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林港,東碼頭。
落日夕照之下,排水量兩萬多噸的「青海湖」號戰列艦緩緩靠上了碼頭,剛剛完成一天訓練的預備軍官們紛紛帶著行李,來到了甲板上。
這是他們在「青海湖」號上渡過的最後一天。
按照學院的實習安排,兩天後,他們將參加最後一次考驗:實戰訓練。
到時候,已經明確了崗位的預備軍官將在另外一艘戰艦上,用他們的實際行動證明這三個月的實習並沒有白費,並且用最後的成績告訴那些趾高氣揚的教官,他們不但是海軍的未來,還是海軍的優秀軍官!
在這兩天之中,被教官折磨了三個月的預備軍官可以好好的放鬆一下。
「喂,牛頭,你看那是誰!」
「我靠,回來得真是時候啊,竟然敢上了最後的晚餐。」
「得了,讓他請客,補償我們這幾天的汗水。」
「對,對,讓他請客,去城裡最好的酒店,點最好的菜,要最好的酒,吃到他破產!」
「誰在說酒?」
聽到教官的聲音,四個年輕人都閉上了嘴,同時做出了一副嚴肅的模樣。
「實習還未結束,你們的任務也就沒有結束!」已經換上了一套乾淨少校軍服的萬開福來到了眾人旁邊,「難道你們忘記了,帝國海軍軍人在執行任務期間嚴禁喝酒的軍規嗎?幾個小兔崽子,如果讓我知道你們誰敢違反軍規,小心你們的實習成績!」
「是,長官!」
「是什麼是?都給我滾,滾得越遠越好,讓老子眼不見心不煩!」
「是,長官,我們馬上就滾!」
一陣竊笑之後,萬開福還沒來得及發怒,四個年輕人就提著行包衝下了甲板,來到了碼頭上。
「真他媽的是一群兔崽子!」看著幾個年輕人的身影,萬開福不由得連連苦笑搖頭。
只是,他的注意力更多的集中在了白佑彬的身上。
這幾天,萬開福一直在想,江洪波上將怎麼會認識白佑彬,而且對白佑彬那麼客氣。他甚至去查了白佑彬的人事檔案,結果卻讓他感到更加的疑惑。白佑彬不但沒有任何背景,其人事資料也極為簡單,在「戶籍」一欄中,甚至沒有任何內容!
這非常反常,因為任何進入海軍學院的學員都有明確的出身地,還要提供家庭資料。
白佑彬到底是何許人也?
三天前,也就是「青海湖」號再次出港之前,萬開福收到了從海軍司令部發來的命令,讓他就江洪波前來找白佑彬,並且接走白佑彬的事情保密。
到此,萬開福也不好繼續調查,只能認為,白佑彬是某個海軍高幹的子弟。
可是,帝國並沒有「白」姓海軍世家,也沒有姓白的海軍將領。難不成,「白佑彬」只是為了掩飾身份的化名?
就在萬開福滿腹狐疑的時候,碼頭上,五個年輕人已經打成了一團。
「小子,逍遙快活夠了?」一個身材瘦小,看上去有點營養不良的年輕人把住了白佑彬的肩膀。「老實交代,又去把了幾個小妞?」
他叫趙賻禮,白佑彬三個同室中的一個,來自有著「魚米之鄉」稱譽的湖南長沙。
「得了,老趙別以為人人都像你,小白可是乖孩子,見到女孩子都會臉紅的,他不被小妞把就算好的了!」
說話的是秦孝東,來自重慶,據說是帝國歷史上最有名的女將軍秦良玉家族的後裔。
「小東哥,我很老嗎?天啊,我很老嗎?」趙賻禮立即做起了鬼臉。他並不老,只是瘦弱的身材讓他很顯老。
「都別吵了,我們開始怎麼說來著?」
第三個站出來的是謝昶倫,白佑彬三個同室中的一個,來自浙江寧波。聽說他的家就在北侖港的旁邊,家裡世代以捕魚為生。因為順利考入帝國海軍學院,經受住了長達四年的考驗,所以他現在是整個家族的驕傲。
「好像,某某人欠我們一頓飯吧?」最後開口的那個年輕人一邊說著,一邊朝眾人眨了眨眼睛,最後還用裡的拍了拍白佑彬的肩膀。「兄弟們,你們說是不是啊?」
他叫藍凌波,白佑彬的室友,也是白佑彬最鐵的哥們,來自江蘇無錫。當然,在大部分情況下,他只能算得上是「藉機發難」的難友。
「對,對,對,請客,請客!」
其他幾人立即跟著起哄,連周圍經過的其他學員都投來了好奇,羨慕的目光。要知道,三個月的「苦難生活」之後,誰聽到「請客」兩個字,都會聯想到美味大餐,並且流出清口水。
對此,白佑彬無言以對,只能苦笑搖頭。
「哥幾個還愣著幹嘛?走啊,去晚了,『迎翠樓』可訂不到位置呢!」
在藍凌波的安排下,半個小時後,眾人來到了三亞市區。結果還是晚了半步,在他們趕到的時候,三亞市最好,也是最貴的酒店,「迎翠樓」的最後一張桌子剛剛被人訂下。無奈之下,眾人只能強壓著翻江倒海的腸胃,去了市區北面,名聲僅在「迎翠樓」之下的「棲鳳山莊」。
「小二,姑娘就不要了,把你們的好酒好菜都來上一份,動作快點,我們可餓壞了!」
「好呢,百花戲鳳廳,五位客官,姑娘不要,好酒好菜各一份!」
聽到小二的吆喝聲,五個年輕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棲鳳山莊」並不僅僅是酒樓,還是三亞有名的風月場所。當然,除了酒菜出名之外,這裡的姑娘也很出名。
「看來,老闆要氣瘋了!」謝昶倫一邊說著,一邊吐了吐舌頭。
「怕啥?我們到這裡來,是給他面子!」藍凌波一邊說著,一邊倒上了五杯茶,「聽說『棲鳳山莊』有上百年的歷史,當年紅火的時候,『迎翠樓』還沒有開張呢。」
「憑這服務態度,不被『迎翠樓』超過才是怪事。」秦孝東冷冷一哼,「要我說,今天的不算,下次請我們到『迎翠樓』飽餐一頓,才能補償我們這些天受到的委屈。小白,你不會反對吧?」
白佑彬立即翻了下白眼。
在「棲鳳山莊」搓上一頓,至少得花十金元,這快頂上一個普通家庭一個月的開支了。
「要不要去『迎翠樓』補上,以後再說吧。」趙賻禮嘿嘿一笑,「所謂『冤有頭,債有主』,我們吃了也不能白吃,至少應該讓冤大頭明白,為什麼要請客吧。」
「老趙,就你話多,就算沒有理由,小白會捨不得請我們哥幾個搓一頓嗎?」藍凌波笑著搖了搖頭,轉而對白佑彬說道,「小白,我們也不是無緣無故刮你的油。你離開的這幾天,那個該死的萬開福天天來打聽你的消息,我們可什麼都沒說。另外,這幾天的訓練配額可沒有減少,都是我們哥幾個幫你擔著的。我想,請我們搓上一頓,也是應該的吧?」
「都到這了,還不是你們說什麼就什麼。」白佑彬簡直哭笑不得。「對了,萬少校找你們打聽什麼消息?」
「還不是你的出身,籍貫,家庭背景。」謝昶倫歎了口氣,「他也不想想,我們能知道什麼?要查,去調你的檔案不就知道了?」
聽到這,白佑彬微微皺了下眉頭。
「對了,小白,你到底是哪裡人?」好像要引起別人注意,秦孝東敲了敲桌子。
其他三人立即朝白佑彬看了過來,顯然他們都對這個問題感興趣。
面對四個摯友的疑問,白佑彬確實很為難。總不能告訴他們實情吧,誰會相信?再說了,爺爺早就交代過,不能讓別人知道他的出身。
就在這個時候,小二端著酒菜進了房間。
「都別說了,我可餓壞了!」藍凌波一邊說著,一邊挽起了袖子,「開整開整,先填飽肚皮,再拼酒。今天我可有言在先,誰他媽的耍賴,老子的拳頭不認人!」
「藍哥,你說誰啊?」趙賻禮眨了眨眼睛,顯得很無辜。
「怎麼,就說你!」藍凌波立即瞪了趙賻禮一眼,「別以為你上次用白水換白酒的事情我不知道,今天你要再敢偷奸耍滑,別怪我不講兄弟情誼。來來來,大家都動筷子,小白難得請客,大家都別客氣啊!」
白佑彬長歎了一口氣,拿起了筷子。
雖然藍凌波帶頭「敲竹槓」,但是白佑彬不得不感謝藍凌波替他解圍。別看藍凌波一副漢大心直的樣子,實際上卻很有洞察力,而且非常善於應酬。白佑彬每次遇到尷尬的事情,幾乎都是他出面解圍。
不多時,十多個菜被五人掃蕩一空。
又點了幾個下酒小菜之後,藍凌波一如既往的當起了「酒司令」,開始輪流「出關」。當然,論酒量的話,另外四人加起來也不見得是藍凌波的對手。只不過,白佑彬從來沒有被藍凌波灌醉過,另外三人到是經常成為藍凌波的「狙擊」目標。
「小白,你說,我們是不是兄弟?」兩瓶茅台還未消滅乾淨,趙賻禮也一如既往的首先發起了酒瘋。
「老趙,你又喝高了。」白佑彬岔開了話題,他哪能不知道趙賻禮的意圖。
「你說,我們是不是兄弟?」趙賻禮乾脆趴到了白佑彬的肩膀上,「四年了,你睡下鋪,我睡上鋪,除了沒有『獻身』之外,我可是把你當最好的兄弟看。」
白佑彬苦笑了起來,真是酒多言亂。
「只是,你小子從不把我當兄弟。」
「老趙,廢話那麼多幹嘛,過來喝酒!」藍凌波一爪把趙賻禮拉走了。「小白,別理他,這小子還沒醉,不然說話沒這麼清楚。」
杯閃盞動間,白佑彬放下了酒杯,靠在了椅背上。
四年了,四年的時間就像眨眼一樣的過去了。五個稚氣未脫的少年也成長為了五個年輕的海軍軍官。
四年前,白佑彬想不到會結識這四個難兄難弟。
現在,他也無法料到,四年後,他們還能在一起喝酒,還能在一起吹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