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冬夜一直持續到現在。
彷彿永遠無止無盡似的夜晚的事關正在默默的流逝。到了黎明時分腦袋就變得昏昏沉沉可以很容易入睡。在中午醒過來然後又繼續睡。在一天裡重複多次這種淺睡的話腦袋感覺就好像被一團厚厚的迷霧籠罩著似的。
自從詠唱了「使魔召喚(summonservant)」魔法確認了才人已死之後……已經過了兩個星期了。在這段時間裡露易斯沒有走出過自己的房間一步。只是偶爾會從床上走下來吃下放在門口的料理。就連那些料理是誰拿來的她都沒有心情去理會。
只有在夢中露易斯才能跟才人相見因此露易斯一天到晚都想著睡覺。睡不著的時候就喝點葡萄酒。對這樣的露易斯來說早上和晚上的時間區別已經早就失去意義了。房間裡的窗簾一直被關的嚴嚴實實的房間裡總是一片昏暗。
這樣的生活持續了一段時間之後就漸漸開始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了。
夢境和現實的界限也開始變的模糊了。
然而這正是露易斯所期望的世界。
她希望永遠能沉浸於能跟才人相見的夢中世界裡。
無論誰來敲門露易斯都不會有所反應。即使聽到什麼人的呼喚聲她也會往自己的耳朵裡塞進棉花當作聽不到。房門也裝上了好幾層鎖不讓任何人走進房裡來。然後就像她往常對才人做的那樣緊抱著枕頭……把臉靠在上面閉上眼睛。
夢中的才人總是很溫柔的……輕輕的擁抱著露易斯。
而且還不斷在耳邊反覆說「喜歡你」這句話。
那是露易斯在潛意識中想像出來的才人的理想形象。
那是她打從心底渴望著的、自己所愛著的使魔的舉動。
……那一天的傍晚露易斯也在做著才人的夢。
而舞台則是自己曾經去過的那個拉格德裡安湖畔。
「水真美呀。」
「的確是呢。」
兩人手牽著手在湖畔漫步。
露易斯頭戴貝雷帽身上穿著跟才人第一次約會時穿著的黑色連衣裙在美麗的水面上映照出自己的倒影。
「我們曾經在這裡一起看到了水之精靈呢。」
「嗯。」
話說不出來。
明明有話想告訴他卻還是什麼也說不出口。
她感覺到要是說出來的話這個世界就會馬上崩潰。
她覺得這面映照出溫暖的虛幻世界的鏡子一旦被打破自己就會被吸進更為深沉的黑暗之中。
「露易斯來快過來這邊吧。水面反射出光芒非常漂亮哦!」
「哇真的好漂亮!」
「可是我覺得你更漂亮呢露易斯。」
「你、你別說傻話了!」
「是真的啊。我覺得你比任何人都要魅力。所以我很想跟你在一起永遠在一起。」
「那麼你就不要到別的地方去了。」
「恩我不會離開你的。」
露易斯在腦海的某個角落裡也意識到這只是自己的夢境。就像一部糟糕的戲劇一般自己和才人只是在不斷地重複表演著拙劣的演技。而真正的自己只不過是在旁邊看著的一名觀眾而已。
「我有話想要對你說。」
「說什麼?」
露易斯剛想要說出來卻又感到很害羞於是讓身體沉入了水裡。
「不行啊露易斯水這麼冷身體會著涼的。」
也許在水裡的話就可以說出來。而且這裡不是還有水之精靈在麼?那是誓約的精靈傳說在精靈的面前許下的誓言是絕對不會被違背的……
夢中的露易斯很想在那裡向才人表達自己的心意。
「……我想游泳我們一起游吧?」
「知道了要是感到冷的話只要我給你暖和一下就行了。」
對。
這裡是夢境。
真正的才人並沒有這麼溫柔。
可是……那樣也無所謂。因為現實中的才人已經不能再次跟自己相見了……
嘩啦嘩啦……才人也走進了水中。
露易斯本來以為他要走過來自己的身邊可是卻想錯了。
才人大步大步地向著湖中心走去。
「才人……你要區哪裡?」
才人面露微笑地揮了揮手。
「不行啊!你到那邊區的話會被淹死的!」
慢慢的……才人的身體逐漸沒入了水中露易斯拚命的在後面追趕。
「等一下!不要走!求求你!」
可是露易斯的叫聲卻沒有傳到才人的耳中他的身體已經完全沒入了水裡面。
露易斯嘩啦嘩啦地濺起水花拚命往才人身邊跑去。
看到彷彿沉睡著似的橫趟著往水底沉去的才人露易斯陷入了半狂亂的狀態。
「等一下!不要!不要去那裡!不行——!」
才人的身體變得越來越小了。
「等一下!求求你!」
「等一下!」
露易斯「啪」地從床上跳了起來。房間之中一片漆黑看來現在已經到了晚上。而在半夜裡醒來就意味著絕望。雖然即使是早上也沒什麼區別但是在半夜醒來的話疲勞感會變得更為強烈。
露易斯已經不會再自言自語說「原來是做夢嗎」之類的話了。無論是夢境還是現實都毫無分別它們都會帶來揪心的刺痛不停的責備著露易斯。
不停的責備著那一天讓才人離開了自己的露易斯直到永遠。
「你在哪裡啊?才人……」
心裡其實很清楚。
「那裡……是很冷的地方嗎?是像拉格德裡安湖的水底一樣……又冷又沒有陽光的地方嗎?」
才人正站在自己無法直接到達的地方……絕對不可能聽得見自己的聲音。但是雖然明知如此露易斯也忍不住把這些話說出口。
「我好想見你……」
露易斯閉上了眼睛。
然後……用變了調子的聲音自言自語道:
「我可以去你那裡嗎?」
她已經沒有淚水可以流了全身只是被一種無法克制的疲勞感所包裹。
「我已經無法再忍耐下去了。就連在夢中也要跟我道別這種事……我實在忍受不了。所以我可以去你那裡嗎……?」
露易斯很清楚。
去那裡的方法就只要一個……
不過那卻是背叛一切的行為。
無論是對祖國的義務還是作為「虛無」繼承者的使命……以及夢想、希望、信念和所愛的人們……還有以死為賭注守護了自己性命的才人來說……這都是一種背叛的行為。
露易斯很清楚地理解到這一點。可是她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
只有這樣才能跟那個總是在關鍵時刻挽救自己性命、實際上對自己非常溫柔的使魔相見。
「我有一些無論如何也要對你說的話。而且在夢裡面也沒能說出來……我可以去見你嗎?我無論如何也想要說出來想告訴你。……所以你應該會原諒我吧。」
露易斯一下子就走下了床光著腳丫向房門走去。
現在是深夜。
露易斯選擇了基本沒有人會來的火之塔。她連自己是從什麼地方走上來的也不知道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現自己已經站在屋頂上了。這座圓形塔的屋頂除了通往下面樓梯的圓洞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只有一堵不算高的圓形圍牆包圍著屋頂。
露易斯搖搖晃晃地踩著心不在焉的腳步走近圍牆登上了這個高度大約跟自己胸口位置持平的地方。
露易斯站在那裡向地面俯視了一下只見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她感覺到才人似乎就在這片黑暗的那一邊。
「只要到了同一個地方……就應該可以相見吧。」
她沉吟著馬上就要向虛空踏出一步了。
可是……卻踏不出去自己的腳完全不聽使喚。跟自己的意志相反身體正在拚命的求生。露易斯不由得焦躁起來了。
「才人……他明明就在那漆黑一片的地方……難道我還對光明有所留戀嗎?」
正當她咬緊了嘴唇的時候……身後響起了一個聲音:
「瓦利埃爾小姐!請快下來!」
回頭一看之間雪絲塔正站在自己的身後。
雪絲塔似乎是一直跟著露易斯走到了這裡來大概那個送料理來的人也是她吧。
露易斯沒有正視她的勇氣不由自主地背過了臉。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你、你別管我。」
「就算你做那樣的事才人先生也不會回來的啊!」
「這不是沒辦法的事嗎……已經不能再見了。我試著詠唱過『使魔召喚(summonservant)』結果傳送門也打開了啊。要是不這樣做不就沒辦法相見了嗎……」
「『使魔召喚』的魔法又算的了什麼!?」
雪絲塔打算把露易斯抓住向她跑了過來。
可是她卻在中途被自己的長裙絆了一下……摔倒了。
「啊。」
雪絲塔就那樣子向前倒下……把露易斯撞了出去。
身體一下子飄到了空中露易斯不由得閉上了眼睛。
腦海裡閃過許多話語。
才人這樣就能跟你相見了……
等我到了你那邊你要好好溫暖一下我哦。
我想那裡一定很冷的吧……
等身子暖和起來後我就跟你說。
說那句一直、一直沒能說出來的話……
「我會說的一定會。絕對要跟你說……」
她一邊嘀咕著這些話一邊焦急地等待著身體摔落地面的瞬間……
可是那個時刻卻沒有到來。
「……恩?」
露易斯戰戰兢兢地睜開了眼睛。
這時候……她看到眼前是被月色照亮了的主塔。但是上下的方向卻顛倒了過來。她繼續看下去現雪絲塔正拚命地抓住自己的腳踝。
「雪絲塔?」
「啊、啊嗚嗚嗚……」
仔細一看的話這並不是可以放心的狀況。雪絲塔原來是用腳鉤在石造圍牆上很勉強地懸掛在那裡。
「快、快放手!」
「我、我我、我不放!」
「會連你也一起掉下來的!你別管快放手吧!」
「我絕對、不會、放手的!」
雪絲塔以堅決的語氣說道。
「要是瓦利埃爾小姐死了才人先生就會很傷心。他……就為了讓你逃生……才用上了我送給他的睡眠藥啊?我明明是叫他用這個來逃生的啊!所以我是絕對不會放手的。因為才人先生無論如何也不想讓你死!所以我也不會讓你死的。絕對!」
「你、你別管我啊……」
露易斯以毫無氣勢的聲音說到。雪絲塔繼續大喊到:
「請你不要誤會!說真的我根本不在乎瓦利埃爾小姐怎麼樣!可是我不想看到自己喜歡的人流眼淚……嗚嗚嗚……」
「什麼眼淚啊……才人他已經不能再流淚了!」
「為什麼?難道你有他已經死了的證據嗎?」
「我不是說過嗎?用『使魔召喚』魔法的時候……」
「我根本就不懂魔法什麼的!『使魔召喚』算的了什麼?比起那種東西你怎麼不去相信一下自己喜歡的人!」
聽到了「相信自己喜歡的人」這句話的時候露易斯的內心突然點燃了某種光亮。
這是躲在床上哭泣的時候完全沒有萌生過的感情。
雪絲塔大聲反問道:
「你不是喜歡他嗎!既然那樣又為什麼不能相信他?」
「可、可是……」
本來以為早已哭干了的淚腺……又再次湧出了淚水。因為現在是倒掛的姿勢眼淚就向著額頭的方向流去。
「我也是……差點就要受不住了。可是要是我們不相信他的話那還有誰去相信呢?沒錯吧?」
「嗚、嗚嗚……」
「才人先生他在亞爾比昂說過了。當我說『感覺才人先生身上好像將會生什麼不好的事情』的時候……他就說『放心吧不會有事的。等我們回到學院之後你就再給我做燉菜』。我雖然不相信神不相信始祖也不相信國王什麼都不相信……但我就是相信這句話啊!」
對啊雪絲塔說的沒錯。
才人不是跟露易斯說過嗎?
他不是說過「我會保護露易斯」嗎?
那樣的才人不可能一個人去了不能保護露易斯的地方。
因為才人一直遵守著自己說過的所有諾言。
在關鍵的時刻他總是挺身而出幫助了自己。所以……
露易斯滿滿地用手擦去了淚痕。
她實在羞愧的無地自容。
為什麼我總是這麼軟弱呢。
那不會魔法、什麼都做不了的雪絲塔不是還比我強多了嗎?
就算是懂得使用傳說中的系統也好……如果內心這樣脆弱的話就跟拿著金碗討飯吃沒什麼分別了。
看到露易斯哭了起來雪絲塔就以柔和的聲音說到:
「……那個瓦利埃爾小姐我說了這麼多自以為是的話對不起。」
「沒關係沒關係的。應該道歉的人是我……」
「真的、那個……很對不起。剛才我說的話恐怕也是多餘的了。」
「那並不是多餘的話。你告訴了我很重要的事情我絕對不會忘記你放心吧。」
「不那個……」
「咦?」
「我的腳已經到極限了。」
拚命支撐著的雪絲塔的腳「唰」地一滑離開了圍牆。
兩人出了淒厲的尖叫聲直直的向地面落去。
這裡是維斯特裡廣場……
蒙莫蘭溪向身旁的基修問道:
「……在這樣的三更半夜你想把什麼東西給我看啊?」
原來她剛打算睡覺的時候基修就突然間說有東西給她看把她叫了出來。可是……過來一看卻現什麼都沒有。他該不會有什麼不軌企圖吧?蒙莫蘭溪一邊這麼想一邊盯著基修。
「不那個……我終於完成了啊。因為我想讓你成為它的第一個見證人……所以才在這個什麼人都沒有的時間把你叫出來。」
「完成?到底你做了什麼啊?」
「就是這個拉。」
基修在看起來好像什麼都沒有的空間裡「嗖」地拉下了布幕。
「這是什麼……人像?」
出現在那裡的……是約有五米高的巨大人像。
因為布幕被施加了配合周圍景色變化狀態的魔法所以看起來就跟什麼都沒有一樣。基修用手指著那個人像很滿意的點了點頭。
「是才人的像啦。」
「呀……」
那是一個雙手交叉、昂挺胸的威武人像。就連細緻的部位也製作得非常用心。
「花了我好幾個星期呢。因為這東西要是被現的話就會被責罵所以我只能在入夜之後再進行作業。我可是吃了不少苦頭一點一點地作出來的啊。」
「沒想到你還挺手巧的呢。」
蒙莫蘭溪一臉佩服地注視著基修。
「接下來我就要對它施加『煉金』魔法把柔軟的泥土變成青銅。然後……它就可以一直為我們歌頌那個稍微有點傻氣的英雄了。」
「到時候也讓露易斯看一看吧一定能給她一點安慰的。」
「也對呢。」
蒙莫蘭溪稍微低下了頭臉紅了起來。
「那個基修……我好像一直誤會了你以為你是個粗枝大葉、不會體諒別人感受的人。」
「是、是嗎?唔不過你那麼想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啦……」
「不過我現在要改變想法了。你其實是一個溫柔的好男人啊基修。」
基修不由得害羞了起來用手摸了摸鼻子。
當他抬起頭來的時候蒙莫蘭溪也羞澀的用手指摸著嘴唇。基修看了她這副表情忍不住把自己的嘴唇向她湊了過去。
「蒙、濛濛……」
蒙莫蘭溪沒有抵抗把身體靠在基修的身上。
正當兩人的嘴唇即將重合在一起的瞬間……蒙莫蘭溪非但沒有閉眼反而把眼睛睜的大大的。
「有、有女孩子掉下來了。」
基修不由得扭了扭嘴唇。
「又來了嗎?你總是在接吻的時候說這樣的話來騙我呀!上次還說什麼裸體的公主殿下在外面飛來飛去……」
「這次是真的啊!你看!哇呀——!」
蒙莫蘭溪閉上了眼睛。
聽到從背後傳來的「啪唰啪唰」的聲音基修連忙轉過身來。
「我、我的藝術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基修那心血之作的模樣實在令人慘不忍睹——原來它被剛才從上面掉下來的少女們壓扁擠碎變回了一堆普通的土塊。
在這一大堆土塊的小山中正躺著兩個奄奄一息的少女。
那正是露易斯和雪絲塔。
「你、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是跟我的藝術品有仇嗎!你們就不能挑別的地方掉下來嗎!?挑別的地方啊!」
「……藝術品?」
滿身沾著泥土的露易斯說道。
「是才人的像啊!啊啊在這幾個星期裡我可是每天晚上一點一點地親手做出來的啊……現在又被你們害的要重做一次了!」
「……才人的像?」
露易斯向旁邊看去。只見躺在那裡的……是才人的臉。雪絲塔和露易斯摔下來的時候正好撞在像的左右兩肩上所以像的頭部還是完好無損。
而這些柔軟的土塊則成了兩人落地時的軟墊子。
「……才人是你救了我啊……」
露易斯低聲說到。雪絲塔也握住了她的手。
「你看!才人先生還這樣子化成了人像來救我們了啊!所以他一定還活著!絕對沒錯!」
露易斯也點了點頭。
她那茶褐色的美麗眼瞳逐漸恢復了光彩。
露易斯猛地站起了身子蒙莫蘭溪馬上跑到露易斯的身邊。
「露易斯!你到底在幹什麼啊?沒事吧?受傷沒有?」
「沒事的我現在可沒空去受傷。」
「不受傷可不是自己能決定的……」
這時候露易斯的雙眼突然狠狠的盯向蒙莫蘭溪。
「是我決定的絕對沒錯。來雪絲塔我們走吧。」
「是的!」
雪絲塔很高興的站了起來。
看到自己的同班同學跟女僕一唱一和蒙莫蘭溪不由得露出了無奈的表情。明明從天上掉下來差點就死掉了啊……為什麼還可以這麼有精神呢?
「你、你們去哪裡啊?」
「我們去找才人。」
「咦?可是……」
「他還活著。」
露易斯充滿自信地自言自語道。
「露易斯?」
蒙莫蘭溪一臉擔心的看著同班同學的臉。心想她會不會是因為受刺激過度連腦子也變得不正常了呢?
「你放心吧我並不是腦子不正常。」
「可、可是……實際上傳送門確實打開了……」
「我呀一直在依賴依賴著那個笨蛋使魔……明明是這樣那個笨蛋還是一次又一次地保護著我。」
「露易斯、露易斯、你醒醒吧!『使魔召喚』是絕對的。只要訂立了契約的使魔依然生存在這個世界上傳送門是不會打開的!」
「所以我就想了一下。我到底能為那樣的他做些什麼呢……」
「露易斯!」蒙莫蘭溪大叫著。
可是露易斯的神色沒有一絲變化凝聚在眼神中的力量也毫不動搖。
「那就是相信他了。」
「……相信他?」
「對。就算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說『才人已經死了』也好在親眼看見之前我是絕對不會相信的。即使是魔法告訴我『他已經死了』我也不會相信的。」
蒙莫蘭溪被露易斯這種奇妙的氣勢所壓倒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氣。
「因為那傢伙跟我說過『無論生什麼事都會保護我』麻。我就相信他這句話所以那傢伙一定還活著絕對沒錯!」
露易斯靜靜地凝視著前方說道。
「而且那傢伙是我的使魔我絕對不允許他沒有徵求我的同意就自己去死。」
在露易斯倒掛在塔頂的同一時刻——
威斯烏德村裡的才人和亞尼艾斯正在進行著激烈的徹夜訓練。
亞尼艾斯就像是心血來潮似的隨意決定訓練時間。
根本不分夜晚、早晨……還是進餐的時候。
只要她突然把木劍刺過來那個地方就會馬上變成訓練場。
在蒂法妮婭家前面的庭院裡……
亞尼艾斯正站在手握木劍擺好架勢的才人面前。才人的呼吸聲雖然很急促但亞尼艾斯卻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
才人架起了木劍向著亞尼艾斯揮落可是卻被她輕鬆躲過接著手臂上重重挨了一記劍擊劍馬上掉在了地上。
「嗚嗚嗚……」
才人捂著手臂跪在了地上。
「怎麼了?」
「我、我的手好痛。」
「那當然了被打的話自然會痛被砍的話就更痛了。幸虧這是木劍呢。」
才人拿著木劍戳了一下地面。
「嗚嗚嗚……為什麼打不中……」
「狗也會思考麼?」
「我都說我是人了啊!」
「你啊。」
亞尼艾斯一邊用木劍拍打著才人的腦袋一邊說道:
「……咦?」
「你仔細想想啊每次都是你先揮劍的我只不過是配合著你來揮劍而已。看了這麼多次的話就自然會記得對方的揮劍套路。只要是稍微做過訓練的人都可以輕易的迎合你的劍路見招拆招。所謂的劍術說白了也不過是這樣而已。」
「可是我的攻擊完全碰不到亞尼艾斯隊長你啊根本還沒到談劍術的地步。」
「是距離。我一直都只是注意著跟你之間的距離。距離就取決於前踏的那條腿的位置。接著只要保持著這個距離來行動你的劍就不會擊中我。」
「原來如此。」
「你也看到了我的劍路了吧?」
才人點了點頭。
於是亞尼艾斯舉起了木劍。
「聽好了是距離。你就用自己的身體來領悟這種距離吧。」
然後……她把劍向著才人揮了下來。
才人慌忙誇張地讓身體向後仰。
「不要看著劍要看腳。」
按照她所說的那樣才人注視著亞尼艾斯的腳。這一次亞尼艾斯先是放慢度把劍緩緩揮出。
「不要以劍抵劍必須要躲開對方的攻擊。」
嗖!嗖!亞尼艾斯的揮劍度越來越快了。
「反守為攻的時機就是對方揮下劍的那一瞬間。只要在那一瞬間採取行動在對方揮下劍的時候自己的攻擊就會命中了你要好好把握那個時機。」
才人一邊看著亞尼艾斯的腳一邊也注意著劍的動向。
然後……讓才人覺得「這個瞬間的話應該可以命中吧?」的時刻到來了。
在反覆看了許多次之後他把握住了確信能命中的瞬間。
看準時機後……才人在側身避開劍擊的瞬間反守為攻了。
「嗚!」
亞尼艾斯出了呻吟聲。
才人的劍命中了她的肩膀。
「打、打中了!我打中了!」
看見才人如此誇張的大叫起來亞尼艾斯不由得微微一笑。
「就是這個時機。就算是佯攻之類的戰術說到底也只是這一招的應用而已。」
「是。」
「明白的話就用身體來記住吧。」
那一天兩人都徹夜不眠的練著劍。
天空開始百已經到了早晨……終於從訓練中解放出來的才人來到了打水場洗澡。
他動起泵子往鐵輪和板子合起來做成的水桶裡裝滿水然後從頭上淋下去。往充滿惹氣的身體上淋上冷水的感覺特別舒服。
「好痛!」
可是……水滲進了傷口裡。
才人的全身上下都佈滿了淤青和擦傷的痕跡。那是因為亞尼艾斯練的起勁的時候就會毫不留情的把劍招呼在才人身上。
「那個人絕對是有虐待傾向的吧……又說我是狗而且眼神也是那樣子啊……」才人困惑地自言自語道。
可是這種痛楚卻讓他感到很舒服。
才人覺得那就像自己一點點地逐漸變強的證明。
並非是來源於綱達烏魯的、自己的真正的力量……
剛想要擦身子的時候才現自己忘了帶毛巾光著上半身的才人不由得心慌起來了。季節依然近似於冬天雖說現在全身都很熱但還是會慢慢感覺到寒冷。
「用這個吧。」
聽到這個聲音後才人驚訝的回頭一看現蒂法妮婭正拿著毛巾站在那裡。大概是看到光著上半身的才人感到害羞吧她紅著臉把視線挪開了。
「謝謝你。」才人接過了毛巾開始擦拭起身體來。
蒂法妮婭開始忸怩了起來似乎是有什麼話很難開口說的樣子。
「怎麼了?」才人問她。蒂法妮婭這才開口道:
「你、你很努力呢。」
「恩因為我想變強啊。」
「我可以問你嗎?」
「可以啊。」
「那個……關於上次你受的傷……你那時候是面向著亞爾比昂軍……向著行軍中的大軍衝進去了吧?」
才人邊搔著頭邊回答說:
「誰告訴你的?」
「是那把劍先生德爾弗先生啦。」
「那傢伙還真是愛說話……」
「向七萬大軍衝過去的時候是什麼感覺呢?」
「敵人在1oo以上的話就全都一樣了啦連是多是少也分不清了。那種感覺就像衝進了猛烈的颱風裡一樣。」
「颱風?」
「不……或者該說是大型暴風雨吧就是那一類的自然災害啦。」
「你真有勇氣呢。」
才人搖了搖頭。
「不是的。因為我當時有力量……就是我上次跟你說的那種力量。」
「就是那個能熟練操縱任何武器的力量?」
「沒錯。就是因為有那種力量我才能闖進七萬大軍裡。而現在的我卻沒有了。」
才人注視著一片空白的左手說道。
「就算有力量也好……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你是為了自己喜歡的人才闖進去的吧。就是你上次說的重要的人……」
「嗯。」
「現在……你也是為了那個喜歡的人而鍛煉身體嗎?」
「不是的。我不是說過了嗎?我已經沒有資格去守護那個人了。」
蒂法妮婭沉默了起來。
「那個人的敵人非常強大她的目標也非常遠大。即使能稍微揮幾下劍也是沒有任何用處的。」
「那你為什麼要接受如此嚴格的訓練呢?」
「是為了回去啦。」
「為了回去?」
「恩上次……我聽了蒂法你演奏的那曲子就回想起故鄉感到非常的懷念……我打算回到那裡去。那就是我應該做的事。露易斯有她自己要做的事……我同樣也有。我只是為了我應該做的事而磨煉著劍技而已。畢竟這個世界充滿了危險啊就算要尋找回去的方法也至少該懂得自己保護自己才行……」
才人以一種拜託了苦惱的口吻說到。
「那個人名字就叫做露易斯嗎?」
才人不由得羞澀地把臉扭過一邊點了點頭。
「嗯。」
「……是怎麼樣的人呢?」
「有著一頭桃色的長……個子小……」
「是一個很好的人嗎?」
才人已經不再回答了開始往身上穿衣服。
接著蒂法妮婭紅著臉注視著才人。
「你真了不起。」
「沒什麼了不起的啦我只是說想回去而已。」
「為了這個目的而努力真的很了不起。我呢……」
蒂法妮婭像是在挑選合適的詞句似的緩緩說道:
「既沒有像你這樣喜歡過別人也從來沒有想過為了某件事而拚命努力。一直都在想……只要這樣子茫然地在沒有災難的地方悄悄過著生活就好了。雖然想回去媽媽的故鄉但也僅僅是想而已根本什麼都沒有做。」
「那不是很好嗎?畢竟那可是很困難的事情啊。」
「不我感覺到這樣子就好像在逃避。」
蒂法妮婭握住了才人的手。
「謝謝你才人。我開始變得想看一看更多的東西了。因為我只見過以前住的屋子……還有這條村所以我先想看一看世界。世界上也並非只有令人討厭的事應該還有更多快樂的、美好的事情吧……我看著你就產生了這樣的想法。」
才人不由得紅起了臉。
「那個可以當我的朋友嗎?當我的第一個……朋友。」
「當然可以了。」
「我本來打算等你離開村子的時候抹消你的記憶……但現在我不會那樣做了。我希望朋友能一直記住我。」
「是嗎。」
才人有點羞澀地紅著臉說道。
因為她這樣子把臉湊近的話胸口的乳溝就能看的非常的清晰。
察覺到才人的視線後蒂法妮婭馬上後退了一步。
「對不起……」
「沒、沒關係我們是朋友所以沒關係……」
然後就是一陣尷尬難耐的沉默。
「飯、飯已經做好了快點來吃吧。」
才人點了點頭向屋子走去。從家裡面傳來了很香的味道這時候才人才現自己的肚子已經餓的咕咕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