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姆帶著他的手下毫髮無傷地衝進山莊,直奔原本騎士分隊的駐地而去,原本很順利的過程,卻讓湯姆有種非常不好的感覺,因為,這裡太安靜了。
教廷騎士雖然傲慢自大,但他們並不是蠢人,相反,能夠入選騎士團的,除了對於天摩教的忠誠以外,都是非常聰明的人,否則他們也不可能全員都有三級武士以上的實力。從進入山莊開始,這安靜的氣氛就讓騎士們悲愴不已,每一個人知道,駐紮在這裡的那個小分隊的下場,恐怕已經……不過騎士們還是保持高速直奔駐地。
目的地到了,騎士們高聲吆喝著打馬衝進院子,頓時發現裡面已經一片狼藉,到處都是破碎的屍體,騎士們頓時憤怒無比,好在湯姆和幾個小隊長都比較冷靜,一方面撥出一個小隊收斂同伴的屍體,另一方面則派人出去警戒的警戒,搜查的搜查,湯姆則帶著十幾個手下直奔後院而去。
湯姆的心裡有著更大的憂慮,如果說是外地入侵,那麼即使駐紮在這裡的小分隊全部戰死,倒也不是多大的新聞,倒是新任的黃主教的安危更加重要一些。知道內情的人都明白,上次刺殺黃主教的人連軍用連弩都使出來了,而且出擊和撤退都顯得既有組織和協調,連傻子都知道,刺客和軍方有著某種說不清的關係,此次再次出手,必定是志在必得,若是新任的黃主教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話,那對於天摩教的聲譽將是一次毀滅性的打擊。那時,便是死上三百三千個騎士,影響力與後果也比不上這個。
不過若是新任的黃主教動手的呢?那又說明什麼問題?是那個小分隊的騎士中有刺客?還是黃主教突然失心瘋了?抑或是黃主教乾脆是想要造反才殺的人……一連串的巨大問號懸在湯姆的頭上,壓的他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中隊長,到了。」
小隊長的叫聲讓湯姆清醒過來,他這才駭然發覺自己一路上居然都在夢遊。湯姆趕緊猛搖頭,想要將那些可怕的想法都甩出腦袋,忽然聽到小隊長問道:「中隊長,你怎麼了?」
看到小隊長詫異地望著自己,湯姆苦笑一下,見黃主教的大院一切正常的樣子,隨即扯開話題道:「派人去稟告一下,我們要求見黃主教。」
小隊長點頭答應,點了一個手下過去稟告,忽然又小聲歎道:「中隊長,你也別太難過了,那些弟兄,都是戰死的,天魔神會保有他們的。」
湯姆微微一怔,頓時明白,剛才自己的發愣被手下誤會了,不過他不能也不想去辯解,所以咧開嘴想笑一笑,可惜沒笑出來,大嘴有些機械地向兩邊扯動,看起來就像哭似的。
「還稟告什麼,我們衝進去,把那個該死的主教揪出來!」求見的過程是漫長的,手續是繁瑣的,等待是煎熬的。其中一個騎士很快不耐煩起來,低聲叫罵著,眼神恨恨地望著大院裡面。
「住口!」沒等湯姆張嘴,小隊長已經搶先呵斥了手下。
「小隊長咱們弟兄每日辛苦訓練,保衛教廷的安全,駐紮在山莊裡的三十個弟兄甚至全都戰死了,可是你看看這些貴族老爺在幹什麼?媽的,這姓黃的還不知道是通過什麼途徑怎麼當上主教的,上次刺殺若不是有我們騎士弟兄們拚死保護,他早就死了,可是你們看,現在才幾天的工夫,裡面就有了那麼多的漂亮女人,可見他的生活有多麼的墮落,你們說,這樣的人配當我們天摩教的主教嗎?還有……」
看那個騎士一臉委屈地辯解,湯姆初時聽的就有些皺眉頭,聽到後來是越來越離譜了,大魔神在上,若是這番言論被有心人聽到,那可真是滅頂之災,他老湯姆一生謹慎,從來沒被人抓到過什麼把柄,這次也絕對不能例外!這樣想著,湯姆毫不猶豫地抓起大劍,狠抽在那個騎士的嘴巴上。
伴隨著眾人的驚呼,那個多嘴的騎士噴著鮮血從馬背上摔下去。
「如果你們非要有什麼褻瀆大魔神的想法,那就讓他爛在肚子裡好了,不必說出來。如果你們非要說,那我會稟告軍事法庭,以褻瀆罪嚴厲地判處你們所犯下的罪惡!另外,我嚴禁你們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妖言惑眾,下次若有再犯,我會先斬後奏。」湯姆怒吼道。
一片寂靜,騎士們都噤若寒蟬,再也沒人發牢騷了。其實大家都明白,那個騎士剛才的言論,被判處褻瀆罪絕對是沒跑的,只是長久以來騎士們都自大慣了,少有人在言論方面約束他們,反而會鼓勵他們大膽直言。但是在執行任務時,絕對是嚴禁胡言亂語的,軍法無情啊,所以湯姆身為現場最高指揮官,他剛才的言論也並沒有錯。只是在那個騎士擦著鮮血重新上馬的時候,沒人看到他惡毒的眼神。
在黃奕揚進入教廷的視線之後,連教內的高層都知道,黃奕揚身邊僅有兩個專屬修女而已,因此大家都使勁地送,只是先來的兩個修女畢竟佔著方方面面的便宜,不過現在情況不同了,先是芳迪修女在刺殺事件中超階發出法術,結果變成植物人,於是莉莉婭修女便一支獨大起來,可是在奴隸營事件之後,莉莉婭不僅是失寵那麼簡單,而是徹底失去了黃奕揚的信任。在這種情況下,藍楓修女便趁機上位,成為掌管主教大人「後宮」的總管。
這個變化大大出乎人們的預料,不過又在情理之中,現在所有的人都在盯著藍楓修女,因為大家都在猜度,如果藍楓修女也出了事或者犯了錯,那麼下一個幸運兒將是誰呢?
艾洛亞殿下和藍楓修女都明白這個道理,因此不必艾洛亞殿下提醒,藍楓修女就加倍的小心起來。
藍楓修女明白,主教大人新上任的時候連一個手下都沒有,除了現在的六百奴隸之外,他所有的手下和女人都是教皇和各大主教、摩女殿下送的,藍楓相信很多人都有著和她一樣的雙重身份——既是黃主教做專屬修女,也是老主子的眼線。因此從信任上來講,黃主教不可能完全信的過她們,但主教大人現在又沒什麼人手可用,所以又離不開她們,這對雙方來說,都是一個尷尬的處境。
因為艾洛亞殿下的關係,藍楓一直很得黃奕揚的尊重,她也一直認為,如果要把艾洛亞殿下交代的任務完成好,那就不能像其他的專屬修女一樣,而是需要緊密地團結在主教大人的身邊,竭盡全力為主教大人服務,和主教大人形成某種默契,這樣才能夠更好地完成艾洛亞大人交付的任務。
就比如現在,因為一個低賤的半獸人奴隸而殺死三十名教廷騎士,這種通天的大事,藍楓即便想要置身事外,那也是根本不可能的,因此藍楓把心一橫,乾脆就徹底參與到其中。藍楓在賭,若賭贏了,她便會一舉贏得黃主教的信任與重用,更多地瞭解到外人不知道而又渴望瞭解的秘密;若是賭輸了,她便會成為黃主教與教廷和解的替罪羊,那時連艾洛亞殿下也救不了她,她只能悲慘地被捆在銅柱上接受火刑。
要麼一飛沖天,要麼屈辱地死去,兩種截然相反的結果時刻刺激著藍楓的神經,幾乎快讓她發瘋了,以至於她根本無視莉莉婭修女的冷笑和其他十位專屬修女的敵意,完全機械地安裝黃奕揚的吩咐一一落實事情,面對騎士們的從容和內心極度的煎熬交織在一起,居然奇跡般地使她完美的完成了主教大人的吩咐。
看到騎士們失望地遠去,藍楓再也支撐不住,直挺挺地昏厥過去。當然,沒有一個修女肯過來攙扶她,倒是買來的女奴慇勤地抓住這個機會,好生地伺候巴結她。
騎士們終於等到黃主教出現,結果這位大人一出來便拋出一段聳人聽聞的話:這些騎士想要刺殺我,所以我把他們都殺了!等會兒我會親自稟告教皇,這次一定要徹底地清查城衛軍的每一個人的祖宗八代,把褻瀆神靈的叛徒揪出來……我的孩子們,我相信你們是忠誠的,所以,我會向教皇陛下建議,取消對你們的清查。
聽到主教大人這樣說,所有的騎士都傻眼了,他們簡直都不知道自己是應該為之憤怒呢?還是為之慶幸?所有的人都呆呆地望著黃奕揚,他們這時才恍然發覺,他們一直都看不起的這個主教大人,真的可以掌握他們生命的存亡與品級的升降,教義的洗腦和切膚之痛讓他們瞬間清醒過來,紛紛低頭接受主教大人的安撫。
湯姆憤怒地望著黃奕揚,牙齒咬的咯咯作響,不過轉瞬他便放棄了這份怒氣,他是個理智的人,同僚之情雖然寶貴,可是比起自己的存亡升降,那又算得了什麼?他在騎士團系統干了十年的中隊長了,自然明白教廷騎士團的一貫做法,這件事騎士團真是太沒面子了,因此一定要有人負起責任來,所以,他這個中隊長絕對難逃救援不力的罪責,成為最大的一隻替罪羊。
倍感冤屈的湯姆彷彿看到,自己被削成平民,孤獨淒慘地流亡……幾乎是一想到這樣悲慘的下場,湯姆便激動的連眼睛都紅了,不過當他看到黃奕揚時,頓時被他的笑容吸引了,他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這位主教大人看起來很欣賞他,這樣的話……不知請求他幫忙給自己說情行不行的通?
湯姆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先別說黃主教不會繼續得罪教廷騎士團,即便他開口了,以教廷騎士團的老爺作風,也絕對不會予以理睬的,那時反而會找理由加重對他的處罰。
「或者,乾脆轉投到黃主教的麾下,為他效命?」湯姆立刻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大魔神在上,這哪裡還是騎士應有高尚情操啊!不過若是自己落難了,會有人可憐自己嗎?不會!連今天的這些隊友恐怕都不會為他說一句求情的話。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而且,聽說黃主教現在除了專屬修女以外,還沒有一個武士呢,這可是大好的出頭機會啊……湯姆終於下定了決心,等下就甩開手下單獨求見黃主教,一定要抱上他老人家的粗腿。
黃奕揚偷眼看湯姆,發現他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看起來情緒極端的不穩定,看來,等會用不著自己給他一些提示,也用不著以後自己費力氣去劫獄或者求情撈人,這位騎士說不定等會就會來求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