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雲飛靜靜的看著大殿中的好友,心裡亂成了一團麻,這些天終日圍著葉風隨左右試探。原打算說服葉家艦隊堅守南巫裡。充當捍衛大明海疆的第一條防線。瘸子帖木兒入侵大明的最可能路線大多數在北方,其中絲綢之路南線最適合大規模行軍。林撒麻爾罕沿火站河向東南至熱海,翻越天山南麓,沿塔里木河至昌蒲海,然後穿越赤斤蒙古,從藍玉手中奪取居延海修整,奪取涼州,以甘涼區為進攻中原的立足點。這條路線上有兩條大河堤供人與牲畜的飲用水源,以帖木兒在大漠作戰多年的經驗,必然視為首選。但沿途要經過亦力把裡,葉爾羌和吐魯番三家蒙古汗國,難免會經歷一番苦戰。當大軍到達居延海時,藍玉麾下的定西軍將士以逸待勞,瘸子縱使獲勝,也要付出極大代價。若瘸子選擇從海上進攻大明,以眼下其剛剛征服土爾其帝國,阿拉伯海各諸侯國艦隊均歸調遣的強橫實力,首戰必奪南巫裡。取得這裡,就可以進攻馬六甲,控制了整個馬六甲海峽後,帖木兒的軍隊及僕從就可以從達卡登艦,如蝗蟲一般飛向大明。
前些日子帖木兒下這麼大本錢對付一支小小的探險船隊,十有八九就是打從水路進攻大明的主意。南巫裡在大洋中位置突兀,已經成了實現海上進攻計劃的關鍵一環。危機時刻,若沐家和南洋好漢聯起手來,可將帖木兒的海上計劃全盤卡死在馬六甲海峽上。可現在大明和南洋眾豪傑已經成仇敵。大明朝在關鍵時刻從背後捅起了自己的同胞一刀,邵雲飛怎還有臉面說服葉風隨等人念在同是漢人的身份上全力捍衛大明呢?
「也好,葉某早就應該料到今天」。葉風隨突然展顏一笑,目光微寒,屋子裡的氣溫彷彿一下子就降了數度,連同簾外南洋特有的明媚日光也隨之暗了暗。
「是啊,即已開始,何懼結束」,姑蘇朱二淡淡一笑,如吐禪機。
侍奉於帥殿內的南洋武士俱將手按到劍柄之上,方才不是葉風隨攔著。兩個傳旨的明朝使節已經被大伙撕碎,什麼狗屁皇帝,什麼狗屁聖旨,南洋兄弟們建立這個國家時,他出一分力氣沒有?現在反而幫助外人收拾起自己來,想讓弟兄們奉旨,沒門!
馮子銘擔心故友安全,上前幾步。攔在了朱、葉二人中間。盡量說好話緩和氣氛:「葉兄息怒,若沒他在其中一力斡旋,眼下形勢可能更糟,此事非不可挽回,朱兄已經盡力。」
郭楓輕輕搖了搖頭,朝廷出面對付葉家艦隊是遲早的事情,馮子銘畢竟還是傾力治學之人,不清楚其中關翹。葉風隨剛才一句「早應料到今天」。已經說得十分明白,朝廷為何在不早不晚,偏偏在泊羅國內危機四伏的時候扯葉家後腿?還不是因為其與北方六省走得太近之故。而姑蘇朱二作為朝廷大員,說出上面的話。已經表明他對建文朝廷徹底絕望,著他為皇家奔走的動力,無非是安泰帝當年的知遇之恩而已。黃子澄等人迫姑蘇朱二前來南洋。未必不包含借力殺人之意,此刻葉風隨如果扯詔斬使,對姑蘇朱二來言,何嘗不是一種解脫?
葉家艦隊本為一個盤踞南洋的海盜集團,其在短時間內擊敗兩大島數十個土著小國,掃平蒙古人在泊泥,蘇祿等的殘餘勢力,與北平的亦密不可分。從這幾天在葉風隨口中瞭解到的中原情況來看,黃子澄等人排擠新政人物,鼎力復古,種種策略目標皆指向北方六省,此刻削番恐怕已經是建文內閣的主要議題。黃子澄等人精通權謀,做事卻畏首畏尾,若要對付新政,肯定會採用迂迴的方式,先剪除燕王羽翼,再逐漸收緊套向北方的絞索。而解除葉家艦隊在海上對北方的支援,是實行日削月割策略的關鍵一步。
這是一條連環計,如果不必考慮帖木兒帝國近在咫尺的威脅,黃子澄不愧為安泰皇帝手下第一「能」臣。
不能讓其陰謀得逞,郭楓向前走了兩步,準備說出自己的看法。就在此時,葉風隨突然伸出手來。輕輕拍了拍馮子銘的肩膀,彷彿瞬間了悟了一般笑道:「子銘莫急,朱兄遠來是客,我南洋蠻子再不懂禮節,也不會慢待客人讓你們中原人笑話。」
聞此言,馮子銘等人更覺心驚,不到半天功夫,葉風隨已經把對他自己的稱呼從「炎黃子孫」變成了「南洋蠻子」。彷彿有一道無形的鴻溝從面上裂開,冒著獄來的冷氣,將朱江巖、馮子銘、邵雲飛和諸位南洋朋友隔於兩側。兩側的人抱著各自的肩膀,在春日赤道附近的陽光中寒毛豎立。只有擺在牆角的大自鳴鐘不知人間冷暖,依然故我的前行,鐘擺有節奏的發出一聲聲催命般的「滴答,滴答」。
眾人彼此對視了一會兒,邵雲飛閱歷最廣,率先打破沉默,「葉兄,如此朝廷縱然令人齒冷,可我們一直把你當成兄弟」。
「對,我們昨日曾是兄弟」。葉風隨以一聲冷笑作為回應,眼睛又盯向姑蘇朱二:「朱兄,葉某與你相識一場,關鍵時刻你還冒險為我斡旋,葉某不勝感激。此刻我們已是敵國,葉某不敢再高攀於你。只想憑借先前的友情問朱兄一句,前來南洋協助土王平叛的,到底是哪路豪傑?」
「前來平叛?」幾個拖延著沒肯離去的南洋首領大驚失色,強穩住心神,狐疑的看向朱江巖,心道:「難道大明艦隊已經殺到眼前,此人前來,不過是先禮後兵?」
姑蘇朱二搖搖頭,歎息著答到:「朱某只是負責前來宣讀聖旨,到泊羅國本土沒找到你,才趕來此港。水師的事。朱某向來無權過問。靖海公曹振大人極力反對朝廷出兵,朝中局勢不穩,萬歲想是不會派大明本土水師。」
葉風隨點點頭,盡力壓住激盪的心神。自己所料不差,大明本土水師未必敢抽出力量大舉南下。自己要面對的可能是雲南沐家。但沐氏家族在馬六甲經營了十餘年,實力亦不可忽視。馬六甲港正卡在南洋艦隊歸國途中,憑借家門口的有利形,沐家只要將葉氏艦隊拖住。便可取得最後勝利。這次為營救邵雲飛,葉風隨幾乎調動了全部人馬到南巫裡,泊泥本島幾乎沒力量駐守。
「如此看業,事情尚未致最壞,眼下邵某倒有一策,……」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後,邵雲飛上前插言。
話沒等說完,葉風隨便苦笑打斷了他:「不知要到何種情形才算最壞。只要這份聖旨內容傳出去,無論大明艦隊是否前來,島內已經免不了一場腥風血雨。朱大人確實已經盡力,可諸位兄台口中的海盜共和國,怕是萬劫不復了!」
此話從何說起,馮子銘等面面相覷。事已至此,葉風隨也不和大伙打啞謎,苦笑著說出原委。
這泊羅國諸部族肯讓人數不及該國十分之一的漢人把持朝政,對漢人為首的宰相體系和資政院百般容讓,南洋好漢勢力強大固然是其中一個主因。更主要原因卻是島上各部族畏懼這些漢人背後那個強大的故國。二十餘年來,土著們貌似柔順。內心深處對島上漢人幾十年積累的財富早已垂涎三尺,恨不得全部瓜分了據為己有。如今南洋好漢們和故國交惡,各方勢力豈有不混水摸魚之理?
「不妨。葉兄儘管照我說的去做,未必不可擎泰山於即倒」邵雲飛聽完葉風隨解釋,點點頭,表示理解。隨後如談交易般輕鬆說道:「不過邵某為南洋化解此干戈後,南洋諸位兄弟算欠了邵某一個人情,日後若邵某有所求,還請葉兄鼎立相助。」
先收定金,後出貨,邵雲飛將北平商人的口氣學了個實足實。帥殿內緊張的氣氛猛然一鬆。幾個老朋友相視微笑。不愧為海上的漢子,風尖浪口還能保持這份樂觀。
葉風隨聽邵雲飛說得如此輕鬆,死灰般冰冷的內心又燃起一線希望,衝著邵雲飛躬身施禮,大聲說道:「若邵兄能助我南洋擺脫此劫,日後眾家兒郎皆任邵兄調遣,刀山火海,絕不退縮!」
「爽快」,邵雲飛再向前踏一步,拉起葉風隨的左手來,用獨臂輕輕一擊。「邵某受你救命之恩,自然不會坐視你遇到困難而不顧。你明日自率領艦隊回國,以強勢彈壓各部族叛亂。並且強迫國王修書悔過,收回先前求救信函,剩下的事情,我中原豪傑替你解決。」
「沐家艦隊怎麼辦,難道邵兄也能寸舌退卻百萬兵嗎?」變化太快,葉風隨有些不能適應。隱隱覺得邵雲飛說得可*,但嚴峻的事實又讓人不敢相信化解危機的辦法如此簡單。
「你儘管收兵回國,處理內政,求救信函一撤,朝廷沒有了出兵理由,自然有人出面替你消弭戰火,」邵雲飛環視眾人,宛如成竹在胸,「至於馬六甲的沐家,邵某請北六省布政使郭璞郭大人寫封信給他們,說明白大明朝已經面臨強敵入侵危險,他們自然知道其中厲害。本來他們沐家就一直在朝廷和北方六省之間左右逢源,見了郭大人表態,想必不會盲目服從朝廷亂命。再不濟,也能將海戰時間向後拖上它一兩個月。兩個月內,邵某一定趕回來,幫你守這南巫裡港!」
「郭大人修書?」葉風隨的眼睛瞪得比炮口還圓,沐家軍火多購自北平,六省布政使郭璞的面子他們自然會給幾分。但其中距離……,恐怕書信到了沐小公爺手,雙方早打得不可開交了。「此距離金州三千餘里,不算路上耽擱,海上來回至少得一個多月,邵兄,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說笑!」
邵雲飛裂了裂嘴。滑稽的露出一口白牙。「誰說要到了遼陽去討郭大人的親筆信。咱就不會帶一封救命信在身上嗎?」伸手拉住郭楓,將其推到眾人面前。「這位郭大人的公子大家見過吧,但沐家有誰知道他躲在邵某人的艦隊中。一會兒由郭公子出面,代替他父親去會見沐公爺,應該能讓人信服。」
好主意,大夥同時讚了一聲,旋即又擔憂起來。「郭公子頗有乃父之風,沐小公子應該相信他貨真價實。但郭大人的親筆信如何仿造?再說,咱們也沒有他的印信啊?」
「這種私下的信函來往,誰還用印信。沒聽說過背主行事,不可留證麼?」邵雲飛笑著說道,斷臂上的鐵鉤幾乎搖成羽扇,就差有人給搭一個四輪車來湊趣。
「邵兄,此事……」馮子銘有些猶豫,看看南洋眾人熱切的眼睛,想想葉風隨千里相救之義。勉強將話吞回肚子。轉過頭,默默的走到一邊。
「救人要緊,是非曲直,且放一邊!」邵雲飛盯著馮子銘的背影,愉快的心情又轉失落。「郭大人從政多年,公私分明,朋友之間。自然用個私印什麼的。他的信邵某手中剛好有幾封,至於模仿其筆跡,郭大人乃其族中翹楚,筆跡道勁。郭氏晚輩哪個沒模仿過。有他公子在,模仿封信應該不難,你等自去準備吧。片刻遼陽來信就好。咱們今天事急從權,日後見了郭大人,邵某會當面向他請罪。」
「此計甚佳,邵兄,郭公子,葉某代南洋十萬漢人先行謝過二位高義。」葉風隨搶步到郭楓面前,不管對方是否答應同意偽造書信,先一個長揖到。
郭楓本不欲答應,見葉風隨打蛇隨棍子上,將南洋十萬漢家百姓的身家性命搬了出來,不得不勉強應承。稍頃自邵雲飛的藏寶箱中取來父親的書信,帶到客房中展開。
六省布政使郭璞那道勁的筆體映入郭楓的眼簾。十餘封信,沒說及新政,沒論及官場,只是探聽海上情況,口口聲聲的拜託邵雲飛,請他照顧自己這個任性的兒子。
「父親……」,一股暖流湧上郭楓心頭,淚眼朦朧中,郭璞那花白的頭髮,瘦弱卻結實的身軀又出現於眼前,頂天立。
「父親,土耳其派使節以八百里快馬來信」撒馬爾罕,帖木兒的四子沙哈魯氣喘吁吁的衝進瘸狼帖木兒的大殿。
正在替帖木兒寫讚美詩的拜占庭使節羅恩嚇了一跳,啪的一下,將墨水瓶子碰翻在桌子上,黑漆漆的墨水四處流淌,將已經寫好的大段文字潤成一片模糊。
「大王饒命,大王饒命!」使節羅恩帶著哭腔匍匐在上,彷彿看到了末日的到來。他是繼西班牙王國使節克拉維約之後第二個到達撒馬爾罕的使者,帶來了一百名女奴和兩馱黃金作為見面禮。拜占庭帝國數十年來一直受到土耳其帝國的威脅。特別是最近一次在多瑙河附近尼哥堡的戰役,土耳其帝國軍隊一舉擊潰了匈牙利、法蘭西等國的聯軍,俘虜了將近萬名十字軍戰士。最後除了三百名貴族騎士被巨款贖回外,其餘的全部被殺,其實歐洲各幾乎家家都能聽見哭聲。就在大家以為亡國在即時,上帝給土耳其帝國降下了懲罰,比土耳其人還瘋狂的蒙古戰士打敗了土耳其帝國,俘虜了土耳其人的國王,殺光了他們的武士。對於即是救世主,又是魔王化身的帖木兒,歐洲諸國又愛又怕,爭先恐後派遣使節前來表示友好。西班牙王國使節克拉維約帶著徵兵令離開,沒有了他那善禱善訟的讚美,帖木兒覺得生活索然無味。同樣有教養的羅恩伯爵的到來解決了這個難題。帖木兒爽快的接受了拜占庭帝國的效忠信,並許諾為他提供保護。派遣使節回訪拜占庭。卻將使節羅恩扣下來,為其一生的傳奇立傳。
不但要寫得生動,並且要寫得向讚美詩一樣生動。帖木兒的近臣私下叮囑羅恩,順便帶他看了一次屠殺表演。刑場歸來後,羅恩伯爵就變成了這幅樣子,一有風吹草動就像哈巴狗一樣趴在上,搖尾乞憐。
「起來吧。本愛彌爾又沒說要罰你,寫到哪裡了,念羔我聽聽」帖木兒慈祥的對羅恩吩咐了一聲,嚇得幾個親兵哆哆嗦嗦。悄悄的將鞋跟向後移動。
群星照耀之主向來是笑著殺人的。這回他是為了給沉不住氣的兒子一個教訓,才放過羅恩,讓他念詩。他要給兒子與大臣們示範一個大英雄該如何從容,東方那個國家向來講究談笑破敵,帖木兒學了一輩子,自覺已經領悟其中精髓。
「群星照耀下的萬王之王,他曾三次征服花刺子模、五次征服察合台、兩次征服東波斯、三次征服西波斯,此外,他還讓金帳汗國俯首稱臣,讓土耳其帝國為其驅使……」羅恩伯爵從上滾起來,躬著身子大聲朗誦,臉上的血色慢慢恢復,腰桿漸漸挺直,神情彷彿陶醉於對傳說中的英雄崇拜中。偷偷用眼角的餘光看了看被帖木兒冷落在一旁的四殿下沙哈魯,憑著對詩歌體裁的嫻熟又臨時加上了數句:「他的武士從天邊排到天邊,敵人看到了就心生畏懼,他的兒子們英勇善戰,砍下對手的腦袋作為獻給父親的禮物……」
「有些意思,那我建立的帝國呢,真主賜給了我力量與土」,帖木兒舒服的從鼻孔中發出哼聲,年紀大了,總是容易緬懷自己曾經擁有的輝煌。
「是啊,爺爺打遍了天下,沒有英雄是他的對手」,帖木兒最疼愛的長孫皮兒阿黑麻笑著質問。他混和了厥人眉目清晰和蒙古人的身材健壯,看起來極為英俊,像極了少年時沒瘸腿之前的帖木兒。
四殿下沙合魯不耐煩的撮著腳尖,將猩紅色的毯撮出一片黑漬。手中情報重要。所以他才未經通報闖進大殿,眼下這番冷遇,讓人怎不生氣。
「殿下指點的對,羅恩就更正」,羅恩伯爵清清嗓子,以讚美上帝的口吻繼續對帖木兒進行吹捧。好在他讀過神學院。背過無數首讚美上帝的詩文,也給無數懷春少女寫過情詩,抄抄改改並不太廢力氣。「群星照耀下的萬王之王,他將高山、草原、河流、大漠踏於腳下,世間沒有人敢與其爭鋒,最偉大的英雄也會在他面前低下高貴的頭顱。他擁有世界上最大的帝國,最繁華最漂亮的……」
「停」,帖木兒猛然從皮榻上坐直身子,將給他捶腿的女奴掀翻於上。兩個武士衝上前來,老鷹抓小雞一樣拖下那個倒霉的女奴,一會,殿外傳來皮鞭入肉的呼嘯和女奴垂死的哀嚎。
「拖回來,拖回來,不關他的事」,帖木兒深思了半晌,才聽見女奴的哀嚎,不耐煩的揮手示意將無辜者從刑柱上放掉。
羅恩伯爵背上一緊,冷汗順著額頭直冒,戰戰兢兢的躬身問道:「萬王之王,是不是我的詩哪裡讓您不滿意,我馬上改,馬上改!」
「是我的功業不讓我滿意,不關你的事!」帖木兒輕輕的歎了一聲,大殿中的武士們立刻將手握住了刀柄。這麼多年來,即使是被敵人追得逃入大漠,帖木兒的追隨者也沒見他歎過氣,唯獨最近幾個月,每當他想起什麼事情,就會長長的歎氣,然後,不知哪個運氣不好的傢伙就要倒霉。
「羅恩伯爵,請把這段改一改」帖木兒以少有的客氣語氣對羅恩吩咐,「我不能讓後人說我吹牛,世界上最大的國家不是這裡,是東方那個中國,最美麗的城市也不是撒麻爾罕,比起中國來,這裡不過是個小鎮。總有一天,朕要帶著勇士們將中國踏在腳下,那時候,你的詩歌將見證勇士們的光榮與夢想!」
「是,萬王之王」,機靈的羅恩伯爵迅速在記事本上劃掉剛才的諛詞,將帖木兒的夢編織進去。「群星照耀下的萬王之王,他的寶劍指向東方,那裡到處是流著奶和蜜的土,真主的旗幟將在那裡高高飄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