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芸和許地山以為葉揚還有什麼話要說,卻突然聽見他冒出這麼一句,實在是汗顏不已,這小子真是個騙吃騙喝的人,或許他們真的是所托非人了。
一桌十多盤才都被一掃而光,連盤底都被葉揚弄得乾乾淨淨的,足見鳳姐手藝的無與倫比。這樣的手藝去繁華地帶開家飯店,那絕對會是顧客滿座的,許地山和許芸也是見過世面的人,他們也知道這個鳳姐到底能有多大的價值。可是她居然不願意離開這裡,這確實是個難題。而且從她說話的口氣來說,一點也不是開玩笑的,她是個意志力很堅定的人,一旦決定了就很難改變。
「你們吃飽了沒有?」葉揚起身對著許芸許地山說。
許芸許地山顯然有些不甘心就這麼離開,所以望著葉揚不說話,意思是讓他再說幾句,看能否讓鳳姐回心轉意。
可是葉揚好像完全沒能領悟他們的意思,卻反當他們是默認吃飽了,他給了他們一個眼神說:「那咱們走吧。」然後又對鳳姐說:「今天真是太豐盛了,吃得好飽啊,謝謝鳳姐的盛情款待。」
「我還沒謝謝你呢,如果不是你……」鳳姐大方笑了笑,沒再說下去,這些大家都明白,就沒有說的必要了。
「你都不謝謝我麼?」一直不說話的星綺忽然扯扯葉揚的衣角,抱著她的畫本子,樣子有些不高興。
「噢,也謝謝綺兒。」葉揚逗趣問。
「小哥哥真乖。」星綺滿意的點頭笑了笑。
「怎麼說話呢。」鳳姐責怪女兒,然後對葉揚還有許芸許地山說:「今天的事情,真是太謝謝三位了,客氣的話鳳姐不會說,你們要是不嫌棄,以後常來我這裡吃東西,我只收你們食材錢。」不是她小氣,實在是因為生意太差,如果一分錢不收,恐怕好幾天都賺不回來。
「好啊,我下次一定帶我們全班同學都來吃。」葉揚喜上眉梢。
「你這小子!盡想著捉弄人!……好吧,你真要帶一個班的人來,鳳姐就真一個人給你們做,不過你們可能要等好幾天菜才能上完哦。」鳳姐嗔笑著說。
「不怕,那我們晚上就睡在鳳姐的菜館裡,躺在椅子上唱歌給鳳姐聽。」
「我也要聽我也要聽!」星綺著急的喊了起來,生怕小哥哥把她給忘記了。
「去去去,小屁孩子少貧嘴。」鳳姐佯怒說,臉上卻春光滿面。她好久沒這麼開心了,平日裡面對都是些想佔她便宜的流氓地痞,她只能一直繃著個臉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否則那幫色鬼就更加放肆了。
「小屁孩子,回家去吧。」許芸又找到一個擠兌他的機會,自然不會放過。
葉揚這才戀戀不捨的和鳳姐道了別,又低頭溫和的星綺說了幾句,小丫頭聽得連連點頭,最後眼見葉揚要走了,喊了一句「小哥哥你要經常來看綺兒啊。」
葉揚沒有說話,只是回頭給她一個溫柔的微笑。他不明白綺兒為什麼對自己這麼親暱,但他知道自己要對她好,自己要幫她治好她的病。不為了別的,只為前世那一雙寂寞的眼睛。
葉揚和許地山許芸分開之後,卻並沒有回家,而是轉身又往回走,不多久就又到了鳳姐的那家菜館,鳳姐正蹲在地上,拿著小錘子和釘子正在叮叮噹噹的敲著,她想把昨天被砸壞的桌椅釘好,這樣能省下一點錢,可是事情並沒有她想像那麼簡單,她緊鎖著眉頭不斷的嘗試著在不同的地方下釘子,可是全都不行,於是她有點氣惱,拿著錘子急急的敲了起來。
「絲!」鳳姐忽然倒吸一口氣輕聲喚了一句,丟了錘子一直手捂著另一隻手懊惱的歎了口氣。她砸到手指了。
葉揚急忙走上前去,抓住了鳳姐柔軟的手,仔細一瞧,那美麗纖長的中指尖端,郝然滲出嫣紅色的血。「鳳姐你也太不小心了,這椅子釘不好就別釘了啊,跟自個生氣做什麼。」
鳳姐吃驚的看著他,任自己的手被他抓著,瞪大眼睛問:「你怎麼還在這裡,你不是和他們一起回去了麼?」
葉揚哪有時間解釋這個,急說「這事等下再說,有紗布沒有,我給你把手指包起來。」
鳳姐有些不好意思的從葉揚手裡抽走了手。「我自己去拿吧,這點小傷不要緊。」說完便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不一會就取了一塊白色的布條幾根絲線,就站在門口自己開始包紮起來,她走出來是因為覺得讓人家一個站在外面有些不禮貌。
她先將布條一圈一圈纏好那只受傷的手指,然後將絲線往上面繞,只是一隻手有點使不上力氣,所以總是扎不緊,即使借助牙齒也還是打不了結。
葉揚見這情形連忙走上去說:「鳳姐我幫你吧。」
鳳姐猶豫了一會,看著葉揚的臉上只有誠懇和關切,才把手給了他。葉揚接過了她的手,將紗布拆開重新纏好,纏得不太鬆也不太緊,然後用絲線綁好,小心的打了結,他的動作極其溫柔而耐心,生怕弄疼了鳳姐,一點不像一般少年那樣急躁。
「鳳姐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麼?」大功告成的葉揚抬眼卻看見鳳姐正靜靜的看著自己,美目裡帶著讚賞和玩味的笑意。
「你多大年紀了?」鳳姐一邊看著自己被包紮好的手指一邊問。
「十三,不過很快就到十四歲了。」葉揚老實說。
「可是我覺得你成熟得不像一個孩子了,你的眼睛,讓我幾乎覺得你是一個三十歲的人了。」
葉揚用小孩子的口氣一臉得意的說「那是,我就是靠眼神吃飯的。」
鳳姐搖頭笑說:「哎,你這孩子,真讓人看不懂。」
「你想懂我嗎?鳳姐。」葉揚看著鳳姐意味深長的說,臉上多了一絲邪氣,一種本不該出現在少年人臉上的邪氣。
鳳姐重重的敲了他一個爆栗子,佯怒說:「去!這麼小就油嘴滑舌的,以後長大了還得了!」
可是心裡,卻為什麼微微漾起一絲水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