼容易。」

    「那要怎麼才可以嘛?」

    「呵呵,如果你乖乖地快快長大,我就告訴你。」

    ……

    「冀哥哥,我想跟你說幾句話,你可一定要記住了。第一,我很相信你。」

    「要告訴你的第二句話是——我會一直等著你,陪著你,守護著你。」

    「冀哥哥,還有第三句話你一定一定要記住。」

    他突然屏住了呼吸,黑眸也緊張地亮起來。

    「我愛冀哥哥,很愛很愛……會愛到永遠!」

    ……

    「冀哥哥怎麼了?為什麼不願意告訴我?」她擔憂道。

    「瓦兒,答應我,別亂想,像以前一樣相信我。」他輕摟她入懷。

    「我本來就沒亂想,也一直都相信你。反正你是屬於我的,將來我要為你生很多很多孩子。」她頑皮而自信地揚起嘴角。

    「生很多很多孩子,這可是個不小的志向呢……而且會很辛苦的!」他沉吟著。

    「辛苦我不怕。我也會好好教導他們成為相親相愛的兄弟姐妹。」

    多麼美麗的構想啊,他們會等到那一天的。

    ……

    不,他們永遠也等不到那天了,他們不會有那天了……

    瓦兒急急將目光從窗外收回,咬緊蒼白的唇瓣,纖細十指將羅裙緊抓出道道褶皺。她拚命搖著頭,一遍遍告訴自己……

    噢,瓦兒,別想了!別想了!你不能再想了!這些都已成過去……已成過去……現在的你沒有過去、沒有未來,再想你會瘋的!真會瘋的!

    聽得門外吧吧的聲音:「奴婢見過容妃娘娘、然妃娘娘。」

    瓦兒撇頭,門已開,兩抹纖長的身影出現在明亮的光線裡。浦月容依舊裝扮雍容華貴,一襲長襟廣袖的明紫色宮裝,烏亮的青絲似灑瀉柔光的水銀。夏安然也顯得高華明艷,橙黃宮裝剪裁得體收腰曳地,暗金花紋盤旋其上,流暢縹緲,將冰肌玉顏映得份外嬌媚。

    瓦兒瞧著她們,烏黑的眼珠子驀然蒙上灰暗之色。自卑悄悄升起,眼前二人那般明艷照人,而自己日漸憔悴。如果沒有生那件事的話,她至少還有樂觀與堅定……

    簡單一兩句客套的問候,浦月容與夏安然逕自在花廳中坐下,她們的目光絲毫不放鬆地打量著瓦兒,眸光閃動間隱含著不為人知的思量。

    「瓦兒妹妹這次病得真不輕,不過兩日未來看你,竟然又瘦了。」浦月容聲音清脆,似在惋惜,「若要大王瞧見瓦兒妹妹這副模樣,不知道有多心疼了。」

    瓦兒抿抿唇,暫未接話。有時候她覺得這二女對自己懷有敵意,然觀察她們的表情與言語,又只見其關心之意,日子一長,她倒不再去猜測或寄盼什麼。

    夏安然聞言比瓦兒激動,微微漲紅了臉,拉拉浦月容的袖口:「可是大王他……」話出一半,嘎然而止,濃濃的憂心盡顯其中。

    浦月容斂起黛眉,輕歎一聲:「喔,我都忘了大王他……好了好了,我們姐妹是來探瓦兒妹妹的,一提大王話題又要轉移了。」

    瓦兒狐疑地掃過她們急欲掩飾的面容,失聲問:「是不是冀哥哥生什麼事了?你們都說他……」

    夏安然忙阻斷她:「大王能有什麼事,沒事,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她反覆強調著,聲音越來越低,反而有點欲蓋彌彰,聽得瓦兒一顆心急劇地狂跳起來。

    「安然,你告訴我,冀哥哥怎麼了?又病了麼?還是……」瓦兒按捺不住,心被揪得死緊。

    夏安然朝蒲月容瞥過去,兩人交換了一個神色,瓦兒見狀,顫抖的雙唇變得蒼白。她一拎羅裙,轉身欲往門口奔出,夏安然起身阻止道:「瓦兒,你先聽我們說。大王舊疾作,昏迷快兩天了。」

    「太醫說大王昏迷前與人打鬥過,受了內傷。」浦月容直逼到瓦兒面前,鳳眼中射出凌厲光芒,「瓦兒,你想這王宮大內,何人有那等本事能傷到大王?而大王甚至不願驚動御林軍,連隨身侍衛都早被屏退,你說此人會是誰?溫雅淡然的大王又是因何事而要與人打鬥?」

    瓦兒輕蠕薄唇,牙齒咯嚓了一聲,脊背竄上寒意。她們二人逼立在她面前,連同那丫鬟零兒的眼神也如同她主子一樣迫人。瓦兒不由自主顫退了小步,白的手指扶住門扉。

    冀哥哥與銀翟交戰了嗎?那夜冀哥哥自沁梅苑離開就去找銀翟了?天,他們兄弟因為自己而相互殘殺了……

    瓦兒緊抓著堅硬的門扉,死死咬住下唇,不讓這可怕的猜測脫口而出,視線對上浦月容,再看看夏安然,甚至是零兒,她們的眼睛一眨不眨,像來自地獄索命的幽魂使者。毫無血色的小臉更是蒼白如紙,一雙水眸睜得老大,越單薄的身軀幾欲讓門外的清風吹倒。

    夏安然向來待她平和,此次也瞪起了紅的眼:「瓦兒,你說說,為什麼大王會和翟王爺打鬥?是什麼讓他們兄弟如此反目?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嗎?」

    浦月容美麗的大眼裡滲出朦朧淚光,她輕抹眼角:「安然,此事就算與瓦兒有關,現在質問又有何用?大王還在昏迷,我們該想辦法讓大王快快醒來,你難道忘記太醫的話了麼?」

    夏安然渾身一顫,咬牙抓住瓦兒的袖口,眼圈全紅:「瓦兒,從小到大我都把你當好姐妹,即使我們都喜歡大王,而大王眼中只有你,我也未曾懊惱過你,我只希望著能陪在大王身邊,做他的妃子心滿意足。可是……是你!是你讓大王變得如此……如果大王有什麼三長兩短,你也要陪葬!」

    浦月容聲音有所哽咽:「三日後大王二十五歲生辰,你害大王陷入如此危境,難道不應該負責嗎?」

    瓦兒聞她們你一言我一語,身子早已僵硬直,努力消化其中意思,直到夏安然說出「三長兩短」「陪葬」,她才驚恐喊出:「什麼三長兩短?冀哥哥到底什麼病?太醫到底怎麼說?」

    ……

    *

    瓦兒步伐蒼惶,頰上的清淚很快被風乾。聽完浦月容和夏安然所言,她忘記了疼痛與呼吸,忘記了自憐與悲傷,像一陣旋風直衝向頤和宮。

    「郡主,郡主——」吧吧緊隨其後,聞得翟與冷君因為瓦兒而大打出手,也是滿心複雜。若非宮中處處守衛不便施展武功,否則她定要將瓦兒阻截。

    瓦兒一路狂奔,無暇顧及侍衛、宮女驚異的目光,耳邊只有風聲與夏安然急怒的話語。

    不,冀哥哥……那是假的,謊言!騙局!怎麼可能有那該死的、可惡的詛咒?怎麼可能熬不過二十五歲……不可能!不可能!都是太醫胡說八道!

    可是……冀哥哥,你病了這麼久,病得這麼重,怎能不告訴我?原來這就是你對我欲言又止,想要隱藏的秘密,原來你也相信了所謂的詛咒,你也在擔心害怕……

    冀哥哥,你那麼聰明又怎會那麼傻,怎麼不讓我陪著你呢!你若有事,我又豈會獨活?

    我要幫你,我要陪著你,我一定不能讓你有事!

    ……

    午後,金光流溢,光影在白衣男子身上流轉,他的背影在淡金中顯得孤直,卻帶著夕陽斜曛中的落寞。清俊的面容像月過西窗般傲慢冷淡。他立在頤和宮高牆外不遠處,靜靜地吹著蕭,蕭音似沉沉黑暗中的固執守候,絲絲繚繞的輕飲透露出晨曦中的疲憊孤單。

    頤和宮幾分冷清,陽光直照在透亮的琉璃瓦上,潔淨的地上反出金光,折進人的眼眸中。

    沉沉蕭音緩緩繞上屋角,繞過高牆飄進安靜的君王寢宮。

    落寞的白影筆直靜然,偶爾經過的侍衛與宮女只敢遠遠一瞥便匆匆低頭而過。

    一串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郡主」的呼聲打破午後的沉寂。蕭聲微頓,不過瞬間又繼續吹起,恍若未見來人。瓦兒衝到他面前頓住,蕩漾水光的清眸定定盯著他。她蒼白清瘦,整個人小了一圈,全身力量似乎都結集在那雙眼中。

    恨,滿腔的恨,挫骨揚灰般的恨!道道目光比午後陽光更烈,比萬道金光更強,比冰雪寒鋒更利,直直戳進他的心臟。

    瓦兒重重呼吸,擠出幾字:「該死的應該是你!」

    語畢,她甩下嫌惡憤恨的一眼,將絕然的背影留給他。

    那語氣、那眼神像閃電驚雷劈過他的心臟,然蕭聲依舊不停,灰暗的眸光緊隨著嬌小脆弱的人兒,緊緊跟隨。

    她消失在頤和宮宮牆內,他眸光墜入深不見底的淵底。

    這就是翟。

    在這座金碧輝煌的宮殿中,尊貴無匹的君王倒下,憤然佔有的女人恨他,他突然感覺到一種全世界最深沉的孤獨。這種孤獨不管何種神情,何種姿態,他總覺得自己只是一個人。一個人在晨昏交替間,追尋著一點渺茫,踽踽獨行於蒼茫天地。

    當燦爛的陽光灑滿宮殿,烏黑的絲被曬得燙,額際淌下滴滴汗珠時,蕭中的曲子突然滯了一滯,幾絲鮮血從他的嘴角滲出,沿著竹簫滑下,滴落在他的白袍上。他沒有任何反應,仍然吹著曲子。一會兒後,曲子又頓了一下,又再次響起……

    牆外無人經過,炙烈的太陽照得人兩眼昏。吧吧(筱水)停在他面前,心口因他而糾結。她仰視著他,突然一手奪過他的蕭,壓抑不住的心痛呼聲低喊而出:「翟,你為什麼如此折磨自己?為什麼!」

    翟被動地看她,漆黑的雙眼來不及褪去疲憊與憂鬱。

    這樣的翟,筱水從未曾見過,她愣住了。

    「別管我。」他的聲音輕而冷漠。

    「我怎能不管?進宮後的你就變了,你是為了冷君變?還是為了紅瓦兒?」筱水執著的問。

    翟看她一眼:「多問何益?我沒變!」

    筱水搖頭:「別騙我,更別騙自己!翟,我們一起長大共同經歷那麼多,我們完成任務便可退隱山林,我不信你真稀罕什麼江山王位!如果你不想繼續,我們跟師姐都可以立刻離開王宮……」

    他阻斷她,輕聲道:「不,已經無法不繼續了。」

    筱水睜大眼不甚明白,又隱約驚覺到什麼,顫聲道:「難道你真愛上了……」

    他再次阻斷她:「我的事,你與旋不必插手。我會盡快送你們出宮。」

    「我不要!」筱水完全明白了,就算翟不承認,但眼神與表情已經出賣了他的思想與靈魂。他不願離開這裡抑或離不開這裡與任務無關,而是……這裡有他無法割捨的人。

    「你走吧。」翟淡淡道。

    似有侍衛巡邏過來,筱水急促而肯定道:「我和師姐絕對不會棄你而去。」

    翟注視著她的身影,火熱陽光下,冰冷的心口逐漸感覺到絲絲暖意。他一回頭,遠遠對上兩名明艷宮裝女子探索的眼神,銳利的黑眸冷冷瞥過她們,微一頜便揚步朝另一方向而去。

    浦月容冷冷撇唇:「然妃看清楚了麼?那個叫吧吧的丫頭跟翟王爺似乎不簡單。」

    夏安然皺眉道:「他們表情的確有些不對,像是爭執什麼……」

    浦月容斂起眸光:「一個宮女與能一個王爺有什麼爭執?何況以翟王爺的性子,不見得願意與人多說。」

    夏安然道:「應該是為了瓦兒的事。如此看來,瓦兒真與翟之間有著不為人知的糾纏。或許……比我們想得更加嚴重,難怪連大王都出手了。」

    零兒忍不住插嘴道:「以奴婢看,那吧吧本就來歷不明,說不定她與翟王爺之間也有不可告人的關係。」

    浦月容點頭,翩然冷笑:「零兒說得對,回頭派人去查查。」她倒想看看銀族王朝到底還要上演什麼好戲。接觸到安然尋思探究的眼神,她立刻收起笑,拂袖道:「走,我們去大王那瞧瞧。」

    *

    君王寢宮前。

    堅硬的台階被宮女擦得閃閃亮,陽光直射,地面隱隱燙。瓦兒直直望著丈餘之外的朱紅門扉,六名高大的侍衛擋在她面前。

    「我要見大王。」她挺直脊背想衝過侍衛的攔堵。

    侍衛一臉歉然但態度堅決:「請郡主留步。大王閉關養病,太醫吩咐,三日內任何人不得晉見。」

    瓦兒皺眉請求:「我是瓦兒郡主啊,你們難道不認識我麼?」

    一侍衛垂:「郡主恕罪,太醫特別交代,大王靜養不得受到任何刺激。郡主您若進去,只怕會傷害到大王……」

    瓦兒上前一步,大眼朦朧:「胡說,我怎會傷害到大王?你們在宮中多年,難道還不明白麼?大王生病,我紅瓦兒豈能置之不理?請你們讓我進去。」

    侍衛搖頭,不肯放行。

    「請郡主恕罪!」

    「讓開,讓開!我今日一定要見到大王。」心內焦急,瓦兒提高聲音直推開那擋路的侍衛。侍衛不動如山,烈日下的她臉頰白皙透明,汗滴沿額際垂落,「你們何必擋我?我只想看看大王,陪陪他,怎願意傷害他一絲一毫?」

    侍衛互看一眼,「撲通」齊聲單膝跪下,拱拳道:「郡主若真關心大王,請謹遵太醫叮囑。我等為大王御林侍衛,一切當以大王安全以任,請郡主寬恕。」

    瓦兒並不知道,銀冀在被扎針後曾清醒過片刻,特意安排封鎖自己病重消息,安排最忠實的部下維護宮廷秩序,寢宮內外更是嚴加把守,任何行動暫時遵從太醫囑咐。

    她深吸一口氣,胸口止不住竄上一股火氣。曾經,冀哥哥病重時,自己也這麼被阻在門外不能去看他,而今阻擋者不是同一人,被擋的心情卻是同樣心急火燎。冀哥哥啊,為何要見你一面都如此困難?可是,她非得見一見才能安心,否則哪怕日曬雨淋,又怎能摧毀她的意志?

    瓦兒攥起堅定的小拳頭,正欲作,寢宮門正好打開,方旋修長的身姿走出高高的門檻。緊接著,寢宮大門很快被人從裡面關閉,瓦兒只看到克達模糊的身影閃過。擋門的侍衛一見方旋,紛紛不著痕跡地鬆了口氣,恭敬道:「醫女,郡主想進去探望大王。」

    瓦兒奔到方旋身前,這個連日細心照顧過自己的醫女,她信任她。

    方旋注視她,一句話輕易粉碎了瓦兒眼底閃爍的希望光芒。

    「郡主請留步。您若出現,必會影響大王醫治。」

    瓦兒咬咬唇,堅持道:「我就看看他。」只是想看看而已,看看他才能心安啊。

    方旋掃了一眼其他人,再看瓦兒汗濕的額頭,悄悄揚了揚唇。她將瓦兒帶到僻靜的長廊之中,不再受炙烈陽光的荼毒,然後歎息道:「郡主真想大王快點好起來麼?」

    瓦兒跺腳:「這是自然。我與冀哥哥的感情王宮裡誰人不知?」

    方旋看看她,欲言又止,再次歎息。

    瓦兒皺眉,細細打量她為難的模樣,躊躇道:「醫女請告訴我實情,我去看著他陪著他,真會影響到他麼?」

    方旋點頭,又是一聲歎息。這歎息聲似千斤巨石壓在瓦兒心口,擔心焦灼的情緒如同烈日與油鍋的煎熬。

    方旋觀察她的神色,緩緩開口:「郡主是否聽說過詛咒之事?」

    瓦兒定住身子,驚恐夾雜著寒意流竄在血液之中,她極力穩住無力的身子,嗓子乾澀:「難道……大王身中詛咒才病痛至此,是真的?」

    「嗯,真的。所以請來了刖夙國金太醫,如今幾位太醫正在閉關為大王研究拯救法子……」方旋一邊細細講述一邊注視瓦兒,聲音淡淡,喜悲不驚。最後歎息一聲,慎重道:「所以,郡主如果真想救大王的話,恐怕只此一法。」

    冷君銀冀中咒如此,此病狀對外封鎖,只有太醫知道。現今各種克制辦法都在嘗試,效果有利有弊,然終歸一條——銀冀性子時靜時躁,仍在經受心絞之痛。

    「醫女,你確定這消息可靠嗎?」瓦兒抓住她的手指,不自覺非常用力。

    方旋眨眼將冷然的算計完全隱藏,回握瓦兒的手,誠摯道:「郡主不是深愛大王嗎?大王命在旦夕,只要有一線希望,郡主難道要放棄?又或許郡主是怕山高路遠,艱辛跋涉,又要犧牲自己……」

    「當然不是!只要能救冀哥哥,我什麼都不怕!」瓦兒又一跺腳,薄唇抿得死緊死緊。

    方旋說此咒為血咒,其根治之法,其他人無能為力。只有找到下咒者須烏子,才可能解其咒,而她曾在學醫時對此咒有所聽聞,須用大王最愛之人的血請須烏子加以藥物提煉,煉成的解藥才能根治大王。無疑,大王最愛之人非瓦兒莫屬,太醫們只能拖住大王的病體,而真正可以相救的只有瓦兒。

    瓦兒漸漸鬆了手指,黑瞳中迸出堅定、激烈而熱切的希望。金太醫說那須烏子可能隱居在蒙捨國境內的某處山林中,她該快點找到他!

    冀哥哥,冀哥哥,我一定要救你!

    方旋不動聲色地扯了下唇角,真誠道:「郡主,其實我不知道將此事告訴你是對是錯?畢竟郡主是大王最愛之人,蒙捨國惡君野心勃勃,戰亂紛飛,萬一郡主此間生什麼意外……」

    瓦兒目光灼灼注視她,心中無所畏懼:「謝謝你告訴我。什麼危險我都不怕,至少我知道自己能為他做些什麼。」

    「郡主真決定前去蒙捨?」

    「是。多拖一天,冀哥哥便多一份危險。望老天保佑,我能盡快遇到須烏子,盡早煉出解藥。」瓦兒定定注視寢宮方向,聲音漸低,「他是一國之君,不能有事,而我……」

    而我就算因此死去,又何防?反正我已配不上冀哥哥,無法留在他身邊,如今能為他做些什麼,不正是老天的垂憐麼?

    瓦兒突然眨去眼角淚光,展開多日未見的笑容,朝方旋再次道謝:「謝謝你,醫女。冀哥哥在宮中拜託你們了,我會去回。」

    雙足重新注入了活力,為了愛和生命的希望。

    她匆匆離去,一邊奔走一邊在心中吶喊:冀哥哥,一定要堅強地等著,無論成功或失敗,只要有一線希望,瓦兒便會去做!

    *

    方旋轉身,空蕩蕩的長廊上不知何時多了個熟悉身影。

    筱水不贊同道:「師姐,你騙了她。」

    「是。」她淡淡道,彷彿剛剛什麼都沒有生。

    「她去蒙捨,凶多吉少。」筱水說不出心中是何滋味。

    方旋瞥她一眼,眸光逐漸浮現屬於殺手的鋒利:「我不殺她,但她必須死。翟已經對她動心了。」

    筱水皺眉,隱隱歎息:「死有用麼?翟終究已經動心了。」

    ……

    另一側,浦月容與夏安然互相對視,零兒垂著頭跟在後面。

    「你說那醫女對她說了什麼?」浦月容不禁疑惑,是什麼話能讓紅瓦兒出現那樣的表情與舉動?

    夏安然搖搖頭,猜不出來:「看來,這醫女也與她關係菲淺。」

    零兒點頭道:「奴婢聽說,上次郡主生病,大王特意派醫女去照顧郡主,想必郡主趁那個時候收買了醫女。」

    蒲月容冷下美麗的顏面,鳳目閃過寒光,讓人看不透心思。她掀起紅唇對零兒道:「下次再多從其他宮女下多打聽些消息。本宮偏要將他們這齣戲瞧到底。」

    夏安然望著君王寢宮,喃喃道:「我現在最擔心的還是大王,也不知道那詛咒究竟怎麼回事?我爹已派人四處打聽,希望能多點法子醫好大王。」

    浦月容沉了沉目光,對著寢宮屋簷上閃閃亮的琉璃瓦,眼中屬於愛慕的痕跡被陽光化去。

    本書由瀟湘書院,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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