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凡道 (前傳)第八篇 百草風勁 第十節 百草老人(二)
.    第八集百草風勁第十節百草老人(下)

    聲音極其宏亮,如同在耳邊炸響了一顆驚雷,陳凡紋絲不動,緩緩地睜開眼睛,卻見眼前已經坐著一位老者,正用灼熱的眼神盯著自己。

    老者身材極其魁梧,虎背熊腰,即使是坐著也比陳凡高出兩頭,好像一座雄偉的鐵塔,讓人望而生畏,幾乎與娰虎生不相上下,一頭雪白的長髮披在肩上,一直垂到腰間,頜下的白鬚長達半尺,寬厚濃密的壽眉向上微翹,延伸至兩鬢,圓眼闊鼻,不怒自威,臉上的皮膚卻是又白又嫩,好像初生的嬰兒一般,身穿一件草綠色的寬袖道袍,露出幾根修長細嫩的指頭,晶瑩剔透。

    陳凡微微一笑,拱手說道:「在下夏孤子,見過百草門主!」

    老者並沒有說話,而是盯著陳凡一動不動,目光凌厲之極,彷彿兩把寶劍直透他的內心,似乎要將他所有的秘密看得一清二楚。

    在他目光的注視下,陳凡渾身很不自在,暗中深吸一口氣,強行穩定自己的心情,隨即收起笑容,閉上眼睛,一動不動。

    兩人都沉默不語,大廳裡寂靜無聲,平靜得有些可怕,氣氛緊張而微妙,緊張得讓人喘不過氣來,令人窒息,似乎湧動著一股詭異的暗流。

    慢慢的,老者的身上散發出一股氣勢,而且越來越強大,陳凡感到一股巨大的壓力從四周洶湧而來,皮膚生疼,體內氣血開始微微顫抖,黃豆大的汗珠流淌了一地。

    不一會兒,壓力突然消失,陳凡精疲力竭,渾身大汗淋漓,衣袍全部濕透,幾乎要脫虛似的,差點軟癱在地,只好軟綿綿的坐在蒲團上。

    深吸一口長氣,毫不猶豫地就地調息,很快就恢復如初,陳凡重新睜開眼睛,微笑道:「百草門主,難道這就是貴門的待客之道?好像與傳說中大相逕庭,在下深感失望。」

    老者猛的連聲大笑:「夏道友果然名不虛傳,在下就是百草子……哈哈,聽說夏道友功力不凡,在下一時手癢,失禮之處望道友見諒!」說完拍了拍巴掌,大廳右側忽然洞開,一位合氣期弟子手捧托盤飄然而至。

    放下兩杯熱茶後,那弟子又飄然而去,小門悄然關上,百草子舉起茶杯微微一晃,自顧自的喝了一口,慢悠悠地說道:「小徒蒙夏道友所救,在下深為感激,前些日子忙於續命丸的煉製,未能與道友相見,聽說道友剛剛出關,心情非常迫切,以至於深夜打攪道友,千萬不要見怪。」

    「百草門主客氣了,區區小事,休要再提。」陳凡淺喝一口茶,淡然一笑:「在下機緣巧合得遇重賢侄,方才有百草山一行,可惜的是在下與續命丸無緣,未能開開眼界,今日得見百草門主金面,也算一次補償,明日一早,在下就想離去,繼續自己的雲遊。」

    「道友莫急!」百草子放下茶杯,搖了搖頭:「道友乃隱世高人,神龍見首不見尾,能到百草堂做客是在下的容幸,呵呵,道友還是多住一些日子吧,百草山雖說地處北疆,天寒地凍,但是風景優美、元氣充足,對於修行大有好處……道友走遍天下,見過的名山大川數不勝數,勝過百草山的應該沒有幾個?」

    陳凡點了點頭:「百草山人傑地靈,確實是一個修行寶地,天下難尋,百草堂的祖師爺好眼光……不過,在下乃山野之人,一向閒散,無拘無束,逍遙自在,再好的地方也不會呆很長時間。」

    「哈哈,好一個山野之人。」百草子猛然收起笑臉,神情變得極為嚴肅,腰桿挺得筆直,氣勢逼人,兩眼爆出一絲寒光:「夏道友閉關之後,百草山外發生了一件大事,不知道友可曾聽說?」

    「大事?」陳凡一頭霧水,疑惑不解道:「什麼大事?」

    百草子目光閃爍:「夏道友當真不知?草飛子剛才沒有說過?」

    「百草門主這是何意?」陳凡臉色一變,將茶杯頓在地上,茶水飛濺在地毯上,眉頭一揚:「在下連續閉關十八天,怎麼會知道外面出了什麼事?草兄進門後剛寒暄幾句,三位長老就不期而至,難道百草門主認為在下神通廣大,能掐會算?還是另有所指?請百草門主給予明示。」

    「道友不要生氣,請聽在下慢慢道來。」百草子擺了擺手,目光轉向地上的茶杯,猶豫了片刻,緩緩地說道:「道友閉關的當夜,赤荒殿與上清宮同時派出六人回去,出了百草山不久就遭到伏擊,結果是一死一傷,損失慘重,敵人卻逃之夭夭……」

    語氣頓了頓,抬頭看了看陳凡,見他又閉上了眼睛,神態自若,不由眉頭微皺,繼續說道:「兇手不見蹤影,赤荒殿與上清宮無計可施,就找到百草堂,要求敝門協助捉拿。」

    「講完了?」陳凡睜開眼睛,冷哼一聲。

    百草子神色變得異常凝重,一聲不吭。陳凡冷面而視:「百草門主,此事果然驚天動地,大快人心,說實話,在下非常佩服那些伏擊之人,不過與在下何干?」

    百草子一滯,楞了片刻說道:「赤荒殿與上清宮懷疑兇手就藏在百草山,而且與此次交易會的貴賓有關……」

    「哈哈!」陳凡放聲大笑,打斷了他的話:「所有百草門主就懷疑是在下所為?」

    百草子頗為尷尬,微一低頭,吶吶地說道:「道友請不要誤會,在下不是這個意思,這……這……在下只是想逐個核實……」

    「嘿嘿!」陳凡見他吞吞吐吐,冷笑道:「在下有幾個疑問,不知百草門主能否如實回答?」

    百草子立即冷靜下來,抬頭看著陳凡,目光變得清澈如水,毅然點頭:「道友但問無妨!」

    陳凡面無表情,聲音輕柔但非常尖銳:「在下也參加了那晚的宴會,赤荒殿與上清宮共來了三十七人,實力極其強大,不知他們六人有何修為?伏擊者有幾人?又是何等修為?」

    百草子怔了怔,猶豫片刻,答道:「六人之中井長老領頭,他是化丹後期,另外兩個化丹中期、兩個化丹初期,另一個是上清宮白宮主的大弟子,只有煉丹後期修為……至與伏擊者,嗯,據他們講只有一人,好像是化丹後期,因為是突然襲擊,所有他們六人被打得措手不及……」

    「哈哈!」陳凡大笑不已,笑得前俯後仰,好像聽到了天下最大的笑話,半刻之後方才停下,抹去眼角的幾滴淚珠:「百草門主,相信他們的話嗎?……哈哈,五個化丹、一個煉丹竟然被一個人偷襲得手,太不可思議了,除非遇到了金丹師,不對,若是金丹師,他們幾個根本就不堪一擊,一個照面就是劍毀人亡……呵呵,在下認為此事很有可能純屬烏有,其中必有詐。」

    百草子臉色微沉,閉目沉思,半刻鐘後,默默的點了點頭,不知是同意陳凡的說法,還是想到了其它事件,陳凡一臉輕鬆,舉杯喝了一口茶,慢吞吞地說道:「百草門主,參加交易會的門派很多,藍荒、玄荒、紫荒、太清宮、玉清宮,還有靈山等五門,嘿嘿,他們都與赤荒殿勢不兩立,而且實力極強,在下感到奇怪,為什麼不懷疑他們,而單單懷疑在下?是否定覺得在下是一個孤魂野鬼,還是另有深意?」

    「不,道友誤會了。」百草子睜開眼睛,默默地搖了搖頭:「敝門早已經將所有來賓排查了一遍,他們確實沒有離開過貴賓房一步,唯有道友閉關不出,所以……」

    陳凡又打斷了他的話:「百草門主,在下知道貴門有人一直監視著落鳳島,請問他們發現了在下出島的證據嗎?嘿嘿,如果有,在下無話可說,如果沒有,在下要求立即離開百草山。」

    百草子啞口無言,長歎一口氣,苦笑道:「夏道友,敝門確實沒有發現任何人離開過貴賓房,唉,道友請息怒,此事一出,赤荒殿與上清宮不依不饒,堅持要求敝門交出兇手,在下是心急如焚,有些口不擇言,得罪之處還望道友莫怪。」

    陳凡冷笑一聲,更加咄咄逼人:「據說貴門負責所有來賓的安全,八萬年來一直平安無事,不過只限於百草山境內,出了百草山一概不管,百草門主剛才說六人出山後方才遭遇襲擊,那麼請問百草門主,此事與貴門有何關聯?貴門有何權力排查來賓?赤荒殿與上清宮又憑什麼向貴門追要兇手?哼,莫不是……?哼哼!」

    一連幾個問題讓百草子狼狽不堪,面紅耳赤,盯著茶杯半天也沒有說話,胸口起伏不定,似乎非常激動,長噓一口氣,精神似乎有些疲憊:「夏道友,如今不同往日,他們勢力太過強大,一口咬定兇手進入了百草山,敝門面臨著空前的壓力,事急從權,但是並不代表敝門違背祖訓,唉,道友一代高人,心寬如海,應該能體諒在下的苦衷……」

    「體諒?」陳凡「騰」的一聲站起身來,大聲說道:「百草門主,在下一向敬慕百草堂的仁義之心,救死扶傷、造福修士界,挽救億萬生靈,今日一見,卻是大失所望,嘿嘿,在下現在就離開,從此以後,再也不會踏入百草山一步。」隨即轉身向大門走去。

    「站住!」剛走幾步,側門自動悄然而開,飄進三條身影,瞬間就站在陳凡面前,領頭一位老者身材矮小,黑髮無須,皮膚黝黑,臉上的皺紋密密麻麻,目光如電,另外兩人也是渾身冰冷,其中就有魚長老,他們都有化丹後期修為,所有的目光都緊盯著陳凡,滿含敵意,虎視眈眈,氣勢洶洶。

    陳凡瞥了他們一眼,回頭看了看百草子,諷刺道:「怎麼?百草門主,在下現在已經不是貴賓?而是你們的囚犯?」

    百草子慌忙走了過來,拱手說道:「夏道友,不要誤會,你一直是敝門的貴賓,請坐下,有話好好說。」

    陳凡冷冷地說道:「他們都是貴門的長老?哼哼,如臨大敵,好一個百草堂,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

    三人勃然大怒,三道凌厲的氣勢撲面而來,陳凡「蹬蹬蹬」連退十幾步,體內氣血翻湧,臉色蒼白,不停地喘著大氣,咬牙閉目迅速調息。

    三人同時向前走了幾步,步步逼近,百草子立即擋在他們中間,兩手攔住他們的去路,大喝道:「慧長老、胡長老、魚長老,請站住,千萬不要魯莽,夏道友是咱們百草堂的貴賓,難道你們想違背先祖的遺訓?難道想讓百草堂陷入不義?」

    三人停下腳步,當先那慧長老急道:「門主,此人狡猾多端,藏頭露尾,肯定不是什麼隱世高人,哼,包藏禍心,藉機混入咱們百草山施展他的陰謀詭計,刺殺之事絕對是他所為,千萬不能放過。」

    陳凡睜開眼睛,怒目圓瞪:「口說無憑,說在下行刺就拿出真憑實據?哼,如果沒有,請不要在此胡言亂語,否則在下就要向百草堂討個說法,若是沒有人主持公道,在下將向整個修士界發出邀請,讓全天下的同道都來評說黑白。」

    「好一個伶牙利齒,滿口狡詞,一看就知道是跳梁鼠輩。」三人無話可說,只好厲言駁斥。

    「哼,沒有證據,純屬栽贓污蔑。」陳凡針鋒相對,不屑一顧,然後仰天長歎,滿臉悲憤:「不分青紅皂白,憑空污陷貴賓,堂堂的百草堂難道就是這副面孔?哼,在下就當被惡狗咬了一口……唉,一趟百草山之行竟然惹上了不白之冤,罷了,百草門主,在下無牽無掛,無朋無友,更無強大的後盾,想怎麼處置隨你便吧!」

    「你……?」三人既感尷尬又極為憤怒。

    百草子作一長揖,語氣嚴肅:「夏道友,百草堂傳承了八萬年,絕不會做出任何苟且之事,更不會違背祖訓,請道友放心,敝門還在繼續查證,若不是道友所為,在下與長老會,以及整個百草門將會給道友一個滿意的交代。」

    緊接著對著三人拱手說道:「各位長老,事關重大,若是稍有失誤,咱們百草門八萬年的聲譽就毀於一旦,因此為兄建議立即召開長老會。」

    慧長老點頭說道:「好,小弟同意,而且有一半長老已經在外等候,另一半很快就到。」

    百草子勉力一笑:「慧長老考慮周全,為兄佩服!」轉而對陳凡說道:「夏道友,委曲了,請你到休息室稍等片刻,不知……」

    陳凡平靜下來,點頭說道:「好,就依門主之意,不過,無論結果如何,在下希望擁有自我辯護的權力,即便冤死在百草山,也無怨無悔。」

    慧長老三人鼻孔裡冷哼一聲,不可置否,百草子有些為難,吶吶地說道:「在下盡量爭取。夏道友請!」

    休息室就在側門裡面,大約有三、四百平米,地上擺放著數十隻蒲團,兩名合氣期弟子站立一旁,陳凡一進來就閉目盤坐,一動不動,百草子盯著看了他片刻,輕歎一聲,拱手說道:「夏道友,在下會盡力的。」隨即轉身而去。

    休息室的地面也鋪滿青玉板,四壁裝飾著光滑的玉石,同樣雕刻著無數花草,不過,陳凡發現牆壁與小門竟然能夠阻擋神識,暗自冷笑道:「百草堂,哼,即便是龍潭虎穴,爺爺我也不懼你,看你們能玩出什麼花樣。」晉入心鏡通明,大廳裡的一舉一動頓時印入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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