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成大人,有什麼事嗎?」
行成眨著眼睛,微側著頭。
「沒有,為了醒一下酒,就從宴會裡抽身出來了。然後似乎聽到你和誰在說話但是」
他驚訝地環顧室內。裡面只有更換了狩衣的昌浩。
「大概是心理作用吧。我應該沒有喝那麼多酒才對啊」
行成是普通人,所以看不到昌浩身旁的魔怪。魔怪認為看不到是一件好事,於是跳上昌浩的肩膀,用後足直立,前足飄飄然地晃動,擺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
「是我,是我,和昌浩說話的就是我。什麼?看不到?真是遺憾呢,我本來還有很多話想跟你說呢。」
真想質問它究竟有什麼話想說的!但在行成的面前作出這樣的舉動,自己就只不過是個對著什麼都沒有的空間說話的行動可疑的人而已嗎?難得人家一番好意要當自己的加冠人,不想被他用奇怪的目光看待,所以昌浩不動聲色地把魔怪從肩膀上拂落下來。
「怎麼了?」
昌浩的手突然拂動了一下,行成覺得有點奇怪地發問了。昌浩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回答。
「沒事,只是有一隻羽而已。」
「啊,昌浩好過分。」
無視輕盈地落在地板上的魔怪的抗議,昌浩笑了。
「說話的聲音一定是我在練習吟誦咒文和真言的時候發出的吧。」
「啊啊,原來是這樣啊。真不愧是晴明大人的孫子呢,今天這樣忙碌的日子也不忘記修行。」
笑著回應佩服得頻頻點頭的行成,昌浩覺得自己的臉頰開始有點抽搐了。我要冷靜點,讓行成大人生氣就得不嘗失了。悄悄歎了口氣,昌浩站了起來。
「行成大人,你不回去筵席好嗎?」
「我可不想被主角這樣說。」
「我還不可以喝酒呢。而且父親也批准了。」
「確實是這樣呢。」
行成發出爽朗的笑聲,迅速地伸出手擺正昌浩的烏帽。
「不好意思。」
「沒事沒事。不習慣的話很難戴好呢。」
真是一個好人呢,昌浩再次在腦海裡想到。另一方面,魔怪仰望著行成,在昌浩的腳邊徘徊,時不時用後腳站立揮手。行成沒有看見鬼怪的能力,當然看不見魔怪的舉動,但看到這個情景的昌浩則非常在意。這時,魔怪突然助跑,一躍跳上行成的肩膀。這突如其來的事情使昌浩大吃一驚。
「魔」
突然大喊一聲,昌浩慌忙用手把嘴巴摀住。魔怪把手伸到行成的眼前揮舞。然後像是要滑落下來的樣子,它就用剩下的腳使勁地扯住掙扎,把行成的衣服都弄出一道道皺紋了。行成大概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的肩膀上會有一隻魔怪吧,還在那裡嘿嘿地乾笑。
「從明天開始你就要進宮了吧?有什麼不懂的就儘管來問我吧,不用客氣。」
「是是!但是,行成大人總是四處走動,很少停留在一個固定的地方呢」
昌浩摸不透魔怪的下一個行動,只好暗自焦急,盡力守護著行成。雖然不會造成什麼危害,但如果在這裡給人留下一個不好的印象,無論從各種方面看來,將來都會變得不安定了。
魔怪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從行成的這邊肩膀跳到那邊,還把烏帽看成障礙物,敏捷地跳來跳去,身形輕快得很。而且似乎還施了什麼法術,讓行成完全感覺不到魔怪的重量。因為昌浩的視線不停地左右漂移,行成覺得很納悶,便向他發問了。
「怎麼了?有什麼」
魔君在行成的右肩跳起來,旋轉一圈,然後漂亮地落到了左肩上。訝異於額角開始滲出冷汗的昌浩,行成突然恍然大悟。
「原來是這樣啊,你都這樣累了還要和我應酬呢。一直沒注意到,真是對不起了。」
「不是,不是這樣的」
面對這意想不到的發展,昌浩慌忙搖頭。但行成卻越說越來勁。
「你還是趕快休息吧。不送客也沒關係,吉昌大人那邊就由我代你轉達吧。」
真是一個好人,這是多麼溫柔的一個人啊!但是,在這樣一個好人的肩上,魔怪仍在興致勃勃地進行著它的雜技表演。趁著行成往回走之際,昌浩伸出手抓住魔怪的尾巴,把它一把拽了下來。板門一合上,他就死命瞪著懸掛在空中的魔怪。
「魔君!」
「很罕見的動作對吧。特別是那一個旋轉,這可不是任誰都可以模仿的呢。」
不是這個問題!
「竟然還掛在烏帽上,如果被行成大人發現了你的存在,那該怎麼辦?」
繼續保持倒吊的姿勢,魔怪不高興地回答。
「我就是認為它不可能發現嘛!現在果真沒被發現啊。」
昌浩把魔怪放到地上,就這樣軟綿綿地坐下來了。
「喂?昌浩,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既然行成都說了,你還是快點躺下休息吧。」
昌浩一句話都沒說,就這樣伏倒在地上。陰陽寨位於大內裡的南面,夾雜在中務省和西院的中間。雖然離天皇居住的內裡很近,但基本上沒有什麼身份高貴得可以進殿參拜的人。
安倍晴明官居五位,雖然是陰陽寨裡地位最高的人,但還不需要每天進殿參拜。作為藏人所的陰陽師,他並不在官廳工作。然而,雖然在陰陽寨裡看不到晴明的身影,但因為他在官僚中已是聲明遠播,所以每天必定會聽到「晴明」的名字。雖說約在一個月前就已經進入陰陽寨了,但作為間隙的昌浩仍然沒有擔任什麼重要的職務,每天只是忙於打理雜務。
「……總覺得每天都在東奔西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