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你永遠無法左右的,不管你願不願意,它都拉著你向前跑,一日過了又一日。
轉眼過了十來天,今日醒來,我還睡在木床上。
睜著眼睛躺了會兒,太早了,起來幹什麼呢?很無奈,我居然能早起了,還總半夜就醒了!
這些天,吃了睡,睡了吃,除了去書房忽悠一下蘇老頭,連腦力勞動都不用。我瞄眼身上,再這樣下去,早晚變豬。
還是起來活動活動吧,我穿好衣服,把頭編了個辮子。這幾天起得早,都是自己弄的,我乾脆吩咐小葉,以後沒有社交活動,我都自己打理,她居然一個問題都沒有。
娘第一次看見大吃一驚,問我頭怎麼弄成這樣,我說有一回上街跟人學的,這樣好做事。
娘笑:「方便你到處亂跑吧?」那一瞬間,她眼裡全是寵溺,整個臉龐出柔和的光來,好美!
後來見得多了,她也不再理會我把頭弄成什麼模樣。
我到院裡井邊打了水,夏天用涼水洗臉再好不過,只是手指有些不方便,其實都好了,不知小葉為什麼還要包起來,我想早點開始學喬玉的字,乾脆兩下把手指解放出來,一直逃避不是辦法。
我沐浴在月光中,緩緩走到荷塘,走上小橋,像一縷幽魂,站在橋上,看著潔白的荷花在月色中泛出朦朧的光。我苦苦思索,我的穿越是一次無意的巧合?還是命中的定數?我不信神佛,可誰能掌控穿越時空的力量?沒有人能回答我。
回到院子裡,小葉和陽雪正小聲說話,陽雪是廚房裡的丫頭,和小葉住一間房。這個園子裡只在後門有幾間平房,專供幾名男僕居住,丫鬟們都分散住在我和娘的院子裡,三人或兩人一間。
「香不香?」我不是特意偷聽,只是好奇心起,正好無聊,而且對小葉我總有點說不出的感覺,不自覺就往她們房門處挪了挪。
「嗯,好香!」可能還摸了一下,「很滑耶!」不知說什麼呢?陽雪似乎很羨慕。
「那是,小姐用的東西還能差了?」小葉的聲音。
「小姐怎麼把最寶貝的芙蓉膏給你了?你不會偷拿的吧?」我不解。
「別胡說,是小姐突然就不喜歡這個味了才賞我的。」一陣翻東西的聲音傳來,「你看,這兒還有一瓶,是小姐平時抹脖子的。小姐都送了我。」小葉有點生氣。
「小葉,小葉,別生氣,我錯了還不行?嗯,你能讓我試試嗎?」陽雪再不懷疑。
我想起來,我那梳妝台上有三個小瓶,樣子都差不多,只花色不同,我研究了一下,都是護膚的,挑了個味道我喜歡的用,其餘兩個沒動,我想放著也是放著,昨日順手送給了小葉,她除了謝謝什麼也沒說。
「這瓶你拿去吧,雖然是小姐抹脖子的,可用來搽臉也是極好的。」小葉說
「真的?小葉,你真好。」陽雪說……她可能開始抹了。
「也很香!」陽雪抹完欣喜道。
「小葉,那小姐都不用了嗎?」陽雪問。
「小姐留了一瓶棠香膏。」小葉說。
我就覺得像海棠花的清香,原來是潤手的,我抹了臉和脖子應該沒關係吧?
「那不是小姐平時潤手的嗎?」陽雪問。
小葉半天沒答話,「本來棠香膏就不是專門潤手的,現在小姐只喜歡它,哪兒都能抹。」
哪兒都能抹就好,我正擔心會不會抹錯了毀容。
腳步聲過來,我趕緊逃回自己屋裡去。想想總覺得沒對,一:她如果認定我還是她的小姐,那我每次的異樣她應該都會問問,至少會有奇怪的表情,但她一直很平靜;二:她如果已經現我不是原來的小姐,肯定會當面質問或向娘報告,但她什麼也沒說,還有意無意讓我的手指重傷了十來日。無論哪種假設她的反應好像都沒對,這裡面肯定有問題,只是一時也分析不出是什麼。
「小姐。」小葉推門進來,輕聲叫我,看到我坐在桌邊,嚇了一跳,身體震了一震,眼珠急轉。
這一刻我感到她有點慌亂,可能是擔心我聽見了她們說話,事實上我確實聽見了。
突然想起去無漏寺上香的那天早上,她問我用不用芙蓉膏,是不是試探我?畢竟有三瓶,上面也沒寫字,除了小姐和身邊的人,誰也不知道哪瓶是芙蓉膏。只要我當時選錯了,她就能肯定我不是小姐,好險,幸好這種低級錯誤我是不會犯的。
「小姐,你已經梳洗過了嗎?」小葉點了燈,把床上理好,轉過頭來問了句廢話,聲音有些怯怯的,帶著僵硬。
看來她真有點慌神了,我卻還沒猜到真實原因。
「我先去娘那邊,你收拾好再過來吧,不用陪著了。」
「是,小姐。」她明顯鬆了口氣,緩了神色。
我沒要她遞過來的燈籠,天雖沒亮開,路還是看得到的,燈籠顯得有點多餘。
娘也剛起來,紅蘭正替她梳頭,她看到我這麼早來有點錯愕,隨即就笑開來。「玉兒今天這麼早過來,可是餓了?」
「沒,我只是起早了,閒著沒事,就早點來看你。」最近她的精神好了些。
我問過來看病的大夫,不是「肺癆」(現代稱肺結核),也沒中毒,就是肺陰虛,氣不足,大夫也很頭疼,說對症下藥吃了這麼年也不見好,他也從未見過此類病人。我仔細觀察她的病情,無痰,不咯血,只是咳嗽氣短,身體日漸衰弱,只能診斷為「哮喘」。該用的藥大夫都用了,卻半點用處都沒有。我想可能是過敏性哮喘,查一下過敏原就能確診,可這古代好像沒有抗過敏的藥,我同大夫說了半天也是雞同鴨講。我沒有辦法,卻又不甘心。
「我的玉兒越為越乖巧了。」娘很欣慰的看著鏡中的我,嘴角微微勾起。
我沒應聲,心裡有點堵,鼻子有點酸,鏡中的我白裡透紅,鏡中的娘面容慘淡。
「娘,今天讓我給你打扮一下可好?」我走過去,拿起了胭脂盒。娘只是寵溺的笑。
我先把他的兩腮暈紅,再畫了紅唇,最後描眉,我以前畫眉也是畫不好的,但今天,不管畫得好不好,我只想親手給娘畫一次紅妝。
「娘,你好美!」
「盡貧嘴,娘已經老了,即使年輕時也…」她嗔道,聲音輕柔,如風扶柳,又有一些感傷。
「才不老,娘在玉兒眼裡是最美的。」我不願她說些煞風景的話,撲到她懷中抱著她。
「是,是,是,玉兒也是娘最美的女兒。」娘一直笑,一直笑,卻笑出淚來。
早飯後,照例去書房鑽研學問,蘇老頭有時也會叫我抄書,我就把佛祖搬出來「佛曰:隨性,學生這些日子不想動筆,還是不勉強的好,怕是動筆也寫不好」唬得他一愣一愣的。
我雖學了幾日喬玉的字,可那些繁體字特別不好寫,還要用毛筆,我有些灰心,有些事做起來遠沒有想像中的簡單。
只有畫畫還行,我是有素描功底的,很容易就學了她七八成像。
午飯時,娘很神秘地牽了我的手,拉我進她房裡,「玉兒,你過來看。」
睡塌上放了一匹布,火一般的紅色,我隱隱有些明白。
「這顏色可好看?你喜歡什麼花樣?玉兒的嫁衣娘要親自為你做。」她摸著布料,溫柔而幸福的模樣,似乎明天我就要出嫁了。
「娘,八字還沒一撇呢,再說讓外面的師傅來做就行了,你身體不好,可不能再操勞了。」我怎麼忍心告訴她,她的玉兒已經不在了,現在的玉兒要回去,不會有什麼婚禮。
她笑著搖頭,看來心意已決。本書由瀟湘書院,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