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世夫君很靦腆 正文 06一生夢魘
    我跟在綠意身後轉出倉門,走上船舷,已經入夏了,烈日炎炎,知了在不知什麼樹上唱起美妙的歌來。

    南河上大大小小的船隻陸續開始靠岸,顯出大片大片碧綠的河面來,風卻更大了,吹得河邊的的柳枝迎風亂舞,吹得我身上的紗衣似要乘風而去。

    河邊群山青翠,山上各式的花開得奼紫嫣紅,不遠處的荷花開得正盛,桃紅色,如美人的臉。

    「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我不自禁出文人的酸味來。

    「小喬,你這句詩倒真是應景,沒想到你還文采過人。映日荷花別樣紅,真是好詩!」綠意回頭看我,眼中光芒璀璨。

    我想她可能也沒讀過什麼書吧,對文人不屑一顧的同時多少還是有些羨慕的。

    「也不是我作的,偶然聽來的,本有四句,卻記不全了,你要是喜歡,等我尋到另外兩句,再一併繡到錦帕上送你,也當是個回禮,如何?」

    「當真?那可再好不過了。」綠意顯得很期待。

    「不過,我不會特意來找你的,改日碰巧遇見再給你可行?」我想了想,補充了一句,心想或許不會再見了吧,我不過開了張空頭支票。

    「好啊,綠意盼著再與小喬重逢。」她看著我,眼神堅定,似乎肯定我們能再見。

    都說「預知後事,富貴千年」,我對她坦然一笑,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準。

    很快到了廳門前。船大就是不一樣,還能劃出廳來,我有些感歎。

    穆亭軒端坐在進門的正前方,一襲白衣,俊逸非凡。

    我還在門口他已向我看來,或者他一直看著門口。

    無悲無喜的面容,卻目含朗星,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看到他的眼中似有欣喜一閃而過。

    進門後我顯得有些不自在,我總是很不給他面子,今天卻還是承了他的情。

    「喬姑娘請坐,這是新出的雪山龍井,你嘗嘗。」穆亭軒忙指著身邊的位置,讓我就坐。

    兩個位置中間隔著一桃木小茶几,茶几兩頭各有一小巧的白玉茶杯,中間隔著白玉茶壺。

    「我這人喝茶,品不出好壞,只知解渴。」我僵著身體走過去坐下,聞到若有似無的海棠花香混在龍井的香氣裡,心中一下子瞭然。

    「披風是你的?!謝謝!你知道我的名字?」好像剛才只對綠意說過吧。

    他突然調開了頭,臉上有點可疑的紅色。

    他不看我,我正可以毫無顧忌看他。突然覺得有點不對,他的左袖好像是空的,眨眨眼,微甩甩頭,仔細再看,果然自肩以下都空空如也,殘疾人?!

    我有些震驚,如此品貌非凡的人物竟是獨臂!如火星撞地球般不可思議!

    也不知過了幾秒,我強自調開目光,殘疾人總是很忌諱別人盯著他的殘缺,心中轉過眾多疑問,他的左臂是在第一次見面前就沒了?還是第二次見面以後才沒的?

    第一次見他,是在無漏寺吃齋飯,他和綠意等三人坐在我們不遠處,那時我們也並不算真正見面,他頂著斗篷,隔著白紗,我停在他身上那一秒鐘什麼也沒看清,只知道滿眼的白,不過我即便認真看也看不出什麼的,因為他披著厚重的披風。

    第二次見他,他右手掀開轎簾一角,露出讓我自慚形穢的面容和大半邊身體,直到我離開,他也沒有出來。

    第三次見他,倚欄側坐樓上,風華絕代,也是白色披風,只扭了頭過來淡淡看著我,他想請我同桌,我卻拂袖而去。

    我總是不太給他面子,其實我只是有些狼狽,我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可好巧不巧總會遇見,他這樣的人物可算得人見人愛了,即使少一臂也絲毫不影響他的風姿。

    現代有句名言「最好不相見,便可不相戀;最好不相知,便可不相思;最好不相伴,便可不相欠…」雖然我心彌堅,也怕日久生情。每次都匆匆轉身,我有些阿Q精神,看不到就當不曾存在。

    「我十歲的時候左臂就沒有了。」他知道我看他了?

    我沒說話,不知說什麼好,十歲的孩子失了一臂是怎樣的疼痛?我的心微微有點疼。

    好一會他都沒再說話,我端了茶小口抿著,想等他出完了神就提出下船。

    「我出生便被遺棄了,師傅在無漏寺後山涼亭裡拾到我,取名穆亭軒。師傅是三絕宮的宮主穆嘯天。」他突然開始說起身世,說到這裡直直向我看過來,眼眸深邃,似乎能把我吸進去。

    我有點慌,我不願和他深交,不想知道他的故事,只想再次逃開去,卻看到他眼中有乞求,可能很怕我不聽了。

    我想到殘疾人總是很自卑,有些人甚至心理不正常,如果他想傾訴的時候,一定是心裡難以承受的時候,這時如果不疏導,後果會很嚴重,也許直接導致精神異常。

    我坐著沒動,想說的話化作一聲歎息。

    他明顯鬆了口氣,掉了視線看著窗外,接著說:「師傅訓練弟子很嚴厲,有時甚至讓眾師兄弟以命相博。在我十歲那年,他將我們一眾師兄弟十餘人關在白虎籠中,那白虎已幾日不曾吃東西,撲上來見人就咬。有兩個人見了害怕,愣在當場沒挪腳,白虎很快咬死他二人,把屍身扯得粉碎,手、腳、耳朵到處飛,我們都生了懼意,平時的功夫一半也使不出來。」

    他停了一下,似在回想往事。

    我聽得毛骨悚然,那是活生生的人啊,如花一般的少年們,就被他們的師傅彈指間的決定害了性命!

    這已經不能用殘忍來形容,那個穆嘯天根本就是變態的,惡行令人指!

    他再看了我一眼,見我還算鎮定便又接著說:「白虎傷了一人又一人,眼見站著的也就兩個人了,它向我撲了過來,我憑著輕功不斷閃躲,終是力有不繼,被它咬住了左臂,血噴湧而出,我疼得差點暈過去,卻還是藉著最後的力氣用右手的匕去刺它,沒刺中,它一甩頭,把我拋到十米開外,撞落在石頭上,摔得我眼冒星光,動彈不得。它再撲過來時我已無力對抗,只能勉強舉了左臂去擋,它再咬住我時,我已經感覺不到疼痛。」

    他說到這裡不自禁看了看左袖,似在回憶當時差點被白虎拆吃入腹的感覺。

    眼裡有什麼東西流出來,我心中一陣刺痛,他那時還是個十歲的孩子啊。

    忙扭過頭看著窗外,艷陽高照,青山依舊,卻又彷彿都變了模樣,覆上了悲淒的面紗。

    我悄悄抬袖拭去淚水,也許往事早成為他心中的夢魘,事隔多年,回憶還能如此清晰!

    我聽著他繼續說:「我以為必死了,小北卻躍上了白虎的頭,用石頭狠命砸它的眼睛,白虎終於放開我,一下把小北摔在地上,轉頭張口便咬住了他的脖子,又狠又準,這電光火石之間我才緩過氣來,右手緊握匕,提了殘餘的真氣衝過去,用盡畢生之力,一刀割破了他的氣門。它死後還咬著小北的脖子,我卻不敢動它,小北那時只剩最後一口氣了,『軒哥哥,我娘最喜歡海棠』他只說了這一句,似乎想對我笑笑,血卻從嘴裡噴湧而出,再無言語,就那樣嚥了氣。」

    他語氣淡然,無一絲起伏,像是在給我說一個無關緊要的故事,我卻聽得膽戰心驚。

    「小北是我七歲時,師傅帶回來的,小我一歲,說是父母雙亡。我同眾師兄弟都不親近,只有小北常跟在我身後叫『軒哥哥』,我也不太理他,至今也不知他姓什麼,他卻是我的救命恩人。」

    他的眼神定格在窗外,似乎正看著那個叫他「軒哥哥」的少年,雙眸微閉,目光悠遠。

    我聽出來,他因不知小北姓氏而抱憾終身。

    「我左臂血流不止,師傅為了保我性命,便把左臂切了去。以後十年,師傅傾盡全力教我武功、醫術,臨死前把一身內力與三絕宮傳於我。」

    他的語氣仍沒有一絲波瀾,轉過頭,徐徐抬起雙眸看向我,目光依然清澈,依然柔和。

    我卻察覺出些許無奈,我想如果換成是我,也不知應該恨他還是感激他。原來這就是那個變態穆嘯天選繼承人的方法,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他再次久久不語,他有如此慘痛的經歷,卻沒有憤世嫉俗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好,無論如何動聽的言語此刻也會顯得蒼白無力。我為他心痛、為他悲傷、為他憤怒,激盪的情緒揪緊了我,卻找不到可以洩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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