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笙道:「明日我便與相公離開了,休書我會在我們離開後派人送來。姐姐,知道嗎,杭州一夜酒醉,相公告訴我,你是他唯一想要珍惜的人,也是他唯一相信的人。可是姐姐從來沒有想過相信相公。」秦笙說完,冷冷的看著白若筠,微微彎腰,頷首,轉身離開。
這時,陸飛揚拽著陸飛薰鑽出人群,卻見白若筠呆呆的望著人群發呆,陸飛揚順著她的目光望去,人群中,秦笙遠去。陸飛薰見白若筠一動不動,不由挽住她,笑嘻嘻道:「姐姐,你方才沒看見,那蛇好厲害,那人叫它怎麼樣它就能怎麼樣。」
白若筠回神,低聲道:「我們回去吧。」她說完,轉身離開。
陸飛薰不解的看著白若筠,又詢問般看看陸飛揚,追上前去。陸飛揚抬頭,望著秦笙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
回到陸府,白若筠掩上房門,坐在鏡前,良久無言。他並非想要棄她而去,可是,一旦拿得一封休書,自此她便是自由的,了無牽掛。回到沈家,那個沉悶得令人窒息的地方,教人生不如死。那樣的陰沉,每走一步,如履薄冰。回去嗎?還是呆在這個溫暖快樂的地方?
一夜,白若筠對鏡無眠,蠟燭燃盡,屋內漆黑一片,白若筠石雕般的身影在月光下被拉長。
翌日清晨,碼頭,秦笙扶了沈子霖上船,此時的沈子霖身子似更虛弱了般,他苦笑一聲,望著繁華似錦的京城,歎道:「我以為,二哥的鯨吞蠶食是最狠的毒,卻不知,原來,情毒才是最傷的。那宅院裡,我終究鬥不過老太太。」
秦笙扶著沈子霖,道:「相公,您放心,還有秦笙陪著您。」她說著,目光望向街的盡頭,白若筠,她會來嗎?
陸府中,一如往常,陸飛薰早早的起床,嬉笑著,蹬蹬蹬跑到白若筠房門前,猛地推開門,笑道:「若筠姐姐,院子裡的葡萄……」她話未說完,怔住,屋子裡空無一人,床上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屋子裡打掃得一塵不染,桌子上,一封信靜靜等候著。
陸飛薰猛地轉身,飛奔向陸夫人房間,叫喊著:「娘,若筠姐姐不見了——」隨著陸飛薰的叫喊,陸府開始甦醒。
碼頭,秦笙站船邊眺望著,此時,路上行人漸漸多了,卻沒有一個是她要等的。慢慢的,心不覺下沉。
白若筠,以後的路,我陪相公走下去。
秦笙轉身,對身旁的船手道:「開船。」
手走道船邊,欲解開繩索,突然,一隻腳踏上船來,船夫頭也不抬,道,「對不起客官,我們要開船了……」
「開船。」白若筠淡淡的聲音傳出。
白若筠?!秦笙身子為之一怔,停下腳步,猛地回頭,白若筠平靜的看著她,一身素白,一如第一次見她那般。秦笙驚呆的臉上慢慢浮現一抹笑容。
「姐姐。」秦笙喊著。
白若筠嘴角上揚,走上船來,這時,船內,聞聲走出的沈子霖站住,怔怔的望著白若筠,喉間一動。
白若筠上前,清澈的眼睛凝視著沈子霖,道:「我回來了。」
沈子霖表情不變,半晌,淡淡道:「回來便好。」他說完,轉身,「扶我進去。」
白若筠上前,扶住沈子霖,走進門去。望著進去的兩人,秦笙眼中說不清是失落還是欣喜。白若筠回來了,相公的心也落下了,可是,為何,她沒有預料中的喜悅……
開往洛陽的船不停,一路上,休書的事似從未發生過般,沈子霖氣色好了許多,將杭州所進的布匹綢緞大致與白若筠講解,洛陽四方有名的綢緞莊也一一交代。秦笙跟在一旁端茶遞水,看著談笑有聲的兩人,秦笙愈加沉悶,沈子霖的時間全給了白若筠,便是連看,也沒再看過她一眼。
「相公,預計明日便能到洛陽了。」飯桌上,秦笙輕聲道。
沈子霖含糊的應了聲:起沈家,心不由一沉,虎頭縣那一場劫難絕不是意外,這筆帳,該算一算了。
白若筠見沈子霖沉思不語,忍不住問:「怎麼了?」
沈子霖搖頭,道:「沒什麼,你們吃吧。」他說完,放下碗筷起身離開。
桌上,秦笙看著白若筠,笑道:「姐姐,相公氣色似更好了呢,我就說,便是天下奇藥,也不若姐姐有效。」
白若筠微笑道:「若不是妹妹照料得好,相公又如何好得這樣快呢。」不知不覺中,她開口喊她「妹妹」,這樣冰雪聰明善良大方的女孩不知不覺中得到她的肯定。
秦笙微笑著,道:「只有相公好,我怎麼樣都無所謂了。」
白若筠微微側頭,問:「你喜歡子霖嗎?」
秦笙搖頭,道:「不是喜歡,是愛,我愛相公。」
白若筠沉默,秦笙的愛那樣真誠那樣熱烈,可是,她呢?那種難以割捨的,是愛嗎?究竟,什麼是愛……
船抵達碼頭,謝七早已帶人等候多時,沈子霖等人下船。見了白若筠,謝七懸著的心落下。白若筠見到謝七,驚喜的上前。
「謝七?!你還活著!」白若筠上前驚喜的打量著謝七,宛如他是幻影般。
謝七激動的笑著,狠狠的點頭,道:「七少夫人,您回來便好。虎頭縣一別,我找遍了整個虎頭縣始終沒找到您,後來七少爺來了,得知有餘您的消息,一路尋訪,您可算是回來了。」
沈子霖走過來,問:「綢緞莊怎麼樣了?」
謝七道:「綢緞莊生意大不如前,洛陽許多布店被盛泰綢緞莊收購,他們的貨一直賤價賣出,我們受其影響,生意很差。我調出許多成貨,作出相應對策,可是莊裡生意卻……」謝七說到這,停下,不敢看沈子霖。當日沈子霖命他將貨送回,欲穩定綢緞莊的運行,七少爺那樣的信任自己,可是,出了個盛泰綢緞莊,他依舊是無力招架。
沈子霖皺眉,問:「盛泰綢緞莊?」
「是新出的綢緞莊,對方來勢洶洶,我一直派人調查他幕後的老闆,一無所獲。」謝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