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輕輕的敲打在窗口上,如音樂中舞動的精靈。
書房內,劉凌面對簾外的風雨,低眉信手,琴聲泉水一樣從指尖滑過。
家是一個可以療傷的地方,武安國換了一身乾淨的便裝,坐在書房內一邊吃著點心,一邊靜靜的聽妻子撫琴。
高山流水一樣的琴聲讓他煩躁的心情漸漸恢復寧靜。
那琴聲中有安慰,有,還有對自己想一個人承擔所有責任冒失行為的抗議。
他已經將白天的經過告訴了劉凌,牽手走過這麼多日子,已經習慣了彼此之間毫無隱瞞。他知道自己的愛人不是個經歷不了風雨的嬌花,無論什麼喜悅和憂傷,兩個人都可以分享。
走過去,武安國從背後抱住劉凌柔軟的身軀。
「討厭鬼,不好好吃東西,你又胡鬧些什麼」。劉凌輕輕的掙了一下,停下琴,抬頭迎上了武安國溫柔的目光。
一年多來,這雙目光深邃多了,古井無波。但是作為妻子,她能看到裡邊的無奈與不甘。
「對不起,害得你又為我擔心」。武安國溫柔的說道,犯了錯誤能主動承認,在劉凌眼中是一個非常優秀的美德,武安國總喜歡把這個美德發揚光大。
輕輕的歎了口氣,劉凌知道自己碰到的是命中魔星。溫婉的安慰道:「都老夫老妻了,也不必說這些,況且以義父的秉性,這個節骨眼上也不會碰你」。
武安國對劉凌的全局眼光一直比較佩服,卻沒料到劉凌分析得出這麼一個結論,不覺吃了一驚,低聲問一句:「什麼」?
「義父現在才不會動你,新政帶來的亂子越大,他越不會動你。北平新政本來就是出自你的手,優點和漏洞沒人比你更清楚,毀了你,整個新政目前就只能以失敗告終,也失去了他當初探索的意義。況且現在北方戰事正緊,他才不會讓朝廷發生太大變動影響到軍心。這個皇上能掃平群雄,*的就是比別人更能分清楚事情的輕重緩急」。
一道紫色的閃電劃過傍晚的天空,雷聲輕而舒緩。武安國在雷聲中頓悟,白天的一幕幕隨著劉凌的分析,清晰地在眼前重現。
「白天明著是王本等人在攻,你和費震等人在守。實際上,從周無憂出來說話起,局勢已經徹底改變。白正辛辛苦苦寫好的奏章,被王本這幾個笨人完全浪費。他們不但沒讓新政損失絲毫,還把鹽巴的控制權給丟了。口子開了容易,哪就那麼好收回來,商人手中的食鹽一直賣不完怎麼辦,皇家也不能失信於民吧。後來吳沉出來,只能說是找回一點場子,刀子捅得是地方,可惜被李伯伯給帶偏到別處」。
「怎麼帶偏了呢,沈斌還是被犧牲掉了,這個老狐狸」。武安國對李善長放棄沈斌依然不滿,小聲詆毀
「沈斌本來就是個替罪羊,義父原來就不喜歡沈家,只是不好駁了太子的面子,即便沒有這次機會,沈斌早晚還會被拿下來。李伯伯棄保沈斌,卻把對新政持更積極態度的朱二推上前台。朱家是江南富豪,與白正等江南文人長輩之間有很多來往,他主管海關,新政的人和反對新政的人日後都很難在海關上發動攻擊。況且那朱二又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物,看看他在高麗談判中的手段就知道此人頭腦絕非一般。這是一招絕妙好棋,只可惜無人喝彩」。
「絕妙好棋?沈斌本來是執行者,錯誤在我,卻讓他背黑鍋」,武安國歎息道。和沈斌交情不深,但讓別人代自己受過他總是於心不忍。
「你不是一直希望官員能承擔自己的責任嗎?沈斌主事海關,那麼多糧食消失,他自然難脫干係。我倒覺得周無憂說的好,關鍵不在破壞,在於建設。即使你承擔了責任,也解脫不了他。現在關鍵是要把變不利為有利,趁機達到你想要的目的才是正經。李伯伯示範得很清楚,說得也很明白,可惜你不明白他的苦心。政治本來就沒有私德,除非你不在圈子之內。這又不可能,你已經在馬車上,坐到了駕轅者的位置」。劉凌的語氣慢慢加重,宅心仁厚,是丈夫的優點也是缺點,改變不了這個缺點,他永遠都是朱元璋的手下敗將。
「我已經在馬車上」?武安國若有所思,自己的確已經在馬車上,一直坐在駕轅的位置而自己渾然不覺,儘管自己一直是在被動的反擊,一直把自己放在一個播種者的位置,實際上,整個大明朝都已經因自己而變。只是自己的政治能力和當朝這些人相去實在太遠,在自己那個世界,自己連個小組長都沒當過,如何一下子承擔起這麼多責任?
看著丈夫那憂心重重的樣子,劉凌終究心中有些不忍,低聲安慰道:「其實你也不必太擔心,只要保證馬車不翻掉就行了,至於方向,其實憑誰都未必控制得了。仔細想想白天你和反對你的人所處位置,就能看得更清楚些」。
位置?武安國仔細琢磨妻子的建議,慢慢陷入沉思。白天反對新政並攻擊他的人大多是江南出生的文臣,以文章傳世和科舉選拔出的官員居多。而拚命為新政說話的人,除了戶部尚書費震外,其他大多是北方推舉出來的官吏。明初幾次科舉,上榜的多為南方人,為了地區的平衡,朱元璋不惜兩次推翻考試結果重考,並且曾經一度中斷科舉。但是,變換考題後上榜者依然集中在江浙一帶。為了避免官員因地域結成團伙,朝廷下令,北方地區每年要推薦有名望的士紳到朝廷為官,以平衡科舉上榜者地域過分集中的弊端。
科舉出身的官員,大多家中有一定的田產,族中有人當官,老家的親戚也趁機借其名號經營土地而壯大家族產業。北方推舉出來的官員,則成分及其複雜,大地主、大官僚和讀書人都有,這幾年北方工商業大肆興起,這些人或多或少插了一腿。
朝中的武將就更不用提,燕王的舊部在北平佔有股份者不在少數,常冒等大將的族人本身就在大肆開辦工廠。這幾年跟著新政的風頭到北平發財的魏國公徐達、開平王常遇春舊部大有人在。
身體猛的一震,在武安國的頭腦中,兩個陣營漸漸清晰,這裡邊不但有政治,還有切切實實的利益糾纏。資本雖然剛剛萌芽,已經滲透進政治當中,已經懂得為自己的生存空間而博殺。這個怪物雖然有些畸形,但確實在茁壯成長。李善長只說對了一半,這輛馬車不僅僅是要避開前路上人多的岔道,把犧牲降到最小。而是無論誰擋到了馬車前邊,無論多少人,它都會撞上去,或者給自己撞出一條血路,或者被掀翻於地,除此之外,別無選擇。
「資本來到世間,從頭到腳每個毛孔都流著血醒和骯髒」。窗外,紫色的閃電劃過夜空,留下一抹猩紅。
「凌兒,我這樣做到底對不對」?望著外邊連綿的夜雨,武安國突然很迷茫。
一隻溫暖的小手塞進他的掌握中。
「無論你做什麼,我都和你在一起。我不知道你對不對,但是我知道只要你成功了,我父親的悲劇就永遠不會重演」。
雷聲由天際而來,震動著千年古都,震動著森嚴的金陵紫禁城。
御書房,李善長的身影伴著雷聲的節奏被燈光扯得忽長忽短。白天商議了半天,得出的不過是解決問題的方向,具體細節,朱元璋還得和他商議。中書省被裁撤後,權力更強的集中到了皇帝手中,國家管理狀況也更多的依賴於皇帝的勤奮。
君臣面前都擺著一大堆奏折,這些都是地方和各部上來的請示折子。李善長要將自己面前的奏折挑揀主要的轉給朱元璋,並在奏折中夾上紙條,寫清楚自己的建議。入夏以來,夜宿朝房已經是家常便飯。在別人眼中,李太師聖眷更隆,但李善長能覺察出自己的身體日見沉重。
一連串的長咳令人揪心。
朱元璋抬起頭,示意太監過去給李善長捶背,關心地叮囑,「善長,不行就歇一會,朕傳別人來替你」。
「謝,謝陛下聖恩,臣還能盯得住」,李善長一邊咳嗽一邊回答,腿下半坐的凳子已經被汗濕透,輕輕一動就能擠出水來。
好心的王公公端過一腕參湯,示意小太監給李太師餵食。李善長哪裡敢喝,掙扎著站起,推開小太監遞到嘴邊的磁碗。
「喝吧,是朕吩咐他們給太師準備的,善長啊,這段時間辛苦你了,朕沒找到合適的大學士之前,你可不能躺下」。朱元璋擺擺手,示意李善長坐下享用參湯。
「微臣不敢」,李善長輕輕的抿了一口,把參湯放到了桌子角上,感激的說道:「為皇上分憂,是微臣分內之事,多少人夢寐以求,天天燒香都求不來這份榮耀,微臣豈擔得起辛苦二字」。
朱元璋笑了笑,把面前的奏折向旁邊一推,示意太監給自己倒一碗參湯過來,大口灌了下去,清清嗓子說道:「歇會,歇會,咱君臣說兩句閒話,太師辛苦,眾所周知,開國輔政之臣中,朕最倚仗的還是你」。
李善長依言放下毛筆,也端起面前的參湯品了品,感動地回答:「臣本一介布衣,蒙陛下恩寵,因名主而揚名,位極人臣,豈敢不鞠躬盡瘁。日後汗青之上,提及陛下豐功偉業,必然有微臣之名列於其下,人生如此,心願已足,臣死亦無撼也……」。
王公公聽見李善長的表白,覺得不符合其平時小心謹慎的姿態,微微一愣。借燈光偷眼觀看,只見老太師鬚髮盡白,隱隱透出些仙風道骨的清瘦。剛剛咳過而憋紅的臉上青筋虯結,淡淡的蒙著層灰色。心裡沒來由的一酸,眼淚差點兒掉了出來,上前兩步,輕輕的抓起羽扇,慢慢的在李善長身後扇動。
「有勞公公了」,李善長被習習涼風吹得通體舒泰,回頭抱拳相謝。
「不妨,善長你儘管放開些」。朱元璋豪爽的說道。「太師不過柒拾歲的年齡,休要說些喪氣話,什麼此生不此生的,咱們君臣總得有始有終吧,你撒手不管了,我找誰去」?
李善長談談展了個笑臉,伸伸胳膊說道,「陛下身邊人才濟濟,我這把爛骨頭說實話是厚臉皮懶著聖恩不肯給別人讓地方。老成持重些的,吳沉、王本兩人才能強臣百倍,陛下如果喜歡年少力強,頭腦清晰的,北平布政郭璞、工部侍郎周無憂,戶部尚書費震都是棟樑之材。況且陛下還有太子、燕王、武駙馬這些自家人在身邊沒用到」。
「王本?太師別和朕說笑,朕是問你正事。王本除了那兩筆字外,其餘地方不壞朕的事就不錯。今天白天那個周無憂倒是有膽有識,做事也沉穩,可惜人望不足。費震又太小家子氣,郭璞名聲不錯,誰知站到朝堂上是否能立得住。太子海事還忙不過來,姓武那個愣頭青,那副脾氣要不給朕好好改改,早晚朕要打他一頓板子。今天聽說他還當面頂撞了太師,善長,不知可有此事」!
「也不算頂撞,駙馬只是說,為政者要對百姓負責而已」。李善長笑笑把話題叉開,又引發一串長咳。「為政者無私德,但為政者要講良心,為政者要負責任」。武安國白天的話又在他耳邊迴響。咳嗽夠了,李善長喘息著說:「萬歲,武駙馬脾氣雖然執拗了些,但確實是個心懷百姓的好官,滿朝當中,比他替陛下考慮多的官員也不多」。
「這倒不假,這小子民間出身,讀書雖然少,但比起一些滿嘴文章的傢伙強多了。為政者要負責任,這話也有道理。朕前兩天看書,北平有個叫伯文淵的,寫了篇文章叫官府之責,也說了這個道理。說什麼「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矜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這些都是官府的責任,官員不但要對皇帝負責,還要對治下百姓生活是否富足負責,說得真是有見地。滿朝文武,明白這個道理的真還不多,這幾年,人材都出在北平了」。朱元璋聽李善長轉述武安國的話,提到為政者的責任,讚歎了幾句。
「陛下聖明」,李善長聽朱元璋提起大儒伯文淵的著作,不知是禍是福,小心翼翼的歌功頌德。自從武安國對他說出目前政治的弊端是太依賴於明君與清官,他就一直處心積慮希望修補這個缺陷。大明的制度出自他手,他希望在有生之年自己設計的東西盡可能的趨近完美。而以前讀過的書不能提示他如何去做,所以李善長對於觀點新穎的著述非常關注。伯文淵公開發表的任何著作他都未曾放過。有些觀點他非常認同,有些觀點他雖然不認同,但是非常擔心這些觀點會給作者帶來大禍,總是小心的回護一二。孔子誅少正卯的先例在那擺著,古今儒者都不在乎從把對手從肉體上消滅,儘管對手也是聖人門下。
「聖明不聖明朕不知道,朕和你都比有些大臣當百姓的日子多些,知道的撒是當百姓的苦楚。前些日子王本建議朕把伯文淵抓了,治他歪曲聖人言語,不敬朝廷之罪,他***當朕糊塗麼?朕當即問他,有個姓孟的小子說「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比伯文淵大逆不道多了,朕是否先把他誅了九族」
李善長聽到朱元璋姓孟的小子,不知是誰,先是微微一愣,猛然間醒悟過來朱元璋是拿亞聖孟子奚落王本,笑得不住咳嗽。邊笑邊說道:「是啊,依臣所見,有個姓李的更應該抄家滅族,他居然說「百姓為水,君為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不是公然唆使百姓造反嗎?陛下趕快派人把他抓了,遲了這人就逃了」!
滿屋子的太監都被逗笑了,不敢大聲,背對著牆壁拚命摀住嘴巴。朱元璋笑了半晌,喘息著說道:「他***,老子今天還說過爾俸爾祿,民脂民膏,讓他們好好想想到底是誰養活了誰,莫不成老子自己要造自己的反不成。武小子曾對朕說胸懷坦蕩的人不在乎別人怎麼議論,憑這一點就比王本他們強!」。
「那陛下為何不把伯文淵招到身邊來,聽聽他對朝政的見解」。放賢才在民間,一向不是朱元璋的習慣。把伯文淵招到京城來,聽聽他對朝政的建議,對自己修正制度也有所幫助,李善長的建議考慮可謂長遠。
朱元璋長歎一聲,說道:「朕又何嘗不想,但是大賢可能在民間才能成就其賢,到了朝廷,很快就和眾人一樣了。朕這些年發現,一個人再有賢名,做官沒幾年,就把自己所說過的話全忘了,昧了良心貪起來花樣更多,並且借口總能理直氣壯。還不如那些科舉上來的後生小子,好歹變壞得慢些。為政者要對百姓負責,說得容易,真正肯為百姓負責的,朕到現在也沒找到幾個」。
李善長苦笑了一下,朱元璋說得有道理,以前起事抗元,很大程度是因為對官府欺壓百姓不滿。但大明朝欺壓百姓的狗官殺了一批又一批,貪官們總是前仆後繼如飛蛾僕火。今天趁著朱元璋高興,不如把要緊的事先和他說了。想到此,李善長又建議道:「武駙馬倒是個肯負責的人,目前應該派他出去收拾北方的亂局,新政出自他手,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其中的關鍵。況且如陛下所評,武侯心懷百姓,不至於壞了陛下的事」。
屋子裡的呼吸聲一下子止住了,所有人豎起了耳朵聽朱元璋的下文。王公公偷眼看看剛才笑得面紅耳赤的李善長,心中著實納悶這個謹慎的太師今天怎麼突然膽子越發大了起來。
「朕正有此意,這小子賺錢還有一手,腦子也夠用,剛好替朕檢查一下為什麼小小天災折騰得這麼厲害。北平的事情也確實需要個人去料理,只是他為政經驗太少,朕怕他把事情弄急了,反倒不好收拾」。沉吟了一下,朱元璋回答道。派武安國去給震北軍解決後顧之憂,對付北平的股災和軍火庫被燒問題,捎帶著在路上檢查一下各地救災情況,的確是個非常好的選擇,但是這小子一旦出了京城,可謂是虎入深山,再招回來就不容易了。為此,他已經猶豫了很久,白天不肯治武安國考慮事情不周之罪,就是為此緣故。李善長不知是太擅長揣摩聖意,還是不約而同和朱元璋想到了一處,提出的建議正中其心事。
「陛下,武侯雖然貴為駙馬,但出去替天子巡視邊疆,不領兵權,不算違背律法。況且作為欽差大臣,在地方無具體職責,陛下朝中有事需要聽取他的建言,可以隨時招他回來。」李善長怎會不知道朱元璋怕什麼,小心地提醒道。
「這個建議甚合朕意,只是武小子太過剛直,還需要一個好幫手才行」。朱元璋被李善長說中心事,老臉微微一紅,連忙找借口掩飾。欽差大臣是個讓他非常滿意的提案,表面上權力非常,實際上所有權力全憑皇帝一句話,隨時可以收回。
「這,微臣一時想不起誰能擔此重任。微臣覺得駙馬是可塑之才,希望陛下多磨煉於他,為日後留為備用。」
李善長明顯有托政之心,朱元璋對這一點也看得非常清楚。想想剛才李善長所說的心願已足,雖死無撼的話,心裡不由得一軟。好言回答道:「朕知道你以武駙馬為漢之周亞夫,唐之徐世績。但其畢竟太年青了,為人太執著了些。太師,朕這回要跟你借個人,駙馬李祺處事穩重,朕一直未曾大用,這次朕亦想和武安國一併派出,不知太師可否捨得」。
駙馬李祺是李善長的親生兒子,朱元璋此舉明擺著是給李善長一個恩典,李善長如何不知,當下謝恩。「謝陛下恩典,李家父子蒙受皇恩,萬死不辭」。
「免了,朕對大駙馬放心得很,只是希望武小子不要辜負了太師的舉薦之恩和朕的信任才好」。朱元璋終究還有些不放心武安國離開,嘴上不好說明,歎了口氣,眼睛透過玻璃窗向北方看去,遙遠的北方天際,烏雲沉沉,閃電不斷從雲中裂出一條條口子。
烏雲沉沉,閃電不斷從雲中裂出一條條口子。撕裂黑暗,又被黑暗吞沒,撕裂黑暗,又粉身碎骨於黑暗之中,週而復始,無止無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