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州。宇軒推開房門,看到慕容潔和衣躺在床上,眼睜睜地看著屋頂,不知所思。早上從嵩山寺回來後,她便是這個樣子,多餘的話都不肯說,除了用膳,其他時間都是躺在床上呆,與前幾天那個激動興奮的慕容潔判若兩人。到底生什麼事了,到底那個大師對她說了什麼,讓她如此無精打采?
「潔,起來用晚膳了。」宇軒把飯菜放在桌子上,走到床前叫她。
轉眼看了一下窗外漸暗的天色,慕容潔平靜地說:「我暫時還不餓,你先吃吧。」
「可是,你中午已經吃得夠少了,晚膳再不吃的話,會餓到的。」
慕容潔一聽,立刻點頭低吟著:『對,不能餓到。」於是趕緊下床,走到桌子旁坐下,拿起碗筷,大吃起來。
宇軒思索了一會,說:「潔,既然你已經見過表叔公了,不如我們先回皖城吧?」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有事情即將生,所以他想盡快帶她離開這裡。
「為何要離開?」慕容潔把剛要放到嘴邊的雞肉放回碗裡,沉悶地拒絕。她暫時還不想離開,不知道是因為心裡還抱著無空大師最後會幫她回去現代的希望呢,還是覺得心中牽掛的他也在這裡。
今天早上那個熟悉的嗓音,當時以為是幻覺,回到客棧想了一天後,她肯定那不是幻覺,而是真實的。可為何看不到他,還有,他既然見到自己,為何不來找自己,難道他真得生氣了,對自己失望,不想再理自己了?想到這裡,慕容潔心底不由地湧上一股失落與傷心。
二天,用完早點,她便向宇軒提出想到城裡走走。在彭州這幾天,她都是呆在客棧裡,沒出過門,今天突然聽她說想出去,宇軒大吃一驚,最後還是陪她出去了。
一路上,慕容潔根本不是在逛,而是在找人,東張西望,特別留意那些年輕男子,有時歡喜,有時失望。
宇軒一直驚訝地看著她,對她的反常深感納悶。從昨天起,她就像變了一個人,唉聲歎氣,舉動古怪,特別是剛才,她竟然跑向前面一個白衣男人,拉著人家的手不知道在喊什麼,害他趕緊追上前,才在知道她認錯人了。她到底在找誰?除了那個和尚,難道她還有其他親戚在彭州?「潔,你在找人?找誰呢?」他再也忍不住,終於問了出來。
慕容潔訥訥地看了他一眼,搖搖頭:「呃,沒有。」
「可你剛才明明是認錯人,而且你今天的舉動都在顯示你不是出來逛街,而是出來找人哦。」
「不要問了,宇軒。你知道你很煩嗎?」找了大半天,還是找不到自己想見的人,慕容潔不由心浮氣躁起來。
俊顏頓時閃過一絲悲傷,宇軒不再出聲,轉臉看向別處。
慕容潔這才意識到剛才無心的舉動傷害了他,急忙內疚地說:「宇軒,對不起,我剛才不是故意的,只不過……只不過……」
「好了,沒事的,我確實令人厭煩……」語氣中含有自憐自艾。
「不是的,宇軒,我真得沒那個意思……」見他那個樣子,慕容潔趕緊解釋著。
「好了,我沒事。」宇軒安慰著她,看到左邊有間茶樓,說:「你肚子餓了吧,今天跑了一整天,來,我們進去吃點東西。」
慕容潔點了點頭,任由他牽著,一起走進酒樓。吃完飯後,他們離開那裡,又繼續逛著。
不過這次慕容潔是真得在逛街了,她恢復以往的那種興致勃勃,沿著一間間商舖向前走,一路買了好多東西,當然少不了那些美味的小吃。看著嬌美可人的臉上終於又露出歡欣的笑容,宇軒剛才的悶氣一掃而空,心情也跟著愉悅起來。
雖說彭州不如奕都京城繁華,但物品應有盡有,特別是那些工藝品,美觀大方、賞心悅目,在奕都根本沒見過。他們在一個攤子前停下來,只見上面擺滿各種稀奇古怪的手製品,琳琅滿目。忽然她現有個木製小算盤,無論色調還是外型,都與真的一樣,她立刻拿起來,遞給宇軒:「喜歡不?送給你!」
宇軒連忙接過來,激動地說:「喜……喜歡!」這是她一次送自己東西呢。
慕容潔朝他嫣然一笑,然後又回頭注意著攤子上其他東西。轉來轉去的眼光終於落在一件心型的草織品上,她拿在手裡,仔細端詳著,愛不釋手,興奮地問:「老闆,請問還有多一件嗎?我想買兩個。」
老闆歡喜地點頭:「有!」然後低頭從袋子拿出另外一個,遞給慕容潔。
她接過來,兩個都放在手心上,一模一樣,很漂亮!接著,她又買了一支木製的箭,然後又挑選了其他一些東西,最後付了錢,才離開。
回到客棧,大家都累了,稍微用點晚膳,便各自回房睡覺。
二天,宇軒一早就出去了,說是在布莊那裡出了點問題。慕容潔用完早膳,便獨自一人出了客棧,又來到城裡,到處尋找著。一直到響午,才失望地回到客棧。
奕都皇宮。乾清宮御書房,邵寒聽完魅的報告,滿臉哀痛與憂愁。哎,自己的顧慮還是生了,想不到皇上真得落入祁楓手中。到底是何人告密?沒人通風報信的話,祁楓不可能知道皇上去了彭州,也不可能那麼準確地襲擊到皇上等人。
祁楓對奕都一直懷恨在心,皇上這次落在他的手中,慘況可以想像。怎樣才能救出皇上?邵寒冥思苦想著,身旁的邪邪也一臉無助地看著他。
魅更是滿臉哀傷,他知道皇上與影在那裡受苦,便日夜兼程,一路上跑死了兩匹馬,終於在一天一夜內趕回京城,「那天,我偷偷地跟在他們身後,現祁楓把皇上關在皇宮最嚴密的天牢裡,憑我一個人的力量,根本救不出皇上;我們又不能明目張膽地對祁國宣戰,於是決定沒必要找皖州官府,便立刻趕回京城,看大家是否有什麼決策。」
邵寒思索了一會,對他說:「你現在立刻去兵部,把慕容荊找過來,本官有急事要與他商討。」
魅閃電似的奔了出去。兩刻鐘後,慕容荊火趕來。邵寒注視了他一會,最後把冷鈞被抓的整個過程告訴了他,問他有何主意。
慕容荊目瞪口呆,想不到慕容潔竟然離開了皇宮,而皇上為了她竟然冒險去了祁國,還被祁楓那壞人抓到。他思索了好久,緊繃的臉終於舒展開來:「邵大人,在上次的戰役中,我現有一個地方可以進入彭州,那裡沒有官兵把守,我們通過那裡進城,然後想辦法潛入皇宮救皇上。」
魅也跟著出聲:「我可以跟著去,回來之前,我已經探過整個皇宮地形。」
「嗯!慕容將軍,本官會從皇上的暗士中挑選一批精銳人馬,跟你們一起出。記得,此次去,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一定!就算拼了命,我也會把皇上救回來。」慕容荊與魅異口同聲地說。
「謝謝你們!希望能早點把皇兄與皇嫂帶回來!」邪邪滿臉感激地看向他們。
時間十萬火急,一個時辰後,在邵寒的千叮萬囑下,慕容荊與魅帶著一隊二十騎,迅奔出京城。
彭州。慕容潔看著手裡的「丘比特之箭」,心裡異常激動與興奮。剛才用完晚膳,她便拿出昨天買來的兩隻心型草織品和那只木箭,認真地把兩顆心穿插在一起,經過半個時辰,終於大功告成。
兩顆連在一起的心,代表著她與冷鈞,她想把這個「丘比特之箭」送給他,告訴他自己的心意。經過這幾天的沉思,她終於看清自己的心。她決定不再回去,永遠留在這裡,永遠陪在他身邊。即使將來仍然會遇上無奈的事情,但她會盡一切努力,與冷鈞共同度過,她堅信冷鈞對自己的心,堅信他們之間的愛情能戰勝一切。
她打算明天就跟宇軒提出,離開彭州,回去奕都,回到冷鈞身邊。想到很快便能見到他,她又期待又歡欣。忽然下腹傳來一陣律動,她伸手撫在動過的地方,驚喜地說:「寶寶,你也想念父皇了?知道很快見到父皇,所以也在高興嗎?」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宇軒的叫聲,接著門被推開,宇軒走了進來,「潔,剛才忘記告訴你,我明天一早就去布莊,你起身後記得用早點。」
「哦!那你幾時回來?」
「大概是晚膳時分吧。」宇軒抱歉地看著她:「對不起,布莊臨時出了問題,所以沒時間陪你,等後天所有事情都搞好,我再陪你去逛街,好嗎?」
「呃,沒關係的,生意要緊。其實呆在客棧也好啊,可以睡覺,又不熱。」看來要等他辦完事才能回京城了。
「嗯,那就好!」準備轉身離開時,他瞥見慕容潔手中的東西,他記得是昨天在市集買的,可是為何她把它們做成這樣,不由好奇地問:「潔,那是什麼東西啊?你自己做成這樣的?」
慕容潔趕緊舉起來,說:「這個啊,叫做『丘比特之箭』!」看到宇軒越來越納悶,繼續說,「這兩顆心代表兩個相愛的人,而這支箭呢,把兩顆心緊緊連在一起,代表相愛的人永遠在一起,永不分離。明白嗎?」
宇軒恍然大悟:「那就是民間傳說中『月老的紅繩』?」
「賓果!」想不到他一點就明,真是聰明的孩子,慕容潔讚許地看著他。
「那……這兩顆心代表誰呢?」宇軒遲疑地說。
「……」慕容潔一時語塞,不知是否該說出真話。
宇軒見她那樣子,心裡一痛,突然不想從她口中聽到答案,他寧願做個烏龜,於是匆匆與她道過晚安,便離開了。
慕容潔關好門,回到床邊躺下,定定地看著手中的「丘比特之箭」,滿臉沉思,最後,漸漸進入夢鄉。
慕容潔現自己在大街上逛著,不斷注意著來往的人群,忽然,她現前面有個白衣男子,背影很熟悉,於是歡喜地跑過去,大聲叫著:「鈞!」
那人緩緩轉回身,當她看到日夜所思的俊顏時,情不自禁地撲進他懷裡,哭了出來:「鈞,我好想你,我不要離開你,我不回去了。」
可是,男子粗魯地推開她,彷彿在看陌生人似地盯視著她。
慕容潔心底湧上一陣恐懼,「鈞,你怎麼了?我是潔兒,是你最愛最愛的潔兒啊。」
男子依然一臉迷惑,神情有點厭煩,「對不起,小姐,你認錯人了!」
慕容潔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然後焦急地喊了出來,「鈞,你是故意的,是嗎?你氣我偷偷離開,所以才故意這樣對我。對不起,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離開你,永遠在你身邊,好嗎?還有,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當時並沒有失去寶寶,他如今還安穩地呆在我肚子裡。」說完拉起那只粗厚的手掌覆到她的小腹上。
男子對她的舉動大惑不解,連忙縮回手,尷尬地說:「姑娘,男女授受不親。」說完轉過身去,準備繼續往前走。
慕容潔頓時慌了神,繼續追上前,揚起手中的「丘比特之箭」。大聲喊著:」,你不要再玩了,否則我生氣了!看,這代表著我們,是我親手做來送給你的,你不是應該很高興嗎?」
男子好像看怪物似的看著她,俊顏充滿了同情,歎息一聲,然後繼續朝前邁去。
慕容潔難過、傷心地站在那裡,呆滯地看著越走越遠的人,跌坐在地上,大聲嘶喊著:「鈞……鈞……混蛋,大壞蛋!」
路過的人紛紛看著她,有的同情,有的驚訝,有的譏笑。
「鈞,不要走,不要離開我……啊……」慕容潔猛然彎腰坐了起來,看到周圍熟悉的環境,再看看手中完好無缺的「丘比特之箭」,才知道原來剛才噩夢了,她虛歎一下,輕輕拭去額頭的細汗,披了一件外杉,下床,走到窗邊,仰面看著星空呆。
祁國皇宮,燈火輝明,祁楓躺在寢宮的大床上,身邊有個年約十五、六歲的男孩,面容俊俏秀麗,正怯怯地撫摩著他。祁楓嘴裡出一聲聲低吟,猛然翻身,把那男孩壓在身下,狠狠地吻住那雙妖艷的紅唇。危險一步步逼近,但陶醉在糜爛中的祁楓一點也沒有意識到,依然忘我的蹂躪著身下的男孩。
突然,他覺身後被人點了一下,他看到一張永遠忘不掉的臉龐出現在眼前,是他!那個令自己在戰場上大敗的人,那個猶如噩夢日夜折磨著自己的人——慕容荊!
看到他幾乎全裸的身軀,慕容荊心裡一陣噁心,然後迅在那個準備大叫的男孩身上點了一下,那男孩立刻倒在床上,昏睡過去。
祁楓想張口大喊,可惜沒聲音出來,而慕容荊正好趁機往他嘴裡灌了一顆藥丸,接著在他喉嚨上大力一拍,那顆藥丸便滑進他胃裡。不久,他神情慢慢變得渙散,眼神也呆滯起來。
慕容荊見藥效已經作,從地上揀起明黃色的龍袍,套在祁楓身上,對旁邊的人打了個眼色,便帶著祁楓一起走出寢宮,朝天牢方向走去。
有了祁楓的「帶路」,慕容荊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最裡面的地牢,守門獄卒看到祁楓再次出現,都愣了一下,然後恭敬的說:「大王,剛才是否打得不過癮,又來一次?」rshǚ然後諂媚地遞上手中的長鞭,「大王,鞭子已經泡過鹽水了,他們這次肯定『舒服』地尿都流出來了。」想到那刺激的場面,心裡就異常興奮。
一身太監服飾打扮的慕容荊一聽,臉色一沉,雙手緊握成拳,朝另外一個「太監」示意一下,瞬時,那兩名興奮的獄卒紛紛倒在地上。
慕容荊從他們身上取出鑰匙,顫抖地插進鎖孔,鐵門一開,立刻衝到冷鈞身邊,看到他全身佈滿一道道觸目驚心的鞭痕後,嗚咽出來:「皇上!皇上!」
身心疲憊的冷鈞緩緩抬起頭來,當看到眼前熟悉的人時,灰暗的眼眸立刻湧上希望,困難說出:「慕容……將軍……」
慕容荊驚喜地點了點頭,「臣救駕來遲,望皇上恕罪!」
然後再走到影旁邊,看著體無完膚、奄奄一息的他,更加心酸,輕喚著:「影護衛!」
好久,影才稍微抬起頭,當他看到慕容荊時,放心地說:「皇上……終於……有救了。」然後昏死過去。
慕容荊走回冷鈞身邊,說了聲:「皇上,臣等冒犯了!」接著,對另外一個「太監」點了點頭,把冷鈞與影從鐵柱上解了下來,分別押著他們,走出牢房,跟在祁楓的身後,謹慎地向前走著。一路把守的獄卒紛紛朝祁楓行禮,接著繼續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經過長長的一段路,終於來到天牢大門口,朝左邊走去,與其他人會合,連夜趕回皖城。
客棧。慕容潔醒來後,宇軒照樣一早就去布莊了,想起昨晚那個噩夢,她感到一陣揪痛,於是獨自出門,朝市集走去。
她心不在焉地往前走著,突然,鼻子下方傳來一陣迷香味,她還來不及看清楚,便昏迷過去。
看著倒在懷裡的熟悉面孔,慕容強嘴邊浮上一抹冷笑。他今天一醒來,就看到祁國皇宮一陣混亂,原來祁楓不見了,他趕緊來到天牢,看到裡面空無一人,只有那兩個獄卒昏睡在地上,便知道事情生了變故。
他滿心不甘,於是使出了最後的王牌。他一早就查到慕容潔住在這裡,但不到最後一步,他都不想驚動到她,如今,王牌終於派上用場了!他要冷鈞看著心愛的人在面前死去,他要他悲痛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