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詔王妃 正文 004 憂思
    夜空昏暗,無光,一彎新月被雲彩擋住,露出朦朧的身影。

    夜風中飄過荷的清香,塘中一片蟲鳴,鳴聲在寂寥的夜色中顯得分外空曠。

    藍倪抱膝而坐,逕自望著立出水面粉紅的荷苞呆。

    這個盛夏的夜晚,她覺得有些涼。

    不由將身子蜷得更緊一些,白色的衣角輕輕飄起,她的眼神蒼茫而空洞。

    今天……

    她點了點頭,答應了他——那個霸道的君王的無禮要求。

    當時,看到金殿之上跪了一地的侍從,她的心口真的好沉重,如壓上了堅硬的石塊,身子甚至有些僵直,難以呼吸……

    她不想再連累任何人,偏偏她又一次觸怒了殤,甚至失去理智給了他一巴掌,這實在是罪該萬死的大錯……

    但是,他實在不該輕薄她。

    任何男人都不應該輕薄女人,無論是多麼脆弱或堅強的女人。

    炙烈的氣息彷彿還縈繞在唇邊,抹不去那霸氣的味道。

    她咬住了唇,淡淡的血腥味在口中擴散。

    是的,無論如何,他都不應該吻她!

    冰涼的手指重重地抹過雙唇,她看到了指尖上的殷紅。

    閉上雙眸,腦海中不期然浮現出一對凌厲充滿怒氣的火瞳。

    她見過的男人不多,但是,他卻是她見過的最奇怪的男人。

    她很少正眼看他,她的眼中不想有任何人,就如某一天起所有人選擇忽視她的存在一樣……可是,她偏偏記得他的樣子,深邃的五官,濃眉修長似墨,不怒而威;黑色的雙瞳看來很深幽,常常隱含著怒火似要將人吞噬;高挺的鼻樑,冷薄的嘴角看起來有幾分殘酷……

    他真是個英俊的男人,可是她怎麼會記得這麼清楚,心間猛然閃過一種感覺,如閃電般快得讓她來不及抓住。

    藍倪低歎,她想到了目前自己的身不由己。

    前幾次的逃離,不到半個時辰,他竟然都能把她帶了回來。

    當他在半路找到她,總是怒目相向,黑色的瞳孔充滿了火一般的狂怒,他會霸道地不容拒絕地拽她上馬,以不要命地度策馬而弛,然後將她丟回他賜於她的院落……

    那時候的藍倪會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若他把自己當恩人,為何常常怒面而對?

    若他把自己當妃子,似乎有著那麼些不同……

    有時她感覺殤烈好像很在乎自己,可是,每當她看清他眼底徹底的憤怒時,她又不禁在心底自嘲地笑起來。

    她什麼時候這麼愛幻想了?

    因為太孤獨了嗎?

    都說他是個殘暴的君王,但是她知道,他不會殺她,因為他若要她死,她恐怕早就死了。

    也許,他並不是傳言中那般殘暴無情,也許,他一直在感激她的救命之恩……

    藍倪垂下眼,將小臉埋在自己的雙膝間。

    一陣輕冷的夜風吹來,細緻的肌膚不由自主地泛起一層小疙瘩,她有預感,今天晚上可能沒那麼容易熬過去。

    纖細的手指悄悄屋緊,她一定得想辦法逃,她要回到北詔,回到出生之地——落京,她必須弄明白一些事情。

    ……

    最後,她會選擇一個無人居住的山林,搭一座小木房,平靜地過下半生……

    所以,即使殤烈再怎麼強留,她也絕對不會放棄自己的逃離計劃。

    御書房。

    燭光映著一個高大的剪影。

    殤烈合上手中的奏折,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最近四詔之間的局勢就如長久潛鷙在平靜湖裡的浪花,逐漸一一冒出水面,他不得不仔細處理每天生的大小事務。

    窗外隱隱傳來蟲鳴,夜已深。

    今晚他的心特別不平靜,空氣裡流動一股暗暗的噪熱。

    輕撫過胳膊上傷未痊癒的箭傷,英挺的眉頭不由地蹙了起來。

    那個女人……

    藍倪……兩個字輕輕地在嘴裡咀嚼,別有一番風味,聽來就像情人的耳語。

    他竟然會一返常態為她而改變自己已出口的命令。

    而她,該死的!她幾乎從不正眼看他,卻為了幾個不相關的奴才甘願答應他的要求。

    他見過各種女子,後宮的女人也不計其數,卻從來沒有見過她這麼特別的。或者她根本就是該死的怪異!

    不過——她終於是他的倪妃了,真正的「妃子」。

    薄削的嘴角性感地揚起,記憶牽動,不禁回到遇到她的那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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