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姆帶著不足四十人的中隊風馳電池般地趕到巨木山莊,門樓上掛著的一面主教大旗就首先讓湯姆吃了一驚。
巨木山莊是天摩教的教產,按慣例,所有在教廷的教產都是由城衛軍來負責看守的,雖然城衛軍自己也人手有限,可是從來不會有人敢打教產的主意,所以騎士團一向是自大慣了,可今天的事情明顯不對頭,門樓上按理說應該懸掛天摩教的教旗、教廷騎士團的軍旗、第二團的戰旗,三面大旗,可現在看去,除了天摩教的教旗以外,就只有一面主教旗了。
「難道黃主教造反了?」湯姆瞬間聯繫到這個念頭,瞬間又壓下了想法。理智告訴他,這不是他一個小小的中隊長該過問的事情。湯姆是個明智的人,打心眼兒裡就看不起那些狂熱的沒有理智的騎士,也因此,他干了十年的中隊長了,還是沒法升職,不過同樣因為這個原因,他也從未犯過什麼錯誤。
「快開大門!」旁邊有個小隊長焦急地吼著,既然掛著主教旗,那就說明門樓上的這些守衛都是主教的人。情況緊急,騎士們沒精力去計較那些細枝末節,因此也沒人在意更換旗幟的意義。
湯姆一眼就認出,門樓上站崗的守衛顯然是個奴隸,即便他穿上了簇新的鎧甲、拿著精良的武器,也無法磨滅身上的奴隸味。湯姆不像其他騎士那樣認為自己就是天生的拯救者、奴隸就是天生的奴隸,他有時甚至會同情那些可憐的奴隸,不過有一點他和他的同伴一樣,那就是他同樣不在乎奴隸的命運。
「裡面正在誅殺亂黨,主教大人有令,任何人不得進出。」奴隸守衛嚷嚷著,揮手讓他們離開。
「混蛋,快開門!」那個小隊長瞪著血紅的眼睛吼道。所有人都知道,時間就是生命啊,再耽擱一會兒,誰知道裡面的戰友會不會因此喪命啊。
「拿城衛軍統領的手令來,不然休想進來。」門樓上的奴隸守衛也瞪著眼睛吼道,面對揮舞著大劍的騎士們,他的臉上絲毫沒有畏懼的表情,隨著他的手勢,他旁邊的幾十個奴隸守衛甚至還舉起了手弩對準騎士。
這下可把騎士們給惹惱了,開玩笑,在教廷居然有一群奴隸拿著手弩瞄準騎士,這不是找死的行為嗎?騎士們頓時暴怒了,叫囂著要將這些奴隸都絞死。湯姆是他們當中唯一保持理智的人,他斷然喝道:「發訊號,聯繫裡面的弟兄,如果半分鐘沒有反應,我們便殺進去。」
那個小隊長猛然醒悟,連連稱是,信號彈很快發射出去,騎士們則後撤了一段距離,不再理會門樓上奴隸守衛的叫罵,自顧自地調息,一副準備戰鬥的樣子,這種素質即便是隱藏在門樓後面的黃奕揚也為之佩服不已。不過黃奕揚更感興趣的是那個冷靜的中隊長,正是他的冷靜,是騎士團免除了一個大隱患。想到等會無法給騎士團扣上一頂謀逆造反的大帽子,黃奕揚還真是有幾分遺憾呢。
「人才啊,若是我手下有這樣的人,那就好了。」黃奕揚感慨一聲,立刻決定,若是有合適的機會,一定要將這位中隊長召入麾下,為他效命。
半分鐘轉眼便過去了,巨木山莊裡面一如往常的安靜,湯姆臉色一變,大劍向前一指,下令道:「再發信號彈,向總部求援,然後,我們殺進去!」
接到戰鬥命令,只剩下不足四十人的騎士中隊立刻爆發出強勁的戰意,每個人的身上都騰起一團乳白色的元勁,列好隊形衝過來。門樓上的奴隸守衛畢竟在翻身不久,面對這樣駭人的氣勢,一個個都被嚇的嘴唇烏青,扣在手中的手弩都被死死地捏著,居然沒有一支能夠發射出去,看的黃奕揚連連搖頭。不過,自己的第一批小弟能夠拿著武器面對騎士,哪怕只是在門樓上跟騎士們對峙,黃奕揚也感到滿足了,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般,只要有足夠的時間,他有信心將手下這六百奴隸變成一個百煉精兵。
天空幻化出乳白色的光團,隱隱還有金光在其中閃爍,連不怎麼法術的黃奕揚都感覺到情況不妙,門樓上那些沒見過市面的奴隸們早都嚇的連兵器都拿不穩了,眼看著就要炸營。黃奕揚有心出力,但他功力未復,這種情況他半點力也使不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門樓的幾十個奴隸丟下手中的兵器,抱頭鼠竄。
天空中的光團開始降低,十幾個騎士吃力地控制著光團,發射出一縷縷的乳白色光柱,如炮彈一般擊打在門樓上,所到之處頓時就是一片狼藉,破磚爛瓦浮土木屑漫天飛舞,逃跑的奴隸大都被射的千瘡百孔,慘叫著撲倒在地上……待煙塵漸漸落下,門樓已經不復存在,騎士們也早就趁著煙塵衝鋒而去了,只有黃奕揚帶著米米,兩個人如呆頭鳥一般站在原地。
「這便是法術的威力啊,我們半獸人就是吃了法術的虧,每次都被人類殺的屍橫遍野。」米米抽了一口涼氣,又驚又怕地道。
「法術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黃奕揚聽到連一向勇武的米米也這樣感慨,心中頓時泛起一種無力感,不過他隨即就打消了這樣的不良情緒,他明白自己來修羅界不是要做救世主的,刺殺修羅王才是他的首要任務,對於他來說,法術並沒有那麼可怕。不過,做一個世界無數個種族的救世主總是一件能讓人非常有成就感的大事業,黃奕揚總也忍不住想要摻和一下大陸局勢,即便現在他還無力改變什麼,至少也能做把局勢攪和亂,渾水才能摸魚啊。
「大人,我們半獸人的薩滿法師只有戰歌能幫助我們殺敵,並沒有人類這樣恐怖的法術,一旦對上人類的精銳部隊,我們半獸人就會損失慘重。」米米解釋道。
「哦,那你們半獸人現在亡國了嗎?」
聽黃奕揚這樣問,米米頓時羞愧地低下頭,低聲道:「稟告大人,雖然我們半獸人還未亡國,不過距離亡國已經不遠了,千百年來人類對我們的迫害,讓我們的國土日益減少……」
「千百年?日益減少?這麼說,你們半獸人還沒有亡國嘍?」黃奕揚毫不客氣地打斷了米米的話,道:「既然人類的法術這麼厲害,那為什麼你們半獸人歷經千百年還沒有亡國?」
米米想要分辨,卻猛然發現自己沒法辯解。的確,如果人類的法術真有這麼厲害,那半獸人早就亡國了,為何還能堅持上千年呢?這不就說明人類的法術並不如宣傳的那麼厲害,半獸人的實力也許比不上人類,但是也並沒有那麼不堪,只是相對弱一些罷了,只有這樣,才可能是千百年來日益衰落,而不是立刻亡國。
想通這個道理,米米頓時興奮的把長長的狼臉都漲紅了。
「想通了?」黃奕揚笑著問道。
「是的,小人想通了!」米米大聲回答道。
「所以我說,人類的法術並不是無敵的,至少沒有宣傳中那麼厲害,法術有著太多的弊病了,不然不要說你們半獸人王國,人類早就稱霸整個修羅界了,然後人類繼續用法術互相摧毀對方,然後整個修羅界都沒了。」黃奕揚笑著道。
米米初聽自己的老大這樣說,頓時被駭了一大跳,不過跟在黃主教大人身邊,他長了不少見識,又聽多了各種聳人聽聞的話,所以很快就鎮定下來,仔細一想,主教大人這樣說還真不是沒有道理的事情。不過,騎士們都已經衝進去了,主教大人是不是要快點趕回去啊?
小心地看了看黃奕揚的臉色,米米沒發現有任何不悅的神色,這讓他更加的不明白起來,難道連手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發生炸營,主教大人都不會生氣的嗎?呃……主教大人該不會是已經氣糊塗了吧?米米長長的狼嘴蠕動著,想要提醒主教大人快點回去主持大局,卻害怕一不小心刺激到主教大人,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要怎麼開口了。以半獸人呆板的思維,想要說出什麼好聽的話來,還真是難為米米了。
「放心,我們不著急回去。」黃奕揚看出了米米的擔憂,見他滿臉漲的血紅,也有些不忍在折磨他典型的半獸人神經,揮手阻止了米米的勸說,笑著道:「我記得,有一個將軍說過這樣一句話:只有勇敢、不怕死的人,才能活在這個世界上。米米,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這位將軍自然是地球上大人物,米米哪裡聽說過,以他典型的半獸人思維,能勉強跟上黃奕揚的思路已經是非常出眾的表現了,現在自然不明白黃奕揚的意思。
「我不是救世主,也不想做救世主,米米,半獸人只有自己才能解救自己。」黃奕揚一臉崇高的表情,見米米呆著臉沒反應,頓時有些無趣地揉了揉鼻子道:「得了,跟你說再多都沒用,簡單一句話,只有配得上力量的人,才有資格擁有力量,比如說那些紮營的逃兵,他們不配擁有力量擁有武器,所以他們死有餘辜,死了也是白死,沒有人會同情他們。」
「大人,我好像有些明白您的意思了。」米米眼睛發亮地道。
黃奕揚苦笑一下,他明白,自己若是現在追問一句:「那你說說我剛才講的是什麼意思」的話,那麼,米米一定會理直氣壯地回答說:「大人,俺不知道,俺是半獸人,腦袋笨,俺只知道,大人吩咐什麼,俺就做什麼!」
好吧,其實這樣也不錯,黃奕揚拍了拍米米的肩膀道:「最後再嘮叨一句,在你們半獸人當中,凡是宣傳人類法術無敵這種思想的,一定是人類的奸細。」
「走吧,我們回去。」黃奕揚大步向山莊裡面跑去,剛才話雖然說的漂亮,可是那些奴隸可都是他花錢買來的,可不能隨便那些該死的騎士亂來。
「都……都是奸細?」米米捧著有些發暈的腦袋呻吟道:「大人說的話就是真理,呃,這樣的話,難道我們的族長和長老都是奸細?我親愛的獸神大人啊……」
當黃奕揚帶著米米衝進內院的時候,以湯姆為首的騎士們,正在和以皮克魯西、拜耳為首的奴隸大軍,進行一場讓他們極度鬱悶的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