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
「啊,皇兒,這麼晚了,你怎麼過來了?怎麼不去皇后那裡?」太后看到瑞澤,露出一個慈祥的笑容,伸出手,把瑞澤拉到身旁坐下。
已經做了兩年皇帝的瑞澤,年輕的臉上已沒了以前的稚氣,反而顯出了一絲帝王才會有的威嚴來。葉思忘教導過他,身為帝王就必須要有帝王的威嚴,不止要讓人畏懼,還要讓人敬服,只讓人畏懼的君王不是一個好的君王。
看著瑞澤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太后關心的問道:「怎麼了?九兒,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情了嗎?來,和母后說說,雖然母后不一定能幫得上你,但別把心事憋在心裡,你國事繁忙,要注意照顧好自己的身體,你這孩子,自小體弱,現在雖已大好,但我還是不放心。」瑞澤露出一個笑容,道:「還是母后疼孩兒,母后放心,孩兒懂得照顧自己的。」
太后這才放心的笑著頷首,感歎道:「幸虧有思忘給的藥,要不然皇上你的身體恐怕還和以前一樣孱弱的讓人放心不下。」
提到葉思忘,瑞澤臉上的笑容立時就僵住了,太后立時察覺,蹙起黛眉,道:「皇兒憂心的事情和思忘有關?」
瑞澤點點頭,把收到的秘報告知了母親,太后一聽,臉色沉重起來,沉吟一陣,低聲道:「皇兒,母后身處後宮,原不該參政、議政,母后不方便說什麼,但是,母后有幾句話要對九兒說,只對母后的九兒說,不是對皇帝說。」
瑞澤點點頭,明白母親是顧忌身份的問題。太后表情嚴肅的看著瑞澤,有些語重心長的道:「九兒,雖然你從小在皇宮中長大,但是,你畢竟有母后護佑,宮中險惡,多是耳聞,但母后不同,母后在你父皇還是王子的時候就做了先皇的王子妃,經歷了眾多的陰謀傾軋,惡毒的事情見得多了。在這宮中,如果手中沒有實權,僅有一個高貴的名分是無論如何也生存不下去的,只要有實權的人隨便動一下小指頭,就可以置你於死地。九兒,你還記得你的皇位是怎麼來的嗎?」
太后的這個問題,就如重錘一樣敲在了瑞澤的心上,他已不是當初的天真稚兒,知道當初之所以當上皇帝,是因為長樂公主選中了他,選中了他的年輕稚氣,天真不知世事,便於控制,也就是說,如果他不合長樂公主的意思,長樂公主一樣可以把他換掉。
想到這裡,瑞澤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在朝中,長樂公主雖然不在朝堂,但對朝堂的影響卻不是他這君王可以比擬的,如果不是朝中還有一個葉思忘與她抗衡,只怕他這皇帝早就成了一個傀儡了。如果……如果朝中沒有了抗衡她的人,那……瑞澤再不敢想下去,猛地站起身,對太后道:「母后請放心,孩兒明白該怎麼做了。孩兒告退!」說完,轉身出了慈寧宮。
待瑞澤出了慈寧宮,太后才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朝著簾幕道:「思忘,你出來吧,皇上已經走了。」
葉思忘的身影從厚厚地帷幕中現了出來,單膝跪地,葉思忘感激的道:「思忘謝太后的恩德,太后今日之情,思忘定不會忘!」
「起來吧。」太后伸手虛虛一抬,讓葉思忘起身,道:「哀家也是為了九兒好,你媳婦兒的身份,與江山社稷比起來,不過是無關緊要的事情,目前九兒的根基還未穩固,如果因這無關緊要的問題而降罪與你,豈不是自斷手腳嗎?」
「太后英明。」
太后輕輕一笑,瞟了葉思忘一眼,淡淡道:「哀家英明,思忘你也不傻啊,不直接去見皇上而是來見哀家,讓哀家幫你說話。」
葉思忘微微一笑,拱手行禮道:「那是因為思忘知道太后明白思忘的心,從思忘入仕開始,思忘心中就只有皇上,只知為皇上盡忠,做好自己份內之事,從不敢逾越。」
太后只是笑了笑,揮揮手,道:「好了好了,這些話不用說了,哀家知道你的心,你回去吧,哀家也乏了,哀家能幫你做的都已經做了,接下來就看你自己的了。」
「是,思忘告退。」葉思忘告退出來,仰頭看著星空,露出一個殺氣四溢的笑容,他期待的明天,必然是紅色的,鮮血染就的紅色。
「小猴子,你過來一下。」葉思忘正出神,崔三清瘦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不遠處,用「傳音入密」叫他。
「叔,有什麼事情嗎?」葉思忘立即走了過去,崔三點點頭,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只見葉思忘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崔三把葉思忘的表情看入眼中,奇道:「你也不知道此人的身份?」
葉思忘點點頭,旋即一笑,道:「不過,不管是什麼身份都不重要,機會很好就是了。」
崔三聽了葉思忘的話,不禁笑了出來,拈著讓葉思忘直流冷汗的蘭花指,戳了葉思忘一下,道:「叔就知道你這小猴子精著呢,根本不用提醒你什麼,好了,現在叔也放心了,可以去睡個安穩覺了,小猴子,回去吧,只要你別忘了,在這深宮中,還有著叔這麼一個人就行,叔雖然已經老朽,但還能為你盡一些綿薄之力。」說著,拍拍葉思忘的肩頭,轉身走了。
葉思忘眼睛精亮的看著崔三離開,這個老太監,看來已經被他的真心打動了,開始真心待他了,那麼,他也會回報以同樣的真心的。
瑞澤回到寢宮,並沒有到皇后的坤寧宮安歇,也沒有到妃嬪那裡去,而是回到御書房,剛拿起桌上的信,內侍來報長樂公主求見。
瑞澤微微蹙起了眉頭,把信夾在一本奏折裡面,然後又隨手抽了本奏折在面前攤開,讓內侍宣長樂公主進來。
「參見皇上。」長樂公主行禮拜見瑞澤。瑞澤抬起頭,笑看著長樂公主,問道:「皇姑姑深夜進宮見朕,不知所謂何事?」
「皇上請先看了這封信再說。」長樂公主瞟了瑞澤一眼,從袖中抽出信來,遞給瑞澤。瑞澤伸手接過一看,上面寫的正是玉小莧的身世。瑞澤沉吟著看了長樂公主一眼,低聲問道:「皇姑姑認為這事,朕該如何處理?」
「皇上,此事事關重大,如果讓外界知道我天朝的安王妃竟然是遼人,還是大遼河西王的公主,那對朝廷的威望來說,將是一個嚴重的損傷,為了避免這樣的後果產生,皇上還是早做打算,早早處理了為好。」長樂公主正色說道,臉上的表情顯得冷酷無比,眼中儘是殺氣。
瑞澤面上不動聲色,反問道:「那皇姑姑認為該如何處理?葉思忘位高權重,如果一個處理不好,可是會動到我朝的根本,如果為外敵所趁,那後果……」
「姑姑知道後果會如何,可是,皇上,養虎為患,實為大不智之舉,為了長遠著想,唯有壯士斷腕了。」長樂公主沉聲說道。
「壯士斷腕啊!」瑞澤輕聲低語著,表情帶著沉吟,良久才道:「皇姑姑認識葉卿家應該比朕早吧?」長樂公主愣了愣,點點頭,道:「是的,皇上。」
「那皇姑姑應該也見過葉卿家的這位叫玉小莧的夫人吧?」
「是的,皇上,這名叫玉小莧的女子,實是一個足智多謀的聰慧女子,一點也不容小覬。」長樂公主憂心忡忡的回答道,就是因為她知道玉小莧的聰慧,知道玉小莧對葉思忘的重要,所以,她才願意狠下心抓住機會對付葉思忘,現在葉思忘已經與她處在了對立面,為了不再讓葉思忘做大超過她,然後打倒她,她只能抓住機會,先下手為強了,這一次,就算不能打倒葉思忘,但只要逼死了玉小莧,去掉葉思忘的一大臂助,也將是一個巨大的收穫,所以,她絕對不可以放過這次機會,絕對不可以。
「朕也對這個玉小莧印象深刻,記得葉卿家初回京城,遇刺之時,現場一片混亂,唯有此女能維持冷靜,指揮混亂的眾人,甚至還為朕分析事態,讓朕心中頗為佩服,一個女子,能做到如此冷靜,真是不易。」瑞澤感歎著,語氣中有著難掩的讚賞之意。
「皇上……」長樂公主皺起了眉頭,表情沉了下來。瑞澤輕聲但堅定的打斷長樂公主的話:「朕知道皇姑姑想說什麼,但朕也有自己的想法,不知皇姑姑想過沒有,為什麼這個本應該隱秘的消息會洩漏出來?而且是在遼國使團在京城的時候傳了出來,其中,會否有什麼陰謀呢?」
長樂公主低著頭,沒有說話,瑞澤輕輕一笑,道:「當然,皇姑姑那麼英明,一心為國,當然應該早就想到了。其實,皇姑姑那麼早就認識葉卿家,應該比朕還瞭解葉卿家吧?像葉卿家那麼堅毅的一個人,那麼謹慎細緻、精明睿智的一個人,他會讓這樣的消息弄得讓朕和皇姑姑都知道嗎?葉卿家可是一個願意教朕帝王之術,能教導朕帝王之術的人,這樣的一個人,不可能做出這樣的蠢事來,你說呢,皇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