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到七月,空氣裡帶著夏天的躁熱。
山洞裡很安靜,只懸著一盞橘色的宮燈。
冰泉池的泉水依然冰涼澈骨,對於已習慣這冰寒的閣昱來說,卻是一大享受。
他靠坐在池子之中,雙臂張開悠閒地擱在池沿上。
池水清澈透明,四周的泉孔還緩緩流動著寒水,輕輕地沖刷著他結實的蜜色肌膚。
這樣的時刻,他可以什麼都不想。
這樣的空間,連意識和感覺都彷彿可以完全消失,只留下一身的冰涼。
微濕的黑垂落肩頭,他半仰著臉,修長濃黑的墨眉淡淡地蹙著。
一個細微的聲音。
一陣熟悉的桃香。
他猛然睜開眼,不可置信地盯著出現在洞口的人影。背後有著皎潔月色的光華,她淡紫色的衣裳似被蒙上了一層幽光,朦朧而飄渺。
幻覺,一定是幻覺。
閣昱慢慢地閉上了眼睛,攤開的雙臂肌肉悄然繃緊了起來。
輕緩的腳步,由遠及近,在洞內微弱的光線中格外清晰。
詠唱屏住呼吸,一步一步地靠近池子中的男人。她沒有認錯,那個光裸著身子的男人就是讓人幾度夢裡也遇到的閣昱。
適才去詔和宮找他,正好碰到小部落,小部落說大王去冰泉池了,就在上次她醉酒到過的溫泉池旁邊。
原來他真的在這。
沒想到他竟是裸著上身。
越走越近,咫尺之謠她停了下來,盯著近一個月未見的男性臉孔,仍是那麼冷靜孤高。
泉水繞過他富有彈性的肌膚,水珠一顆顆晶瑩似露珠,在微暗的宮燈下閃爍著如珍珠般的光澤。
她的小臉驀然湧起了火熱的嫣紅。
想到了那個夜晚,溫柔的纏綿,如火的漏*點……
可是——他竟然全部都不記得了!完全變成了一場夢,瑰麗而神秘的夢!
詠唱美麗的小臉沒有一絲表情,目光緊緊地盯著閉上眼睛的男人。
他沒有看到自己嗎?還是又要故意裝做不知道?就在她不斷閃過猜測之時,一對深幽不見底的眸子猛然睜開,直直地對上她的眼,想逃避也已來不及。
可惜,她並不打算逃避。
嘴邊如花的笑顏,她是夜色裡的精靈,帶著足以魅惑天下的璀璨,站在池邊上居高臨下地睨視著他。
閣昱雙手一緊,渾身在水中不由自著地顫抖了一下。
因為她的出現,他無法自抑地讓心臟劇烈跳動了一下,原來,不是幻覺,真的是這個大膽的女人。
「大王,回來了怎麼也不派人通知詠唱一聲。」詠唱的聲音在光線微弱的洞中聽起來格外動人。
閣昱一陣懊惱,在一個女人面前赤身裸體還是第一次,這樣的談話即使是身為王者也難以自在。
「你怎麼來了?」冷冷的聲音裡帶著質問。
詠唱揚了揚眉,似乎現了他的窘困,輕笑道:「大王這是什麼話?詠唱是真心關心大王,一聽到大王回來就連忙前來請安了。」
閣昱皺起眉頭,勾唇道:「這樣的請安方式,本王倒是第一次見到。」
他可沒有在女人面前裸露身體的習慣,這個該死的女人似乎一時半刻還不會走,這樣想著高大的身子不自覺地往下沉了沉。
沒錯,笑顏如花的詠唱已經優雅而緩慢地蹲了下來,望著池子裡的他。一眼就能看出他的顧忌,她在心裡已經暗笑,如果這個男人真是厚臉皮,說不定早就破水而出了。
以她對他的瞭解,他是不可能那樣做的。
如此絕好的機會,她怎能浪費?當然要好好地掌控一下。
「詠唱算是無條件讓大王嘗試了一次這樣特別的請安方式,呵呵。」她壓下自己怦怦亂跳的心,曖昧的目光故意掃過他露在水面上結實有力的肌肉,舔舔唇,「大王的身材真不錯,後宮的娘娘們一定很滿意吧!」
閣昱咬住了牙根,可惡,他竟然在這裡被一個女人調侃。可是,為何聽到她這曖昧的調侃,藏在水下的身體有某部分瞬間起了點反應?
「公主,身為一個女人,這樣盯著男人瞧是否有所不妥?」他的聲音有點僵硬。
「呵呵,大王其實在害羞麼?」詠唱打定主意不讓這個男人好過,故意一針見血地指出他的顧忌,聲音變得嬌媚,「大王有什麼可不好意思的?大王的身體……詠唱又不是沒看過。」
說完,揚起花瓣般美麗的唇角,飄飄地朝水池下去看去。
她敢打賭,水下的他一定什麼都沒穿。
可惜,洞內光線微弱,又有池水對光線的折射,她看得不怎麼清楚。
詠唱不動聲色地探過頭去,突然裝作吃驚的樣子睜大眼睛道:「呃……難道大王下面沒有蔽體?噢……瞧我這記性,適才我說看過大王的身子是指上半身而已哦。」
閣昱瞇起深眸看著她一驚一咋的樣子,下巴繃緊了起來。
真不錯,這個女人膽子越來越大了,竟然敢放肆地在自己面前演戲了。
雙手握成拳,眼角的餘光瞥了眼放在池旁石凳上面的衣裳,閣昱的表情看起來格外森寒。
詠唱不以為意,根本不把他的面目森寒當一回事,這樣「回報」他的好機會,會放棄的才是傻瓜。
「不過呢,詠唱是不介意欣賞一下大王的完美身材的。」杏眼一挑,她側頭嬌笑著對上他含怒的深眸。
他的身體在那夜,她都已好奇地看過了,雖是第一次那樣欣賞男人的身體,不過也能感覺到那副因長期習武而練就的體魄是多麼地出色……
那夜,他睡覺的衣裳都是她親手為他穿上的。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昏暗中,她想自己的臉蛋一定是紅的。
她不會忘記自己的初夜給了誰,她不會忘記初夜有著疼痛又有著更多的歡愉。
這一切,生命裡第一次有的感覺,都是他帶給她的。
她怎麼可能忘記?
那麼他呢?在他的生命中,她又是什麼位置?
在她之前他必定有過不少女人,否則後宮雖已被遣散,但留下的那幫女子又豈是清純無暇?
這點,她並不介意,心中唯一記著的卻是一名叫「瞳瞳」的女子。
「瞳瞳」——必定在他的心裡烙下了深刻而沉重的印痕,他深眸中的痛楚,酒醉後差點將落雪當成瞳瞳的替身……
詠唱想不介意,又做不到。沒有哪個女人願意自己喜歡的男人心中,還一直深深懷念他以前的女人。
不過,她卻有信心!
這段分離的日子已來,她將二人之間生的所有的一切,點點滴滴,全部回憶了一遍,最後肯定地得出一個結論——他是在乎自己的!
曲詠唱與閣昱而言,是特別的!
比如說現在,如果他討厭她,真的只是將她當成一個訓練去北詔做探子的女人,早在她進入洞口的那一剎那,他就會趕她走。
所以,她有了信心,她什麼都不怕,過去的一切可以選擇遺忘或埋藏,以後的一切要屬於她才好。
含笑的雙眸凝視著他。
閣昱深幽的瞳孔中泛出自製的冷光,面前這張讓他產生了數度幻覺的女人,他是不是太放任她了?
「曲詠唱,怎麼說出這樣的話?別忘記了你自己的身份!」
詠唱定定地盯了他片刻,突然以袖掩著嘴笑了起來,那樣子嬌媚無比。她笑得花枝亂顫,上的金步搖都不停地晃動。
「大王說的可是笑話呢?詠唱時刻不敢忘記自己的身份,現在也時刻記著自己不久後的將來,要陪伴的是邪君。不過大王您似乎忘記了……」
她一隻手支在地上,柔美的身子微微湊上前,身上以生俱來的花香調皮地糾纏著閣昱的呼吸。
紅唇一挑:「大王似乎忘記了當初是怎樣刻意訓練詠唱,好讓詠唱變成足以擔當大任的女人。所以,請問大王,詠唱現在這樣的表現,難道不好嗎?」
閣昱怒眸瞪著近在咫尺的嬌嫩臉蛋。
好,該死地好!
她的話語嫵媚動人,卻充滿了挑釁。
但……聽到詠唱的語氣,明明氣得想狠狠地將她拖到水裡教訓一下她,為何身體還在不自覺地起著不該有的反應?
他咬牙切齒地說:「你又想來誘惑本王麼?本王早已對你的技術驗收,你只管安分地等著嫁去和親。」
詠唱悄悄收起手指,想一手掐上這個男人的脖子。
可惡!
她可以毫無異議地嫁去北詔,不過這一切她又豈能受人擺佈?即使是去和親,她也自有計劃,哼!
心中有股火苗不停地左右竄動。
詠唱的表現完全看不出來,她清楚地看到了男人隱忍的青筋在額頭上跳動,看在眼中竟然奇異地性感,彎起嘴角,吐氣如蘭:「大王對詠唱如此放心,真是詠唱的榮幸啊……那麼,這段日子以來,大王是否對詠唱的技術深感懷念呢?」
她豁出去了!
反正她已經是他的人了,有何畏懼?
耳根一陣顫慄,閃電般湧過全身,她身上的香氣嚴重地刺激著他全部的知覺。閣昱冷薄的雙唇抿得死緊,幾乎就要一把將她拖到冰冷的池水中,看她還能如此囂張?
深眸暗沉不見底,他會讓她知道,無論處在多麼劣境中的男人都是不可輕易觸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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