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發現日本快速戰列艦群的正是旗艦「太宗」號,祖壽清也在第一時間下達了命令。
問題是,當時「太宗」號領先了「太祖」號足足七海里,為了避免暴露艦隊位置,祖壽清一直沒有下令使用無線電通信頻道,而是用燈光信號進行聯絡。當他決定向西南轉向,爭取迫使日本艦隊向東轉向之後,從日本艦隊內圈完成同樣的轉向,最終與日本艦隊保持十五公里左右的距離,並排向東航行。
從戰術上講,這個決策沒有任何問題。
戰鬥開始的時候,帝國快速戰鬥群將處於「丁」字頭,佔據最有利的位置,所有主炮都能指向左舷方向,集中火力打擊日本戰列艦。相反,日本戰列艦以縱隊方式北上,即便前面的戰列艦沒有擋住後方戰列艦的射界,也只有一半的主炮能夠投入戰鬥。
如此一來,在遭到迎頭痛擊之後,日本艦隊的指揮官肯定會選擇右轉向,與帝國艦隊拉開距離,脫離接觸。到時候,是打是逃都好決策。如果繼續向北挺進,等於自投羅網。如果向左轉向,也就是向西轉向,將在極為不利的情況下與帝國艦隊並行,從而遭到更猛烈的炮火打擊。
據此情況,在成功打垮了日本艦隊的戰鬥決心之後,祖壽清必須讓艦隊盡快調頭。
此時,他可以根據實際情況,做出兩個不同的選擇。
一是大半徑轉向,也就是通常被稱為「切外角」的轉向機動。在此轉向中,主力艦的炮口將指向同一側,通過加大轉向半徑,繞到敵艦隊的另外一側,從而一直保持火力壓制,並且給予敵人沉重的打擊。
二是小半徑轉向,也就是通常被稱為「切內角」的轉向激動。在此轉向中,主力艦將一直處於敵艦隊的同一個方向上,並且在轉向的同時,將炮口調向另外一側。因此,會出現短暫的火力中斷期。
一般情況下,任何一名艦隊指揮官都希望用「切外角」來打垮敵人。
畢竟,保持火力的連續性,是打擊敵人,並且阻止敵人還擊的關鍵手段。
問題是,並不是所有情況都能實施「切外角」轉向機動的。要進行這種機動,必須滿足幾個條件。
首先,艦隊的速度要大大超過敵艦隊,這樣才能在更長的航線中追上敵艦,而不是被敵艦甩開。其次,交戰距離不能太遠,不然轉向半徑太大,根本不可能成功實施,最終只會讓敵艦逃脫。最後,敵艦出現低級錯誤,未能及時阻止反擊,不然的話在大半徑轉向時,將使艦隊暴露在敵艦的炮口之下。
毫無疑問,當時這三個條件都不具備。
祖壽清選擇「切內角」並沒有錯,錯就錯在,他沒有及時用電台下達命令,仍然用燈光信號傳達命令。結果,「太祖」號已經投入戰鬥,瞭望員將更多的精力用到了觀察彈著點,以及敵艦位置上,根本沒有注意到「太宗」號發出的微弱燈光信號!
這個錯誤不大不小,卻差點讓快速戰鬥群嘗到苦果。
說白了,戰鬥爆發前,保持無線電靜默是肯定有必要的。即便是艦隊內部通信用的電台,作用距離都有數百公里,而且在上千公里之外都能收到電台發出的信號。相比之下,雷達發射的無線電波的作用距離就短得多,即使在兩三百公里之外,都很難收到雷達發出的信號。因此,保持無線電靜默狀態下,不用太擔心雷達會暴露艦隊的位置。
只是,戰鬥開始之後,就完全沒有必要保持無線電靜默了。
就算祖壽清不發出電報,遭到攻擊的日本艦隊也會立即發出電報,報告戰鬥情況,以及戰鬥地點。
小澤治三郎也確實在第一時間讓通信軍官發出了詢問電報。
這個小小的錯誤,導致「太宗」號開始轉向的時候,「太祖」號與「仁宗」號,還有落在最後面的「果敢」號根本沒有跟著轉向。
直到「太宗」號上的瞭望員發現後面兩艘戰列艦仍然在「丁」字頭航線上航行,並且炮擊逼近的日本戰列艦,祖壽清才命令用電報聯絡「太祖」號,讓「太祖」號立即跟上旗艦的步伐。
正是如此,在「太祖」號打出了第五輪齊射後,開始向南轉向。
所謂福禍相依,祖壽清犯的小錯誤還產生了另外一個誰也沒有想到的結果。
「太祖」號集中炮擊「金剛」號的時候,電眼乙型雷達確實受到了擊打的干擾,而且那四艘驅逐艦的目標特徵太小了,全速航行時,艦體幾乎埋到了海面下。因此,雷達操作員數次將出現的反射信號判斷成海浪的干擾。
只是,從另外一個方向上,雷達的探測結果就截然不同了。
當四艘驅逐艦從「金剛」號與「榛名」號之間穿出來,排成縱隊向「太祖」號發動衝擊的時候,其側面幾乎完全暴露在已經將艦艏指向南面的「太宗」號面前,結果,其雷達發射截面暴增數倍,而且其移動的速度暴露了其真實面目。
也就是說,「太宗」號的雷達操作員準確判斷出,那是四艘驅逐艦。
不用多問,任何一名海軍軍官都知道,四艘驅逐艦在這個時候殺出戰列的目的是什麼。
情急之下,祖壽清立即命令「太宗」號的「丙」炮塔發射了三枚照明彈,並且命令所有火炮都瞄準那四艘驅逐艦,阻止它們發動魚雷攻擊。
此時,「太宗」號距離四艘日本驅逐艦都不到一萬五千米,主炮與副炮都能對其構成威脅。
在「太宗」號開火之前,祖壽清還下達了另外一道命令。
之前,一直在戰列線右側,也就是北面徘徊的六艘輕巡洋艦迅速從「太宗」號與「太祖」號之間穿了出來,朝著四艘日本驅逐艦撲了上去。
艦隊決戰中,輕巡洋艦的唯一任務就是對付敵人的驅逐艦。
雖然只裝備有一百五十毫米口徑的火炮,但是足以擊沉小了好幾圈的驅逐艦了。另外,輕巡洋艦的速度更快,也非常靈活,與驅逐艦纏鬥並不落於下風。
照明彈在兩千多米的高空炸響的時候,「太宗」號首先開火了。
三座主炮炮塔,左舷上的兩座副炮炮塔全都找到了目標,並且瞄準了目標。同時,「太祖」號與「仁宗」號上的副炮也找到了目標。主力艦上的副炮進行了兩輪炮擊之後,殺出的輕巡洋艦也投入了戰鬥。
可想而知,發動魚雷攻擊的四艘驅逐艦將是個什麼下場。
可可悲的是,四艘驅逐艦的艦長都想「一擊絕殺」,準備進入最佳魚雷射程之後,再發射魚雷,讓那艘已經齊射數輪的主力艦避無可避。
要知道,哪怕只有一艘驅逐艦成功發射了十條重型魚雷,「太祖」號都將凶多吉少。
問題是,日本驅逐艦有發射魚雷的機會嗎?
僅僅三分鐘,前面兩艘驅逐艦就被劈頭蓋臉砸來的炮彈打成了篩子,並且喪失了動力。隨著輕巡洋艦編隊的深入,後面兩艘驅逐艦重蹈覆轍,在沒有來得及轉向的情況下,就被狂風驟雨般的炮彈給「刮」倒了。
最後一艘驅逐艦中部的魚雷發射管還被炮彈集中,發生了猛烈的殉爆。
不到七分鐘,四艘驅逐艦全被擊毀,其中一艘在三分鐘之後沉沒,另外三艘也沒有堅持多久,在戰鬥結束前,全都沉入了海底。
此時,「太祖」號不但向一號目標艦打出了四輪齊射,還跟上了「太宗」號的步伐。
「仁宗」號緊隨「太祖」號,跟著進行了小半徑轉向。
連最後面的「果敢」號也投入了戰鬥,用其三座雙聯裝四百毫米主炮向一號目標艦打出了三輪齊射。
相對而言,絕對算得上是「老兵」的「果敢」號戰列巡洋艦的表現就要出色得多。
僅僅三輪齊射,發射的十八枚穿甲彈中,有兩枚中的,五枚近失,其他十一枚炮彈的偏差距離也全在兩鏈之內。
對於一直重視「炮術」,並且自詡「炮術」獨步天下的帝國海軍來說,這才算得上是合格的表現。
可是,這也暴露了「果敢」號的身份。
對訓練嚴格,經驗豐富的日本海軍瞭望員來說,「果敢」號齊射時發出的炮口閃光足以證明它是一艘只有六門主炮的戰列巡洋艦,而不是擁有九門主炮的戰列艦。
這一點,最終差點「葬送」了「果敢」號。
此時此刻,「金剛」號艦橋內,小澤治三郎第二次從地板上爬起來之後,頭腦反而清醒了很多。
命中該艦的第二枚穿甲彈打在了左舷中部,兩根煙囪之間(「金剛」級戰列艦原本有三根煙囪,在大規模改進的時候,拆除了第一根煙囪,只剩下了兩根煙囪),連續貫穿了水平裝甲與好幾層甲板,從艦體右側水線下大概一點五米處穿出之後,才發生了爆炸。結果,戰艦右舷距離艦艏大概九十米處被撕開了一道數米長的大口。
相對而言,這枚穿甲彈沒有讓「金剛」號完蛋。
如果炮彈在艦體內爆炸,「金剛」號不死也與死差不多了,因為彈著點的下面就是鍋爐艙,爆炸肯定會摧毀部分鍋爐,使「金剛」號喪失大部分動力。
說白了,還得多虧薄弱的裝甲。如果裝甲再厚一點,「金剛」號就沒有那麼幸運了!
只是,眼前擺在小澤治三郎面前的局面已經萬分危急,留給他「翻盤」的機會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