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深秋的夜,真的很冷。葉揚又叫了一輛車,讓他再開去火車站,要快,要快!這是一個年紀有些大的司機,不知是不是被他的樣子嚇到了,所以真的將他的三輪車當飛機開……
可是葉揚還是覺得不夠快,他坐在車裡,無數感情鬱積在胸口堵得慌,難受至極。
自己真是太他媽操蛋了!上天給了自己一次機會讓自己救回了妹妹,可是自己卻不知道加倍珍惜,現在居然讓她一個人流落他鄉……
她才十三歲啊,她一個人,提著重重的行李,在空氣極差的火車上坐了六七個小時,才到了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大城市,一個大得讓她發慌的大城市。可是答應接她的人卻久久不來,於是她只能站在那裡守著自己行李,苦苦等待……可是卻怎麼也等不來……
她從小都沒有出過遠門,從來沒有到過大城市!
葉揚不敢再想了,對前面的老司機說:「師傅,再快點,再快點!」
「伢子,你別急啊,這車沒辦法……不能再快了啊。」老司機無奈的說。
「再快點啊,我求你了……」後面那個男孩子對他的話置若罔聞,痛聲的粗催他……
到站之後車還沒停穩葉揚就跳下車去了,他扔給老司機一張百元大鈔就跑了,任憑老司機在身後一個勁的再喊:「伢子,還沒找錢呢!」
他狂奔回了出站口,雖然他來的時候已經看過那裡了,但他還是不死心,他衝了過去,在逆行的人群硬擠著過去,擠不過去時,他就用蠻力將前面的人群掰開……
「別擠別擠!哎呀!」
「小孩搞什麼啊!別擠,找死啊!」
「哇哇……」
那些剛下火車的人被他這麼一擠,都大聲謾罵起來,也有嬰兒小孩被擠疼了,大哭起來,一時間亂作一團。
葉揚全然不顧,在擠到出站口處,那裡人流如梭,都是些拖著行李的旅客,一邊也有不少等人來接的人……昏暗的光線裡,葉揚一個一個的細細看著他們每個人的臉……可是都不是!
葉君根本不在這裡!
他又匆匆擠了出去,再一次弄得怨聲載道,哭聲罵聲不絕。
他發瘋的在火車站的奔跑著,一邊跑著一邊在昏暗中搜索著妹妹那熟悉的面孔,同時一路大喊著妹妹的名字……
火車站的旅客們統統用驚懼又好奇的眼神打量著他,好像是看到了一個神經病。
他才不管這些,他已經徹底瘋掉了!
葉揚將火車站每個一個可能的地方都找遍了,他喊得嗓子痛了嘶啞了,甚至快不能發出聲音了!
這時碰到吳玲,她滿臉驚慌的看著葉揚說:「你別急啊,她一定沒事的……如果小君沒被……她應該是自己坐車去廠裡但坐錯車了,或者是她自己走到什麼地方迷路了……」
「你在這裡守著,等不到敢跑的話我就要你死!如果她回來了,你先帶她去找旅館吃飯住下,不用管我,我看見你不在這裡就知道了……就算把杭州城翻過來,我也找到她!」葉揚打斷她說,眼睛裡只有瘋狂……
他出了火車站,開始沿著去市中心的公路狂跑起來……
吳玲看著這個少年的背影,心中一驚,難道他想這樣把杭州城跑個遍麼?!
葉揚真的就是這麼打算的!他沿著公路一路奔跑,一路尋找妹妹的身影,一路呼喚著妹妹的名字……
他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少久時間,不知道自己搜過多少條街道,叫了多少次「小君」,他只知道自己的腳步越來越沉重,只知道他的小腿越來越酸脹,只知道他的喉嚨越來越痛——好像被割斷了一樣痛!
太陽已經出來了,懶散的照射著大地,街上的車輛開始漸漸增多了。葉揚還在跑著,還在呼喊著,只是步子越來越慢了,聲音也越來越小了……
路人看見這個聲音嘶啞面容憔悴的「晨練」的少年,都露出了萬分詫異的神情……
不知道什麼時候,葉揚居然跑出了市區,又回到火車站附近,他上了一條向西公路,繼續沿著路奔跑著,嘶喊著。這裡應該是杭州的郊區了,跟農村差不多,路邊有著大片割過的稻田,還有一些菜地果園,路上的車輛比較少,路邊也沒什麼店舖。
筆直馬路在葉揚面前一路延伸,路邊稀稀拉拉的栽著一些幼小的白楊樹,一般只有兩米多高,不到手腕粗。
忽然葉揚的神情一震,因為他看見老遠老遠的地方,一顆白楊樹下面,有個白色的小點!
他忽然感覺渾身都被注滿了力量,拚命的朝著那個白點衝了過去……
那個小小的小小的白點一點點的放大,竟是一個小得讓人看見就心疼的的女孩子!她穿著一身潔白的衣服,坐在地上,腦袋抵在那顆白楊樹上面睡著了!她一手把一個塞得鼓鼓的書包抱在了懷裡,一手護著地上的一個大大的藍色帆布包!
葉揚心裡狂喜,使盡了全身所有的力氣奔去……
他到了她的跟前,猛然蹲了下來,也不叫醒她,直接將她的身子擁進了懷裡,使勁的抱著,好像害怕她突然消失了一樣!
女孩被這麼一弄,有些無力睜開了雙眼,一張小巧動人的臉蛋,長長睫毛,扁扁小小的鼻子,蒼白的嘴唇……不正是葉君麼!!!
「哥哥……真的是你麼?我不是在做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