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劍至尊 第十五卷 第八章鐵騎盟主
    石鬃擲出的一把毒沙如石沉大海,凝勁貫臂直刺的刀勢根本就與空氣搏鬥般,因為庭院白朦朧的毒煙裡沒有任何人影。

    何芷隨其後掠出,脫口道:「大師兄,得手了沒有?咦!怎麼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石鬃小心翼翼衝出寢室實則是貪生怕死的行為,確實使其瘦削的臉頰一紅,輕咳一聲掩飾窘態道:「怎麼沒有人!撞破門窗而入的四名守衛,難道長翅膀自己撞進來不成!你這個女人警覺性太差了。」

    一句輕輕的「哼!」聲從他們背後響起。

    哼聲之人武功實在太過高絕;無聲無息的出現及氣勁內元渾厚甫響,直嚇得他們如被閃雷擊中,彈離地面一尺往前顛跌三步,然後才迅速轉身而驚顫顫的全神戒備。

    來人若欲奪取他們生命,簡直是探囊取物般容易。

    敵方是一位中年人,曬得一臉古銅色健康,卻剛毅如盤巖,好像充滿無論遇上任何風暴,仍將屹立不倒的自信。

    他一身黑色勁裝裁製合身貼體,卻沾滿風塵僕僕塵埃,但是儼然若千年的傲松古柏堅毅不拔,好似經歷過許多不平凡的殺戮洗煉而存活至今。

    尤其此人雙手背負一柄只見尾端盈尺長的雪白通體寶劍鞘,散出一股催發而至的凌厲無儔殺氣,便使人聯想到;他有如帶領著千軍萬馬奔騰廝殺過來,凌厲無比的洶湧似駭浪拍岸之氣勢。

    光是想一想,就教人產生一種因無法抵擋而臨陣骨軟筋酥、手腳冰冷,只有合目待斃之感受。

    石鬃及何芷臉色驟變慘然,驚駭得異口同聲叫道:

    西域第一高手北官天仇!

    「鐵騎盟」盟主北宮天仇本是雙眼充滿熱熾企望敵手能與之抗衡的銳利眼神,見了他們以後便轉為對獵物太過渺小而索然無味的淡聲道:「就憑你們的能耐,也膽敢劫掠本盟的財物!奇怪的是盟眾屍體傷痕刀法十分高絕,難道『天殘門』竟有這種厲害的使刀絕頂高人不成?但你們這批殘廢的牛鬼蛇神確實是用毒的高手。」

    石鬃及何芷心裡雖然畏懼,卻也不能弱了「毒工門」在西域江湖的名頭,況且又有獨霸西域「天殘門」」為後盾,以及中原洛陽「神鑒宮」為奧援。

    臨機一動,嚇唬他道:「你們『鐵騎盟』時常搶劫波斯及漢人富商財貨,進貢南匈奴汗國『准格爾旗』的第四十一位『持至屍逐侯單于』樂提於扶羅;又暗中勾結『隴西侯』孟佗;然而,南北匈奴又將爆發戰爭,政局不穩,還有孟佗的*山董卓遲早要垮,不如改投*我們『天殘門』才可常保盈泰。」

    何芷順勢又道:「咱們『天殘門』已經宣佈隸屬中原『神鑒宮』的一支;宮主便是『威武侯』張心寶爵爺,與皇帝是一同玩耍長大的交情,又是名震江湖的『邪劍』小張,那一手『偃月殺法』之絕技『邪劍笑殺!不改容顏!』可是天下無敵,你就乖乖臣伏吧!」

    這邊說話的當兒,石鬃戴鹿皮手套的手掌在革囊裡緊抓一把毒沙,何芷從懷中再取一筒毒煙,兩人見機行事欲偷襲北宮天仇。

    北宮天仇聞得張心寶名號,雙眼熾芒大盛,迫出剛毅自信的眼神,卻不將這對狗男女看在眼裡道:「老夫與『隴西侯』孟佗交情深厚,得知『邪劍』小張的一切背景,早晚會與其交鋒,也是身為追求劍道至臻者的一種執念……」

    他雙眼轉為鷹隼般的銳利及冷默,如一柄寶劍欲刺透他們心扉般瞪著又道:「你們兩個跳樑小丑算什麼東西!是何等身份?居然膽敢來遊說,並且大言不慚藐視老夫的『鐵騎盟』組織;若不在你們身上留點記號,省得以後目中無人!」

    嚇得石鬃心驚膽顫!待其話聲一落之間,一掌超倍量的毒沙,便損臂擊出,估計可以含蓋五丈方圓空間,逢者必死。

    當他迅速往前掌轟之際!

    一道強烈耀眼的劍芒一閃!

    「嗷——」的一聲慘叫。

    北宮天仇本是雙手背負著的那柄寶劍,以玄之又玄的角度出招,已然斬斷了石鬃欲轟出的手掌;然而,通體雪白的劍鞘,依舊在他的背後聳立不動。

    他堅定不動地貫直劍芒霍霍,靈動閃耀的三尺青鋒,傾正前方四十五度角,劍刀沾濕的血珠兒,順沿鋒刀滴溜而下,不瞬間即明晃晃映人雙目,確實是一把又快又利的寶劍。

    何芷驚駭得花容玉慘,硬咬緊牙關,快速拉動竹筒下的綸線機關,「轟!」的一聲噴出大量毒煙保命;是一管精心傑作的「五毒靈煙」,能籠罩一丈範圍,也是一種進可攻敵,退可撤守的犀利毒器。

    一片濃濃紅色煙幕凝聚,迎風不輕易飄散,便是「五毒靈煙」的妙用。

    只聞石鬃中煙毒的一聲淒厲吼叫道:「臭賤人……快拿解藥……要不然就毒死我了……」

    這麼一吼!確使何芷心裡一顫!一時疏忽沒給石鬃獨門解藥,得在煙霧中聞聲摸索搶救才行。

    怎料,何芷才剛踩前一步欲聞聲掠出,忽爾瞧見紅霧迸出一股千萬顆細碎的白芒氣旋,便將盈丈範圍的紅霧衝開一個五尺圓洞。

    從洞中清晰可見北宮天仇持寶劍的盤巖不動體態依舊;卻見那柄三尺青鋒催勁發出龍吟般的劍氣不停顫動,好像若不緊握著,將有靈動御劍而出之神態。

    何芷再笨也看得出,北宮天仇已達劍隨意轉,意隨心運,心遵神行,凝氣御劍,技進乎道之化境,乃古往今來劍術所能攀上的巔峰。

    刻下她哪能不驚駭!眼睜睜地瞧見面前千萬顆細碎的白芒光點,分化出若矢箭飄疾般的一道光束,又一眨眼間,便全數貫注在額頭上。

    有一股針刺般的輕微疼痛感覺;她嚇得伸掌印抹額頭上產生的這陣冰涼;卻抹下一片鮮血,血中卻清晰可見的一個「鐵」字!

    更嚇得她一屁股跌地!是北宮天仇劍招鬼神莫測,剛柔並濟絕式之極柔陰勁所造成,若再多三分便腦髓塗地一命嗚呼了!

    紅色濃霧緩緩凝聚而不見孔洞中北宮天仇的身影,卻聞其聲冷然道:「月圓之夜定然拜訪『天殘門』!你就撿取你男人的斷掌,讓貴門見識老夫這一劍的犀利程度,看看是否有高人能破解!」

    濃霧朦朧裡,不再傳出北宮天仇的話音,只聞石鬃氣若游絲般地喘著呼叫救命,真是窩囊之極!

    「崆峒山」在甘肅平涼縣西,南北走向,長約一千公里,海拔二千四百公尺左右。

    「天殘門」總堂於最北端的山頂上,建築宏偉氣派非凡。

    「天疾廳」十分寬敞,前門主崔趙忠高坐龍鳳紫檀椅,座前兩側百齡長老駝龜、啞豹、跛猿、天兔老姬、螢蘭燕、紫羅蘭共六人分左右而坐。

    中間跪著斷掌包紮浸出鮮血的「沙毒」石鬃及額前被刺個「鐵」字毀容的「煙毒」何芷;尤其跟前木盤上放置一隻被削平見白骨而血跡乾枯的斷掌,特別醒目。

    待石鬃及何芷使勁地加油添醋講完被北宮天仇凌辱一節後,大家皆露懣忿不逞臉色,長老們邊聽而三字經邊咒罵個不停。

    駝龜離座走到那只斷掌木盤前,不嫌髒地撿取一瞧傷痕處;老臉驟然色變驚恐脫口道:

    「好高絕的劍法!不愧號稱西域第一高手的北宮天仇!」

    連百齡長老駝龜都驚慌失色,其餘的三大長老也連袂趨前,皆輪番檢視斷掌上一劍削平的傷痕,都面色沉重陷入沉思中。

    駝龜輕歎一聲道:「劍勁共分三重次第境界!由小而大,由淺而深謂之『勁』;一劍劃出,能將整塊巨石削成兩半,勁氣雖夠強勢犀利,卻只是凌厲威盡而已,練個幾年便有小成。」

    跛猿沉吟一聲,語重心長道:「劍勁第二重次第境界!是由大而小!剛猛中含有柔勁,刀痕深淺收放自如,溶內力於劍刀迸出劍氣迫體猶如割裂之痛;又能把人體筋脈割斷而不傷骨骼,則謂之『巧勁』,是十分困難,若沒有十年的苦練根本不成的。」

    說到這裡,令善用「蜀劍」的紫羅蘭及螢蘭燕為之動容,自認苦練張心寶傳授的「偃月殺法」,目前絕無法達到這種境界。

    也暗忖兩位老前輩對劍道武學的浩瀚見識批評都極為得體;經其這麼畫龍點睛;深入淺出地把意境次第,全然烘托出來。

    紫羅蘭好奇心大熾急問道:「什麼是劍勁的第三重最高層次?那只斷掌都見了白骨,是否『巧勁』不足?」

    崔趙忠從容離座,習慣性閹人扭捏體態妖裡妖氣哀歎道:「好媳婦!最難的,也是至高無上的唯一重境界就是——『凝』字!」

    紫羅蘭及螢蘭燕一呆!臉上表情似懂非懂?

    崔趙忠雙眼一抹畏懼即隱又道:「所謂『凝』!就表示御劍者的超凡功力運用到收發由心、控制自如之程度,也超越空間的限制了,這只斷掌被斬下,勁道剛好達至下方最後一層皮膚而止。硬的骨骼用猛勁,軟的肌肉用柔勁劃開,表顯了使劍者的剛柔並濟與高絕的使勁出神入化了。」

    她們好像吸收了一點知識,卻露出懷疑的表情,這個「凝」字第三重最高層次的境界,並不如想像中的凌厲而超凡入聖?

    崔趙忠是何等人物,豈會看不出她們的狐疑表情,及問話深淺程度;更無意中露出了她們目前劍術只達到第一重次第境界而已。

    又舉例,指著跪在地面悻然不安的何芷額頭上道:「這個『鐵』字共有二十一筆劃!聽何芷描述當時情況來分析,『鐵』字只是劍氣迸出千萬細碎光點的一小股力勁,可見以當時劍氣發出的涵蓋面積之廣,及絕招的博大精奧!同時在額頭留字,功力高絕與巧勁如斯,即使是敵人,也令人讚歎!」

    八十五歲的天兔老姬總是位見多識廣的老江湖,也不由得雙眼露出駭色,打個冷顫囁嚅道:「一個人若能用劍在額頭劃上二十一劍,又快又疾的速度令你產生一道白芒的錯覺,以及刻劃深淺始終如一細微,人肉刺痛不傷骨頭,及物時不增一分,不減一毫,必然超越了『凝』字,也只能用『出神入化』來形容了。」

    崔趙忠點頭佳許表示贊同其看法;螢蘭燕面露憂容輕聲道:「北宮天仇的劍法與掌門相公的『偃月殺法』相較之下,那方較強?不知他高絕劍法傳承何處?」

    這個問題,在場的足人確實一時間無法解答,但是這個特殊姓氏,卻使百齡的駝龜突然地擊掌脫口道:「對了!一百五十多年前,第一代『天殘門』門主崔煥,曾經打劫過一個蒙古包,出來了一對白髮蒼蒼老夫婦都是漢人;老頭子憑手中一柄凡鐵在一招之內,便輕而易舉大敗門主,斷翼而歸。聽第二代門主崔瀚描述情況與今日大略相同,沒想到這種神鬼莫測的劍法重出江湖了。」

    崔趙忠一戰!居然是曾祖父崔瀚口述的西域江湖軼事,迫不及待問道:「駝龜,擊敗大祖父崔煥的那名老頭子是誰?這種事你為什麼不曾提起過?這對夫婦皆是漢族絕代使劍高人,為何流落北方匈奴居住蒙古包?」

    一連疊問迭出,也令旁人燃起興趣,引頸傾聽這段秘幸。

    跛猿老臉紅暈接口道:「稟門主!這是童年往事,哪能記憶這麼多,再說,也是本門有失體面之事;因此『天殘門』銷聲匿跡一段時間。」

    崔趙忠詫異脫口道:「才一次的挫敗便縮頭藏尾見不得人!也未免大誇張了吧!太長他人志氣,滅自己的威風。」

    駝龜面有愧色道:「話不是這麼說!那位白髮如銀的老頭子自稱是『北宮相逢』,又是『神鑒奇俠』的契兄,也防範咱們打劫,因此創出『鐵騎盟』保衛大漠商旅,橫行西域數十載。」

    跛猿接口道:「是啊!光是北宮相逢手中的一柄三尺青鋒,咱們門主連一招都接不下來,更何況當年曠世傳說的『神鑒奇俠』是名震江湖第一高手。」

    駝龜微笑又道:「但是本門因禍得福,在崆峒山脈一處秘洞奇跡似地找到失傳好幾代的『天地毒經』、『天殘神針』、『地缺斷劍』,因此到了第三代門主崔烈又雄霸西域,『鐵騎盟』便遠離大漠沉寂一段時間。」

    崔趙忠輕撫鬢髮,姿態柔若女子,歎息道:「可惜小寶不在中原,要不然應該瞭解北宮天仇的武功路數之傳承,好讓咱們未雨綢繆,防範他月圓之夜登門挑戰。」

    駝龜老當益壯自信拍胸道:「稟門主!咱們『虎堂』、『龜堂』、『豹堂』、『猿堂』稱霸西域人才濟濟,來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不信一個小小的北宮天仇能強龍壓得了咱們地頭蛇。」

    跛猿撐著枴杖回座道:「是啊!明的兩軍對疊,『鐵騎盟』絕非咱們對手,就怕他們來暗的,所以通令門下四大分堂早早防備才是。」

    崔趙忠喚來令使派下「天殘令」牌,所有門下弟子銷假各自歸屬;從今天起不再保鑣新案件,待月圓之後再恢復正常。

    石鬃偕何芷離開大廳,被安排住宿後,閒來無聊,攜手漫步白天森森小徑,體驗及見識蔥松翠林綿亙與山勢萬重疊起之雄偉,是常駐沙漠所不能見的壯麗景致。

    深幽小徑忽然閃出一個魁梧蒙面人,背著一柄黑黝黝的寬厚大背刀;倏忽走來,似緩實快好像離地飄行,使人產生一股異常詭譎之感覺。

    石鬃及何芷為這名突來而至,阻其去路的蒙面人,給震撼當場。

    此蒙面人雙目迸射深邃秘不可測精芒,罩定對手,如一頭猛虎視獵物一樣;不但手、眼、步、總合的舉止投足間,擴散出十分威嚴及凌厲無恍的殺氣,整體而言,就若一柄寒森迫體的天刀。

    一男一女手牽著手握得更緊,開始顫抖,好像一分手便永隔人世般的捨不得,緊緊廝守這一刻。

    他們打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恐懼感覺,有如小兔子般的驚嚇;皆認為這名蒙面人比北宮天仇還要來得可怕,更直接了當來要命的!

    倏地就到眼前,蒙面人頓似離地飛行,迫體的殺氣教人猛打牙顫,無法自己。

    何芷更是驚駭得失禁淋濕胯間,脫口尖叫道:「別殺我……」

    霍!

    黑黝黝烏芒一閃!

    石鬃及何芷的兩顆人頭離頸,彈飛五尺,兩股血注激噴一片低垂的翠綠葉枝頭。

    當兩顆滾轆轆人頭落地,睜圓駭然的雙眼瞪著蒙面人,其竟然從屍體上取走了鹿皮手套與「毒沙」革囊及三枝的竹筒「煙毒」。

    蒙面人回頭過來,雙眼詭異光芒四射,冷冷一笑,手中沉厚大寬背刀一揮,罡氣一閃,兩顆人頭即刻粉碎得稀巴爛,噴灑四散,成了蟲子一頓午餐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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