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夜幕,緊跟在絢爛彩霞後登場。
華燈初上,充滿古老神秘風味的埃及開羅,褪去白日的高溫與煩躁,在夜色中,展開另一種熱鬧華麗的迷人風貌。
香草大街上,來來往往的男男女女、老老幼幼,一反白日裡慷懶欲睡的神態,身子梳洗干淨、頭上抹油、身上飄散著古龍水香味,生龍活虎的穿梭其間。
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許多不同膚色人種的觀光客,對這兒透著古老風味的一切滿懷好奇與新鮮,一雙眼莫不骨碌碌的轉呀轉,雀躍不已。
開羅的夜,屬於熱鬧的夜。
今晚,街道上的喧囂擾攘依舊,所不同的是,有一股騷動在人群裡蔓延開來——
「喂!拍賣大會三天後即將舉行的公告,你看到沒?」
「當然,我的消息可比你靈通,聽說這次人口販子拍賣的,有來自各國的年輕小妞,各個風情萬種,要騷味的有騷味,要辣味的有辣味,清純的嘛也不缺,真是令人迫不及待想瞧瞧。」
「瞧你說得一副快流口水的模樣,看樣子這次的拍賣盛況肯定空前,你注意到沒?這幾日,觀光人潮暴增了好幾倍,一定是為了拍賣會而來。」
「嘻嘻,那我們更不可以錯過,聽說……」
許許多多的聽說在人們交頭接耳中流傳著,三日後,一場盛大的拍賣大會,就在眾人人心蠢動、殷殷企盼下,熱鬧滾滾的展開了,也開啟了四個女子的愛戀情路……
第一章
香港
「這就是結果了?」一份文件和幾張照片從老人軟弱的手裡滑了下來,順著床沿落到了地上。
戚傳光半坐臥在他舒適的床上,特別看護正拿著一管注射筒,平穩而緩慢的將針筒裡的藥劑推入老人浮起的血管裡。
「目前就是這樣。」陳聲拾起了文件和照片,將它整理好,放進資料夾裡。
「沒想到伊莉莎白居然沒有回去,在台灣死了。」戚傳光半閉著眼,「而我的孫女居然會淪落到人口販子手中。」
他一直以為,當初自己冷情的拆散兒子還有伊莉莎白之後,她應該會回到她的故鄉——美國加州,沒想到她卻在香港生下小孩,再把小孩帶到台灣,五年後撒手人寰。
「我會派人去找,無論花多少錢都要把小姐買回來。」陳聲同情的看著他,這個滿心後悔的老人,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了。
戚傳光,名震企業界的商業巨子,他赤手空拳的寫下戚氏集團的傳奇,但是,沒有人跟專心於事業的他分享他的成就。於是,他收養了兩個男孩,當了一個嚴苛而絕對權威的父親。
在他將近五十歲時,他遇到了一個安靜而害羞的單純女孩,他娶了她,並且開始享受遲來的家庭生活。
不管人家怎麼評斷他們差了二十六歲的婚姻,不管他的養子怎麼質疑他小妻子的動機,他們過了一段安穩而幸福的日子。
接著,是迎接小生命的誕生,他以為快樂的極限就是這樣了,如果不是他年輕的妻子開始失常,那麼他的快樂或許會持續久一點。
原來他的小妻子有遺傳性的精神疾病,但他還是愛她、寵她,一直到她瘋狂到完全不認得任何人,他依然不放棄她,在她終於安靜的沉睡在地下後,他對她的愛依舊沒有減少,然後全數轉移到他親愛的孩子身上。
繼善一直是個優秀而傑出的孩子,如果不要讓他遇見伊莉莎白,他血液中的瘋狂因子也不會冒出來,他更加不會從懸崖上跳了下去。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一切都已經晚了。
「希望在我臨死之前,能見那無緣的孫女一面,更希望她能原諒我。」
「我會找到她的。」陳聲安撫道。
「要快,我已經沒有時間了,我已經沒有時間了……」
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他是個刻薄又惡毒的老人,沒有人會因為他的死亡而覺得傷心難過的。不會有的。在死亡之前,他只想做對這輩子惟一可能做正確的事。
埃及開羅
夜晚,華燈初上,愈來愈多的人湧上街頭,一副車水馬龍的繁榮景象。
隨著白天暑氣的消去,埃及人亦生龍活虎起來,穿起漂亮的衣裳,發上抹油、身上飄著古龍水的香味,開始享受起慵懶舒適的夜生活。
可這不包括正坐在開羅著名拍賣會場裡的戚季予。
他正一臉不耐地看著看台上,一個個婀娜多姿、樣貌美艷的女子,逐一的被喊價的買主標下,他的手自始至終都未抬起過,似乎正在等待最後的高潮。
他是一個好看的男人,傲慢的眼神藏著些憂郁的氣質,挺直的鼻梁和執拗的嘴角說明他的不容妥協與強悍,雙手環在胸前,不需言語即讓人感到一股迫人的氣勢,盡管他已盡量收斂。
拍賣的過程似乎無止境,他的耐心也幾近極限。他在心裡恨聲咒罵,都該怪那該死的老頭,逼得他不得不丟下數筆上億的生意,來到這裡發呆!
正想溜出去外頭的露台抽根煙時,主持人的聲音驀地傳來——
「今晚底價最高的女奴,由五十萬美金起跳——」
眾人聞言莫不倒抽了口氣,五十萬美金耶!
要拍賣的女奴被帶上看台,她身上只掩了塊白紗,紗料若隱若現的根本藏不住什麼,包括她如凝脂般光滑細嫩的肌膚。
她的一頭紅褐色長髦發在燈光下閃動熠熠光彩,深綠色的眸子鎮定的睥睨眾人,嬌俏嫩唇微微噘起,仿佛在邀人一親芳澤;她恍若乘貝誕生的維納斯女神,騷動著男人潛藏的獸欲之心……
是她!想不到那老頭的親孫女竟是這般萬種風華,看來她不只值五十萬美金,她是無價之寶,是每個男人都會為她悸動的夢想!
周遭各色人種的男人們,像發了狂似的開始競價,轉眼間,已喊到七十萬美金了。
「一百五十萬美金!」戚季予眼神中閃動著誓在必得的光芒,這女奴,他要定了!
白玫瑰是個孤兒,母親過世那一年,她才五歲而已,被送往育幼院的她,懂事後不曾埋怨任何人,她相信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
為了擺脫貧困、寄人籬下的生活,因此她發奮念書,比任何人都還要努力,她知道要脫離育幼院那種接受人施捨、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只有靠自己。
她並沒有強烈的企圖心,只想在學業有成後,找一份穩定的工作,遇上一個傾心相愛的人,擁有一個溫暖的家。
但是世態炎涼,人情更涼!她做過許多工作,不過沒有一個老板或上司,是真正看在她的能力而錄取她的,他們全都是炫惑於她美麗的外表,覬覦她的胴體,每每找機會對她毛手毛腳,受不了老是被吃豆腐的她,當然只有走人一途。
她後來想,與其被人這樣糟蹋,不如真去靠賣皮相賺錢。心念一定,她即看報紙到一家傳播公司應征模特兒,沒想到對方竟是掛羊頭賣狗肉的應召公司,工作沒兩天,就要她下海淘金……
她當然不肯,她雖是孤兒,沒錢沒背景,可骨氣卻多得是。然而,一入狼口怎麼可能輕易脫身?!對方就欺負她無依無靠,竟把她賣給人蛇集團,然後,她就被帶來埃及了,任人品頭論足地拍賣掉。幽幽地歎口氣,她其實很早就學會不要去怨歎命運,甚至是服了命,要不然怎麼辦呢?命運之神若要眷顧她的話,早就把她拉離苦海了,不會把她折難一番之後,才好心地想將苦難收回去。
「你明白了嗎?」戚季予敲了茶幾要讓她回過神來,「剛剛我說的話你都聽清楚了?」
她迷惘地看著他,翦翦秋瞳裡是令人無法抗拒的荏弱,叫人心憐。「什麼?」
他眉頭皺起,她一向都是這麼看男人的嗎?「我說,我要你替我生個孩子。」
「孩……孩子?」她不懂,「為什麼?」
他繞過茶幾走到她面前,手抬起她的下顎,「女奴不該問為什麼。」
這男人的五官好漂亮,她有些被他容貌攝去了心魂,頓了一下後她才拾回她的伶牙俐齒,「女奴是不該問為什麼,可是你要我當你孩子的媽。」
戚季予暗暗贊賞,他對她所作的調查資料所言不假,她的確有就讀台灣第一學府的資質。
他點點頭,放開她,「你還是不該問,就算你當了我孩子的媽。」
玫瑰冷哼了聲轉開臉,她看得出來這男子身上隱藏的王者氣勢,她不會輕易捋虎須,生活中的折磨教會了她能屈能伸的道理。
「孩子一生下來之後,我會另外再給你一筆錢,這筆錢的數目絕對會大到讓你可以舒服的過下半輩子。」
她挑起眉,「我以為我是女奴?」奴隸的定義不就是主子說東,她就不可以說西嗎?她這一生已經賣給了他,他就算奴役她到死,也是他該有的權利。
「你是,事實上每個女人在我眼裡都跟個奴隸沒兩樣,我是賞罰分明的主人,你有功,我就會賞。」
「那賞賜裡包括我的自由嗎?」她大膽地問。
他笑了笑,高深莫測地說:「也許。」
「我不相信有這麼好的事。」生活的歷練告訴她,不可以隨便相信他人的話,雖然她是一個笨學生,老學不會教訓。「我生下來的小孩是什麼?跟我一樣是奴隸?」
戚季予笑得更開懷了,「你很聰明,懂得迂回的套我的話,不過我仍是老話一句,替我生個孩子,不要問為什麼。」
千萬個疑惑兜在心上,她不相信這件事這麼單純。這年頭大家的觀念都開放許多,找一個代理孕母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願意幫人家生小孩的女人更是比比皆是。所以他為什麼找上她?而且,還花了一百五十萬美金那麼大一筆錢,把她從拍賣會上買下來,這可就十分令人匪夷所思了。
「你很美……」坐下的他突然又逼近她,嘴唇幾乎碰到她的。「我想先試貨,相信你應該不會讓我失望才對。」
玫瑰嚇了一跳,咽了咽口水,雙手不自覺地放在自己胸前,像是要防御些什麼。「你……」他想現在就和她生孩子了嗎?不會吧!
看著她羞得酡紅的頰,戚季予心旌一搖,他本只是想逗逗她,看他的小女奴解風情到何種地步,可她生澀的反應,竟意外撩撥起他的欲念。
唇輕輕刷過她的,觸電般的感受讓他捨不得退開,沒有遲疑,他不能自己的深深吻住她。
果真如自己想象中的甜美……不,這感覺更好,更令人茫酥。他不知道光一個吻就這麼有力量,要是吃了她……
玫瑰並沒有抗拒這個吻,她也被迷惑住了,從來未識愛情滋味的她,只能軟弱地任他吮吻自己,心口怦怦作響。
他的手摸索上她胸前,從拍賣會場被帶回飯店的總統套房後,她立即洗了個澡,但礙於沒有適合的衣服,只能將就換上飯店的浴袍。他扯掉了她腰間的帶子,那完美的嬌軀立即呈現眼前。
她摟著他的頭,任由他的雙唇膜拜自己身上的每一寸,直到他也褪去他身上衣物,初見全裸男人的她,倏地驚呼
「不!」她推開他,抓起被丟置一旁的浴袍攬在胸前。
她急喘著,發現自己心裡隱隱浮動著恐懼,她瞪著他不能言語,這才想到她連主子的名都不知道哇!她真的沒有辦法……
戚季予也喘著氣,眼底盡是欲望無法紆解的挫敗。他看向一臉像受驚的小白兔的她,忍不住咒罵一聲,「該死!」
他不想勉強一個女人,盡管她是他買來的。
半晌,他就這樣光著身走進浴室,他需要冷水來為他退卻這該死的欲望。
玫瑰仍愣愣地待在沙發上,直到他洗好澡、穿戴整齊來到她面前站定。
「我們明天回香港……還有,收起你那一副像被我強暴的樣子!別忘了你的身份,取悅你的主子也是你的本分之一。」他冷冷撂下話後就走了。
她咬著唇,要自己別哭,她白玫瑰不是嬌弱的溫室花兒,她是荊棘地裡不服輸的小草,柔弱的外表只是偽裝,她其實比任何人都堅強!
只要為他生下孩子就好了……生了孩子,他說會給自己一筆錢,也許還有自由,有了錢和自由,幸福也就不遠了。
是啊,幸福它仿佛是站在高高的螺旋梯頂,而她才剛踩上了第一階,距離雖然很遙遠,前進的速度雖然很緩慢,但是一步一步,總會愈來愈接近的,然後她會遇到一個值得她愛的男人,他們會一起牽手走完剩下的螺旋梯,接著一起擁抱站在梯頂的幸福。
她會得到幸福的,她要這麼相信。
香港,戚氏大樓總裁辦公室。
「去見見她,你不會有損失的。」
「想都別想。」戚季予連頭都不抬,他的注意力全在上午由美國傳回來的市場開發調查數據,沒想到情況比他估計中的還要不樂觀。
偏偏這個時候,戚冠佑卻又來煩他。
「謝泱璇是謝氏集團總裁謝耀廣的獨生女,如果我們戚氏能聯合謝氏的力量,在商場上絕對銳不可當。」
戚季予視線仍放在文件上,「我們戚氏不需靠外人的力量壯大。」
身為戚家的第一順位繼承人,戚季予的確表現出色。
短短的兩年,他讓整個戚氏的營業額成長了幾近一倍,這相當不容易,尤其在景氣如此頹靡的時候;他的成就與努力,讓每位股東在年終分紅時,都是笑容燦爛的。
可這並不代表他坐穩了戚氏集團總裁的位子。
戚氏集團的上任總裁,也就是他的爺爺戚傳光,仍控股百分之五十一,雖然他已經退休了,但還是能夠左右公司的決策,甚至可以隨時拿走他總裁的光環。他如果繼續想在一群豺狼虎豹環伺之下出線,老頭子絕對是個關鍵。
所以,他才千裡迢迢去買下白玫瑰……
「真可惜。」戚冠佑吹了一聲口哨,「聽說她挺美的,我敢打賭,她絕對是你喜歡的類型。」他壓低了聲音,「尤其是在床上的時候。」
「說完了沒?」戚季予眉毛一抬,有點惱怒的說:「說完就滾。」
他舉起手來,做出一副投降狀,「是兄弟我才如此盡心盡力為你們拉線耶,也不知道爺爺那老家伙是怎麼想的,居然改了遺囑,要把整個戚氏集團和家產留給一個從未謀面,也不知是真是假的孫女。」
「是可能,爺爺還沒有決定。」他提醒他,可是在他心底,他此任何人都篤定這件事的可能性。
「不管如何,我覺得聯合謝家的力量,對我們有利無害。何況爺爺也希望你娶她不是嗎?」
他冷哼,「他希望我就得娶?你今天才認識我呀!」
謝泱璇是個被寵壞了、任性而驕縱的千金大小姐。她這種金枝玉葉相當的惹人厭,一副地球是繞著她轉的樣,下巴比任何人抬得都高,好像別人都活該窮死一輩子,只有有錢人才是人。
他討厭這種富家千金,偏偏她又巴著他不放。
而老頭子居然要他娶謝泱璇來結合兩大家族的勢力!老頭子說的很明白了,在他生日之前,如果沒有一個訂婚宴會來讓他開心的話,那麼他會做出一件讓大家都很遺憾的事情來。
這是一個威脅。他們這些沒有血緣關系的堂兄弟心知肚明,老頭所謂的「讓大家都很遺憾的事情」,即是龐大的家產沒有他們的份。
為此,各人無不為了自己的利益奔走著,其中,以戚季予完全掌握住狀況最為泰然,他的如意算盤已撥得仔細。
他會在他九十大壽時給他一個訂婚宴的。
「總之,我話已帶到,為了怕你剛剛埋首公事沒聽清楚,我不厭其煩地再為你報告一次,下個月八號,晚上七點在謝家別墅,謝泱璇小姐誠懇的邀請戚先生你參加她的私人派對。被邀請的都是具有價值的單身漢,當晚會讓名媛仕女們競標,然後與她們共度浪漫的一夜。」
「不用說,如果我去了,最後一定是讓她得標?」豈不擺明了羊入狼口?「你不用再說服我了,我不會去的。」
戚冠佑聳聳肩,「反正我說過了,決定權在你。」
此時,門外突然傳來一些騷動聲,接著門「砰」的一聲被撞開,戚至霖身影粗魯的闖入他們的視線中。
「戚季予,你好樣的!」他一進門便破口大罵。
「哥,你怎麼了?」戚冠佑不解地皺起眉頭,他和戚至霖是親兄弟。
戚至霖轉過頭來瞪著弟弟,「你怎麼成天和這個外人混在一起,胳臂盡往外彎。」
戚冠佑有些不悅,「你怎麼這樣講,季予怎麼算都是我們的堂兄弟。」
「哼,我不承認!」
戚家今天所有的問題就是出在威季予和威至霖這兩個堂兄弟上,第二順位繼承人的戚至霖一直不服,論年紀,他比戚季予大,戚季予只是仗著是大養子的獨生子,戚傳光照排行才把總裁的位子給他。
戚至霖雖然已經當到整個企業的副總裁,但他仍是不滿足,他不像戚冠佑,當個小小的總經理就不想再往上爬,心甘情願地服氣戚季予的領導,他認為戚氏集團該是他的!
戚季予冷冷的開口,「發生什麼事?」
「你還敢說!你這卑鄙的小人,居然花了一百五十萬美金去買下白玫瑰,你……」
「一百五十萬美金?買了白玫瑰?」干嗎花這麼多錢買玫瑰花呀?戚冠佑疑惑的打岔。
戚季予挑起眉,「你知道玫瑰的事?」
「別以為只有你跟陳聲那老小子交情好,別忘了我爸和他可也是換帖的好兄弟。」
「喂,那為什麼我不知道……」知道什麼啊?戚冠佑仍是一頭霧水,可是顯然的,沒人想為他解惑。
「你居然動用公司的錢去干這種事?太勝之不武了!」戚至霖繼續咆哮。
「你錯了,我沒有動用公司一分一毫,那一百五十萬美金是我自己投資得來的錢。」
以為他戚季予只能靠戚氏嗎?那就錯了,是他的才能讓戚氏蒸蒸日上,不是他靠戚氏庇蔭,例如眼前的某人。
只要他想,再創一個戚氏王國也不是問題。他的確是想利用玫瑰坐穩總裁的大位,可用意卻和戚至霖不同。
戚至霖是單純的想要榮華富貴,且不知饜足,而他卻是要防止父親的心血被毀於一旦,畢竟不是所有的戚家人都有經商的才干。
「何況,想動用公司的資金去拍賣會場的人是你吧!只是,你仍比不過我。」戚季予面無表情,面對這個堂哥,不用為他留顏面。「還有,別以為你那一千萬港幣的賭債,是老天爺掉下來的錢替你還的。」
他不戳破,是他不在意那些小錢,只要不影響公司運作,他可以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然,前提是那個虧空公款的人要有自知之明,別來他面前大小聲。
「你……」戚至霖臉一紅,「你怎麼知道?」
「我勸你不要打玫瑰的主意,我知道聲叔有跟二叔說爺爺可能更動遺囑的事,但你搶不過我的。你若不輕舉妄動,那麼至少還有個副總裁的位子可坐,再貪心,小心到時什麼都沒了,我言盡於此。」
「哼!」戚至霖氣得漲紅了臉,可是卻也無計可施。惡狠狠地瞪了戚季予和威冠佑一眼,旋即拂袖而去。
他不信會沒辦法,白玫瑰這朵花他絕不輕易放棄!
「我完全被瞪得莫名其妙!」待門又被粗魯地關上,戚冠佑開始哇哇叫,「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什麼白玫瑰、紅玫瑰的?你要投資花園還花店呀!」
「白玫瑰,她是我的女奴。」
「女奴?!不會吧,你花了一百五十萬美金去買一個女奴?」戚冠佑像看到外星人一般地傻住了,「她是金子打的還是鑲鑽石,那麼貴?」
「她是無價之寶。」戚季於想起她的倩影,不自覺的嘴角浮現一抹笑。
「好吧,那你買一個無價之寶干嗎?幫你煮飯洗衣還是暖床?」,每天換不同的妓女抱,一百五十萬美金可以讓他從現在開始到「不行了」,錢都還可能用不完。
他笑得詭譎,「我要她為我生個孩子。」
第二章
昨天深夜,玫瑰和戚季予到達了香港,回到他位於淺水灣的別墅。
她一夜無眠。戚季予把她帶到一間客房前,丟下一句早點睡,人就閃進角落的大房間裡。她在簡單的梳洗後,曾走到那個房門前,發現門縫隱隱透來光線,和鍵盤答答答的聲音,她知道他應該是在工作。
他真是一個工作狂哪!從開羅回到香港的一路上,就看到他抱著他那oteboo不放,手機的來電也幾乎沒中斷過。
她回到房間,想睡卻怎麼也睡不著。睜著眼打量著房間內的擺設,她再次體會到她的主子真是個有錢人的事實,這麼多豪華又不失品味的裝潢及古董家具,她長到這麼大,別說是使用了,恐怕連看也沒看過幾日呢!
無法成眠,玫瑰干脆起了個大早。黎明的曙光透進窗簾時,亦把清囀的鳥鳴聲帶進來,她站在視野極佳的落地窗前望出去,靜靜沉澱自己。
好半晌,她披了一件外套,決定下樓走走。在開羅時,他有命飯店的人為她准備幾件輕便的衣物。
一條鋪整得平坦的小碎石子路在眼前延伸,這庭院大得不可思議,怕不有幾百坪之大。
她走到一個看來相當雅潔怡人的小花園,中間有一座矗立著維納斯塑像的噴泉,池水不斷的噴起又落下,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金光閃閃;繞著水池呈向心狀的植滿了色彩繽紛的各式花朵,她喜歡這花園。
正想坐在池邊的椅上歇會時,突然一聲尖叫劃破了寂靜,一個披頭散發的中年婦人火燒屁股似的從屋裡沖了出來,嘴裡高八度的尖叫聲不斷。
她真的是火燒屁股了!
玫瑰看她屁股上燃著火光,伴隨著殺豬似的慘叫,真像是一部精彩的災難片!
她連忙沖上前去,脫下自己的外套撲打著幫忙滅火,稍後那早已喊得聲嘶力竭的婦人倒在地上不住的喘氣。
突地,「砰」的一個聲響在她腳邊震開來,她沒嚇一跳,反而那名婦人嚇得跳了起來。
「喂!你干嗎不尖叫?」
玫瑰聽到一個軟軟的稚嫩童音,轉頭看去,草坪上站了個大概六歲的小女孩,她漂亮得像個洋娃娃似的,臉上神情挑釁。
看來,是一個被寵壞的小孩。
小時候在育幼院,她見多了這種有錢人家的小孩,他們是跟著他們的貴婦媽媽前來做「善事」的——如果欺負育幼院院童好滿足他們的階級意識跟虛榮感也算是好事的話。
「我干嗎要尖叫?」玫瑰忍不住皺起眉頭。
聽那聲音就知道是惡作劇用的掌心雷,小孩子的玩意兒!拿顆手榴彈來,或許她還會配合的叫個一兩聲。
「小姐,你快走開,這個孩子不受教,她要我死啦!燒到你就不好了。」阿嬌苦著臉說,臉上有著掩不住的驚恐。
「什麼?剛剛的火是她放的?!」玫瑰瞪大了眼睛。
「她放鞭炮時不小心的啦!」阿嬌遲疑地開口,不想把事情弄得太難看。
可是那小女孩完全不領情。
「才怪!笨蛋阿嬌,我故意射你屁股的,笨蛋。」小女孩一邊做個鬼臉,一邊提起腳來踹了她一腳,還氣焰高張地叫道:「快點滾蛋,滾開!」
「喂,你這小孩超級沒家教的。」玫瑰看得義憤填膺,伸手拉住她要再踹向阿嬌的腳,讓她重心不穩的跌在草坪上,身上的衣服都髒了。
「你敢拉我?!」小女孩瞪大了眼,「你這個壞女人、死女人!你敢拉我!」
玫瑰不敢相信的看著她,才多大的小孩,居然這麼會撒潑、這麼會罵人?
阿嬌連忙上前阻止她,「歷歷,進去好不好?我烤吐司給你吃。」
「不吃!你滾開!老妖怪跟女妖怪想害我!滾開、滾開!」歷歷雙腳亂踢,這次踢中了阿嬌的陘骨。
阿嬌痛得彎下腰來,「歷歷,我跟你說不可以踢人,你答應你爸爸的!」
「不要你管,你只是個笨奴才,我愛踢就踢!」
玫瑰長眼睛還沒看過這麼粗魯野蠻的孩子,才這麼小就會罵人家奴才?打人、踢人、還放火燒人家屁股,什麼壞事都做,她爸媽到底是怎麼教小孩的?
她一把拉起歷歷來,「喂,你怎麼這麼沒規矩?」
「放開我!你這個狐狸精,不要臉的壞女人!憑什麼管我?」歷歷又踢又打,著實把玫瑰給惹火了。
「你該刷牙了,年紀這麼小,說話這麼難聽。」她回頭問一臉無奈的阿嬌,「她平常就這麼壞嗎?她爸媽不管管她嗎?」
「先生很忙,不常回來,歷歷在她爸爸面前倒是乖乖的。」阿嬌搓著手很不安的樣子,她很怕她的小主人傷了這位小姐。
對喔,她這時才想到要問,這位美麗的小姐怎麼會在這裡?她看起來是個混血兒,可她的國語講得好「輪轉」,比自己這個中國人還要標准。
「我叫我爸爸回來教訓你!」
歷歷齜牙咧嘴的大吼,一腳往玫瑰小腿上踹。
她一時沒防備被歷歷踹個正著,痛到受不了地放開她。
歷歷趁機用指甲想抓她的臉,還好她閃得快,尖銳的指甲劃過了她的脖子,隱隱滲出血絲來。
居然敢抓傷她細嫩的肌膚?這下玫瑰真的火大了!
「死小孩,我跟你卯上了!擺不平你我就跟你姓!」
她卷起袖子,一把抓住她小小的肩膀,把她按倒在草坪上,用力拍擊她的小屁股。
歷歷死命的掙扎,殺豬似的大叫,混亂之中粗言穢語又罵了不少。她年紀雖小力氣倒不小,死命的反抗和攻擊,倒把玫瑰給攻了個狼狽不堪。
終於,歷歷累了,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軟弱地趴在她的腿上,嗚嗚咽咽地說:「你這個壞女人……」
玫瑰也累慘了,聽到歷歷細細的啜泣聲,她突心生不捨,一把將她攬抱進自個兒懷裡。
「小姐……」阿嬌想說些什麼,可玫瑰對她搖搖頭。
「阿嬌姐,你就先回去准備早餐吧,歷歷交給我好了。」
「嗄?可是……」她連她是誰都搞不清楚耶,就這樣把小小姐交給她……
玫瑰放下袖子,為歷歷擦去掛在臉上的鼻涕眼淚,「我是戚季予買回來的女奴,昨夜到的,所以不會跑掉。」
女奴?什麼時代了還有這種古早時候的名詞?!阿嬌搔搔頭,看著歷歷竟在這漂亮小姐的懷裡安分下來,咕噥了兩句,也就依言走回大宅去。
玫瑰把歷歷放下,自己往後躺下,也不顧衣服是否會弄髒;歷歷抽抽鼻涕,亦有樣學樣地和她並肩躺在草坪上。她倆就這樣仰望湛藍的天空上掛著幾片薄薄的雲,鼻子裡嗅到的盡是草皮的清新香味。
她突然說:「一只兔子。」
「哪裡?」歷歷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在遼闊無際的天空尋找。
「被風吹散了……你看,那裡有一艘船。」
「不是船。」歷歷很快的接口,「只有笨女人才會把飛機看成船。」
「就算它是飛機好了。」玫瑰笑了笑,坐起身來,「歷歷,你爸爸是戚季予嗎?」她發現她眉眼之間的神韻和他很像。
「你怎麼知道?你認識我爸爸啊?」
「嗯,我是你爸爸買回來的……女奴。」她苦澀地開口。
「女奴?」歷歷天真的問:「女奴是干什麼的?」
「就是幫你爸爸洗衣煮飯、伺候他……」為他生孩子。玫瑰驀地紅了臉。
「那不就跟阿嬌一樣?」歷歷見她點頭,小臉皺了起來,「阿嬌最討厭了,每次都不准人家做這做那。」
她皺著鼻子,裝腔作勢地學道:「歷歷,我跟你說,小孩子就是要乖乖地,大人才會疼你說。」
她吐了吐小舌頭,「我才不要聽她的話。」
玫瑰笑了,摸了摸她的頭發。她覺得歷歷不是壞,只是古靈精怪了點罷了。
歷歷突然紅了臉,有些忸怩的開口,「阿姨,你叫什麼名字呀?你長得好漂亮唷,好像洋娃娃,眼睛綠綠的,頭發紅紅的。」
「我叫玫瑰,你也很漂亮呀!臉紅通通的,像蘋果似的。」
「玫瑰阿姨,你可不可以不要像阿嬌一樣,因為阿嬌身上都臭臭的,可是你好香。」說著,她人已經巴過來,自動膩進她懷裡。
玫瑰有些訝異,也有些動容,她是何時收服了這個小惡魔的心?手輕輕攬住她,撫著她的背。
「你可不可以不要當爸爸的女奴?爸爸有阿嬌煮飯給他吃了,而且他根本很少回來吃,每天都只有我跟阿嬌,因為他是總裁,他很忙的……你不要當女奴,當我媽媽啦,我好喜歡你抱我喔!」玫瑰阿姨的懷抱很舒服,她如果願意抱自已,她就願意當一個乖小孩。
玫瑰眼一紅,仿佛看到小時候的自己,想媽媽的心情……
「玫瑰阿姨,我肚子餓了。」
她拉著她起身,綻開一個真心的微笑。「那走吧,我們回去,阿姨做好吃的潛艇堡三明治給你吃。」
戚季予是個名人,一個大集團的負責人,是社交場合中的一個閃亮之星,也是眾多名媛淑女心目中最最理想的金龜婿。
他的家世背景再加上出眾的外表,讓他往往成為八卦雜志競相報道的焦點,可他痛恨被媒體包圍,厭惡成為刺激雜志銷售量成長的工具。
他希望人們能將注意力放在他的經營手段與管理理念,而不是好奇他第二任的夫人究竟是哪家千金。
此刻他正憤怒的摔下話筒,「該死的!」
一旁他的特別助理陳聲,面無表情的等候總裁的指示。
他是戚傳光派給戚季予的人,是個難得的人才,而且懂得分寸。
當初戚季予毫不猶豫的納用他,而他的表現更證明他是對的聲叔的忠心不但對老頭子,也對他。
戚季予抬起頭來看著陳聲,「那個別腳的家伙逮到謝泱璇沒有?」
「他說還需要一點時間。」
「沒有多余的時間給他,我要謝泱璇從此滾出我的生活。」剛剛一本新雜志出爐,封面斗大標題寫著企業鐵人傳佳話,戚氏總裁與謝家千金好事近!
他不能忍受這種子虛烏有的捕風捉影,那個謝泱璇即使有一個能在金融界呼風喚雨的老爸,也別妄想操控他!
「女人都是笨蛋,相信謝泱璇是個容易引誘的女人。」意思是叫那班拿他錢辦事的家伙爭氣點。「趕緊抓到她的把柄,讓八卦媒體熱鬧一下,好叫她沒那閒工夫再對媒體亂放話。」
陳聲點點頭,馬上轉身出去交代。
電話鈴聲又響了起來,他一接,口氣不太好的嚷了聲,「喂?」
愈聽,他眉頭皺得愈緊,一句咒罵又忍不住脫口而出,「該死!」
戚季予扯掉了領帶,駕著跑車在往淺水灣的路上急馳,一路上飛奔的警車、救護車、消防車,嗚嗚的警笛聲響得他更加心煩氣躁。
車子行進到一向寧靜祥和的高級住宅區,遠遠地他就看到他那棟上億別墅正冒著煙!
門口居然還有SG轉播車?!他冷笑了下,他戚季予更是承蒙媒體的厚愛了,才剛成為八卦雜志的封面人物,現在又成為社會新聞的重點新聞。
一下車,一群人即包圍了過來。
「戚先生,你對這場火災有什麼看法?聽說是你家傭人縱的火……」
「戚先生,你想財物的損失大約有多少?」
一群記者追著他跑,鎂光燈不斷的閃著。
「滾開!」他氣急敗壞的大吼,把大家都嚇了一跳,全都噤了聲。
「爸爸!」在救護車邊的歷歷瞧見了他,一頭撲進了他的懷裡,身體還濕答答的滴著水。
「你沒事吧?」戚季予有些不自然的推開女兒,可話裡濃濃的憂心是掩飾不了。
別墅放眼望去,消防員和警員穿梭著,看樣子火勢已經控制住了,只是濃煙還不斷的往外冒。
「這是怎麼回事?你玩火嗎?」他忍不住嚴厲的對歷歷吼問,早上的時候,阿嬌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打電話來給他,說她要辭職,歷歷老愛折騰她這把老骨頭,她實在吃不消。
她說反正自己現在找來一個「女奴」,而且看樣子歷歷也滿喜歡她的,那她就可以放心走了。
那時他埋首公事,正忙著,三兩句話安撫下阿嬌,說一切等他晚上回家再處理。誰知道,才到中午就發生這種事。
「不是我!」歷歷委屈的說,「玫瑰阿姨說沒事的,結果就變成這樣了!可是……我們也不是故意的!」
「玫瑰?她在哪裡?」這可惡的小女奴,竟然給他捐出這樣大的樓子!
歷歷手往警車的方向指,「她在那裡,警察伯伯說要問她話。」
戚季予不耐煩的排開團團包圍住他的記者走了過去,這些記者像蒼蠅一樣,甩都甩不掉,這對一向低調不愛曝光的他而言,簡直是另一場災難。
「玫瑰,你到底做了什麼?」他的心情惡劣到了極點,口氣也帶著濃濃的火藥味。
「這是意外。」玫瑰也快被煩死了,尤其她的手痛得要死,被油燙著的手,都紅腫起泡了。
「意外?!」戚季予怒瞪著眼,「兩個字就讓我的房子變成這樣!」
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我可以解釋的……」
可他完全不給她機會,劈頭又是一陣痛罵,「我真是瘋了,花了一百五十萬美金買你來燒我的房子!」
受不了被冤枉的玫瑰轉頭就想走。她不知她的主人是吃錯了什麼藥,火氣那麼大,她知道自己再待下去,一定和他吵翻天。
「你想去哪裡?」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力道之猛,把她手上被燙傷的水泡都擠破了。
「呀!」好痛!她忍不住眉頭皺起。
戚季予發現她的異狀,不讓她把手抽回去,拉起來看。一看之下,他整顆心幾乎要提到胸口。
「你這該死的蠢女人!」
這時突然有人拉了拉他的衣服,他低頭一看,歷歷正微仰著一張小臉,疑惑的說:「爸爸,你為什麼對玫瑰阿姨那麼凶?」
一旁的警察也忍不住插話,「戚先生,你誤會白小姐了,事實上若不是她,可能你的損失會更大喔。」
「什麼?」戚季予心不在焉地應著,他現在滿心掛意玫瑰的傷勢。放掉她的手,他摟住她的腰,想盡快帶她去醫院擦藥包扎。
「根據白小姐的筆錄,她今天一上午都和你的千金在後花園裡玩,是突然悶到一陣煙味,循味而去才發現廚房爐子上的油鍋被燒破了一個大洞,火勢因木制的裝潢而蔓延開來。
「白小姐情急之下,沖進屋裡救火,才被沸騰的熱油濺傷……」
去超市買東西的阿嬌一走近別墅,才發現屋子前怎麼圍了這麼多消防車和警車,鬧哄哄的一片像出了什麼大事情。
「啊!死了,我忘了自己在煮東西……」看到別墅還冒著煙,她整個人都慌了。
連忙跑近,發現先生還有歷歷及玫瑰小姐都沒事地站在外頭講話,她的心才稍稍定下來。
「先生,你們有沒有怎麼樣?對不起!」阿嬌愧疚的直鞠躬道歉。
戚季予歎口氣,疲累地交代著,「帶歷歷進屋子去,換件干衣服,屋裡頭清一清,等我們回來再說。」
歷歷拉著他的衣擺,「爸爸,你們要去哪裡?我也想跟。」
他只是冷冷的移動腳步,讓衣擺自動抽出了歷歷的小手,「阿嬌,還杵在那兒干嗎,不要考驗我的耐性。」
說完,他一臉陰鷙地攬了玫瑰上了他的跑車。
「我們要去哪裡?」
車內,靜默了好半晌後,玫瑰終於忍不住地問。
「醫院。」
她看著自己的手,痛久了,已不感覺到痛了。「你不該對歷歷那樣冷淡。」
今天在花園裡,歷歷跟她說了很多,包括她沒有媽媽,爸爸更是一個月難得看到一次。
歷歷說,她後來發現,每次只要她調皮搗蛋,爸爸就會回家來,叫阿嬌不要走,所以她真的不是壞小孩,故意要欺負阿嬌的,她只是太想念爸爸而已。
戚季予瞄了她一眼,「你以為你有什麼立場說話。」
她不理他的尖誚,繼續說:「歷歷的媽媽呢?死了?」
跑車倏地煞車停下,完全不在意車子正行駛在大馬路上,後頭的車連忙閃避,差點沒釀成連環大車禍。
瞪著她,聲音更是一點溫度也沒有,他僵硬的吐出一句,「她沒有媽媽。」
玫瑰出神的盯著車窗外,「我也沒有媽媽、沒有爸爸,我知道那種半夜做噩夢醒過來,卻沒人可以安慰自己的孤單和寂寞。我不曉得歷歷她媽媽怎麼了,但如果可以的話,為什麼不多給那個孩子一點溫……」
「夠了!你憑什麼指責我?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她轉過頭來看著他,訝異他臉上的受傷神色,「我……或許你可以告訴我……」她試探地說,心底有一根弦,像和歷歷在一起一樣,被撥動了。她心疼他。
真是荒謬!她搖搖頭,他是這般的卓偉不群,怎麼可能需要人憐憫與安慰?!
戚季予斜睨著她,「你?!一個女奴!」他嗤之以鼻。
玫瑰深深覺得受傷了,可她不該這麼脆弱,不要在他面前如此脆弱。吸一口大氣,把心裡和鼻間那股酸澀咽了回去。
「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主子,請開車吧!」
第三章
從至醫院包扎好傷口,到開車回到別墅的這一路上,戚季予的臉色用「鐵青」兩字可能還不足以形容。
在醫院時,戚季予一雙眼直勾勾地監視著醫生的上藥過程,被燙傷其實只是小傷,可醫生卻被看得不敢掉以輕心,包扎好後,直覺得比在開刀房動一個大手術還要累人。
為玫瑰打了消炎針,醫生顫著聲問:「那個……藥是要帶回家換還是來醫院……」
話還沒說完,就被戚季予打斷,「來醫院。」
玫瑰聞言只是淡淡的開口,「我可以自己換。」
他看她一眼,「來醫院。我不喜歡有人反駁我。」
她沉默了,再一次在心中提醒自己,乖乖的,什麼都不要說,只要逆來順受,沒有什麼好堅持,一切都會過去的……
出了醫院後,他並沒有送她回別墅,反而往太平山一路開去。
山頂上有一片天然的平台,視野很好,若是在晚上更可俯看東方之珠擁有的美麗夜景,仰望群星。
可惜現在是白天,不過也無妨,他只是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和她談清楚,雖然他覺女人只需乖乖聽話就好,女奴尤其是。而回家談的話,歷歷那小鬼頭定又會來纏著他不放,徒惹他心煩。
他不是不愛歷歷,只是看著她的臉,會讓他想起一些他不願想的往事。
這花他一百五十萬美金買回來的女奴要搞清楚,她的責任和義務是取悅他、服侍他,而非給他找麻煩,最好也別讓麻煩找上身來。
「到了,下車。」
玫瑰跨下車,走到平台邊,吹著山風,頓時感到心曠神怡。「好美!」
她瞇起眼,嘴角微微揚起,風吹著她的發稍,溫暖而不炙烈的陽光灑在她白皙無瑕的肌膚上,她渾身閃耀著光芒,無比炫目。
「晚上會更美,天公作美的話,還可以看到銀河。」他來到她身邊,聞著自她身上傳來的香氣,忍不住脫口說出。
「是嗎?」她轉頭過來,將看到好風景的愉快氣息感染給他。「那我們可以來嗎?帶歷歷一起來?」戚季予無法抗拒的微點個頭……驀地,他一愣,他可不是帶她來這裡郊游踏青的,可自己竟看著她看傻了!
他清清喉嚨,借此掩飾自己的失態,「我不知講了幾遍,總之你給我記著,你是我的女奴……」
玫瑰突地湊到他面前,在他唇上啄下一吻,「是,我是你的女奴,我的主子……」
他心口一窒,不明白自己原本還有些不馴的小玫瑰花,怎麼突然這麼主動?然而此際他無暇細細思索,雙眸一沉,他拉過她,小心的不觸到她受傷的手臂,給予深深的一吻。
縱然他向來自詡擁有無人可及的自制力,可在幾次面對她時,理智卻無法發生作用,腦子裡全是對她的欲望。
玫瑰笨拙但努力的學著他的動作回吻他,他探出舌尖逗弄她,她亦大膽的伸出丁香小舌回應。他的唇熾熱的摩拳著她的,她舉一反三的輕嚼著他的唇瓣、描繪他的唇線。她聽到他倒抽一口氣,逸出一聲滿足的喟歎。
「你這勾人的女巫……」
他的吻落上她頸項,流連在她耳垂,她身子輕輕一顫,一股電流從頭頂竄至腳心,她覺得有些冷,這才發現自己的衣服被褪下了,他的亦是;她又覺得自己好熱,心裡一直有個聲音在呼喚,她還要更多……
傍晚,夕霧漸起,四周籠罩在山嵐之中,溫度有些冽人。
戚季予摟抱著玫瑰坐在駕駛座裡,分享彼此的體溫,與這一刻甜蜜靜謐的氛圍。
「如霧起時……」玫瑰被霧氣包圍著,覺得自己恍如實身在仙境之中。
「敲叮叮的耳環在濃密的發叢找航路……」他埋首她如雲的秀發,深深一汲其芳香。
她驚訝地轉頭看著他,「你知道這首詩?」
他微笑,「我不能知道嗎?年輕時可是背了很多,不過現在大多都忘光了。」
「背詩干嗎?追美眉呀!」她取笑道。
「還真讓你說對了!那時我為了追一個氣質美女……騙你的,我大學和研究所都在哈佛攻企管學位,還跳級念,功課忙得不得了,怎麼有時間追女人。」
可她沒忽略他眼中光彩突然黯淡下來,似是想起什麼不愉快的事。
「那後來那氣質美女有讓你騙到手嗎?」她其實想問的是,那氣質美女是歷歷的媽媽嗎?
他搖搖頭,淡然地說:「沒有什麼氣質美女,純粹喜歡詩,如此而已。」他把下巴靠在她的頭頂,轉個話題,「為什麼可以接受我了?」
「你要聽實話還是假話?」
「都要。」他貪心的說,沒發覺自己竟渴望著知道他的小女奴任何一點點小心思。
「實話是我認命了、想通了,命運將我帶到你身邊,用這種方式讓我屬於你,我再抗拒也是沒有用,倒不如趕緊為你生一個小孩,我還有做回自己的機會。」她微微牽動嘴角,笑容裡隱含苦澀。
「假話呢?」他問,他有種奇怪的感覺,覺得她剛剛說的那些是騙人的。
「今天別墅失火時,你回來,很慌張的尋著歷歷,我看到你焦急的眼神,那時不知怎地,我相信你是一個好人……」然後,有一點點心動的感覺。
她甚至有一點點期盼,他會是那個陪她走完幸福螺旋梯的人……
「是好人你就可以把自己給人了嗎?」他忽地有些不悅,這理由讓他有一種說不出來的不舒服。玫瑰輕笑出聲,「所以我說是假話了呀!」她偎回他懷裡,「我們不回去嗎?」
「晚點,等看完星星。你會喜歡的。」
「你帶過別人來看星星嗎?」
「沒有。」
「連歷歷的媽媽也沒有?」她大膽地問,極力壓下心底不該冒的酸泡。
感覺到他身子一僵,她歎口氣,試圖緩和氣氛。「對不起,我不問,你別生氣。我真的想看星星,你別一氣之下決定現在回去,那我損失就大了。」
可是還是來不及。
「別在我面前提那個女人。」他抱起她放到隔壁座位,「衣服穿好,回去了。」
看著戚季予沉郁的發動車子,玫瑰明白,那不知名姓的歷歷的媽媽,是一個碰觸不得的地雷。
回到別墅,阿嬌已經將火災現場清理好大半,可那原本十分漂亮的廚房,現在是面目全非,熏黑的壁磚、焦黑的爐器鍋具,加上堆在角落的破碎玻璃、碗盤,看來想在這裡烹煮一餐美食佳餚,暫時是不可能的。
戚季予在看過廚房的災情後,面色沉凝的回到客廳,撥了通電話,「喂,聲叔,麻煩你幫我找裝演公司來我別墅……發生點意外,廚房毀了……對,盡快。」
掛掉電話,他瞥見站在客廳一隅的兩大一小,阿嬌是一臉無限愧疚,搓著手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模樣,玫瑰表情淡漠,歷歷則是一臉興奮,像是有什麼話要說,他忍不住眉頭皺了起來。
「你們想說什麼?」
阿嬌急急的開口,可話卻說得支支吾吾的。「先生,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保證,我以後會注意……」
「沒有以後,阿嬌,你幫我做事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你知道規矩的。」
阿嬌都快哭了,「先生,我知道,都是我不小心,我也沒有話要說,只是想跟你道歉,真的很對不起,我等一下東西收一收就走了,這個月的薪水我也不要了。」反正現在先生找了玫瑰小姐照顧歷歷,那她也沒有什麼好不放心了。
「阿嬌,你要走了喔?」歷歷突然沖過去拉住阿嬌的手,眼眶一紅,待看見她點頭後,淚水一發不可收拾。「不要啦,你不要走啦,我以後會乖,不要作弄你,你不要走好不好?」
阿嬌看著這個幾乎可說是自己帶大的娃兒,雖然歷歷平時調皮搗蛋,讓她煩惱不完,可是她還是打心裡疼愛她的。
玫瑰躊躇著要不要說些什麼,可她有什麼立場、身份開口,咬住下唇,她偽裝起冷漠,告訴自己這不關她的事,
突然歷歷一頭撲了過來。「玫瑰阿姨,你跟爸爸說,叫他不要讓阿嬌走啦!」
她低頭看看歷歷,她小臉哭得涕泗縱橫,心裡無奈地歎口氣,仍什麼也不願意多說。
「為什麼不求我?或是把我大罵一頓?」戚季予把玫瑰臉上的表情一一收進眼裡,他看得出來,她明明有話想說。
她昂首睇向他,訝異於他一雙興趣盎然的眸光。「罵你什麼?不近人情或小裡小氣嗎?」
他驀地發出哈哈笑聲,「原來這才是你心中想法。」
玫瑰蹙眉,她不喜歡他語調中取笑的意味,「我的想法重要嗎?我很清楚我的身份,一個女奴罷了。主人,你不希望我謹守我的本分嗎?」
他深深看她一眼,「你的確匹配得上玫瑰這個名字,美艷而多刺。」
未等她回應,他看向阿嬌道:「我有說叫你走嗎?記住,這種事下不為例。」
阿嬌直嚷謝,「謝謝你,先生,我阿嬌用我的頭保證,不會有下一次。」
「夠了,我要回公司,最近我有幾筆大生意,希望你們不會再讓我浪費時間在這種無聊的小事上。」
戚季予大總裁回公司去處理他的「大事」了,連著幾天,都不見他的人影。
玫瑰沒看到他倒也樂得輕松,自己雖然和他發生關系了,但他給她的感覺,還是跟個陌生人無異。
她只是盡好做女奴的本分罷了!這念頭一起,她不由得苦澀一笑。
很難去解釋身為一個「奴隸」的感覺,她不覺得自己有受迫害,或有受剝削之感,與其說自己是奴隸,她倒覺得自己像一只金絲雀,被豢養在這金碧輝煌的大屋裡。
她自嘲地想,白玫瑰,你還真是能隨遇而安哪!可誰說奴隸就該逃呢?古代的人會賣身為奴,還不就是為求得一庇護安身之所,主人給了溫飽,就該付出忠誠,盡心盡力,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所以她不該有什麼不滿意,甚至想逃的念頭,當寵物就當寵物吧,起碼做一只受寵、有魚吃的貓,會比當流浪街頭的癩痢狗好。
況且,她現在幫著阿嬌打理戚家別墅、照顧歷歷,有事忙,其實也就不會想那麼多了。
這日,日頭剛出來,天氣看起來很好,想起氣象報告說過幾天有個寒流要來,真是一點都讓人感覺不出來要變天了。
她下了樓,跟在准備早餐的阿嬌打了個招呼,提個小籃子,找了把剪子,趁著氣溫還沒有升高的時候,到花園去准備剪幾枝花回來插在各個房間裡。
她的身份很尷尬,理論上她跟阿嬌或者別墅裡其他的傭人沒什麼兩樣,但阿嬌他們其實也不敢真把她當傭人看,可她又不可能以主人自居,就這麼不上不下的,到最後,她要做什麼,大家也都由著她了。
她站在花叢中,剪了幾支玫瑰放到籃子裡去,這個時候,一輛車子開了進來,她抬頭不經意的一瞥,眼裡閃過一絲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欣喜。
車子停妥之後,戚季予走了下來,頭一抬剛好對上她的眼光。
他怎麼現在回來?瞧他一身西裝微縐,領帶胡亂的塞在口袋,下巴滿青髭,他……看起來累極了。
「你在這裡干什麼?」
玫瑰猛然一震,准備剪花枝的剪子剪到了自己扶著花的手,她輕喊了一聲,手一縮,籃子和剪刀同時掉到地上,幾枝玫瑰花也滾了出來。
她握著自己受傷的手指,鮮血汩汩直冒,轉眼間,她的手掌染了一片觸目驚心的紅。
戚季予大步的走了過來,眼下透著失眠的痕跡,他皺著眉頭抓過她的手,一手從口袋裡拿出手帕包住了她的傷口,用力的握著。
「好痛!」他有點粗魯的動作加劇了她的疼痛。
他放開她,有些惡聲惡氣地低吼,「你到底在干什麼!」她的笨手笨腳讓他有點火大,她不應該這麼容易讓自己受傷。
前幾天她被燙傷的手還沒痊愈,現在她又為自己招來新的傷口。
她蹲下去,用另一只手去撿掉在地上的花,「我在剪幾枝花。」
他幫著她把散落一地的東西撿好,「我有叫你來照顧花園嗎?現在傷成這樣,你是嫌醫院去不煩是不是!」
玫瑰覺得有些委屈,她也不是故意的,「這只是小傷……」
「小傷!」他怒瞪著她,「血都流成這樣了算小傷?!」
他瞥到她穿著七分袖襯衫的手臂上,燒紅的燙傷上別說紗布繃帶了,連藥膏的影子也沒。他眼倏地微瞇,「阿全沒載你上醫院嗎?」
「他……是我說不用麻煩的。」
「麻煩?你想等傷口化膿才不會嫌麻煩是不!」他忍不住再度怒吼,火氣大得可怕。
玫瑰只是呆呆的站著,承接著他如雷厲言。
「該死!」這笨女人居然就站在這讓他罵?!她手不痛嗎?還是她根本沒神經?血都流成這樣,他都要懷疑她會不會因高失血過多而死了。「上車!」
玫瑰任他拉著,乖乖坐上了車,「去醫院嗎?」她小小聲的問了一句,現在的他看起來好可怕,仿佛是發怒的海神,手持三叉戢威指狂風浪雨。
「廢話!」他瞪她一眼。
「對不起。」她聲音裡滿懷歉意,「你不要這麼生氣,我以後會注意的。」
他冷哼一聲,「你是該跟我道歉,畢竟你是我的財產,我從不容許任何人傷了我的所有物。」
她真笨是不是?原本她還想,他會這麼生氣,是不是因為關心她,結果……是她多想了。
從醫院回來後,戚季予沒有休息,先找了阿嬌問清楚,他的女奴到底在宅子裡都在干些什麼事。
然後,換玫瑰進入書房。
他站在門後,無聲無息宛若黑夜裡一只動作優雅的豹,霍地搜奪相中獵物。
攬住她的腰,唇欺上她完美的頸線,他不滿足地想要更多,他幾天沒碰她了,再看到她時,他才知道那督促著自己,把一星期的工作量濃縮成三天的原因,就是因為她。
忙完了這幾筆生意,他就可以好好休息一陣,包括被他操慘的戚冠佑。至於那個有像沒有的副總裁,他是從來就沒有指望過他。
「你……」玫瑰微微抗拒,手推著他,卻碰到了傷口,引來一陣疼。
他發現了,低頭輕柔地吻了吻她裡著紗布的手指,以及旁邊沒受傷的纖纖玉指,這陌生的觸感讓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氣,思緒漸漸迷離。
他推倒她在地毯上,含糊低語,「我想要你。」
她的手環住他的脖子,無言地同意……
**過後,他起身,走到書桌旁燃起一根煙。
玫瑰有些不習慣突然喪失掉的體溫,她眨眨眼,坐起身,發現自己的光裸,連忙拿件丟在一旁的衣服穿上,臉帶潮紅地看著他。
他看著她的動作,像想到什麼似的,從椅背上的西裝外套口袋裡掏出皮夾,拿了張金卡遞給她,「去買些行頭,要生養我孩子的女人,別那麼寒酸。」
她一愣,望著他手上的金卡,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
他不耐煩地看著她,「去百貨公司,去名貴精品店,去哪裡都好,反正就是把你這身……」他指了指她的衣服,「你明白我的意思。」
玫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突然覺得很受傷,一股混雜了自卑的傲氣油然而生,「我穿這樣有什麼不對?」
這四天服是他在開羅時命人買給她的,雖然很家居,但質料很好,穿這樣的衣服,她不覺有什麼不妥。
「就是不對,就像我買你來不是讓你當傭人,來剪那愚蠢的花傷了自己的手!」
她頓時明白了,領悟到自己對他而言不過就是一樣東西而已,她是生孩子的工具,在孩子未有之前,她是一樣家具,或者說是擺飾品,需要裝扮得賞心悅目,來取悅她的主子。
「我穿得漂亮後,然後呢?要不要當朵交際花,應酬你那些大客戶!」她忍不住尖誚地說。
戚季予眼瞇了起來,「你一定就得如此曲解我的好意嗎?」
好意?!她怎麼一點都感覺不出來!在這一刻,她只深刻感受到濃濃的屈辱。
一把搶下他手中的金卡,她冷冷地說:「額度有多少?被我刷爆了我不管!」
第四章
玫瑰搭著公車,來到熱鬧非凡的彌敦道。
她可以請司機阿全開車載她,但她不想,她向來獨立慣了,可以自己來的事,她非常想麻煩別人。
還好戚季予一早就出門去公司,否則她想溜得這麼輕松,簡直是癡人說夢。
不過話說回來,戚季予對她這女奴還真是放心啊!她自嘲地想。他要她自個買些行頭打扮自己,就不怕她逃走?但老實說,要叫她逃,她才不想,沒辦法,她現在可是一貧如洗,有個地方窩,又何必為難自己,強說不。
早知道被人包養的日子這麼舒適,她或許早該找個金主,至少那一百五十萬美金還可以進自己的荷包裡。
呵,不過這只是想而已,她早逝的父母什麼都沒留給她,除了一身傲骨外。
逛了許久,她始終拿不定主意要去哪一家精品店,每一家店櫥窗裡模特兒身上的衣服,看來都是那麼的高「貴」,她有些膽怯,要不是戚季予有吩咐過,她每件衣服都不得低於一萬元,而且不能買過季的,她才不要這麼浪費錢呢。
唉,再一次哀怨地想,若這些置裝費,能變成她的私房錢那該有多好?
手放在口袋裡,緊捏著那張金卡,好不容易相中了一家規模看起來不那麼大的精品店,正打算走進去時,一部紅色賓土跑車倏地停在她身旁的停車位裡,車門一開,走出一名美麗的女人,她那飄逸的直發明顯是經過設計師的巧手,才會那麼樣的柔順發亮。
她眉毛修得又細又彎,一雙眼睛在眼影和假睫毛的修飾之下,動人不少。一身剪裁合宜的高雅套裝,襟上還別著一枚鑽石別針。
那女人渾身都代表著富貴和華麗,神情驕矜、高傲,卻又帶了一些庸俗。
富家千金合該是這樣的,下巴總是配合著自身高貴的身份而微微抬高著,眼底進不了任何人。玫瑰看得怔愣了,沒有發覺,自己擋住了人家要進店門口的路。
「讓開!」謝泱璇語調高傲,只差沒從鼻孔噴出氣來。
「呃,對不起……」她連忙退了開來。
謝泱璇推開門走進去,門口的風鈴聲響起,裡頭的服務小姐此起彼落地嚷起歡迎聲。
「歡迎光臨!」
「哎呀,謝小姐,好久沒來了!」
謝泱璇倨傲地微微頷首,在一張服務小姐特地為她准備的豪華舒適的座椅上坐下,「Joe前幾天打電話給我,說這一季HEL春裝新的款式剛到,請我過來看看。」
服務小姐忙點頭附和,「是、是,Joe有交代了,請你隨我到試衣間試裝。」
隨謝泱璇身後走進來的玫瑰,聞言不禁暗暗咋舌,現在可是冬天呢,她穿著跟阿嬌借來的在夜市買的外套還覺得有些冷,這位小姐居然要買春裝了!
幾個服務小姐看見衣著寒酸的玫瑰,她身上那件外套真是沒品味到了極點,上頭還印有唐老鴨的圖案,完全沒人想過來搭理她。
玫瑰也不介意,樂得沒人來旁邊嗦地徑自打量起店內的衣服配飾。
剛從試衣間出來的謝泱璇一眼就瞥見了玫瑰,她不悅地皺起眉頭,「陳小姐,你們店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平民化啦,隨便人都可以進來逛。」
她只看到玫瑰的背影,嘖,這女人俗斃了,還染了一頭的紅褐發,根本是那種阻街女郎的料。
玫瑰正要拿起衣服的手一愣,停在半空中,然後緩緩的將衣服放了回去,她略回遇身,不想回應什麼的欲離開。
她沒必要在這裡忍受這種敵意。
可是謝泱璇仍是一副囂張的模樣繼續挑釁,「這樣才對嘛,這裡可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才可以進來的,好比像我們這種千金大小姐。」她嬌笑著,「陳小姐,你說是嗎?」
陳玉珍不敢得罪金主的立即點頭稱是,「就是,人啊,還是早點認清自己的斤兩比較不會鬧笑話。」
玫瑰生氣了,她們憑什麼狗眼看人低,錢多了不起嗎?要比錢是不是,她想戚季予給她的這張金卡,應該夠刷這家店裡幾件衣服吧!
手一掏,她拿出金卡轉身面對著她們,「我有錢,而且正打算買你們的衣服,顧客至上的道理不該沒聽過吧!」
天!好美的女人,玫瑰燃著怒焰的綠眸,宛如璀璨生輝的鑽石,白皙的頰因為怒氣而染上一抹紅,更顯嬌妍。這張人間少有的絕美臉龐,絕非謝泱璇那人工雕琢出來的膚淺美可媲美。
可謝泱璇壓根不會承認眼前一身窮酸樣的女人比自己好看,她冷冷的調侃,「有卡算什麼,現在偽卡那麼多,誰知道你這張卡有沒有問題。」
「你……」玫瑰隨便拿了件衣服,「好,我就買這件,小姐,你可以刷刷看這張卡到底是更是假。」陳玉玲看了眼謝泱璇,見她冷哼了聲,不置可否的揮了揮手後,才敢接過玫瑰的金卡,心中暗暗咒罵著,不知好歹的女人,要是得罪了她們的大金主謝小姐,做不成今天這筆買賣,她鐵定被Joe罵到臭頭。
來到結賬櫃台一刷,授權碼隨即浮現,陳玉玲還過分的打通電話去銀行確認身份,確定沒問題後,為難的看著謝泱璇,點頭示意。
謝泱璇翻翻白眼,「看我干嗎,那你就做她生意呀,不過你可要考慮清楚,是要賺我這季HEL春裝的上百萬置裝費,還是這窮酸女的幾萬塊。」
她瞄了瞄玫瑰手中的衣服,那件冬季套裝她早有了,現在適逢店裡過季品有折扣,那件套裝頂多萬把塊。
「這……」陳玉玲諂媚地笑笑,「謝小姐,你可是我們的老主顧,當然是關照你的生意先嘍!」
「怎麼樣!」謝泱璇得意地睨了玫瑰一眼。
「不怎麼樣,小姐,她不買的衣服我買。」玫瑰話一說出口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天,那是多大的一筆錢哪!這麼浪費,她會被雷公打死。
「不准賣!」謝泱礙也火了,富家千金的驕蠻態盡露無遺,「你們敢賣她我就讓你們店開不下去。」
「謝小姐,你別氣……唉,我說這位小姐,錢不好賺,看你也不像賺很多錢的樣子,卡刷了是要付卡費的……」
正說著,玫瑰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這支新款手機是戚氏集團下的科技子公司所研發的新產品,目前還未上市,那天戚季予給她金卡時,一並交給了她,並吩咐她要隨時帶著,他不想有找不到她人的時候。
她慌忙的拿出來,有點笨拙的胡亂按下一個鍵,沒辦法,在她過去的生命裡,這種高科技又高價位的東西,不在她的生活必需品裡頭。
沒想到那鍵是取消通話鍵,她竟把電話掛斷了!
她呆愣住,臉都急紅了,眼角余光瞥到謝泱璇與陳玉玲等人正用一副看土包子的眼神睨她,她突地有點暗氣自己何苦來哉,跑來這家店自取其辱,她不進來不就什麼事都沒了?
手機又響了起來,這次她小心翼翼的看清楚,按下另一個鍵,見電話接通,她才松了口氣。
「喂——」
「你居然敢掛我電話!」手機裡傳來戚季予暴怒的聲音。
「我……我不是故意的……」玫瑰把手機拿這些,她耳朵要聾了。
「你現在在哪裡?」他的聲音聽起來還是很恐怖。
「……喬思精品名店。」
「哼!你這女奴還真是大膽,居然沒經過主子的同意就給我跑去逛街!」
「是你叫我來買衣服的。」她皺起眉,他以為她很願意嗎?來這裡被人羞辱的賬都還不知道要跟誰算。
這時,手機又有問題了,發出嗶嗶聲響。
「該死,你手機沒有充電是不是?怎麼講沒兩句就沒電了!」
「嗄,充電啊……我……」話還沒講完就斷線了,玫瑰其實是有些松口氣的。
陳玉玲消遣道:「小姐,手機不好就換一支,免得話講到一半就沒電……」
「誰說我們公司手機不好的!」
門口風鈴聲響起,進來一個玫瑰想都想不到會出現的人。
「你……你怎麼會來?」還這麼快!
戚季予只淡淡掃她一眼,「我本來就要來這裡。」給了她金卡後,他仍有些懷疑她會不會聽他的話裝扮自己,而今晚有場不得不參加的慈善arty,他決定帶玫瑰一同前去,所以他在這家店為玫瑰訂了衣服,可打電話要找她來試衣、作造型時,才發現她獨自出門了。
謝泱璇見來人是他,喜得心花怒放,「季予,好巧喔,居然會在這裡遇到你。」聲音甜膩得不得了。
他眉頭一攏,故意視而不見。「小姐,Joe在嗎?」
謝泱璇有些尷尬,遷怒似的瞪了玫瑰一眼。
陳玉玲一看就知,這身著亞曼尼西裝的俊挺男人是得罪不起的大戶,連忙回道:「Joe出去了,等一下才……」
風鈴聲再度響起,一個打扮得很脂粉氣的男子攬著包東西進來。
「回來了,Joe回來了!」她討好地急呼。
「唷,戚總裁真是准時,約三點就真是三點。」Joe放下東西招呼著,笑咪咪地對玫瑰微點點頭,然後視線又飄到謝泱璇身上,「謝千金,今天不是你家要開慈善會嗎?怎麼有空來我這兒晃?」
「想來請你幫我作造型呀!整個社交圈誰人不知你Joe的手最巧。」謝泱璇揚起一抹討好的笑,其實今天下午的時間Joe被預約走了,她只是想過來碰碰運氣,也許他預約的客人早弄完,就有空為她打理造型。
「哎呀,玉玲你是怎麼辦事的,沒跟謝千金說我今兒個不行了嗎?讓人家白跑一趟,要誤了晚上的ap,看你怎麼跟謝千金賠罪。」言下之意就是他沒空。
謝泱璇還不死心,「怎麼不行呢?你現在不是沒事嗎?」
Joe一雙賊眼轉了轉,一把攬住玫瑰的臂膀,「威先生跟我預約了,今天下午我是屬於這位美麗小姐的。」
「嗄?」玫瑰有些困窘,這個「姐妹」同志好熱情呀!
戚季予有些不悅地分開他們倆,Joe猶是笑嘻嘻的。
「戚總裁該不會吃醋了吧,連碰一下都不可以!」
大吃飛醋的是另有其人。
「你……」謝泱璇氣壞了,原來這個窮酸女這麼有來頭,而且她的靠山竟然是她朝思暮想的夢中情人,真是……真是……「你好不要臉!」
玫瑰臉色一變,「你是什麼意思?」
她酸溜溜地說:「哼,你是什麼出身鬼才知道,要不是巴上季予,你有本事踏進這家店嗎?」
對方說的沒錯,玫瑰臉色一白,完全無話可應。
戚季予不會任這個驕蠻千金欺負自己的所有物。「Joe,我要你訂的衣服到了嗎?我沒有時間陪你們抬槓。」
「是是是,請兩位往裡頭的VI室走。玉玲,謝千金好生伺候著……」
☆☆☆
「好美……」戚季予從財經雜志裡抬起頭來,望著打扮好的玫瑰,眼都發直了,魂更是早被她攝了去。
玫瑰一頭微髦紅褐長發綰成一個無限嫵媚的髻,幾繒調皮的發絲不安分地蕩在頰邊,更添幾許韻味,一襲黑色綴滿小碎鑽的低胸露背薄紗長禮服,完美襯托出她的完美曲線,尤其那若隱若現的質料,讓人感覺好像看得到什麼,卻又什麼也窺不著,引人遐思無限。
細致的心型臉上了妝,Joe大膽地采用了湖水綠系的眼影,將玫瑰的妖綠瞳眸勾畫得迷蒙、惑人,仿佛那是幽深海水,呼喚著水手前去乘風破浪探險……
「咳咳,美呆了吧,不用太佩服我,我會驕傲的。」Joe輕笑著,將戚季予出神的思緒拉回來。
戚季予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盒子,遞給玫瑰,「戴上它。」
玫瑰接過盒子,她還有些忸怩,剛剛她從Joe口中得知,這套禮服可是有上百萬台幣的身價呢,除了名師設計剪裁的緣故外,裙身上綴了將近千顆的碎鑽,才是它這麼貴的原因。
打開盒子,一條藍鑽仿巴洛克風的項鏈,光彩炫目奪人,她屏住呼吸,不用出身上流社會,她也看得出來這項鏈價值非凡。
「它……看起來好貴……」許久之後,玫瑰才無力的吐出這一句。
Joe拿了過來,動手為她戴上,「貴什麼貴,咱們戚大總裁有得是錢……好啦,大功告成。喏,戚總裁,你指定的性感女神,打造完畢。」說完,他還三八地推了玫瑰一把。
玫瑰腳下一個不穩,踉蹌地跌到戚季予身邊,被他攬個滿懷。
他湊到她的耳邊,低喃地贊美著,「我的性感女神……不,女奴,你真的好美好美,美到該死的讓我真想不顧場合的吃了你……」
Joe吃吃的笑,被戚季予瞪了一眼。
順勢就這麼攬著玫瑰,他們步出VI室門外,該去謝家的慈善arty了。
謝泱璇早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Joe沒空理她,她家的arty可不等人,只好趕緊找其他的造型師將就將就了。
Joe這老板真是服務到家,直送這對天造地設的璧人到大門,揮手微笑說拜拜,「賬單我會送到你公司的。」
上了戚季予的跑車,玫瑰像想到什麼似的,幽幽的開口。
「小時候,育幼院裡有一座小小的圖書室,裡頭有許多有錢人捐的書,自我認得字以後,我就常待在那裡。」
戚季予發動車子,靜靜地聽她說著。
「那裡有好多故事書,好多好多的童話,可是我都覺得是騙小孩子的,世界上根本沒有公主,不過父母不要的小孩倒是挺多的。」她干笑了一下,「雖然,我的理智告訴我,不要相信童話故事,不要相信有王子,可是今天……」
她轉過頭來看著他,「今天,你讓我變成了公主,穿著星星的禮服……只是,我可以幻想我就要登上幸福的螺旋梯了嗎?」她的眼底突然流露哀傷。
戚季予邊聽,他的心底有個柔軟的角落被拉扯著,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她說自己的事。他想輕輕吻去她眼底的憂慮,又想說些什麼安慰她,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一堆言不由衷的話。
「可惜你還是不是什麼公主,你是我的女奴,聽我命令的小奴隸。等一下到謝家arty,我要你把我買下來。」
「什麼?」她太過詫異,「為什麼要買你?」
這時車子停下來等紅燈,他猛然側過身,順從自剛剛就一直被壓抑下來的渴望,扶住她的頭吻住她,吻得那麼樣的自然而溫柔,纏綿而溫暖。
啊,她的唇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國度,每每令人不捨地流連忘返。
玫瑰放棄掙扎,任他吸吮著自己,剛剛的傷心仿佛都被弭平了。
綠燈亮起,車後傳來一陣喇叭響。戚季予輕輕的咬了咬她的下唇,結束了那個吻,戀戀不捨地放開她,「買下我,今天慈善拍賣品是今晚光臨的男士。」
他要早知道是拍賣這種東西,打死都不會答應來參加。
玫瑰的臉酡紅如薄醺,他吻她的時候,總是讓她有相當程度的不滿足感,她恍惚的覺得一個吻是不夠的。
這個男人能夠給她的,應該不只是一個吻,她覬覦著,還有她的幸福……
她一驚,她愛上他了嗎?這可不行的,他們是天與泥的差異,根本不可能的。
戚季予則煩躁地看著前方的路,好吧,他承認自己是受她吸引,無法抗拒她對他的影響,他從來沒遇過像玫瑰這樣的女孩,性感與純真都是她的代名詞。
他的心每每為她幸動,那顆原以為早死寂的心哪!她使他覺得炫惑,幾乎不能夠克制那消失已久的熱情。
他曾經試過要抗拒她,生怕她只是另一個幻象,生怕她帶來的是一個殘破的希望,生怕她會是另外一個唐款情。
更重要的是,他根本不該愛上她,她只該是他的一顆棋子,和那老頭子抗爭的籌碼。
愛?!他已經用了這個字嗎?側頭瞥了她一眼,她正拿著Joe給她的化妝包補起剛剛被他弄掉的口紅,手微微顫著,他能愛她嗎?而她會愛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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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滑行進謝家豪宅的車道,金融巨子謝耀廣舉辦的宴會,誰敢不早來共襄盛舉,所以盡管時間不過七點,謝家大廳裡賓客已冠蓋雲集。
而這個慈善晚會的高潮就是在場所有單身漢的拍賣會,凡是符合資格的單身男子會上台,接受淑女們的競標,最後得標的淑女可以和被賣的紳士共進晚餐,或是浪漫的一夜什麼的,那些錢捐出來當作慈善用途,當然這錢也有可能是男子交代女伴出資的。
玫瑰的任務就是要買下戚季予,避免他被群女「攻擊」,而落得體無完膚,尤其要小心那謝泱璇,她對他是誓在必得。
有錢人真奇怪,一方面想捐錢做點好事,一方面又想借此出名,干嗎不爽爽快快的直接把錢捐出來就好了,偏偏要玩這麼多花樣?
玫瑰被戚季予攬在身旁,不解地想著。
許是媒體最近太閒了,又或者是謝家人好出風頭,只見一群記者架著攝影機自車道縣延到廳門,讓他們活似在走星光大道。
而戚季予一向是媒體追逐的焦點,他身旁美麗無雙的玫瑰,更是將大家的好奇心全都撩撥到了最高點。
日前,曾有的好事將近報道,讓眾人又是一陣納悶,巴不得和當事人做個采訪。
戚季予的手始終扶著玫瑰的腰,並且技巧的用身體擋住了許多想拍她的鏡頭。而玫瑰低垂著頭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沒發現他那森冷的目光,替她逼退了多少好奇的記者。
悠揚的樂聲,責豪華的會場,壓低的交談聲和三五群聚的名流,原來這就是上流社會。
他們走進會場,亮麗的身影明顯的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包括一雙陰鷙算計的眼。
第五章
「哈!季予!」戚至霖一看見他,馬上故作親熱的端出一張笑臉迎了上來,「你錯過了一些有趣的事,但慶幸的是拍賣會還沒開始。」
他的眼光落在戚季予身旁的玫瑰身上,眼裡閃著一些威脅的訊息,「我有榮幸認識這位美麗的小姐嗎?」
玫瑰嚇了一跳,她有些心慌的掃了對方一眼,他看起來就像不懷好意的狐狸,一雙眼瞇得跟困了的貓似,讓人瞧不見他的目光。
「我不認為有替你們介紹的必要。」戚季予淡淡的說。
戚至霖露出一抹奸詐的笑,「你不用說我也知道,她是你花一百五十萬美金買回來的女奴。」
他們爺爺的親孫女。
他還記得,那時,他在開羅看到白玫瑰時是如何的驚艷,體內的欲望是如何強烈的告訴自己他垂涎著她,他想,就算她背後沒有那麼大一筆遺產,她也會是每個男人眼中,不容錯過的一塊上等好肉。
而都該怪戚季予這狡猾的家伙,仗著錢多標下這朵玫瑰。哼,明的他或許搶不過這個堂弟,但暗的……他今天可算是有備而來,精心准備了樣秘密武器對付。
樂隊開始演奏起優美動人的旋律,戚季予擁著玫瑰步入舞池,借以躲開戚至霖的糾纏。
玫瑰慌張地說:「我不會跳舞。」
他給予她一抹安心的笑,握住她的手一緊,「別緊張,這是慢曲,我們只要跟著旋律,輕輕搖晃身體就好。」
她仍是不安,好半晌後,僵硬的身軀才慢慢放松下來。
「他是誰?」玫瑰試著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剛剛來跟我們打招呼的人,為什麼知道我的事?」
「你沒有必要知道。」
又來了,但她不會再傻得問下去,省得他又搬出「你是女奴」那一套。
他擁著她,在閃亮的地板上輕盈的滑動、帶著她一起旋轉,沒有注意到那些艷羨的眼光,也沒有發現他們成為全場的焦點。
他心中矛盾地想著,明明自己是多麼厭惡今天晚上這個虛偽的宴會,可現在又無限感激有這機會,可以讓他與她共舞。
音樂一停,他帶著她來到餐桌邊,「餓了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看著餐桌上琳琅滿目的精致佳餚,玫瑰咽了咽口水,不好意思地對他笑了笑,「一看到食物,我還真的覺得餓了。」
戚季予只是寵溺地一笑,「你在這邊吃,我去幫你拿杯果汁。」酒類及飲料都在另一邊的長桌上。
玫瑰點點頭,夾了些看起來十分可口的點心,坐在一旁長椅吃了起來。她不挑食,任何可入口的食物她都很珍惜。
「不自我介紹一下嗎?」今晚的主人之一謝泱璇噙著一抹微笑,眼裡閃著滿滿的妒意來到玫瑰身旁,「Joe果然名不虛傳,連一個窮酸女都可以改造成富家千金的模樣,不過……」她嗤笑了下,「可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再怎麼改造都是沒有用的。」
看著戚季予和她在舞池裡起舞,聽著人家贊歎他們有多麼登對,聯想或許日前她辛苦放出的傳聞有誤,簡直快把她給氣死了,之前父親還為此感到不悅,要她注意。
「白玫瑰。」玫瑰微微點頭說出自己的名字,算是介紹完畢,她不想和這頤指氣使的大小姐有什麼不愉快,畢竟現在是在人家的晚宴上。
她忽地噗哧一笑,想到狗,這個謝家千金不就活脫脫像只貴賓狗嗎?燙發的頭發染了一頭金,還真是富貴逼人呢!可不知是她本身發質太差,還是發型設計師技術太爛,頭發沒什麼光澤,簡直像一堆枯黃的稻草。
「你笑什麼?」
「沒有。」她斂了斂笑,張望著戚季予的身影。他去幫她拿果汁可拿得真久啊。
「玫瑰?!是你的‘花’名嗎?」她伸出手來,直指到她面前去,指甲上塗了一層火紅的蕙丹。「一個陪人上床的妓女,就要認清楚自己的身份。」
玫瑰冷笑了下,「我是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她是他買回來的女奴,可不用這女人來提醒她。
謝泱璇以為她承認了,自鳴得意地說:「那你憑什麼跟我搶?」這種貨色怎麼跟尊貴的她搶男人,她呸!
「搶?」玫瑰露出了一個迷人的笑容,「原來我已經贏了是嗎?你不說的話我還沒發現到呢!」
謝泱璇氣得牙癢癢的,真想一把抓花她的笑臉,「好吧,要多少錢你才肯離開他?」
「這不是多少錢的問題。」真要給錢,她該給戚季予吧!幫她還他一百五十萬美金,他或許會肯讓她自由。
「你配不上他,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一百萬給你當車馬費,相信你也沒看過一百萬長什麼樣子吧?」謝泱璇就不相信這樣她不會覺得自尊受傷,她就要侮辱她到她痛哭流涕、掩面離開,再也沒有臉出現。
窮苦人家的自尊心跟玻璃一樣,一踩就碎了。
玫瑰是受傷了,可是她不會表現出來讓這女人得意。「我配不配得上他,不用你來告訴我。至於一百萬的樣子,以後我應該會常常見到。」她諷刺的笑道:「你以為戚季予沒有一百萬嗎?」
「你居然敢這樣跟我作對!你知道我是誰嗎?」謝泱璇趾高氣昂的說,抬出老爸的名號來鐵定嚇死她。
「我怎麼會知道你是誰?如果你得了失憶症,請去看醫生,或許他有辦法幫你想起來。」
謝泱璇冷笑了一聲,上下打量著她,仿佛在看一件廢棄物似的。
「你口才倒是挺不錯的,但想演‘麻雀變鳳凰’嗎?告訴你,你不是那塊料。」
玫瑰深吸了一口氣,「謝謝你提醒我,我差點忘了自己現在是鳳凰了。」就讓她這麼以為吧!她受夠她的諷刺了。
「少得意!」謝泱璇氣得臉都綠了,「我看你能當多久的鳳凰,遲早把你打回原形。」
她微笑道:「那你可要加把勁,以戚季予現在迷戀我的程度來看,離我被打回原形的時間,恐怕還很久。」
「不要臉。」她更火了,「季予會迷戀你這個俗不可耐的寒酸女人?」
「事實勝於雄辯。」她聳聳肩,「現在,麻煩你讓開,我很忙。」
「忙著勾引男人嗎?」謝泱璇不屑的說。
「沒錯,而我勾引男人的功力大概跟你撒潑發浪的程度相同。」
「你……你說什麼!」她覺得嚴重被侮辱了。
她可是名門淑女,怎麼可能跟這種下賤女子相提並論?她是喜歡戚季予沒錯,但是她從來沒有試圖勾引過他,像她這麼端莊又淑女的人,怎麼會撒潑發浪?
「看樣子你不但記憶力不好,還嚴重重聽。」玫瑰諷刺的說:「病得這麼重,我真是同情你。」
「住口!你這個賤女人!」要不是顧慮得保持著她優雅的氣質,她真想一巴掌打掉她的狂妄。
「病得這麼重,還能吼得這麼有力,可見精神還不錯嘛!看樣子是死不了的!」
「白玫瑰,你給我記住,我不會放過你的。」
「我的記憶力一向很好,而你又是如此的令人難忘。」簡直是瘋到了極點,渾身名牌的瘋婆子。「你會後悔這樣侮辱我的。」
她會報復的,她要笑著看這個臭女人哭,等她待會把季予標到手,看她怎麼向她炫耀。
玫瑰吐了口大氣,今天在精品店受的鳥氣全還給她了,瞥到戚季予在哪,她朝他走了過去。
戚季予的身邊站了名女子,容貌清麗脫俗,打扮端莊得宜,不知怎地,玫瑰突然覺得戚季予看那個女人的眼神有一絲不對勁,眼底的寒冰被痛苦和受傷取代,還多了一點點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柔情!
柔情?!這個發現讓她的心莫名一沉。她甩甩頭,想甩開這惱人的氣悶。
玫瑰走到威季予身旁,「你拿個飲料還真久。」
戚季予沒有說話,女子眼眶微紅,氣氛有點詭異。
「呃,我自我介紹,我叫白玫瑰,你是……」她揚起一抹友善的笑,沒想到對方卻不領情。
「你就是那個白玫瑰!那個搶走我女兒的狐狸精!」唐浣情忽然歇斯底裡的指控著。
「我……」什麼啊?她女兒是誰?要罵她狐狸精她自是去搶個男人,誰會去搶女的?這女人看來三十多歲,女兒想來也不大,她可沒什麼異於常人的性向或戀童癖。
「玫瑰,果汁拿了就走,我們有事要談。」戚季予疲憊的聲音響起。
待玫瑰的身影走回原本的桌邊之後,他望向唐浣情,冷酷的說:「我不可能跟你復合,你死心吧!」
唐浣情眨著一雙泛出淚光的眸子看著他,「季予,我知道當初是我不對,不該被戚至霖一時迷惑跟他……」她頓了一下,才困難地吐出接下來的話,「有染。可是那不是我情願的,至少在事發當時,是他對我下藥。」
當年,歷歷出生才滿半年,戚季予尚未接下戚氏集團,可已在集團內擔任要職,全力沖刺於事業,但寂寞難耐的唐浣情卻勾搭上戚至霖,被他的甜言蜜語所惑給誘上了床,甚至讓他一頂綠帽戴了半年多,直到有回他突然回家拿一份文件,才撞見他們的奸情。
當時她跟了戚至霖的原因,也有大半是因為那時集團總裁繼位者,呼聲最高是他,畢竟以年齡來看,他的確是算整個家族長子。
不過,戚傳光還沒病到老眼昏花,真把集團交到那個敗家子手中。
「喔,那後來的幾次也是他對你下藥嗎?」
「我……」她困窘地咽咽口水,有些心虛地說:「那是他小人逼迫我,若我不從,就要把我和他的事告訴你。」
他冷哼,「這種男歡女愛之事,沒有你情我願,可以維持多久。再說我們離婚後,你也跟了他幾年,突然想要復合,這其中一定有鬼。」
唐浣情還想再說,可戚季予已不想再聽。
「復合是不可能,你也別跟我說你想歷歷,這麼多年來不見你一通電話關心她,別想說服我你是一個好母親——」他舉步要走,突然又像想到什麼的回過頭來,「還有,我提醒你,好好珍惜眼前人,別到頭來落得兩頭空。」
他或許仍是關心她的,但他已看清楚這個貪婪女人的丑陋內心,他不會再輕易對任何一個女人付出信任,不會。
☆☆☆
玫瑰拿著不知是她今晚第幾杯的香檳,刻意擺出一張千年寒冰臉,嚇走了第一百零八個想和她搭訕的男人。
這該死的戚季予,和那個氣質美女談著談著不知談到哪去了,哼,把她帶來這又不負責任的自己落跑,他算是什麼主子!
喝下一口香檳,她苦澀地想,原來他喜歡那樣的女人,很有氣質、教養的樣子,跟謝泱璇那種潑辣的富家千金不同,跟自己這種寒酸不懂打扮的孤女不同,那女人是介於她們兩者間的小家碧玉。不知何時,舞台上熱鬧滾滾的展開了單身漢拍賣會,掀開今天慈善拍賣會高潮的序幕。
台上一字排開的男人們,謀殺了不少相機的底片和淑女們的矜持。
她睜大有些醺然的眼望去,咦?戚季予是什麼時候到台上去的?她打了一個酒嗝,覺得頭昏昏的,怎麼,香檳也會醉人嗎?還是自己的酒量太不濟了?
剛剛,勉強稱得上斯文的戚至霖被以十七萬的價格買走,她特別注意了一下他的買主,是個有些過氣的電影明星。
她不知道的是,戚至霖之所以還有身價的原因,是他是戚氏集團的副總裁,不過稍一打聽都知道,他是只掛名而無實權,那電影明星若想她標下他會有什麼甜頭,恐怕會大失所望了。
若她買了戚季予可以要求他讓她過過當人主子的癮嗎?玫瑰呵呵直笑著,她不管,她要硬拗到他同意,否則她就不出價,讓那個潑辣千金買走他……
玫瑰正胡思亂想時,麥克風已經傳來了戚季予的名字,掌聲也跟著響了起來。
主持人介紹了他,並且趁機揶揄他,說他可能會讓場內的某位女士大失血。
玫瑰再啜了口香檳,聽著此起彼落的競價聲響起,數字從十萬直飆到了一百萬!
天!」百萬只是買他一夜?!數字簡直給他前頭的戚至霖難看。
呵,原來她的主子身價也不低哪!玫瑰還不打算出聲,既然這些人錢這麼多,多喊一點過過癮也好。
「一百一十萬。」謝泱璇喊出了這個數字,下巴驕傲的抬高著。
誰敢跟她爭這個男人,就等著被她這個社交女王踩死!她早就篤定戚季予是她的囊中之物了。「有沒有高過一百一十萬的?」主持人拿著麥克風喊,似乎怕有人沒聽清楚這個數字。
該是她上場的時候了,她的主子瞪著她的眸子都快噴出火來了。
玫瑰慢慢的走到靠近台前的地方,清清脆脆的喊道:「一百一十萬又一百。」
謝泱璇轉過身來,眼裡冒出了熊熊的火花,雙拳捏緊地死盯著她。
玫瑰甜甜一笑,「看樣子,我們又變成對手了。」
「一百二十萬。」這只不識好歹的死狐狸精!
「一百二十萬一百。」
「白玫瑰,你是來鬧場的嗎?」哪有人喊價每次都只加一百元,她以為別人跟她一樣窮嗎?
而且,她這樣鬧下去,會使她損失慘重,畢竟她可是有身價的名門千金耶,又不能像她一樣,那麼寒酸的只加一百元,天知道媒體會怎麼嘲笑她!
「我是來做善事的。」玫瑰故作無辜的說:「一百元不是錢嗎?」
「一百三十萬。」謝泱璇靠近她,壓低了聲音語氣凶狠,臉上卻掛著笑容,「在我還沒發火之前,你最好乖乖閉嘴,否則——」
玫瑰聳聳肩,壓根不把她的威脅當一回事,依然緊咬著不放,「一百三十萬又一百。」
「要多少你才肯閉嘴?」謝泱璇終於受不了火大的問。
「做善事耶,怎麼可以落於人後呢!」
「一百四十萬。」瞪了她一眼,謝泱璇決定豁出去了,了不起她HEL春季新裝少買了,今晚她是非把戚季予買到不可。
「一百四十萬一百元。」玫瑰氣定神閒地再次舉起手。
「一百五十萬。」
一百五十萬?謝泱璇大概真的氣壞了,一百五十萬買一個男人一夜實在太太浪費,不過玫瑰不會浪費同情心為她可惜的,因為她注定買不到。
「一百五十萬!還有沒有人高過一百五十萬的?」主持人興奮的喊。
謝泱璇緊盯著她,決定她若再開口,她就要撕爛她的嘴。
玫瑰露出一抹得意的笑,舉起手上的水晶杯,滿是慵懶風情地說:「三百萬。」
在場人士莫不倒抽一口氣,玫瑰突然覺得此情此景好像有點似曾相識……是了,在開羅他買下自己的那夜,那氣氛亦是如此。
謝泱璇無力了,為免父親切斷她的金錢來源,她還是到此為止。
「三百萬!」主持人簡直快自樂翻了,槌子一敲,朗聲宣布,「風流倜儻的戚季予先生,以三百萬元的價錢賣給這位小姐。」
玫瑰對謝泱璇投以勝利的一瞥,「恭喜我吧,我又贏你了!」
來到舞台上,她大膽地攬住戚季予的頸子,學那過氣的電影明星那樣,在他頰上印下一個吻。
戚季予鼻間聞到她身上傳來的酒氣,忍不住皺著眉看她,她喝醉了?!
玫瑰湊到他耳邊,「今晚,我是主子,你要聽我的!」說著,還打了一個酒嗝。
他只是揚起一道勾人的笑,「隨你處置,我的小女奴。」
☆☆☆
走出謝家豪宅時,冷風襲來,玫瑰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戚季予見狀,拉開自個的長大衣,將她整個身子環進懷裡。
「說吧,小女奴,你要我怎麼伺候你?」
她抬頭看了看星光燦爛的天空,身體似乎比平常更加輕盈,輕輕淺笑,「我要去山頂看星星!」
他眉頭揚起,「你喊出了三百萬就只是要我跟你去看星星?」
她看他一眼,「那不是我的三百萬。」不過不管如何,今晚她最大,他要聽她的!她嘟起紅唇,「奴隸不可以不聽主子的話。」
原來喝醉的玫瑰是如此嬌憨可愛,像個小女孩似的。「就讓你放肆一晚吧!」
說完,他們上了車,直驅太平山頂。
下了車,山風吹來更顯寒意,玫瑰微微清醒了,牽起戚季予的手,她溫柔似水地說:「陪我散散步吧!」
他故意使壞地逗弄著她,「我還以為其實你帶我來山頂,是要做跟上回來一樣的事呢!」
她臉紅了,嬌嗔了聲,「你壞!可是就像是新鮮的蛋糕。」她說得認真,「嗯,你是新鮮的蛋糕。」「什麼叫作我是新鮮的蛋糕?」戚季予不解地問。
「能這樣跟你說話真好。」她牽著他的手,滿足地歎口氣,「好像我們是相識相……」戀已久的戀人!她臉一紅,未竟的話不敢再說。
「嗯?」她到底要說什麼?
她輕輕的笑了出來,思緒像陷入無邊無境的記憶之海。「我記得小的時候,院長給了我一塊蛋糕,全部的人都沒有,只有我擁有它,所有的人都羨慕我、都想嘗一口。而我捨不得吃,所以想將蛋糕藏在櫃子裡。
「那蛋糕小小的,相當精致而漂亮。但放在櫃子裡,怕吸引了螞蟻;放在外面,怕被別人吃掉,我只好把它放在我的口袋。
「過了好幾天,我發現蛋糕發霉了,上頭長了一層綠色毛絨,大家也注意到了。突然之間,他們不再羨慕我的蛋糕,更不再想吃,所以我……」她看著他,突然不說了。
他很專心的聽她說話,她一停下來,他馬上接口道:「所以你把它丟掉了?」
「不是。」她搖搖頭,「我把它吃掉了。然後我得到了一個教訓,擁有別人都想要的東西,不見得是幸運的,或許那個東西最後會使你拉肚子。」
戚季予笑了起來,他一向嚴苛的嘴角有著柔和的線條,「你該學到的教訓是,過期的東西不能吃。」
「我的蛋糕是過期的,別人不要的,我才能放心的吃。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確定它屬於我。
「新鮮的蛋糕人人都想要,但是當它過期了就失去了存在價值。」她幽幽的道:「而要保護那塊新鮮的蛋糕實在太累、太麻煩。」
「所以,你要等到蛋糕過期了,才肯吃。」他點點頭,明白了她怪異舉動下那怕被剝奪的心情,「是這樣嗎?」
「沒錯,就算代價是拉肚子也沒關系。」
「換個角度想,你應該在蛋糕還新鮮的時候就吃掉它。」他握著她的手緊了一緊,「別人搶不走,你也不會拉肚子。」
她停下腳步,抬頭定定地看著他,「你懂我的意思。」
他懂,可是接下來,他卻什麼也沒有說。他沒有再向一個女人作出承諾的勇氣。
玫瑰想,今晚,她做了一個好美的夢,夢裡有王子,有漂亮的禮服,當然也有討厭的巫婆,而她打敗巫婆,和王子共舞,吃了好多美味的蛋糕,她該滿足了,不該再奢求每天可以和王子一起吃蛋糕,院長說過,太貪心的小孩,會肚子痛的。
可是,院長怎麼沒有說,心也會痛呢?
星子燦爛依舊,但地上的人兒卻已無心戀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