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城別院。大夫、奴僕皆行色匆忙,不停來回奔走著。知府也來了,滿臉驚訝於擔憂。一盆盆清水進去,端出來時卻又紅又黑。
房內,舒適柔軟的大床上,冷鈞平靜地躺在上面,全身只著一件短褲。經過一番清洗療治,身上的傷疤已沒當初那麼驚悚了。
慕容荊一直陪在床邊,看到依然昏迷不醒的人,焦慮地問:「李太醫,皇上情況如何?幾時醒來?」想到皖城的大夫醫術一般,出時便把宮裡醫術最高明的李太醫帶了過來。
「將軍大人請放心,皇上受的是皮外傷,並沒傷及脾肺,由於長期飢餓與疲憊,才會昏睡過去。睡夠了自然會醒來。的。」
慕容荊大大地舒了一口氣,「那影護衛呢?」
李太醫一聽,臉上頓時變得凝重起來,「影護衛傷勢比較嚴重,他身上的鞭痕比皇上的嚴重得多。肋骨也斷了幾根,恐怕短時間內還不能清醒。」
「那他···能安全度過嗎?」
「總算沒生命危險,不過沒生命危險,不過那些傷痕比較深,以後恐怕不能完全癒合。而且,他的功力也會降到以前的五成。」
接著,他們踏出房間,留下依然昏睡的冷鈞獨自在房裡。
身上散出金瘡藥的淡淡香味,沉睡的人呼吸平穩,但神情苦痛,好像在掙扎著什麼,嘴裡不斷呢喃。
「父皇,救我!」
「鈞,救我!」
冷鈞猛然乍醒,緩緩睜開眼睛,看著周圍一片陌生,再挪動一下身子,全身立刻傳來一陣陣疼痛。思緒全部湧上腦海。昨天被慕容荊救出後,他一路支撐著,回到皖城別院後,才昏睡過去。看著身上乾淨的傷口,終於放下心來。
接著,他又想起剛才的夢境。夢裡,他看到潔兒滿臉淚水,在向他救助;還有一個很小很小的嬰兒叫自己「父皇」,大聲哭喊著「救命」。顧不著身上的疼痛,支撐著下床,走出房外,大聲喊叫:「來人!來人吶!」
正在廳裡呆坐的慕容荊聽到這熟悉的嗓音,立刻飛奔過來,扶住搖搖欲墜的冷鈞,焦急地問:「皇上,您怎麼跑出來了?您身上的傷口還沒癒合,請皇上回床上歇著。」
「朕沒事。」嘶啞的聲音充滿急慮,「對了。有無娘娘的消息?」
「回皇上,暫時還沒有。今天一早,魅帶了幾個人去篙山寺附近尋找一番,可惜依然不見娘娘蹤影。」
冷鈞心裡又是一痛。就在他們準備回房的時候,一名家丁走了進來,膽怯地說:「皇上,大人,剛才有人拿了一封信到門口,說是給皇上的,」
冷鈞納悶地接過信,打開一看,臉上的血色迅退去,變得更加蒼白。
慕容荊趕緊接住正往地下掉的書信,看著上面的內容,也目瞪口呆。
「皇上,最近可好?終於逃出生機,是否應該慶祝一下?不過,遊戲還沒結束,皇上來祁國不是為了尋找皇后娘娘嗎?應該還沒找到吧···如果想見娘娘,明天中午正點,立刻來篙山寺後山,準時抵達,或與還可以見她最後一面;否則,連她一根頭也見不到了。哈哈!」
信上的熟悉字跡令慕容荊既痛心又驚訝,他萬萬想不到父親還是不死心,原來他前幾天說去探訪舊友是假的,他一直留意皇上,怪不得平時總是裝做若無其事地詢問一些朝堂上的事,當時以為他仍然關心皇朝,於是盡量把朝中的大事都告訴他,想不到他另有居心。
看到慕容荊驚駭與悲傷的神情,冷鈞更加肯定心中的想法,遲疑地說:「是他嗎?是他的筆記嗎?」
慕容荊萬分愧疚,難過地點了點頭,「皇上,對不起,家父他···」
「朕總算知道那蒙面人是誰了,難怪總覺得他有股熟悉感,原來真的是他,朕上次已經放過他。為何他依然這麼冥頑不化,一定要跟朕做對?先是對付朕,現在又輪到潔兒,他到底要怎樣?朕這次一定不會再放過他。」想起前幾天承受的非人虐待,想起潔兒如今在他手中,冷鈞恨不得要把他千刀萬剮。
「皇上,請問什麼蒙面人?除了劫走娘娘,難道家父還做過其他事?」冷鈞怒哼了一聲,接著把慕容強如何教唆與刺激祁楓對他與影進行殘忍鞭打的情況都說了出來,「朕終於明白祁楓為何會清楚朕的行蹤,原來是他去告密。可惡!朕上次真不該一時心軟放過他。」
慕容荊更加痛心疾:「皇上,請明天讓臣跟著去,一來可以保護皇上,二來···臣要大義滅親!」
「好!朕就讓你看清楚你父親的卑鄙行徑!」
整個下午,冷鈞都在擔憂與憤恨中度過,慕容荊則一直陷入愧疚與悔恨中。
祁國彭州。大街上,宇軒焦急地奔走著,緊緊盯著每個角落。昨天黃昏,他終於搞好布莊一切事宜,興沖沖地回到客棧,卻現她不知去向,一直等到深夜,還是不見人影。房裡一切依舊,除了她所謂的「丘比特之箭」以外,其他東西都完好無缺。
他曾經去過篙山寺,那個小和尚說並沒見她出現,而他的表叔公——無空大師出寺了,明天才能回來。彭州人生地不熟,除了自己,她應該不認識其他人的。而且,更令他擔心的是她前兩天在街上的古怪動作,真怕她被壞人拐了。
哎,想他宇軒平生瀟灑不羈,如今卻為一個女人牽腸掛肚,難道上天在懲罰他曾經對女人的嘲笑和貶低嗎?看來明天還要上篙山寺一趟,希望無空大師知道他去向了。
二天,秋高氣爽,天空萬里無雲,但空氣中隱約瀰漫著一股即將到來的暴風雨,幾隻烏鴉從半空飛過,留下一聲聲淒厲的鳴叫。
篙山寺後山是一片荒涼的野地,斷谷口那裡,一根粗壯的木頭柱子延伸出崖外,上面綁著一臉驚恐的慕容潔。她看著底下望不盡頭的深淵,看著環繞在腰間的火藥,憤恨地瞪著不遠處的人,大聲呼喊著:「慕容強,你這個卑鄙小人,上次還虧我幫你求情,你竟然恩將仇報,你···禽獸不如。」
「哼。你幫我求情?如果不是你,我會變得這麼落魄?如果不是你,我依然是當朝有權有勢的左丞相。你這賤丫頭,老是壞我好事,當初真不該放你離府,應該狠下心來,斷了你的命。」想到一切都是這臭丫頭造成的,慕容強不禁對以前的一時心軟深感後悔。
「是你罪有應得,你種下的孽,就應該承擔惡果。」
「叫吧,老夫看你還可以囂張多久,等一下會更精彩的,哈哈哈。」
蒼老的奸笑聲在空曠的山谷迴響著,一種恐懼感頓時襲上慕容潔心頭,「慕容老賊,你是什麼意思?把話說清楚。」
「省點力氣吧,等下還有你說的,別心急。」說完轉頭看向前方那條小山徑,似乎在等待著某人的到來。
慕容潔安靜下來,回想著這兩天的情景。前天,剛出客棧不久,就被迷暈了,等她醒來的時候現被關在一間木屋裡,手腳被綁緊著,動彈不得,嘴裡塞了一塊布,叫喊無門。一直到晚上,她才現原來是慕容強綁架了自己。
兩天來,除了膳食時間,其他時候他根本沒出現過。每次到來。手裡只有一大碗稀飯,他總是粗魯地取下布塊,捏開她的嘴,把那一大碗稀飯灌了進去,然後又把布塊塞回原處。而且,當他無意中現自己有了身孕後,曾經想殺了自己,不知為何,最後時刻停了下來。
他搞不清楚慕容強怎麼突然來彭州找她,綁架她又有何目的。特別是今天,他竟然變態到把火藥纏在自己腰裡,接著把她押上馬車,一直到這裡才放下,然後就把她綁到這半空中。
突然,一股熟悉的叫聲把慕容潔從深思中換回來,她看到冷鈞正朝自己走來,可是他走的好慢,而且臉部表情很痛苦,荊大哥正在扶著他。
她以為又是幻覺,不敢叫他,只是貪婪地看著他。直到那一陣陣呼喚聲越來越真實,人影越來越近,她才驚喜地喊出:「鈞!」
「站住!再往前走一部,我立刻讓她屍骨無存!」慕容強愕然喝住正想奔向慕容潔的冷鈞。
冷鈞即刻停了下來,冒火的雙眸狠狠射住他,暴怒地說:「慕容老賊,你好大的狗膽,竟敢劫走朕的皇后,還讓她受這樣的苦,朕決不饒你!」
慕容荊也滿臉哀痛地看著他,悲切地懇求著:「爹,請放了娘娘吧,不要一錯再錯了。」
慕容強先羞惱地叱呵著慕容荊:「你這個逆子,老是與父作對,枉費為父生你養你!」然後轉眼看向冷鈞,恨恨地說:「你這臭小子,自以為是,狂妄自大,從來不把老夫放在眼中,枉費老夫一直輔助你。」
「哼,輔助朕?你敢說你沒私心?你野心大到竟然想坐上朕的位置,想滅了朕的皇朝!枉費父皇身前那麼器重你,你對得起他嗎?」
「不要跟我提他,如果不是他,我也不會痛苦一生,你以為我真心協助他,輔助他嗎?哼,如果不是為了你的賤母后,我早就推翻奕都皇朝了!」
慕容荊難以自信地看著他,從小,他就很尊敬這個父親,把他列為榜樣,想不到他竟然變成這樣,不禁心痛地說:「爹,您幾時變成這個樣子了?您令孩兒好失望!」
「為父從來沒變過!自從他那風流父皇搶了萍兒以後,為父就是這個樣子了。平時展現在你面前的,只不過是假象,是我強扮出來的。」
「萍兒?太后的名諱豈能容你直稱?」冷鈞更加暴跳如雷。
「為何不行?萍兒這個名字,老夫叫了十幾年,如果不是你的風流父皇採用卑鄙的手段強佔了她,我們現在應該過著幸福的日子。」
慕容荊悲痛欲絕,原來父親心裡一隻掛著另一個女人,原來他也母親的恩愛都是假相。怪不得從小到大,他對自己與夕兒都很冷淡,很嚴格,原來他心裡從沒真正當他們子女看待。他的心,脂肪在另一個女人身上,而那個女人就是改變他一生的當今太后!
想到父皇一直把賊當友,幕後一直被人窺視,孤傲帝王思想的冷鈞哪忍得下這樣的羞辱,他憤怒地威著:「慕容老賊,你罪大滔天,朕看你死一百次都不夠。如果你肯乖乖投降,放了潔兒的話,朕可以考慮留你一個全屍,否則,朕要你屍骨無存!」
「我呸!你憑什麼跟我講條件?哼,老夫就讓你看看什麼是屍骨無存,讓你看著心愛的女人在眼前慢慢地變成煙灰!」
「你!」依然疼通的傷痕,再加上怒火攻心,讓冷鈞咳嗽了幾下。
慕容潔擔憂地看著冷鈞,她不知道他之前到地生了什麼事,但她知道現在的他好虛弱,好痛苦,於是大聲朝他喊出:「鈞,不要在為這樣的人怒,他變態的,他是瘋子!」
「賤丫頭,閉嘴!再吵我就立刻點燃它!」說著,便舉起手中的火種,作勢要把她身上的zhayao引燃。
冷鈞見狀,心驚膽戰,大聲嚷著:「慕容了老賊,你住手。」接著放低聲音,「你說,要怎麼才能放了她?」
「呵呵,早這樣不就行嗎?跟老夫動怒,豈不是火上潑油?」慕容強看到冷鈞洩氣的樣子,心裡一真涼快,「我要什麼?我要你冷家的江山!捨得嗎?哈哈!」
「父親,孩兒求求您了,放了娘娘吧!」
「鈞!不要相信他,他腦子有問題。」
「怎樣?答不答應?」慕容強不理會她,繼續看著冷鈞。
冷鈞低頭思索了一會,然後抬頭對著他,說:朕答應你。「放了她,朕願意把皇位讓給你!」
「皇上」慕容荊立刻阻止他。
慕容強一聽,立刻仰頭大笑。
慕容潔詫異地看著他,憤怒地罵出:「冷鈞,你瘋了,誰允許你說這樣的話?他不是人,你把皇位讓給他,說苦的是老百姓,你怎麼對得起擁戴支持你的子民,怎麼對得起冷家的列祖列宗。還有,如果你真該答應他,以後我再也不理你了!我誓!」
「可是」冷鈞左右為難,痛苦萬分。
「不要在可是了,我知道你的心意,所以,不必為我做錯這麼大的犧牲。」慕容潔朝他微微一笑,繼續說:「鈞,我要為我的頭頭離開你向你道歉,直到現在,我才覺心裡最愛的是你,我的世界與家人,都不夠你重要。本來,我已經放棄了回去的念頭,決定與你好好生活下去,可是,老天爺還是要分開我們。我死不足惜,我本來就不屬於這個世界,不過,我想告訴你你,即使我的人走了,我的愛會留下來,如果有來生,我還是會愛上你的!」
「不行!你的愛,你的人,我都要!沒有你在我身邊,一切都不重要,一切都沒意義。」
「鈞,或許這就是天意,請記住,潔兒真的很愛你,很高興認識你,愛上你!此行無憾!請好好活下去,連我的那一份,好嗎?我會在另一個世界等你以後,請做個真正的好帝王,不要在為任何女人放棄皇位甚至捨棄性命!」
「好一對情深意重,難捨難分的有情人,我呸!老夫想清楚了,我不要什麼皇位江山,與這些相比,老夫更想讓你看著她變成煙灰,還有你們的孽種,也一起消失。哈哈哈。」說完,變點起手中的火種。
火引緩緩向慕容潔靠近,冷鈞心如死灰,絕望地喊出:「潔兒!」
慕容潔對他說出最後一句話:「鈞,其實孩子並沒有落掉,你放心,我會一直保護他,我們會在天堂看著你!保重!」
慕容荊緊緊拉住想衝過去的冷鈞,慕容強則瘋狂大笑著。在這千鈞一的時刻,一個人影凌空飛去,一抓住木頭樁子,一手迅解開慕容潔身上的火藥,在即將引爆的那一刻,大力扔向慕容強,「轟」的一聲巨響,依然狂笑的慕容強來不及躲閃,立刻被炸出幾尺外,面目全非。
驚魂未定的慕容潔驚喜地看著眼前的人,激動地喊出:「宇軒!」
就在宇軒快要解開她身上的繩子時,木頭莊子由於承受不了兩人的力量,急向下倒,兩人跟著一起往山谷墮去。
還沒從歡喜反應過來的冷鈞,看到這一幕,有一次絕望痛苦地喊出:「潔兒!」然後衝了過去,對這深不見底的山谷咆哮,慕容荊使勁拉住他,一臉悲切。天空突然烏雲密佈,雷電交加,暴雨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