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裡,月光不見其華,室內閃著白光。
他的黑飛揚,邪魅而陰沉。
床頂的流蘇劇烈一顫,床幔也晃蕩起來。
他推著她的身軀,屬於男人的深沉的氣息直逼她的呼吸,酒意熏人,帶著熾熱的怒氣。
小手被禁固在頭頂,他一手扯開她的褻衣,雙唇帶著難以描述的熱力湊了過去。
淚西心驚得厲害,雙腿慌亂地踢了起來。
“你最好別動……”他輕咬著她頸間細膩的肌膚,聲音飽含威脅,下身一沉,力道全部付之於她的身上,連同一直亂踢的雙腿也被壓住。
“楚弈……你放開我……”張開緊抿著雙唇,她費力地擠出這幾個字。
“放開你?……呵呵,你忘記了……你是本王的國妃啊……”
一雙眼睛猛然睜大,她拼盡全身力氣想推開他,心驚害怕,不由自主地冒上來。
這個喝醉酒又喪失理智的男人,該不會來真的吧?
“呵呵……國妃娘娘不該好好伺候本王嗎?”低喃著,他的唇虐過她薄薄的小嘴……
淚西大口地呼吸著,不知道該如何才能掙脫他。本是屬於情人間最親密的碰觸,在此時如利刃一般刀刀割在心頭。
他好重,力氣好大,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他的動作沒有溫柔,只有懲罰似的肆無忌憚的野蠻。
任何人都想象不到,這個在理智邊緣爆的男人就是對女人體貼俊雅的楚弈,他的黑眸微閉,已經看不出其他情緒。
很快,白皙柔軟的肌膚上,布上了點點紅色的痕跡。
有一個冰窟,將她緊緊包圍,渾身冰冷,連同四肢百骸都迸著涼意。
她的面孔比紙還蒼白,無措的眸子裡暗光連閃。
此時,她只是一個弱女子,無法做到冷靜和淡然,可是,她該怎麼辦?
突然,腦海中閃過一道光芒,似在提醒和召喚緊繃慌亂的意識。她咬著牙,盯著垂落在自己胸前的屬於他的黑,濃烈的被侮辱的感覺湧了上來。
終於,一只得以自由的小手,朝枕頭底下摸去。
將楚弈從混濁的意識中清醒過來,一把鋒利的閃著寒光的小刀正抵在自己脖子上。
刀身小巧,但很薄,薄得可以清楚感覺到它的銳利寒氣。
俊美的臉孔驀然蒙上一層暗光。
小刀的寒光閃現,映在他的臉上,折進他的瞳孔中。
瞳孔緊縮,如一點極細的針尖。
他輕輕放開她,慢慢地抬起身子,動作裡不見驚恐與慌張。
這樣小孩子的玩意,就算再鋒利,他也不以為懼,何況只是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抓住。
不過,正是這把刀,的確讓他以最快的度恢復冷靜,從剛才瘋狂的迷茫中拉了出來。
手指緊握,修長的身軀挺得筆直。
他定定地站在她的面前,冷冷地看著她從床上坐起,手中仍然緊緊地握著她的小刀。
刀有點冰涼,抵在頸間,讓人感覺非常不悅。
修眉一皺,他勾起了冷薄的唇角,譏誚道:“哼,如果本王真想對你怎麼樣,你以為這玩意能威脅到本王嗎?”
淚西眼神一緊,手指握得絲毫不放松。
淡然同時被利刃劃破,只留下一臉的倔傲,她仰著頭注視著他:“你不該做出這樣的事!”
“不該如何?你是本王的正妃,難道不該成為本王的人?”他譏唇反問。
淚西抿了抿唇:“你明明清楚自己這樣做的目的!”
“但是,本王並不清楚你的目的!”他垂眼看看頸間的刀刃,臉色陡然變得嚴肅,“你真是個虛偽可笑的女人!你可知道,光憑你現在的動作,就足以抄你全家,而本王也絕對不會讓你得逞的!”
薄唇顫了顫,她突然完全明白了過來,原來在他的眼裡,她不但姿色平庸,身份卑微,還是個貪圖榮華富貴,虛偽貪名的女人。
太可笑了!
她根本不稀罕!
可是大殿之上的話語……自己真是一大失誤!
修長有力的兩指一夾,半尺來長的小刀竟然“卡”地一響,應聲而斷。
淚西眨眨眼睛,難以從震驚中恢復過來,看著手中的小刀,已經斷了刀尖,只剩下兩三寸長還留在刀柄之上。
她的刀。
她珍藏了十余年的小刀,竟然就被他這麼輕輕一夾,給毀了……
楚弈瞧她一副呆愣的表情,輕蔑地笑了笑。
手指優雅地拂過自己的黑,他的聲音很冷:“你還是第一個敢拿刀架在本王脖子上的人!不過……本王並不會殺你,不僅如此,本王還打算……”
他故意頓了頓,一手勾住她的下巴,湊上唇去低語。
“本王還打算正式收了你!”
明眸大得不能再大,清楚地映著他笑得邪惡的表情。
他要收了她——那表示,他想以卑鄙的方式虐奪她的身子,讓她成為他的人。
他根本是討厭她,想報復她。
而她也越來越不喜歡他……
淚西搖搖頭,晶眸閃耀火花:“不可能!你不能那樣做……你不是很討厭我嗎?”
眼眸暗沉無比,如大海掀起了巨大的波瀾。
他盯著她的小臉,一一巡過她的五官,低聲道:“本王的確很討厭你,非常討厭!不過……你身上的氣味還不錯,看來本王並不討厭你的身子……”
“滾!”淚西突然大喊一聲,將手中的斷刀反手一轉,抵住自己的頸子,眼中閃過決然,“滾,別想侮辱我,除非我死!”
所有動作在頃刻間停止。
他站在距離她一步之遙的位置,直視她漆黑眸底的堅毅和絕然。
“你真願意選擇死?”
薄唇動了動,男性深幽暗沉的瞳孔裡跳躍出一閃即逝的銳利晶芒。
一點點,一道道。
像漫天飛舞的雪花裡夾雜著片片冰刀。
這個女人,竟然以死來威脅自己,她寧願死也不願意成為自己的人!
不識好歹的女人,偏偏那又那麼倔強——
倔強的眼神,倔強地抿著嘴,倔強地仿佛只要他再前面半步,那把斷裂的小刀就會劃破自己的頸子。
無數復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如潮水般迅湧上,沖擊著他的理智,他的尊嚴。
但是,他是楚弈,不願意強迫任何女人的邪君楚弈。
一個拿著刀的丑女人,縱然之前有一剎那,她身上的天然清香似有吸引著他,但是,他現在已興趣全失。
手指僵硬而緊握。
俊挺的五官如冰雕一般冷漠,表情跟大理石一樣平靜,他挑挑眼角:“你真是自己找死!”
淚西迎視著他:“不,誰都不想死!但是看在父王與母妃的情分上,我只希望你答應我……”
不明白她的腦子在想什麼,這樣的氣氛中,她竟然還會有所要求。
提到了父王和母妃,他心口一顫,讓自己冷靜下來,問:“答應你什麼?”
她吸了口氣:“答應我……給我三年,三年之後我便自動讓出國妃之位!”
黑眸閃過懷疑,他譏誚道:“三年?本王為什麼要給你三年?你又憑什麼跟本王談條件?”
她要三年做什麼?
還是這三年中,她要利用“國妃之位”做什麼?
如此她真有此打算,那他是絕對不允許的。
淚西再次悄悄吸了一口氣,小嘴抿得死緊。
她不想死,也根本不稀罕做他的國妃。
但是,她昨天已親口公開反對廢妃,她還必須要給一直關愛呵護自己長大的母妃一個交代。
三年.
三年該可以給母妃和自己一個交代了吧!
三年——應該是她能忍耐的極限!
楚弈微微俯頭,目光緊緊盯著她,看到那柄斷刀依然寒光閃閃,修長的眉毛立刻皺得死緊。
“告訴本王,你要三年做什麼?”
淚西也皺起淡眉,答道:“你完全可以放心,這三年……我只是在做一個承諾,三年後,我定會自己離開!”
“你真天真地以為,本王會信任你?簡直可笑!”他抬高了下巴,瞥下眸子睨視她,“本王要廢便廢,你沒有資格提出要求。呵……同樣,本王想收你便可以收你……呵呵。”
聞言,淚西的臉更加蒼白,如薄紗一般透明起來。
突然,她微笑了起來。
“呵,我早就知道你不會答應。像你這樣一個高傲自以為是的男人,何時為別人著想過?嘖嘖,我真同情你!”
“你說什麼?”他口氣冷冽,空氣就要結冰。
她無畏地抬著臉,一眨不眨地注視著他的怒顏。
刀都已經架在自己脖子上,她還有何要畏懼?今天索性就把話說明了!
“反正死我都不怕了,我也不怕直接跟你說。”淚西加大了聲音,話語竟奇異地冷靜,“楚弈,我真的很同情你!你縱然有無可挑剔的外表,也有他人無可比擬的身份,可是,你的心太孤獨,孤獨到無法接受任何一個人。”
楚弈沒有動,但是俊臉已經青,目光駭人。
她繼續說道:“你從小便被裝進一個精美盒子裡,每天有人給你套上最完美華貴的裝飾,你就洋洋得意以為自己了不起。表面看起來,你有著無人可及的權力與財富,可惜,你空虛得只剩下外殼而已……”
楚弈的臉色已經黑,太陽穴跳動地厲害,一股前所未有的殘暴血液急地在體內流竄。
忍著,咬著牙根忍著。
手指死死握著貼在身側忍著。
他忍得很辛苦,但是他堅決想聽完這個該死的女人,究竟能說出多少這樣大膽的批判。
淚西緩緩放下小刀,沒有停止話語:“你知道嗎?你是我見做最冷血自私的家伙,而且無知又可笑,常常一意孤行地做事。一個可憐的君王,你問問你自己,在北詔之中,有多少對你心服口服的將臣,有多少對你怨聲載道的百姓……”
一只大手已經掐住了她的脖子,她無法再說下去。
烏黑的長睫掩映住殘酷骸人的黑眸,他的每個字從牙縫裡蹦了出來,帶著森森冷氣。
“可笑的女人,你也聽好,你對本王又了解多少?你對北詔之事又了解多少?你憑什麼這樣大評論?充其量,你也不過是個自以為是的女人而已!”
身子被定住,如被一盆涼水潑了過來。
眼前的楚弈,俊臉有著冷酷,也有著無法抹去的傲然與自信。
她……真的也很可笑嗎?
淚西握住小刀,手指扣得死緊。
他的話,她再次無法反駁,因為——她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縱然天天生活在同一座宮苑,甚至同房就寢多年,她卻根本就不了解他……
她皺起眉:“我的確不那麼了解你,但是此次百姓遭遇冰凍災害卻是事實,你身為君王,沒有及時解決也是事實。”
白衣轉身,揚起衣角。
他背對著她,只有聲音在空氣裡傳遞。
“好,本王暫且不追問你究竟從何得到這些消息,本王也可以如實告訴你,關於災民之事,朝廷早已安排妥當,而本王——也絕非昏君!”
淚西盯著他挺直的背影,道:“是否昏君,百姓體會最深。”
燭火蔓延,夜裡的空氣有了幾分涼意。
室內安靜了下來,誰也沒有說話,仿佛都在思考著什麼。
良久,在淚西忍不住又開始忐忑之際,楚弈驀然轉回身,俊臉已平靜了不少。
“何淚西。”他的語氣很認真,“或許你說得對,是否昏君只有百姓體會最深。今夜,本王不處罰你,本王還可以答應給你三年時間,你睜大眼睛仔細瞧清楚——本王究竟是不是一個昏君!”
“你真答應了?”
淚西吃驚地盯著他,以為自己說了一大串批判的話語之後,他會將自己打入天牢,然後處斬,沒想到他不但像先前那樣生氣,還能答應自己?
她真弄不懂,他在想什麼?
終於明白外面為何叫他為“邪君”,他的作風詭異地實在讓人無法捉摸……
楚弈漆黑的眼睛浮現出堅毅,他勾唇道:“三年後,本王立刻廢了你,一天也不耽擱!”
“好。”
她松開了淡眉,如釋重負般舒了口氣。
無論他怎麼想,為什麼答應,至少眼前的危機都度過了,不是嗎?
接下來的三年,她該好好地打算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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