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躺到了書桌下邊,像一頭溫順的小貓,眼睛骨碌碌地轉悠,目光在我身上掃來掃去,我瞪了她一眼,她把眼睛閉上了。
我蹲下身子,扶起劉從軍,我把他的腦袋*在腿上,然後用湯匙往他嘴裡喂鹽水。
劉從軍的身子很重。應該說,這傢伙有副好身板,他受這甲級傷害,要擱別人那,估計早就完了蛋,可他就愣撐著沒死過去———人說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我看這話一點也不假。
一大湯碗的鹽水灌下去,劉從軍呻吟一聲,終於醒了。他眼睛微張,看著我有點莫名其妙的意思。
是啊,他也搞不清楚狀況,我為什麼救他———是仇人,你死我活的那種,我肯定。
劉從軍在蠕動嘴唇,他把我餵他那鹽水一滴不剩地吸吮下去,他應該很渴———失血過多的人,都會有這樣的症狀———
我想到了雲菲菲,是的,我想起她了。她在死前那一幕,永遠都不能忘記。她的臉色那麼蒼白,嘴唇那麼乾涸,她告訴她很渴———但是我救不了她,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死!
而現在,我,卻在救治劉從軍!這條骯髒的狗!殺死雲菲菲的兇手!
狂怒!碗裡的鹽水瞬間全部潑到劉從軍的臉上。我把碗砸碎了。我一把揪住了他的頭髮。
劉從軍猝不及防,哀號起來———鹽水弄到傷口上,應該會痛吧?
但是我的心,更痛!槍管猛地塞進他的嘴裡,我用了很大的力,我看見劉從軍的白眼翻起來了,他在呃呃呃地哀叫,但是我完全不為所動,我的怒火,熊熊燃燒。
「為什麼?!」我說,「為什麼要殺雲菲菲?!」
是的,為什麼要殺她?雲菲菲為什麼會死?她到底死在誰手上?我一定要知道答案!我為復仇而活,害死她的兇手,我一個也不放過!
「說!」我厲聲喝問。
劉從軍不停地哀號,他的聲音含糊不清。
我定了定神,這才想起他說不了話。我把槍從他嘴裡扯了出來。
劉從軍喘息了一會,他在我的目光下顫抖。「周書記———」他喃喃地說,「我按他意思辦的———」
「辦你媽!」我粗野地罵了一句,握槍的手在他腦袋上重重地砸了一記。「一個省委書記,能讓你殺人?能讓你綁架?」
火又上來了,我跳起身來,暴踹了他幾腳。然後我看見這傢伙白眼一翻,又暈了。
我*!
看樣子今天是弄不成了,再審就審死他了,得讓他恢復恢復才行。那就———監禁吧。就像他對我幹過的那樣。給他一晚上的時間,明天接著審。
我又轉臉看看桌子底下劉從軍那個情人女孩,她的眼睛也睜得大大的,正盯著我。
嗯,監禁沒什麼問題,一晚上的時間而已。唯一的麻煩是他們有兩個人。
我從地上撿起幾片布條,走過去不由分說地把女孩綁在桌子腿上,然後又扯塊布來塞住了她的嘴。
女孩倒也沒什麼反抗的動作,她看著我的眼睛撲閃撲閃的,應該是想說讓我別綁著她。
可是這就由不得她了。我這條命眼下雖然不值錢,卻也不想莫名其妙地擱在這裡,那才真叫一個不值得。
我把劉從軍橫拉直拽地拖上二樓,又從他身上找出一副指銬,將他銬在過道盡頭的鐵欄杆上———我知道他身上有這拇指銬,就是以前掛我死豬的那副,現在派上這用場了,挺好,這也叫一個報應不爽吧,哼哼。
然後我下了樓。然後我看見———
有人站在客廳裡。
那個女孩。
她居然把我捆她的手上的布條解開了,還把塞嘴裡的東西也掏了出來。女孩站在樓梯扶手旁,一臉無辜地看著我向她衝下來,她的臉上沒什麼畏懼的表情。
這丫!
我有點氣急敗壞的想法。我這一不留神地,差點就栽她手裡了!
我幾個大步飛縱下來,落到她邊上,我抬手給她扇了一記。「真不怕是吧!」我一把抓住她的手,擰到了背後。
女孩疼得叫出聲來,「輕點!」她轉頭過來抱怨我,「人家不痛嗎?」
我手上輕了一點。
「你怕什麼?」女孩又說,「要喊人我早就喊啦!」
我想了一想。那倒也是,剛才我在樓上,她完全可以打開門跑出去的。我有點納悶。「你想幹什麼?」我問她,「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女孩笑起來。「我知道你是誰。」她看著我說,「你不會殺我的。」
哦?這個?我愣了一下。然後馬上回過味來。「你這裡有電腦?上了的?」
「是啊。橫刀,我知道是你。一早就猜到了。」女孩的聲音洋洋得意。
我搔了搔腦袋。為自己的偽裝術感到羞愧。
我把她的手放開了,然後在屋子裡踱動幾步,我在沉吟。
嗯,電腦,絡。花園小區……
也許我可以呆在這裡,繼續我的工作。應該能夠肯定的是,在這裡工作是最安全的,只要不暴露,沒有人會到這個房子裡來抓捕我。
「你叫什麼名字?」我轉臉過去問女孩。她還在一臉好奇地打量我,她的樣子,瞧起來確實沒什麼惡意。
「我?」女孩愣了一下,「叫我朵朵吧。」
「好的,朵朵。」我說,「你這屋裡還有其他人住嗎?還會有誰來?」
「沒有了。平時就我住這,我一個人。」朵朵搖了搖頭。
我仔細審視她的眼神。她的樣子很坦白,不像在騙人。
我很。「好的。」我說,「這裡有什麼吃的東西嗎?夠我們三個人吃上幾天的?」我已經打定了主意。從現在開始,審訊劉從軍,監禁他們兩個,然後在這裡上,發文,把這所房子變成我的工作駐地。
很好,很天才。很安全。比逃亡好。
「吃的?沒有。」朵朵還是很坦白,「我一個人在家,很少做飯,平時都是上外邊吃。」
「好的,謝謝。」我說。提到吃這個字,我的肚子已經開始餓了。「對不起,還是得委屈你一下。」我又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到書房裡,我又把她捆起來了,而且這一次,綁得很緊。
「你幹什麼?」朵朵有點掙扎,「都告訴你了,人家不會亂來———」
「住嘴!」我打斷了她的話。「我不管你怎麼想的,那是你的事。」我告訴她說,「但是沒辦法,我就得這麼幹,我不能相信你。」
我毫不理會她幽怨的眼神,我把她的嘴又堵上了。
是的。安全問題,第一問題。這個世界,能夠讓我相信的人,已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