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明,白若筠早早的起床,走在院子裡,天有了絲涼意,薄風冷衾,白若筠不由緊了緊衣領。想起昨晚的夢,心有餘悸。望著灰濛濛的天邊,心不由沉重。
沈子霖,你可好嗎……
院子另一端,陸飛揚打著哈欠走出,看見望著天空發呆的白若筠,不由止住腳步,望著她微側的臉,只覺得,她那樣單薄的身影竟是如此孤獨。
「若筠。」陸飛揚走過去,微笑道:「看什麼呢,怎這麼早便起了呢?」
白若筠回頭,見是陸飛揚,淡淡笑道:「沒什麼,睡不著便早起了。」
陸飛揚看了眼她微腫的眼,問:「有心事?」
白若筠漫步向前走去,笑道:「沒什麼。」
陸飛揚跟著白若筠的腳步走,欲言又止,卻終是忍不住,道:「若筠,娘對我說了,你是沈家七少夫人……」
白若筠停下,頓了頓,半晌點頭:「是的,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隱瞞的。」
「你會回去嗎?」陸飛揚問。一夜未眠,心惶惶不安,白若筠是沈家七少夫人,自是不能長久住在陸府的,可是,他不想要她回去。
白若筠低頭,沉默不語,心中滿是矛盾,她喜歡陸家,喜歡陸家所有人。可是,她終究是沈家的人,沈子豪已知她再這裡,回去的事,只是早晚罷了。可是,那個地方,她又該如何留得下去。沈家,本不是屬於她的。
陸飛揚見她不語,似得到心中的答案,不由神色一暗,張了張嘴,卻不知說什麼,半晌輕聲道:「一場相識總是緣,我希望你留下。」
白若筠微怔,抬頭看陸飛揚,他慌亂的撇開頭去,吱唔解釋道:「你是我娘的義女,便是我姐姐,我自是希望你留下了。」他說著,臉頰竟微微泛紅。
白若筠淺笑,道:「謝謝。」
那一聲「謝謝」落地,陸飛揚臉色的慌張消失,靜靜的看著白若筠,良久無語。
沈家,還有什麼是你留戀的,留下來吧……
用了早膳,白若筠在屋子裡做陸嘯天大壽用的衣裳,陸飛薰在屋中吃著瓜果,無聊的扯著白若筠鬼話,有的沒的說著。屋內香爐燃起的青煙氤氳而上,窗外冷風吹過,樹葉嘩啦作響。
「若筠姐姐,天涼了呢,是不是快到秋天了?」陸飛薰趴在窗子上望窗外,咬著梨子問。
白若筠手中的針線穿過衣服,笑道:「如今已是初秋了。」
「呀,中秋夜快到了吧,若筠姐姐,中秋的時候我們一起去看燈會吧,可好看了。」陸飛薰笑嘻嘻的說著,爬到白若筠身旁。
白若筠點頭,隨意的應著:「好啊。」
這時,一名丫鬟走了進來,道:「若筠小姐,大堂來客人了,說是找您的。」
白若筠手中的活停下,心中一緊,想來定是沈家的人來了,於是問:「是誰?」
「是一個姑娘,我看她神情很是急切,不知有什麼事。」丫鬟道。
「姑娘?」白若筠皺眉,片刻,腦中閃過秦笙的影子,心亂得更是厲害了。是秦笙嗎?那麼沈子霖呢?他們都來京城了?不對,從洛陽到京城的路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他們怎可能這樣快便到了京城呢。
丫鬟笑道:「小姐去見了不就知道了。」
白若筠起身,放了東西往屋外走。陸飛薰咬著梨子一陣發呆,片刻,眼珠轉動,猛地從榻上躍起,跑出門去。
白若筠隨丫鬟來到大堂,進了門,卻見陸夫人正與一位姑娘說話,姑娘背對這白若筠,白若筠不由上前。陸夫人見了白若筠,慌忙道:「若筠來了。」
秦笙回頭,眼前的人果真是白若筠,她不由驚喜的起身,走上前去,一把抓住白若筠的手,道:「姐姐,我們找得你好苦,你快隨我回去吧。」
果真是秦笙!白若筠環顧四周,卻不見沈子霖,心不由一冷,淡淡道:「找我做什麼。」她說著,抽回手。
秦笙愣住,白若筠這般冷漠的態度令她不解,旋即笑道:「姐姐,不管怎麼說,找到你我便放心了,快隨我回去吧,相公找得你好苦。」
秦笙那一聲「相公」喊得不似從前那般生疏了,白若筠聽著心裡卻莫名的沉悶,她低頭,久久不語。秦笙見她不語,不由急了。
「姐姐,你怎麼了?」秦笙見白若筠態度不對,不由問。
白若筠抬頭,問:「子……相公呢?」
秦笙微笑道:「相公在客棧,讓我接了姐姐,咱們就會洛陽。」
他來了,卻並沒來接她。可是,他為何要來接她呢!這樣想著,白若筠嘴角泛起一抹自嘲的笑,半晌,似下定決心,她深吸一口氣,道:「秦笙,帶我去見他。」
秦笙並不在意白若筠不自然的神色,只當白若筠是要與她回去了,於是高興的對陸夫人道:「秦笙代相公謝過陸夫人對姐姐的款待,他日相公定當親自前來答謝。」
陸夫人見白若筠要走,不由起身,道:「若筠,你要隨她離開?該來接你的是他,讓一個女人來,這算什麼!」
白若筠微笑道:「無礙,乾娘請放心,我自有分寸。」說著,隨秦笙走出門去。
門口,陸飛揚與陸飛薰站著,望著走出的她。陸飛揚一動不動,眼神黯然。白若筠微微低頭,走下台階。陸飛薰急得跺腳,追上前去,拽住白若筠不放。
「姐姐,你不是答應我要看燈會的嗎?你怎麼能這樣走了呢。」陸飛薰咬緊下唇不放開白若筠。
白若筠道:「飛薰,你放心。」她說著,拍了拍陸飛薰的手。
陸飛揚走下來,道:「飛薰,讓她去吧。」說著,拉過飛薰,看白若筠。
白若筠低頭離開。秦笙不由回頭,看了眼陸夫人,又看了看陸飛揚與陸飛薰。陸家人待白若筠很好,這樣的家庭與沈家是截然不同的。秦笙又看了眼白若筠,隱約只覺白若筠心思重重,離開陸家,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一路上,兩人都沉默無言,來到客棧,沈子霖得知白若筠回來,早早的站在門口,一身青衫,秋風中,似更消瘦了般。遠遠的見到白若筠,沈子霖高興的笑起來,迎上前去。
看見他,眼睛一陣刺痛。白若筠胸口越發沉悶,上前,不待沈子霖開口,她突然跪下。
「請休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