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也是新鮮的,新鮮而芬芳,就彷彿像多情少女的呼吸。
沒有霧,淡淡的白雲縹緲,看來卻像是夢一樣。一陣風吹過,枝頭的的小鳥撲簌了幾下。
一抹斜陽更淡了,然後暮色就已籠罩大地。
詠唱隨意披了件衣裳斜靠在護欄之上,望著被宮燈照得班駁的樹影,心思有點飄忽。
昨日,她跟閣昱二人的關係差點失控,後因落雪的到來便被阻斷,然後一直到今天太陽落山,都沒有見到閣昱了。面對不期然就會竄上心頭的挺拔身影,她不免心情有點浮躁。
風吹過垂在耳鬢的稍,耳邊傳來的腳步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回身一看,來者是小部落。
一見詠唱,他清了清嗓子,拱手道:「參見公主。」
詠唱朝他身後望了望,沒現那個期盼的影子,不禁失望。閣昱那傢伙究竟什麼意思?平日裡小部落不是跟他的主子形影不離的麼?
她微笑道:「小部落大人是來找丫頭的嗎?」
小部落面無表情地動了動眉頭,答道:「不是,小部落是傳話的。」
「哦?」詠唱揚起了尾音,果然有其主子就有其下屬,這個小部落跟丫頭總是有點交情的吧,否則怎麼願意挺身而出為丫頭求情,這會還一本正經地裝作不理會丫頭一般。
「大王讓你傳什麼話?」可惡,有什麼話不能自己來說嗎?
小部落拱拱手:「大王說,公主的技藝已經合格,不需要再接受練習和調教了。」
這話是什麼意思?詠唱抿了抿嘴,那個男人是認同了她,還是退縮了?
「呵呵,難得本公主的技藝入了大王的眼,真是幸運哪!不知道大王接下來會有什麼安排呢?」她重新揚起笑,不急不緩地問道。
「大王說,北詔邪君過幾日便會來宮中聚宴,請公主做好準備。」
「邪君要來?」這消息倒有點突然,讓人吃驚。她本以為要到和親那日坐著花轎去北詔才能見到邪君呢!
「是。請公主好好準備。」小部落說完,站直了身子,狀似傳達已經完畢。
詠唱抿嘴笑笑:「多謝小部落大人。大人常年跟在大王身邊,不知道大王現在在做什麼?」
小部落抬眼看了下她如花的笑顏,沒有直接回答:「大王愛國愛民,天天為國事操勞。所幸與北詔聯盟之事,公主可以為大王分擔,小部落對公主也充滿佩服和感激。」
「身為蒙捨子民,若能為國出力,詠唱即便為一弱女子,有需要之時定然也不會退卻。」詠唱暗了暗眸子,受老曲影響,愛國之心自小就有,若是以前她更加可以毫不猶豫地說出這樣的話,可是現在……她的心因為閣昱卻有點微微的動搖。
「公主之言大義凜然,讓小部落慚愧。」小部落恭敬地拱手,一臉的誠然。
詠唱的笑眼中閃過一抹苦澀:「小部落,為何大王執意要統一四詔呢?難道不可以和平共處嗎?」
她不明白,為何那麼多帝王都想著擴展江山,難道守住現有的城池與子民,統治好自己的國土與家園,這樣就不是一個好君主了麼?
小部落垂下眼:「公主,四國之中蒙捨從來都是最強大的,要統一四詔也是先王的心願,所以,大王從繼位起就決心完成父志。」
「其他三詔也日趨強大,又豈是那麼輕易吞併?」
「公主說得是,不過大王都有計劃的。公主前去北詔和親就是對大王最大的幫助。」小部落說得誠懇而堅定,跟他的主子口氣有幾分相似,「公主若無其他吩咐,內丫頭的身影後,連忙喚住他:「等等,小部落大人為丫頭求情,少挨了皮肉之苦,詠唱在此謝過了。」
小落部動了下眉頭:「不敢當。公主對侍女如此體恤,是丫頭的福氣。」
「你不去看看丫頭嗎?好歹她也挨了三十個板子,躺在床上哀號了一天呢!」詠唱忍住笑意,暗想這兩人配成一對倒挺不錯。
果然,小部落終於有了點反應,皺起眉頭:「她躺在床上起不來了?」
「是啊,三十大板呢!」詠唱連連點頭。
小部落目中露出疑惑,他明明記得示意那幾個掌板子的侍從注意點的。
就在這時,屋內傳來丫頭有一聲沒一聲的哀喊聲:「哎呀,小姐,丫頭我又開始痛啦……痛死我啦……」
「看吧,她又喊痛了,小部落大人既然來了就進去看看她吧!」詠唱幾乎要爆笑出聲,丫頭果然壞啊,裝腔作勢還蠻有一手的。
小部落看看已經撐起燈光的屋子,點點頭:「那我去看看她。」
看著他的背影,詠唱大聲地說道:「小部落大人,你可千萬別像你主子那樣,不懂得憐香惜玉啊!」
看到小部落似乎耳朵有點紅,她不禁以袖捂著小嘴偷笑起來。
清風啊,明月,難道那個人不願意再見到自己了嗎?
群星閃爍,上弦月彎彎的嵌在星空裡,園子裡流動著一陣陣清香。
身後傳來一個好聽的聲音叫她。
「詠唱。」
「慕大哥?」
依舊一襲白衣,顯得俊逸出塵,不似從前那般嘴角含笑,反而眉宇間多了抹了淡淡的憂傷。
「慕大哥怎麼了?似乎有心事?」詠唱關心地問道,這樣一個美男子蹙眉實在讓人忍不住關心一下。
「我正想去找你。」慕千尋望著她的容顏,淡淡地扯開笑容。
「有什麼事嗎?」每次見到他,她都能感受到那種熾熱的目光,很難想像這樣一位謙謙君子也有如火的深情。
想起他的表白,她總覺得有點心虛。
因為知道自己的心已經悄悄繫在了那個惡君身上,明明對那傢伙沒抱多大希望,她卻清楚自己不可能回頭接受慕大哥的感情。
愛了,就是執著的!
慕千尋眼角一片溫柔:「明日一早,我便要離開王宮,特意來看看你。」
「慕大哥又要去找你師兄了?」面對這樣的溫柔,有時候真不知道該如何拒絕,除了回以微笑,詠唱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嗯。」他頓神了一會,突然認真地喚道,「詠唱。」
她不禁抬頭,正對上他異常專注的眸子,心兒不禁慌亂起來,如果他再多自己表白什麼,她要如何應對呢?
呃……
被這樣一個男人喜歡,而自己又恰好不喜歡他的話,好像感覺並不怎麼好呢。
「詠唱,別去北詔和親。」慕千尋沒有一絲開玩笑的意思。
「慕大哥……我之前說過,此事我自有決定,多說也無益了。」詠唱輕輕地撇開臉,關於和親之事,她有所不願也有所不得不為之的理由,其實,她也是矛盾的。
扳過她的肩頭,動作很輕柔,他的臉龐在月下看得有幾分朦朧。
「詠唱,你喜歡那邪君嗎?」
她搖頭:「見都沒見過,談何喜歡?」
「那你是擔心大王不願意改變決定嗎?」如果是這樣,他有辦法。
她看著他,語氣也很認真:「聽說大王命令一出,無人得已更改。」
握住她纖細肩頭的大手多了點溫暖,他俯下頭對上她靈澈的美目:「不,我說過,我可以放他改!」
詠唱吃驚地看著他:「我知道慕大哥是大王的上賓,但是詠唱沒有理由讓大王……」
「不,你有理由。」慕千尋突然擁她入懷,一手壓住她欲抬起的腦袋靠在自己胸前,「你的理由就是我!」
「慕大哥……」詠唱使勁推開他,她本想當他上次說的話是一時衝動,誰知道他再一次提了出來。
「詠唱,我是認真的。」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難道你寧願嫁給一個素未謀面的邪君,也不願意接受我嗎?」
「慕大哥,你先放開我。」她以一雙小手抵著他的胸膛,儘管他的氣息也很清爽,可是,無法像閣昱一般令她不由自主地沉醉。
閣昱……
她驚駭地張大眸子,看到了從園子的花叢之後走出來的挺拔人影。
月光下,他的身軀修長而高大,一雙深沉的眼眸正折射著灼灼的亮光。
冰冷,畜滿了不可置信的怒氣。
那個男人如一隻優雅的豹子,一步一步,踩著輕而緩的步伐朝他們走來。
「慕大哥……」詠唱提高了聲音,開始掙扎起來,無奈那如鐵似的手臂緊緊地環住她,她只能用小拳頭捶著他的胸膛,「請你放開我!」
「別動,明日我就要離開了,讓我好好抱抱你。」彷彿根本不知道有人正往這邊靠近,慕千尋一邊低沉地說著,一邊將深深地嗅著她迷人的香。
「放開她!」
詭異的冰涼。
然後,慍怒的聲音劃過夜色,在空氣中如利劍刺般了過來。
慕千尋輕柔地撫了撫詠唱烏黑的秀,慢慢轉身,嘴角秦著不慌不忙的輕笑:「大王來了。」
月光下。
那是一張沒有表情的臉龐,他的眼光卻凌厲無比,掃過詠唱來不及收回慌張的小臉。
她——竟然又不知羞恥地投進了另外一個男人的懷抱!
真是該死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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