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船頭的甲板上已經有三十六名外門弟子等候著,他們分立在左右兩舷,個個都是煉氣期的高手,神情肅穆,此亮子則站在「海龍號」船頭的最前端,一動不動地眺望前方的大海,似乎正在等待著什麼。
所有人都沉默不語,好像雕塑似的靜靜地站在那兒,氣氛顯得非常神秘,陳凡也不例外,只是心中的好奇更加強烈。
今夜的大海確實是難得的風平浪靜,不僅沒有平常的洶湧波濤,就連海風也是徐徐吹過,月亮早就躲到烏雲的背後,天空中只閃爍著為數不多的幾顆星星,好像正在偷窺人間的美景,一望無垠的大海更顯幽暗詭秘,這一帶的海水似乎有異,不是常見的蔚藍色,看上去灰暗粘稠,起伏不定、永無休止的波濤下似乎深藏著無窮秘密。
「海龍號」上也是一片M擔乖}疵儥藪蟮墓質耷狽q諍C嬪希踙媼{薹撋~杵澠喲蟮拿婊瞳|拖褚恢恢凰洞蟮目詿Z蕘r奈⒎縟銆普l眨偷n梢桓齦觥昂艉簟弊饗斕陌牘氖狡敹o韋hX4痊狺D俁然斡樸頻厙敖顆s比唬_昂A鷩壁聾縞n靡彩羌薣e交海z負醺芯醪壞剿R囊貧?br />
大約過了一刻鐘,陳凡聽到海面上似乎傳來一些細微的聲音,距離非常遙遠,最起碼在數十里之外,幾乎被大海裡的波濤聲所掩蓋,若不是他的感應驚人,而且功力剛剛大進,根本就無從分辨。
「嗚!」船頭的此亮子突然發出一聲低嘯,好像在呼喚著什麼,龐大無匹的功力化成陣陣音波,向寬廣無邊的大海散發出去,畢竟是頂級丹師,嘯聲的方向、分寸和音量都控制得恰到好處,即便使用了全力,身後的所有人也沒有受到一絲波及。
「他想幹什麼?」看到大海依然平靜如常,陳凡疑惑萬分。
嘯聲雖然不大但綿長持久,半分鐘後方才停止,此亮子又靜立不動了。
「那是什麼?」僅僅過了半分鐘,陳凡就睜大了眼睛死死的盯著前方。
遠處海面上突然有了驚人的變化,原本風平浪靜的海水很快就變成了驚濤駭浪,一波接一波的巨浪向「海龍號」洶湧逼來,每一波都不下於五、六十米高,五十里…三十里…二十里…十里…五里…三里,速度極快,距離「海龍號」越來越近,很快就衝到了千米之內,「海龍號」前面的一大片海域似乎成了沸騰的油鍋。
不僅只有巨浪,浪花中還不時冒出無數根水柱,每一根都有五、六米粗,直衝雲霄,然後在數百米高的空中擴散成一朵朵巨大的水蓮花,最後落回海面。緊接著浪尖上浮出一個個巨大的p埃咱砂庖瑐胨恞l痔⒘槳俁嗝字羃o惺踙佸葀禨h頻畝顈I詵K謐牛偷n尚碌木蘩順逑蚯叭ャ?br />
「鯨魚!?」陳凡大驚失色,此亮子的嘯聲引來了上百條巨鯨,從剛才的情況來看,這裡的鯨魚體積比地球上的龐大數倍,形態也有所區別,而且極為兇猛,以它們興風作浪的能力,「海龍號」根本就經不起短時間的折騰,即便有此亮子在場,也會受到很大的損失,除非瞬間把它們全部殺光,難道這就是他所說的奇觀?
「嗚!」此亮子又是一聲低嘯,嘯聲形成的衝擊波將鯨魚群掀起的巨浪全部硬生生地壓了下去,連鯨魚本身也被迫沉入水下,海面上頓時恢復了平靜。
「嗷!嗷!嗷!」鯨群只沉默了片刻,很快就集體鳴叫,然後頭尾齊動,水柱齊現,同時在水中掀起了更大的巨浪,「海龍號」開始劇烈地搖晃著,幅度急劇增大,猶如驚濤駭浪中的一條小舟,隨時都有翻船的危險。
船頭的三十六名弟子巍然不動,面不改色,船上的其他人也沒有驚慌失措,連水清元三女都沒有發出一聲尖叫,似乎對這種情況司空見慣,而且沒有聽到一個雜物發出「叮叮鐺鐺」的碰撞聲,看來簡陋自有簡陋的好處。
「嗚!」此亮子好像胸有成竹,他在低嘯的同時躍入海中,踏水飄到鯨魚群的上方,身形如電,眨眼間就將這片龐大的水域走了一遍,鯨魚群一陣哀鳴之後全部浮出水面,密密麻麻的大約有一百餘條,但是再也沒有掀起任何浪花,而是老老實實地漂浮著。
「嗚!」此亮子並沒有罷休,再次低嘯,鯨魚群開始漂動,不過這一次非常有規律,所有的魚頭都朝著前方,尾巴對著「海龍號」,很快就在船前的海域裡排成了一個氣勢磅礡的三角形,龐大而整齊,就像一支紀律嚴明的軍隊,前鋒最遠已經直達五、六里之外。
「繩來!」隨著此亮子的一聲吼叫,船頭的三十六名弟子立即行動起來,很快將船舷木樁上的纜繩解了下來,並把其中的一端拋給此亮子,另一端還是紮在木樁上。
此亮子接過纜繩之後,將它們一一捆在鯨魚的頭部,鯨魚似乎通人性,配合得非常默契,先仰頭待纜繩捆好之後再埋入水中。
不到五分鐘時間,所有的工作全部完成,此亮子又飄到船頭。
「前輩神威,晚輩真是大開眼界。」陳凡看得目瞪口呆、眼花繚亂,不由歎為觀止。
「哈哈!咱們先回樓頂喝酒,看看『海龍號』的速度快不快。」此亮子抓著他的手縱身一躍,還沒等陳凡反映過來就回到了五樓頂。
水清元三女已經將桌椅重新擺放,酒菜也安排妥當,笑嘻嘻地站在一旁請兩人入座。
「夏小友現居何處?」此亮子忽然問道。
「駝峰山小石嶺。」陳凡脫口而出,但是立即就後悔不迭,因為駝峰山就坐落在翠雲山的東面,兩山只有不足五百里的距離。
「好山!好嶺!」此亮子連連叫好,目光似笑非笑,看得陳凡心裡發虛。
「前輩……?」陳凡欲引開話題。
「馬上重新起航,你看清楚了。」此亮子手指船頭含笑道,緊接著低嘯一聲。
隨著嘯聲響起,鯨群開始集體游動,雖然有萬馬奔騰之勢,但步調一致,速度從慢到快,猶如縴夫一樣拉動著「海龍號」向前方駛去。從樓頂上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鯨群連同「海龍號」就像一支離弦之箭,乘風破浪,勢不可擋,遠處的海水被巨大的三角箭頭迅速劈開,船身已過而浪花方才掀起。
「鐵船為車,馭鯨為馬,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前輩真乃神人也!」陳凡看得心醉神迷、心旌搖搖,由衷地讚道:「如此氣魄,如此奇觀,氣吞山河,蔚為大觀,聞所未聞,獨一無二,稱得上是天下一絕,只此一見就讓人激動萬分、終身難忘,晚輩不虛此行,佩服得五體投地。」
「老夫閒聊無事搞一些小玩意,倒也有趣。」此亮子露出罕見的得意之色,拍掌吟唱道:
「萬里江山萬里洋,
天上地下任我行,
百年光陰彈指間,
遊遍人間入瀛洲。」
此亮子的嗓音並不悠揚,歌詞也不壓韻,但聲音宏亮、慷慨激昂,別有一番睥睨一切的豪邁氣概,樓下的數十名弟子頓時心潮澎湃,隨即緊跟著齊聲合唱,震撼人心的歌聲立即飄向遠方,在茫茫大海中迴盪,久久不能平息。
唱完之後,此亮子捧起酒杯大叫道:「倒酒,老夫要連乾三杯。」
「我也來三杯!」陳凡為他的沖天豪氣所傾倒。
「好酒!」此亮子覺得很不過癮,又舉起了一隻大酒罈直接放在嘴邊,很快就一飲而盡,隨手把空酒罈扔入海中,哈哈大笑道:
「好男兒,帶刀行,
喝烈酒,快恩仇,
任好惡,橫著走,
天作蓋,地作床,
山為枕,海為被,
天涯海角尋真道,
我行我素任逍遙。」
「再開一壇!」此亮子一杯接一杯,而陳凡三杯下肚後已經不勝酒力,只好趴在護欄上觀看大海的夜景。
「海龍號」航行的速度快愈奔馬,帶動周圍的海風呼嘯而過,身上的衣袍隨之舞動,微暈的腦袋為之一振。此時已經是深夜,天上的星星暗淡無光,深邃的大海漆黑一團,四周所有的風帆都鼓足了肚皮,不停地「獵獵」作響,因為速度過快,船體已經不像剛才那樣穩妥平靜,稍微有些顛簸搖擺,只有樓頂的桌椅在此亮子的控制下紋絲不動、穩如泰山。
很久之後,陳凡才收回目光,含笑問道:「前輩,晚輩看到那麼鯨魚形態特異,似乎不是凡品,不知與普通鯨類有何區別?」
「夏小友,看來你真要多多出門長長見識,不然會讓別人笑話不已。」此亮子的身邊已經擺放著五隻空酒罈,臉上透出一絲紅暈,笑聲比白天更為爽朗:「鯨魚是大海裡的霸主,據老夫所瞭解共有三十二種,至於外海還有多少就沒人知道了。船外的這些都是龍鯨,腹下有鱗、頜邊有須、嘴裡有四顆碩大的獠牙,身長四、五十丈,是體積最大、最為凶悍的鯨種,它們成群結隊,不斷遷移,神出鬼沒,日行萬里,所到之處,不僅魚蝦絕跡,就連路過的船隻也不放過,所以有人將它們稱之為霸王鯨或閻王鯨。」
「真是厲害。」陳凡笑道:「不過遇上修士就沒那麼威風了,雖然不可能像前輩這樣將它們降服,但殺死它們很容易。」
「夏小友,你又說錯了。」此亮子搖了搖頭,微笑道:「龍鯨皮堅肉厚,一般寶器只能讓它受點外傷,根本奈何它不得,它們的獠牙、巨尾都極其厲害,一個水柱就可以掀翻一條大船,況且它們最善長水戰,以你的功力對付一、兩隻還湊合,若是來三、四隻就不行了。一群龍鯨都在百隻左右,比一個普通丹師還要厲害,曾經有幾個丹師就成了它們的盤中餐。所以不但凡人談之色變,就連修士也不敢靠近,若是躲不過去只有自認倒霉。」
「啊……?」陳凡大吃一驚,連忙問道:「龍鯨如此桀驁不遜,前輩又是怎麼降服它們的呢?」
「嘿嘿!」此亮子眨了眨眼睛說道:「老夫摸索了數十年才找到了它們的弱點,你如有興趣,老夫可以傳授,不過……。」
「不過什麼?」陳凡好奇地問道。
「老夫想把馭鯨之法作為本門傳家之寶。」此亮子微笑道。
「嘿!晚輩只是好奇而矣,不敢有非份之想。」陳凡有些尷尬。
「哈哈!開個玩笑。」此亮子示意水清元倒酒,接著說道:「咱們若是有緣再見,老夫就傳授於你。不要謙讓,老夫言出必行,此等小技不算什麼。來,喝酒!」
儘管兩人的酒量極為懸殊,陳凡喝一小口,此亮子就喝一大杯,他們卻是興致勃勃,邊喝邊聊,非常投機,最後又讓水清元取來三壇放在桌邊。
「前輩,晚輩還有一事請教。」陳凡有些醉意朦朧。
「說!」
「您剛才說到外海,能否講詳細一點,讓晚輩開開眼界?」百慧生曾經提過外海,但只有寥寥幾句話。
「這……?」此亮子臉色微變,有些猶豫不決,沉默了半刻之後長歎一聲,最後說道:「你應該知道厚土大陸周圍全是汪洋大海,大海裡殺機重重,凡人只敢在海岸線百里之內活動,稱為內海,即便是丹師也局限於千里範圍內,叫做深海,千里之外的海域就是外海,也稱為魔鬼海,它是大海中真正的最凶險的地方,不僅海獸眾多,而且海嘯、漩渦、颶風、龍捲風、暗礁等接連不斷,譬如龍鯨可以在深海稱雄,但是到了外海立馬屍骨無存,境界再高的丹師也不敢去那兒冒險。」
「唉!只要是人,根本無法與大自然抗衡。」陳凡感慨萬分,隨口問道:「前輩也從沒想過到外海看一看?」
「不但想過,還去過一次,可惜只深入不到百里就被迫回頭。」此亮子搖頭苦笑,顯得心有餘悸:「太恐怖了,也許只有神仙才能渡過!不說了,喝酒。」
「好,喝酒!」陳凡知道他不想回憶那段經歷。
三罈酒喝完後,此亮子笑道:「夏小友,時辰已到,現在應該喝第三杯了。」
「對!晚輩有些糊塗了。」陳凡連忙盤坐在地上準備入定。
「慢!」此亮子忽然喝道。
「前輩,怎麼……?」陳凡疑惑的說。
「哈!老夫助你一臂之力,希望能夠再創造奇跡,順利跨入合氣後期境界。」此亮子邊笑邊從懷中取出一隻白玉瓶,然後倒出一枚青色的丹藥遞過去:「先把這個服下,也許會事半功倍。」
「不可,『三碗不過必自退』已經是太珍貴了,再加上這樣的靈丹晚輩更加承受不起。」陳凡知道此丹非同小可。
「老夫出手的東西還從來沒有一次收回去的,拿著!」此亮子的話不容置疑。
「謝前輩!」陳凡無奈,只好接過來。
服完丹藥,又喝下「三碗不過必自退」,陳凡開始入定。
此丹也呈陽性,所以這一次發揮出來的藥力更加厲害,陳凡的體內猶如火山爆發,龐大的陽氣與藥力一起運轉於經脈之中,每一個細胞都更加活躍,每一處經脈都更加炙熱。
幾十個大周天之後,陳凡醒來了,只覺功力增加了一半有餘,精力比以前更加充沛,神清氣爽,睜開雙眼,卻見天色已亮,太陽高懸,而此亮子正在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連忙起身施禮:「多謝前輩!」
「可惜,只差一點點。」此亮子滿臉遺憾,接著微笑道:「夏小友,雖然距合氣後期相差無幾,可千萬不能強行突破,以你的進展一年之內肯定會自然而然的進入合氣後期,若有明師指點,悟性再高一點也許在三十年內就能修至丹道,成為厚土修士界有史以來最年輕的丹師。」
「前輩的教導晚輩會時刻銘記於心。」陳凡恭恭敬敬的說道。
「記住就好!」此亮子突然哈哈大笑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咱們相聚一夜,一見如故,現在就此別過,你走吧!」
「前輩讓晚輩去哪兒?」陳凡大驚。
「『海龍號』大半夜航行了三千多里,已經到了東臨山。」此亮子手指西方:「你看看,那就是東臨山,距離駝峰山小石嶺只有一千三百多里,以你現在的腳程晚上就能趕回山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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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豈能不知!」此亮子從桌子上拿起一隻小葫蘆塞到他手裡,然後說道:「你是去九牛山脈尋求養元草煉製築基丹,老夫這兒就有一百多枚築基丹,雖不敢說是最好,但也是小有名氣,送給你吧,足夠你們用了。」
「前輩……?」陳凡感動莫名。
「區區築基丹不是什麼名貴丹藥,所有的丹師都會煉製。」此亮子哈哈一笑,轉而嚴肅地說:「夏小友,前途險惡,做任何事都必須小心謹慎,有些事件只有你自己知道就行,不要輕信任何人,特別是與老夫的交往,不能透露半點風聲。若遇強敵,則避其鋒芒,大丈夫能屈能伸、鬥智不鬥勇,匹夫之勇最為愚蠢。」
「晚輩記住了。」陳凡哽咽道。
「唉!老夫一生愛才,本想召你入門,但知道你的心意,也就不勉強了。」此亮子面色黯然,長歎道:「你我雖無師徒緣分,可不想讓你從此埋沒,希望你能早日修至丹道,若有困難可找老夫幫忙。」
「前輩的大恩大德晚輩今生不敢忘卻,若有哪一天真的走投無路,希望前輩還能收留。」陳凡心中一熱,不禁脫口而出。
「真的?」此亮子喜不自禁,精神大震,連連點頭:「不管到什麼時候,老夫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
就在說話間,遠處的東臨山已經非常清晰,此亮子說道:「龍鯨不能進入淺水處,『海龍號』只能停在十里之外,你必須自己上岸。」
「這……?」陳凡傻眼了。
「看來你沒學過六藝中的覓術。」此亮子笑道:「六藝博大精深,覓術也不例外,共有三百多個小類,合氣境界的練氣士可以學習初級覓術中的『奔』訣,隨著功力的提高威力也逐步增大,以你接近合氣後期的功力能夠一口氣踏波奔行十餘里。老夫現在就傳你口訣,聽好了!」
「奔」的口訣非常簡單,主要是一些提氣、運氣的竅門,當然最重要的是必須有足夠的功力,此亮子還講述了一些實際運用的經驗,陳凡一一用心牢記。
「海龍號」已經停了下來,陳凡肅穆拱手道:「前輩,晚輩告辭!」
「慢!」此亮子歎了一口氣,緩緩地說道:「若遇急事,可到扶風城『南禾客棧』找南老闆求助。」
「晚輩知道了,後會有期!」說完之後,陳凡就按照「奔」訣運轉真氣,猛然躍出「海龍號」,頭也不回地向東臨山踏波而去,忽覺背後傳來一股大力,速度瞬間增加到極限,立即知道此亮子在助自己一臂之力。
——————————日讀仙凡道,夜飲五糧醇,仙凡奇妙事,雲空任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