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門口,聽著營帳裡面的嘈雜,有寒月疼痛中輕聲的呻吟聲,有汝嫣大夫奏報病情的聲音,有幾個人影綽綽的奔忙著的聲音,輕輕的推開門走進去,眼睛停在了坐在床邊,看著寒月的那個男子的身上,金冠青絲些許絲凌亂低垂,皓齒明目冰雪容顏,我的墨玉坐在其他女子的床前,一言不的看著狼狽不堪的我。
「肖茹兒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茹兒,何必這樣?」墨玉快步走過來,扶起跪在地上的我,「抬起頭叫朕看看,怎麼弄成了這個樣子?」
我低著的頭只是為了不讓他看見眼裡的淚水,為什麼會跪下?這次回來不就是,想要將他重新搶到自己的身邊麼,可是為什麼身子就跪下去了呢?
他扶著我的手,是我站起來的全部力量,因為已經沒有力氣站起來了啊。抬起頭看著他一如從前的溫柔,可是為什麼,他要了其他的女人….在我身陷險境,在我吞下那兩顆藥丸的時候。
「皇上…」本想撤出手來的,結果失去重心一頭向地上栽了過去,還是墨玉眼疾手快的將我拉進了他的懷裡,淡而高貴的香氣,我的身上顫動一下,打出一個噴嚏,揉搓著酸酸的鼻子,我不知道應該是哭還是笑。
哭他,依然會拉我入懷,笑自己,為何他換了我過敏的香味。
「都下去!下去!」
「皇上….」躺在床上的寒月喃喃的吐不出一個字來,娓娓動情的注視著墨玉,水靈夜鶯的聲音百轉遷回柔像是在替主子求情。
「你!出去!」墨玉回頭看著床上的女子,怒氣瞭然於目,這一聲不僅嚇到寒月,也嚇到了我,從來沒見過,墨玉因為什麼事情而大雷霆,這當真是,沖一怒為紅顏麼?
「皇上,不要難為娘娘了,茹兒離開就是。」
終日兩相思,為君憔悴盡,百花時。
看著遠方開遍蒼野的蘭花,曾幾何時,多想回到童年曾經生活過的那片山林中,那裡遠離喧囂,那裡,也有著這樣的一片蘭花,每當那片白色的冰雪消融陽光灑滿甸子的時候,總會看到一片片的岸芷汀蘭鬱鬱而開,小夥伴們歡聲笑語的穿梭其中,自己卻因為對花粉過敏而不能一親芳澤,可是聞著君子的香氣,即便是噴嚏不斷我也是心甘情願,幽蘭香風遠,蕙草流芳根,就像那片甸子毀了一樣,我再也回不到沒有愛情的歲月,我的愛情,竟留在了這,不知名的時代。
「看什麼呢?」
「蘭花啊,象徵著君子的蘭花。」
「茹兒,你這是在怪我麼?」憂愁本不應該屬於這個男子,本來,他應該和那個愛著他的肖茹兒共度餘生,或許,肖茹兒不會在意他究竟有幾個妃子,不會在意看著他坐在其他女人的床前,這本就是一個皇上的特權,可是偏偏,肖茹兒換作了我,一個容不得男人有任何三心二意的人。
「茹兒不敢怪罪皇上。」
霸道的吻住了唇,想要掙脫,可是已經被墨玉緊緊地按在了他的懷中,耳邊低語,「茹兒,我愛的只有你。」
「皇上,那茹兒是不是應該毫無選擇的,服從您的這份愛情!」話出口,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為什麼將他的心推的那麼遠,愛他,可是卻無法接受,他擁其她女人入懷,擁著他們同樣的入眠,或許會同樣的說著一些情話,同樣的溫柔纏綿,想一想我就怕自己會瘋掉,為什麼愛情降臨在這個異時空,為什麼他是,君王!
「茹兒,你一定要說這樣讓我心碎的話麼?」墨玉握著我的肩膀,疼痛深入,直達心底最柔弱的角落,那裡有一份情殤,他生莫作有情癡,人間無地著相思,為何,我要愛上你。
「皇上想聽什麼樣的話?」我抬頭看著他,清眸含淚,當真疼惜我,為何還會擁她入眠,為何要將我置於如此尷尬境地難以言對。
「茹兒,不要在傷我的心了。」
「皇上想聽什麼話,茹兒知道,皇上不要傷心,茹兒說就是了,」頓一頓,止住即將留下來的淚水,高昂起頭,四目相對,那句心底的話,我曾在心底說過無數次的幾個字,這一次終於要告訴他了,「墨玉,我愛你。」
嘴角上挑一笑,用這種輕佻的姿態掩蓋著自己對這句話的珍重,笑容,只是為了掩蓋,那些曾經的愛戀,「皇上愛過了,茹兒也愛過了,所以,現在要離開了!」
「茹兒,我不准你這麼對待我,我愛你,我真的愛你!」墨玉的手指深深的嵌入單薄的胳膊,疼痛讓我感覺到這不是做夢,這不是自己做的一個關於幸福的可怕的夢,曾經的擁抱,在哪呢?
「不准麼?那皇上儘管拿去就是了,茹兒的身子本不就已經是皇上的了麼?」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些輕蔑話,明明我的心裡,在滴血,在哭泣,好想喊他抱著自己,給我解釋,解釋這一切都不是這樣的,解釋,他不想的,可是為什麼我要說那些話。
「肖茹兒!」
「茹兒惹皇上不悅,懇請皇上賜茹兒一死!」我跪在地上,看著對天憤怒的他,我的墨玉,我的小妖,我愛的那個男人,我將身心全部交付的人,因他愛的執著我愛上他,卻也因為他君王的色彩放棄了?我放棄了麼?我在心底大喊著,扶茹兒起來,抱著茹兒,茹兒再也不會離開你的!
可是,沉寂了一刻鐘還是多長的時間呢?在我抬起自己淚流滿面的臉的時候,只剩下遠方映著晚霞粲然如火的蘭花,墨玉當真不知道麼?蘭花,隱藏的愛,我隱藏著不敢揭露的愛情,真的只是活在那片花中麼?
「肖茹兒,跟我回玄月國吧!」玄冰不知道何時站在了我的身邊,銀冰眸,玄月國,或許那是一個逃離的好地方,避開所有愛情的好地方。
「只是,不要再談愛情。」
「茹兒,你將會是真正的聖女,會有很多的人追隨著你,你的出現會帶給他們幸福感覺的,我相信你會做的比綰清好!」低眉看著我,我點點頭,依舊望著遠方的那片繁華美麗,身體有被掏空的感覺。
幸福的感覺,當真的麼?可是終究會是誰,能帶給我幸福的感覺呢?娘親麼,疼愛我的娘親為什麼要留下我獨自走了?好想回到家裡,聽老媽講趣事,吃她做得一塌糊塗的魚。
第二天,當我穿著那身素衣白袍作為聖女站在玄冰身後的時候,墨玉眼中的氣憤令周圍的人感到不寒而慄,我看見他的嘴唇微動,心裡篤定,如果這一刻,他說出挽留自己的話,那麼我一定會留下的,一晚的想念就已經讓我心力交瘁,這一生若是只能在腦海中想著他度過,那一定是,度日如年。
可是終究他沒有挽留我,揮揮手放我走,回到了母親的國度,我的老公,當真只能在心底呼喊著這個稱謂了麼?
走出營帳,聽到營帳的裡面墨玉繼續與眾將士討論主營佈局糧草供給的問題,腳下驀然采空了,險些撲到在地,一隻大手將我提溜起來,搖搖頭無語的看著我。
狐狸一臉黑線,「肖茹兒,你要是去了玄月國,那誰跟我吵架?」
破涕而笑,「你先放開我,」正正自己的衣服,「你可以把生意開到那裡啊,說不定我還可以給你做個廣告什麼的,自然是少不了我的酬勞,不過玄月國是個不錯的地方,你怎麼能放棄這麼好的商機呢?」
「因為,我回去他們就逼我做皇上!我楚大公子才不稀罕什麼皇上呢,玄冰坐著也挺像樣子的啊!」楚雲指著玄冰,打量著他一身的黃袍,確實是挺帥氣的。
「為什麼要你做皇上啊?就你這個樣子管個諏城就差不多了,管一個國家,那我就得替那些女的痛心了!」
「肖茹兒你少說我,母妃是玄月國的公主,我是他們唯一的外孫,你說我是不是有資格繼任啊!」狐狸的小鼻子眼瞅著要貼到我的臉上來了,一撇頭避開,絕對不能叫他近身。
「那!你竟然是我的表哥!天啊!我怎麼會有你這麼個敗類表哥呢!」哀嚎不止,裡面討論的聲音停了下來,不知道究竟生了什麼,也不想。
「肖茹兒你不用這麼損我吧,別忘了還有我這麼個表哥啊,在那邊混不下去了,我最起碼還能養的起你!」扇子打在頭上,嘻嘻哈哈的歡笑聲中,我看了一眼那片蘭花,依舊美好,依舊繁花似錦。
「走吧!王爺,我們走了!」
「走吧,走吧,別忘了給本王寫信!」
「知道了,狐狸我管你要點零花錢的時候,別推辭不搭理我啊!」
揮揮手,沒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才被墨離帶回到這裡,才幾天竟然就要離開了,月老,你竟然敢跟我開這個玩笑,你看我上天堂的時候,怎麼把你的鬍子都給撕沒咯,我再叫你到處亂扯紅線!
「嘀咕什麼呢?」
我看看自己手指扳著手指狠的樣子,確實是有點,白癡!
「玄冰,等一下,我要摘一束蘭花。」
在玄冰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就已經衝進那一片花海之中了,在不住的噴嚏聲中,手裡攥著一束蘭花,岸芷汀蘭幽香襲人,不顧一身的泥土,衝出來,將蘭花包在了我的手帕裡,「為君憔悴盡,百花時。」
那手帕上,有老婆,和墨玉的,是一對兒。
我看著遠方,很想對他說:或許,你一輩子也不會愛上這個茹兒,但是這個茹兒,已經早早不可救藥的愛上了你,墨玉。
為什麼,你不再挽留我一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