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酒徒 第三卷長安風 第124章春闈風波(中)
    坐在李林甫家的客廳裡,玉真冷冷地看著李林甫。那種冰冷的眼神讓這大唐李相多少有些「毛骨悚然」。他尷尬地聳了聳肩,「玉真殿下,今兒個來李某府上,是……」

    玉真霍然起身冷笑道,「李林甫,你不要跟我裝傻。我來問你,蕭睿為什麼會交白卷?他為什麼會在考場中睡覺?這一切,你可要給我一個解釋!李林甫,不要以為你位高權重就可以肆意妄為,須知,我玉真也不是好惹的!」

    李林甫突然笑了起來,「玉真殿下,你讓李某怎麼給你一個解釋?蕭睿自己在考場中睡覺耽誤考試,交了白卷,與李某何干?蕭睿是天子門生,是皇上看重的人才,李某怎麼敢去做手腳?」

    「李某承認,李某年前曾經受壽王所托,有意要取締蕭睿的科考資格。但玉真殿下,自打蕭睿在長安城裡聲名鵲起,受到皇上的看重並收為門生之後,李某便消了這份心思。此番春闈,為了迴避嫌疑,李某甚至將春闈之事一概撒手不管,只交給禮部侍郎賀知章來打理,科考當日李某更是留在家裡,並未曾踏進考場半步。玉真殿下如果不信的,儘管去查。」李林甫淡淡一笑,「李某問心無愧,何懼流言乎?」

    玉真氣得渾身顫抖,但卻又找不出李林甫話語中的毛病來。只得憤憤地起身道,「李林甫,你如今可是呼風喚雨無所不能了……你執意跟我作對,哼,那咱們就走著瞧。走,孩子,我們走!」

    「李某恭送玉真殿下。」李林甫也冷笑了起來,「殿下走好!」

    蕭睿和玉真剛剛離開李林甫家的客廳,面色惶然的李騰空就急火火地闖了進來,少女明媚的臉上明顯掛著晶瑩的淚痕。她站在自己爹爹的面前,哽咽道,「爹爹,是不是你讓我送去的點心裡有古怪?要不然,蕭睿怎麼可能在考場中睡覺並交了白卷?你告訴我呀……」

    「胡說些什麼?爹爹怎麼可能這樣做?」李林甫怒道,但看著李騰空泫然哽咽的模樣,不由心裡又心疼起來,安慰道。「孩子,這事兒跟你無關,你就不要再管了……今年科考落榜也沒有關係,還有明年嗎?好了,就算是不參加科考,爹爹也能給他安排一個出身,你不要這樣了……」

    李騰空放聲痛哭起來,「爹爹。你怎麼能這樣做……一定是你幹的。這樣一來,蕭睿肯定會恨死我了,都是我……」

    李林甫無可奈何地看著自己地女兒,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瞞不過自己聰明的女兒,只得歎息一聲,「孩子,其實爹爹這樣做,都是為了你呀!」

    見李騰空還是在放聲痛哭,李林甫憐惜地走過去將她擁入懷裡,輕輕拍打著她的肩膀。低低道,「孩子,你可知道,一旦蕭睿拿了今科的狀元,武惠妃就會……到那個時候,皇上一定會將咸宜公主指婚給蕭睿,倘若如此,孩子你又該怎麼辦?哼,我不能看著我的女兒輸給其他女人。哪怕她是皇上的公主。也不行!」

    李騰空慢慢止住了哭聲,她冰雪聰明。自然明白李林甫說的不是虛言。只要蕭睿金榜題名,做咸宜公主地駙馬想必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看宮裡那幾位貴人對蕭睿那看重的態度。這事兒肯定是早就計劃好了。

    「爹爹……可是,可是這樣,蕭睿會不會恨我?」李騰空臉色漸漸變得紅潤起來,偷偷用手抹去了臉上的淚珠。

    「不會的。孩子,你記住,此事就萬萬不可對人言,哪怕是對於蕭睿,你也要緊守口風。至於將來,只要你們結成夫妻,他自然明白你這是一番好意,他感謝你還來不及,怎麼會怪你……再者說了,那蕭睿不是自詡淡漠功名嗎?這科舉中與不中,又有什麼干係?」李林甫輕輕撫摸著女兒粉嫩的臉蛋兒,笑道,「我女兒生的如此花容月貌,蕭睿能娶了你,那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爹爹!」李騰空羞得低下頭去,在李林甫懷裡扭著身子不依不饒地撒起嬌來。

    皇宮,武惠妃地寢宮。

    武惠妃不可思議地搖著頭,艷麗地臉上眉頭緊鎖,「皇上,這怎麼可能?蕭睿怎麼會交了白卷?這其中,是不是有些什麼古怪?要不要把蕭睿召進宮來問問?」

    「朕也覺得奇怪。」李隆基面色有些陰沉,他本來也認為今科狀元非蕭睿莫屬,本來想在金殿上演繹一場君臣師徒的千古佳話,給蕭睿放一官職,然後慢慢培養,將來還為自己所用但如今,這一切都成了泡影,這怎麼能讓喜歡掌握一切的大唐玄宗皇帝不惱火?

    可是,他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他不相信,在他天子門生的「設計」下,還有誰敢頂風而上,跟自己這個君王公開做對。難道,當真是蕭睿自己出了問題?

    「不爭氣的東西!」大唐皇帝恨恨地跺了跺腳,冷笑了起來。

    鄭鞅和杜甫都登科了,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再過些時日,兩人就可以從此脫掉白身穿上官袍從此踏入仕途。雖然李林甫暗暗陰了蕭睿一把,但蕭睿通過李騰空為鄭鞅和杜甫的干謁,李林甫還是出了些力。否則,兩人都難說。

    能夠托關係、走後門,結交權貴,最終被錄取的多是「」,唐朝的科舉制度,讓這些「」佔得了先機也佔盡了便宜。而對官場上「兩眼一抹黑」的平民子弟能通過科舉入仕地簡直是鳳毛麟角。據周蠟生的《唐代狀元譜》考證,唐朝74名狀元中真正貧寒出身的只有易重和顏標兩人。這個易重運氣很好,初試時,易重名列第二,有個叫張的考了第一,複試時,張犯忌被黜,易重才僥倖替補得了個狀元。

    杜甫且不說了,他跟李白一樣,都是唐朝科考出了名的「倒霉蛋」。而那鄭鞅,因為在娼門中浪蕩敗壞了鄭鞅的名聲,自是不敢再公開打著鄭家的旗號去四處拜謁,此番要不是蕭睿的暗中操作,恐怕他也有落榜的可能。

    兩人跟幾個一起高中地士子們飲宴了一場,便匆匆趕去了蕭家。

    杜甫見蕭睿若無其事地站在院中看秀兒做針線活,不由苦笑道,「子長,你如何這般自在?」

    鄭鞅也歎息一聲,竟然也爆了句粗口,「娘地,這到底是怎麼搞得,好端端地,公子你如何在考場上睡著?我簡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公子啊……」

    蕭睿淡淡一笑,「子美兄,陽明兄。落榜就是落榜,也沒有什麼。難道,我還能整日裡糾纏不休?不就是一個科考嗎?於我而言,大不了明年再考就是了。對了,兩位仁兄,我這考場睡覺之事,就不要外傳了,且給蕭睿留些面子吧……」

    蕭睿尷尬地歎息一聲。

    杜甫微微靠前走了一步,伏在蕭睿耳邊小聲道,「子長,你何不讓玉真殿下進宮去跟皇上說說,另外開一科制舉……否則,你就這麼莫名其妙地落榜,真是讓人不甘心嘛!」

    「不可能了。」蕭睿搖了搖頭,「皇上那日召我進宮,將我罵了個狗血噴頭,呵呵……」

    「哦,對了,兩位高中,蕭睿還未真正向兩位道喜。」蕭睿擺了擺手,「今晚在下設宴,為兩位賀喜!」

    「這就不必了吧?子長,你我兄弟還來這一套作甚?對了,子長,你說我是求個外官還是留在京師?」杜甫笑著拍了拍蕭睿的肩膀,「我都聽你地。」

    蕭睿啞然一笑。這才剛剛高中,一貫憂國憂民的杜大才子便開始考慮自己的仕途來,著急著想要一展身手。只是,這官場怕也不是他想像中的那麼美好和簡單。

    「子美兄,你性情耿直,蕭睿覺得,你還是做個外官為好。所謂天高皇帝遠,在一方縣郡,踏踏實實為老百姓做點實事,不是很好嗎?」蕭睿笑了笑,「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去幫你活動活動……」杜甫點了點頭,「然也。子長所言,甚合我心。我寧可去外地做個縣官,也不願意留在京師跟這群官僚權貴勾心鬥角。」

    鄭鞅心裡暗笑,出身官僚權貴世家的鄭公子心道,「你一個剛剛登科的不入流小官,跟人家勾心鬥角還不夠資格」,但這話心裡想想也就罷了,也不能說出來傷了朋友感情。

    明媚的春光中,料峭微寒的春風裡,三人正在院中說些閒話,令狐沖羽面色古怪地跑了進來,大呼道,「公子,不好了,外邊出大事了。」

    「呃?何事?」蕭睿猛然回頭問道。

    「公子,禮部衙門外的廣場上,聚集了數百落榜的士子……群情鼎沸……」令狐沖羽喘息著道,又神色古怪地看了蕭睿一眼。

    「哦,是這樣。士子聚集在禮部外作甚?落榜就是落榜了,聚眾鬧事衝擊朝廷禮部,這豈不是自尋死路。」蕭睿皺了皺眉,「不過,你慌張個什麼,這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公子啊,這事兒卻偏偏跟你有關呢。」令狐沖羽有些憂心忡忡地從懷裡掏出一張紙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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