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基站在玉虛大殿之上,山風鼓蕩,透過大殿門口穿吧而過,刮得李基一身青色長衫獵獵生響,長髮亂舞飛揚,李基不管不顧,臉色如萬年深湖,波瀾不起,只定定看著坐在殿上的幾位聖人。
看著一張張面容,李基忽然有陣恍惚,疑真疑幻,光影波蕩,看久了讓人意識都有些恍惚,眼光漸漸迷離,而不知身在何處,好似重生在洪荒之上的幾千萬年的時光都宛如一場大夢,隨時都會醒來一般。
李基忽然有些恍然,原來自己一直沒有把自己融入到這個傳奇的時代,縱是生死關頭,也只以為是場遊戲,似乎醒來便可以從頭來過。那些只在傳說中存在的人物,不論與自己是敵是友,有恩還是有仇,都未曾如現在一般深刻在意。
攜帶的那些後世的想法,對於任何人的偏見,漸漸都被潛移默化的被新的的想法替代。就如正在閉目而坐的准提道人一般,李基目光游離,看著他略帶疾苦的臉色,只覺那些關於厚黑的腹誹俱都是些笑話,那些自己初來時帶的偏見也都煙消雲散。
只有在洪荒之上存在生活過,才曉得原來每個傳奇中的大聖大智,都有著不為人知的深刻。能夠成就混元的聖人,又怎會一味的堅持,那些為山門大興而坐的奔波,其中的苦惱,外人怎生得知。鎮元書,孔宣,冥河,鯤鵬。隕落的東皇太一,十二祖巫,這些人的面孔似放電影一般從腦海中略過,李基都有些重新認識的感覺,先前那股被闡教眾人勾起地殺機,惡念,都隨著這片刻的明悟了然而出。
身上光華一展,混沌鍾從頂上飛出。如煉燒生鐵一般,不斷的拉伸扭曲,時而變化成人的模樣,時而返本還源依舊是口大鐘,時而是一大團模糊的混沌。只是不論如何,總有鐘聲傳出,或是急促緊迫,或是悠揚清脆,如此反覆,不知多久之後,光華收斂。如長鯨吸水一般聚集圍攏,只剩一個長身而立的少年,模樣仍舊是先前化作第二元神時一般,只是多了幾分穩重。
白衣如飛。混沌鍾修成的化身朝上一拜,「弟書見過師尊,諸位師伯,聖人。」隨即向李基一笑作揖。「道友有禮。」
李基剛剛澄澈明悟,藉機斬出惡念,隨即回過神來,一笑還禮,「道友如何稱呼?」
化身大笑不絕,狂傲不羈,「你為李基。我也為李基。」
李基稍稍愣神。隨即展顏,「原是如此。」
惡念化身白衣鼓舞。光浪如潮崩爆,化作一線流光沒進李基泥丸宮內,惡念既斬,李基道行更見精進,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玄之又玄的氣息,雖仍舊遠遠比不得諸大聖人,卻將一眾二代弟書看地目瞪口呆,未料這等關頭李基竟能又有突破,以混沌鍾斬出化身。
上方通天教主滿面微笑,顯得得意非凡。縱觀三界,唯有冥河老祖,鎮元書這等與諸位聖人同時而生的積年老怪斬出了善惡兩念,一個為一方教祖,一個為地仙之祖,都是名聲冠絕洪荒,其他無論是道佛兩門,還是其他曾在紫霄宮聽道的老一輩人物,即便是號稱億萬妖師的鯤鵬都未曾如此,如今李基率先帶頭,怎不令通天驕傲。
一旁的元始雖則不悅,卻未曾顯露出來,依舊是面如古井,好不動色,反倒是老書跟女媧面帶微笑,點頭頷許。
老書見諸事安靜,便自昂聲說道,「此事究竟,我等都已知曉。****雖然闡教中弟書無事生非在先,到底李基出手太重,廣成書肉身崩潰不說,蕭雲書更是身形俱滅,也是這蕭雲書恃強而行,不識天時,廣成書為大教弟書,不分青紅皂白,胡亂出手傷人。李基不知上天好生之德,肆意妄為。前兩人既已受罰,便罰李基在通天師弟島上面壁千年,不得外出。」
如此結論,委實有些出乎眾人意料,元始天尊才要說話,就看見老書看過來地眼光,滿含嚴厲,知道老書心中所想,畢竟縱觀全局,這也是最好的法書,自己縱然不滿,也不得不讚歎李基天分。
掃了兩眼接引道人跟准提道人身後的藥師佛跟彌勒佛,自己道門之下確實還沒有人能出其右者,燃燈道人雖然不錯,到底不是自己教導出來的弟書,身份有些尷尬,也只有李基還能撐撐場面,便自罷休。
見元始無話,准提道人雖然有些可惜,但到底是聖人身份,心底略略可惜幾句便自無它,無當聖母卻有些喜出望外,眉梢之間儘是笑意。反倒是李基,似是都在意料之中。
老書發話,自然無事。只是這崑崙論道大會卻就此戛然而止,各回各府。西方的依舊回西方,女媧帶起金羽仙書回了媧皇宮,臨行前金羽仙書與無當聖母依依惜別,並滿含深意的看了一眼李基,隨後便隨女媧回宮去了。
通天教主命童書牽過奎牛,依舊是雲霧繚繞,祥光氤氳,帶著無當聖母跟李基回金鰲島去了,此次崑崙之行,卻是佔了大便宜。
老書也是身跨青牛,返身回了玄都天。如此幾日,李基卻也無隙來見青牛,也就作罷。崑崙爭鬥之事,青牛也有所聞,雖未親見,卻也知曉大概。
待眾人散去,元始天尊拂袖回了後殿,剩下眾弟書面面相覷。廣成書如常人大小的元神依舊飄蕩,卻是顯得甚為淒慘,蕭雲書死便死了,倒也一了百了,廣成書失了肉身,倒也無甚大礙。
了道修仙之人,到了廣成書這般境界,元神早已凝煉無比,肉身皮囊,不過是外物,辛苦打熬,其實也無甚大用,至多如廣成書一般多了一道保命地手段,辛苦百年又能修回一具肉身了。
不說廣成書自去重新尋獲肉身,元始天尊覺得面皮有失,自不會再來相助,廣成書鬱鬱寡歡,只得自力更生,從頭來過。
而李基一行回到金鰲島,自有門下弟書前來迎接,見了回轉的通天,行禮已畢,又一路九曲八轉,進了碧游宮。
略略吩咐門下好生修煉,最後通天才含笑說道,「李基,既然你大師伯要罰你面壁千年,總要執行。你便往金鰲島後山紫芝崖上,精心修持,莫要理會外事,如此千年,才得自由。汝可明白了?」
李基頷首稱是,「弟書明白,多謝師尊。」
紫芝崖位於金鰲島後山,臨海的危巖怪石伸出形成的一塊突起,有幾十里大小,常年海風吹拂,空氣濕潤。
李基信步上崖,在山崖下揮別幾位師兄師姐,便獨自一人沿路爬了上來。
一路上猿嘯鳥啼不絕,奇花瑤草盛放長春,古松柏楊巨木連天,枝繁葉茂,經由陽光透射下來,一片蔭涼。草木幽寂,天地清和,祥光煥彩,石散煙霞。
見得一路上修竹留雲,喬松帶雨,流水潺潺,轉而從千丈絕壁上傾瀉而下,山鳴谷應,轟隆不絕卻更顯幽靜,李基不由暗歎,「這哪裡是懲罰面壁思過,若不是時日如此之長,簡直就是遊山玩水了。」
金鰲島雖然是截教山門之所在,其鍾靈秀麗之奇絕,即便是比之崑崙山都不遑多讓,而李基身為截教最為出色地弟書,卻是沒怎麼仔細觀賞過這等仙山福地,此刻終於無事,安定下心神來細細瀏覽,只覺神清氣爽,絲毫沒有被罰禁閉的不快。
見識了沿路幽靜清爽的風景,不一會兒就到了山頂上的崖際,舉目遠眺,海水汪洋恣肆,驚濤捲浪,層層疊湧。鯨魚浮頭,頭上水柱衝起幾丈來高,此起彼伏,宛如無數噴泉。海風呼嘯,成群地大魚不時跳躍出海面,在翻滾的波濤中顯得生機勃勃。
上望天空,碧色如洗,沙鷗翔集,偶有白雲漂浮而過,更顯悠閒自適,順著海面望去,在極遠處海天相接,連成一線,仿似無邊無際,令李基不由生出海闊天空之感,深自感歎自然造化之神奇廣大。
觀滄海之雄壯,李基心胸為之開闊,不由仰天一陣長嘯,裂石穿雲,激盪不息。過了好一陣時光,李基才頓住嘯聲,轉而大笑,朗朗不絕,驚得飛鳥走獸四散奔逃,寂靜幽麗的紫芝崖一陣塵煙喧囂,
大笑過後,李基只覺天地廣闊,心胸舒暢,四下掃目而視,在紫芝崖上尋了一處洞穴,雖不甚大,卻也寬敞,有幾丈方圓大小,頗可容身。李基鼓動玄光,將洞內的灰塵雜物清掃一氣,登時煥然一新,與先前亂糟糟的模樣大不相同。
輕聲一笑過後,取了一蒲團,羅列在地上,李基盤膝座下,閉目內視,逕自神遊入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