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愛瑪回到山丘腳下時,卻現梅吉有些不對勁。
他一個人干坐在紫杉下,情緒看上去極為失落。而蘇菲亞公主和蒂努薇爾王后只是待在遠處,無奈地看著他。
愛瑪走到蘇菲亞身邊,低聲問道:「殿下……那傢伙怎麼了?」
公主歎了口氣,牽著愛瑪找了個地方坐下。「剛才,有幾個從龍恩堡過來的人路過,梅吉跑過去找他們打探消息。」她說道,「結果得知,連廷侯爵的軍隊佔用了龍恩堡,並把愛麗絲娜和米其那家以前的傭人都趕了出去。米其那男爵生前讓給安娜父母居住的莊園也被收回。他們一起離開了龍恩堡,不知道去了哪裡。」
「愛麗絲娜?蔭檬·米其那的家庭教師?」
「嗯。」蘇菲亞公主點頭,「蔭檬·米其那在死去前留下遺囑,將龍恩堡留給愛麗絲娜。我在那份文件簽了字,不過現在……」
愛瑪自然知道她沒說下去的話是什麼。現在,蘇菲亞公主已被宣佈死亡,而愛麗絲娜並不是貴族出身,所以,連廷侯爵只要隨便找個借口便能夠霸佔龍恩堡。
「殿下,梅吉和米其那家到底是什麼關係?」愛瑪不解地問。她曾計劃搶奪屬於龍恩堡的幾座黑晶石礦山,對於米其那家自然做過不少調查,在那場衝突之前,她從來沒有聽說過梅吉這麼一個人。
「我也不知道,」蘇菲亞低語,「我只知道,他很關心愛麗絲娜。」
梅吉一直沒有向別人說過他曾經有一段時間成為「蔭檬」的事,連安娜都沒有告訴過,因此,不管是蘇菲亞還是愛瑪,自然都不瞭解他對愛麗絲娜的關心。在他的心中,愛麗絲娜已取代了撫養他長大的那個黑安妮絲的身影,成為了「母親」這個詞的象徵。
其實,愛麗絲娜的歲數並不算大,也只有二十多歲而已,只比蘇菲亞大上一些。在這種內亂一觸即的時期,梅吉真的很擔心她。還有安娜,安娜是否回到了她的父母身邊?她又是否和愛麗絲娜在一起?
她們有什麼地方可以去?
梅吉真的無法放下心來。
只是現在,他沒有時間去找她們。他必須先保護蘇菲亞去底律郡,而且,就算他現在找到她們,那個叫風魂的吸血鬼也有可能為了報復他而傷害她們。
昨晚他能夠成功擊傷風魂並救回蒂努薇爾,很大程度上不過是因為風魂太過大意而已。男孩沒有想到梅吉所施展的那個手勢和咒語跟「閃光術」幾乎完全一致的魔法,其效果卻是打開一道空間裂縫將陽光引來。
下次,梅吉就很難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下午的時候,他們開始繞過胡倫堡,不過他們走得並不快。他們清楚地明白,要想靠度甩開風魂,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他們只能盡可能地保持體力,以防止他在夜間捲土重來。
天逐漸開始黑了,他們也越來越謹慎。由於不知道男孩會在什麼時候、從哪個方向襲來,對他們造成的壓力也是巨大的,就彷彿自己是行走在深淵煉獄之中。
到了半夜的時候,他們到達了前方的愛萊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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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水晃著粼粼的光,讓映入其中的圓月顯得支離破碎。一些低矮的灌木鋪在河的對岸,偶爾還有一些夜鳥驚起。
他們看到了風魂。
男孩站在水面上,他就像是一個幽靈舞者,不停地滑動、轉圈,有著一種夢幻般的優雅。
梅吉心中一驚,連忙開始施法,很快地,一道空間裂縫在風魂的頭頂上出現。
然而風魂並沒有躲開,他只是張開雙臂,仰著頭,彷彿是在向世人宣示著什麼。
「我說,要有光。」男孩的聲音中帶著譏嘲。
然後光就出現了。
空間裂縫引來的光柱照在他的身上,與周圍的夜色形成強烈的反差。而他就像是正在渲染神跡的神靈,皮膚在強光下覆上了奇妙的光澤。
「怎麼回事?」梅吉心驚地問。為什麼同樣的法術,這一次卻對他失效了。
愛瑪冷冷地回答:「這個只是他的化身。」
「化身?那是什麼?」
「算是類似於投影和擬像的東西,」愛瑪不耐煩地解釋,「只是看上去更真實,而且是實體。」
「這樣啊……哼,故弄玄虛,想就這樣把我嚇住,沒門。我可不是這麼容易就會被他嚇住的。」梅吉一邊說一邊擦著頭上的冷汗。
愛瑪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這個傢伙,就只知道吹牛……
「姐姐,」水面上的男孩慢慢地向她伸出手,「做我的新娘好不好?我們可以在一起,因為我們都是不會痛的喲!」
「你不配。」愛瑪卻毫不猶豫地回答。
男孩的表情滯了一滯,眼中閃過怨恨的火花。
「喂,」梅吉在少女旁邊小聲地問,「你這樣會不會太打擊小朋友了?」
愛瑪懶得理他,仍然注視著水面上的男孩:「還有,不要叫我姐姐。稚那才是你姐姐,她還在黃金聖殿。」
「不對。」男孩卻猛地叫道,「她有什麼資格做我姐姐?一直說要保護我照顧我,結果卻只會痛得在那不停地哭。她哭得我好煩,煩死了,明明沒有本事,為什麼還要騙我?她只是一個笨蛋,一個沒有用的笨蛋。她會痛,痛了就不美了,她已經不美了。姐姐,你也是不會痛的吧?我們都是不會痛的喲。」
「你錯了,稚那比你堅強得多,你才是沒用的那個。」愛瑪冷漠地說著。
梅吉和蘇菲亞、蒂努薇爾都怔怔看著他們,不明白他們到底在說什麼。
光柱維持的時間已到,突然間消失而去。男孩仍然站在水面上,看上去竟有種莫名的陰森與詭異。他低下頭,嘴角掛著一抹冷笑,以一種帶著說不出的怨毒的語氣慢慢地說道:「姐姐,你在說謊喲!說謊的人也是不美的……你已經不美了!」
周圍,一具具屍體從陰暗的角落裡走了出來,將他們團團圍住。
「你好像惹火他了。」梅吉小聲地在愛瑪身邊嘀咕著。
愛瑪卻只是淡淡地說道:「想跟我比死靈術,他還差得遠。」
那些屍體開始向他們衝來。然而愛瑪只是揮了一個骨鞭,立時間,從地底伸出無數的手,將它們的腳抓住。一具具白骨帶著泥土爬了出來,很快便與那些屍體混戰在一起。
男孩在水面上伸出手,輕輕一握,那些屍體突然間全都爆開。氣浪湧來,激起飛揚的塵土。梅吉連忙張開一道防護結界,將所有人護在其中。而愛瑪也摸了摸她脖子上的黑色項鏈,喚出了「坦尼斯」和「卡拉蒙」守在蘇菲亞和蒂努薇爾身邊。
男孩的身影突然消失,緊接著,無數道幽靈在他們的身邊飛舞,出一種撞擊靈魂的嚎叫。梅吉摀住耳朵,也無法阻止這種恐怖的聲音。
愛瑪將骨鞭抽在地上,地面裂開,鑽出了一個醜陋的妖精,妖精張口一聲厲叫。立時間,那些幽靈全都退散。
「姐姐,這才是剛開始喲。」風魂的聲音不知從個角落裡傳來。
一陣黑暗湧來,梅吉連忙施法,想用閃光術將黑暗驅散,但是卻沒有效果。顯然,這片黑暗不是源自魔法,而是一種異能。愛瑪靜下心來,側耳傾聽,一道疾風傳入了她的耳朵,她趕緊將骨鞭截去。
然而慢了一步,她聽到蘇菲亞公主哼了一聲,像是被什麼東西擊中。
黑暗退開。
愛瑪緊張地看向身邊,卻現蘇菲亞已經倒在了地上,身上覆著一層灰色的石膚。
「強力衰敗!」梅吉面無血色地喃喃道。
這是一種最危險的魔法效果,可以讓附了這種效果的人身體開始慢慢萎縮,即使是高級的神術也無法移除。只有殺了施法者,或是讓施法者自己去解除,才能讓中了強力衰敗的人復原。
「姐姐,這位公主快要死了喲。」風魂的聲音飄忽不定,「本來,他們是要把她活著帶回去的,不過她現在變得好醜啊。這麼醜得人,看看她臉上的傷疤,看看她那變成了焦炭的手,好醜啊……」
「住口!」愛瑪冷冷地叱道。
蒂努薇爾守著蘇菲亞,急得要流出淚來。而梅吉一時間竟也是束手無策。
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