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士子們,見過葉思忘的幾乎沒有,更多的是聽過他的英名,而民間對葉思忘的形容,更多的是以訛傳訛,而葉思忘的性格又是喜歡暗地做文章的人,在他來說,沒有目的的暴露在大眾目光之下的事情他是不會做的,因此,認識葉思忘的人並不多。此刻,看到傳說中的殺人狂竟然是一個如此文質彬彬、俊美儒雅的美少年,齊齊都愣了愣,原來,傳說真的不可盡信。
各人都按照座位坐下之後,瑞澤讓太監出來為雙方介紹。按照地位的高低,首先介紹的當然就是葉思忘這位安王了,當太監用特有的陰柔尖銳嗓子介紹葉思忘時,一干儒生都是一臉古怪的看著葉思忘,看著葉思忘白衣折扇,一派瀟灑自如之態,一點也沒有緊張擔心的樣子。而介紹到玉小莧母女時,兩母女都戴了面紗,並沒有把美麗的面孔顯露在眾人面前,只是露出一雙母女倆同樣神似的大眼,還有那一頭異於常人的雪白長髮。
玉夫人戴著面紗,掃視場中一圈,看到了耶律楚齊那古怪的笑容,面紗下的臉忍不住白了一下,眼中閃過絕決,默默在葉思忘身旁坐下,冷漠自如的一如往常一般。
介紹了葉思忘這一邊的人,輪到介紹雙方士子了,每方有五位代表參加,總共十人,葉思忘只是隨意的瞟了一眼,根本沒有把他們放在心上,他從來不打沒有把握的戰,早在辯論開始之前,他就已經查清楚了這十人的身份,知道他的人,俱是一些在儒林中頗具愛國名氣的士子,其中一個叫辛圖的,還是頗有名氣的才子,寫了很多愛國的詩篇,瑞澤在私下顯得頗為讚賞他。而反對他的人中,五人中卻有四人是前朝太師黃樹文的門生子弟。
想到這裡,葉思忘嘴角輕輕翹起,想來黃樹文真是大膽,以為只憑著玉小莧的身世這一點就可以報仇嗎?真是太天真了,白白讓他贄伏了那麼久,看來還是不成氣候啊。
隨著瑞澤一聲命下,辯論開始了,開始的雙方辯論還是一點新意都沒有,最多只是過往爭論的延續,一方大力推崇葉思忘對天朝的貢獻,說葉思忘是當代忠臣的典範;而一方卻大肆抨擊葉思忘的嗜血殺戮,說葉思忘是一個殘忍沒有人性的殺人狂,讓堂堂天朝上國,禮儀之邦顏面喪盡,讓瑞澤這明君的聲名被破壞殆盡。
這樣的爭論,對葉思忘來說沒有任何的意義,就連在一旁旁聽的長樂公主和瑞澤也顯得索然無味,對於這樣的議論,他們早就已經習以為常,而且他們知道葉思忘根本就不在乎這些,讓他們感興趣的反而是葉思忘聽到這些話的表情和心態了。
饒有趣味的看向葉思忘,卻看到他一臉的意興闌珊,昏昏欲睡的樣子,對那些無聊的士子無視的很徹底,充分顯示了冷漠高傲的性子。瑞澤如果不是努力忍著,只怕早就已經笑了出來,他這位「師父」還真是知道怎麼打發無聊時間哦。瑞澤感慨著,好笑的發現玉小莧伸出玉足踢了打盹的葉思忘一下,讓葉思忘立即回過神來,卻只能無奈的瞅了她一眼。
好不容易,再瑞澤也忍耐不了的時候,連忙吩咐太監示意雙方辯論結束,輪到雙方一同質詢葉思忘了。這一刻,所有認識葉思忘的人都立即精神一震,特別是見識過葉思忘口舌本事的人,全都是一副看好戲的心態,一臉同情的看著那些不知死活的士子,心中卻渴盼著葉思忘的精彩表演。
安排答辯的官員知道葉思忘的勢力,也知道他的嗜殺,為了向葉思忘示好,首先安排的是他的一方的人質詢,而且規定每方只能派出一個代表來質詢葉思忘,而且只能問三個問題,以免葉思忘被激怒,那後果可不是他們那些小官擔當得起的。
「草民見過安王大人,草民謹代表所有因安王的大勝而能抬頭挺胸做人的人向安王表示草民等的崇敬之情,大人為我朝所做的一切,草民相信,以聖上的英明睿智,以當今天下百姓的雪亮之眼,一定能公平、客觀的看待一切的。」葉思忘一方派上來的代表就是那個辛圖,一上來,他首先誠懇的向葉思忘表達了崇敬之情,不卑不亢的態度,誠懇可信的表情,讓瑞澤暗中直點頭,這樣的人,雖然不適合做一國之臣,但是放在士子中,卻是一個典範,可以適當的捧一下,拉攏士子們的心。
葉思忘微微一笑,道:「辛先生過獎了,如果不是先皇和皇上對思忘信任有加,國內的諸位又是如此的思忘,思忘也不可能取得戰爭的勝利,所以,日泉之戰的勝利,應該是皇上,是全國所有的民眾的功勞,思忘不敢居功。」
辛圖見葉思忘稱呼他為先生,臉上不禁露出一個笑容,能被當朝的文武雙狀元稱為先生,這無疑是一個相當大的榮耀,而且,他又是那麼的崇敬那位稱呼他先生的人,看來葉思忘是一個虛懷若谷的翩翩君子,而且看他往常行事的手段,應該是一個頗有魄力的人,有這樣的人在,天朝何愁不興?
瑞澤雙眼晶亮的看著葉思忘,早在開始之初,葉思忘就讓他好好觀察今日來的人,因為,今日的情景,並不是常有的,難得遇到這樣的機會,葉思忘早就示意瑞澤多多學習,雖然這只是一場答辯,但卻也是一場頗為考驗學識、臨場思維應變等能力的考試,葉思忘相信瑞澤可以從中學到很多東西。
說過了場面話,辛圖開始了他的質詢:「葉將軍,王爺,請原諒草民如此稱呼您,因為唯有如此,才能表達學生的心情。」
葉思忘微笑著頷首,盡顯儒雅溫和之態。辛圖表情一振,對著眾人朗聲道:「學生辛圖,添為此次正方的代表,學生要問葉將軍的第一個問題就是,葉將軍為何一定要發動與日泉的戰爭?」
葉思忘表情一整,優雅自如的看了一眼眾人,侃侃道:「不知辛先生可曾到過光海沿海一帶?」
辛圖沉重的點點頭,一派痛心的樣子,道:「在將軍尚未到光海就任巡撫之前,學生曾經到過光海,那裡的境況,讓人痛心、傷心。」
「既然先生到過,那就應該知道那裡的情況,沿海的百姓,多以打魚為生,但海上海盜猖狂,倭寇肆虐,一年辛苦到頭的收入,常被海盜、倭寇一次就劫掠一空,到頭來連個溫飽都無法解決,人人骨瘦如柴,孩童瘦的皮包骨頭,更有甚者竟然發生了人吃人的事件,民眾易子而食,境況慘不忍睹。思忘身受皇恩,到光海赴任之初,見此情況,心痛難當,想我天朝堂堂上國之尊,卻連百姓的安危溫飽都保證不了,思忘如何有顏面做他們的父母官!更何況,日泉一個彈丸之地,也敢在我天朝面前放肆,豈是一個尚有血性的天朝子民所能容忍的!我天朝乃禮儀之邦,堂堂上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人若犯我,堂堂天朝上國之威豈容侵犯?雖遠必誅之!」葉思忘鏗鏘有力的話語傳遍了場中,語中誠懇、莊重、堅決,讓他的話擲地有聲。
「好!說得好!愛卿不愧朕之重臣,朕這皇帝做得還不夠好,朕還需要繼續努力,希望卿家能繼續輔佐朕!」瑞澤不失時機的了葉思忘一把,當先喝彩,一點也不掩飾對葉思忘的信任和,如果會看「顏色」的人就應當知道該怎麼做了。
「皇上過獎了,這是微臣為臣者應盡的本分。」葉思忘立即謙遜一番。
辛圖強自抑下心頭激動,穩了穩情緒,繼續問葉思忘:「葉將軍,請聽草民的第二個問題,在日泉一戰中,葉將軍為何殺了那麼多的人?」
好個辛圖,他所問的問題皆是圍繞著那些反對者指責葉思忘的方面提,顯然是想讓葉思忘在答辯反對者質詢之前先對眾人做出一個解釋,讓眾人明白其中的含義,而不讓反對者煽動民眾的情緒,誘導民眾誤解葉思忘。
對於辛圖的第二個問題,葉思忘沒有直接回答,還是象第一個問題一般,先問了辛圖一個問題:「辛先生認為,我朝的軍隊與之日泉相比如何?」
葉思忘這個問題一出,很多人都變了臉,葉思忘如此問,無疑是在扇瑞澤這個皇帝的耳光,如果說天朝的軍隊不行,那在場的瑞澤豈不是當場就沒有任何面子可言嗎?
辛圖古怪的看了葉思忘一眼,謙虛道:「草民乃是一介儒生,不懂軍中情況,就請將軍為草民等一解疑問吧。」
葉思忘有趣的看了辛圖一眼,這小子,看來不像他外表那麼耿直,還是有點心計的,按下心中所思不表,葉思忘正色道:「當日與日泉作戰,我朝的軍隊組成是這樣的,龍師、麒麟軍、虎師,還有光海守軍豹師,四軍齊聚征戰日泉。大家都知道,日泉是一個島國,水師聞名天下,而我朝所去的軍隊中,唯有龍師可稱為水師,其餘皆是陸軍。非常之時,當取非常之策,孫子兵法有言,兵者,詭道也!思忘不才,當時的情況之下,久戰對我朝不利,只能速戰速決。而孫子兵法又有雲,伐兵者,攻城次之,攻心為上。對於日泉那樣的一個強敵來說,要想取得戰爭的勝利,唯有採取非常手段,在心理上擊潰日泉水軍,迫使日泉一方主動潰敗,達到速戰速決的目的。」
葉思忘雖然只是簡單的說了一下當時的作戰方針,但已讓在場會用兵的人感歎了,見微知著,葉思忘此人真的非常善於用兵,就像他平日的手段一般,陰謀詭計百出,每做一步都有著深意。
辛圖滿意的點點頭,接著問第三個問題:「對於將軍的用兵之策,草民深感佩服,草民的第三個問題是,大人為何對日泉採取幾近滅絕種族的做法?大人不覺的如此做,有干天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