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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臉色瞬間變得烏青,眸子裡閃出極為陰冷的光芒,冷冷地看著德慶帝,聲音無比的怨毒:「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朕還有第六個兒子!」德慶帝目光如電,直直地盯在太后的臉上:「如果母后還記得,該知道,他叫劉子禪。」
此時此刻,這一對母子,竟變得像是十世的仇敵一般。
「那個妖女的兒子還沒有死?」太后身體在輕輕發抖,她的目光,望向了丑娥,而丑娥也正望著太后,那張極為醜陋的臉上,也顯出了震驚之色。
「不要用這種惡毒的稱呼叫她,她是朕的妻子。」德慶帝森然道:「母后是不是很驚訝,你明明派出了醜娥,吩咐李子甫帶著鐵一營的殺手們趕到了六合院,並暗中控制了瓊兒身邊的護衛統領丁逸,以他為殺招,殺死了劉錦,這一切做得乾淨利落,似乎沒有任何缺陷在你看來,我的兒子,已經死在了丁逸的手上,不可能活著,是不是?」
太后因為驚怒而顫.抖著,一字一句地道:「原來你都知道了。」
「大楚是朕的,朕又有什麼不知道。」德慶帝冷笑道:「丁逸本是極為忠誠之人,朕當初也很信任他,他對皇室也是忠心耿耿,能夠命令他的,除了朕,似乎也只有母后你了。」
太后笑了起來,很陰冷:「原來那個小石頭,才是妖女的兒子。」
「母后現在才知道,似乎已經太晚了。」德慶帝平靜地道:「當初我得到消息,聽說母后已經懷疑子禪藏在乾王府後,便開始花盡心思,讓母后相信劉錦便是清瑤遺留下來的兒子,而我們也確實做到了這一點,母后對於劉錦是子禪的事實,深信不疑。那個時候,母后便想對子禪動手,可是乾王府重兵保護,更有先皇留下來的鬼谷,母后一直找不到機會,恐怕時常睡不著覺吧。」
「鬼谷?你父皇留下的暗部護衛隊,竟然被你拿去保護你的兒子,嘿嘿,我的好皇兒,你真是用心良苦啊。」太后冷笑道:「不過你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哀家正是發現鬼谷被你調至乾王府,才覺得事有蹊蹺,也才確定那妖女的兒子就在王府之中,否則你也不會動用鬼谷去保護他。哀家只是看錯了,一直以為,劉錦才是你的兒子,哀家沒有想到,你竟然捨得讓妖女的兒子在王府中為奴哀家是小看你了。」
「若不讓子禪為奴,母后怎會相信劉錦就是清瑤的兒子。」德慶帝冷冷道:「朕為了保全子禪,只能讓他受了十幾年的委屈。」
太后冷笑道:「乾王爺為了隱瞞妖女的兒子,搭上一個孫子,嘿嘿,下的本錢真是夠大的。」
「要成大事,總要犧牲一些東西。」德慶帝淡淡地道:「自始至終,二哥始終是我最信任的人。」
「瓊兒,乾王爺,還有你我的兩個兒女和一個王爺,竟然聯手給哀家布下了這麼大的迷魂陣,這麼多年來,我竟然沒有發現,皇帝還真是高明啊。」太后諷刺道:「你們還真是兄妹情深啊。」
「只是朕自覺天命將之,日子漸漸少了,不得不冒險堵上一堵!」德慶帝歎了口氣,道:「朕要做的事情太多,而母后一直盯著乾王府不放,朕脫不開手腳去辦朕該做的事情,所以只能演一出六合院的好戲,犧牲劉錦,讓母后自以為得手,只有這樣,子禪才能安全,而朕也才能抽出手去收拾那些居心叵測的臣子和皇子!」
太后沉默著,她的眸子裡充滿了憤怒。
許久,太后才道:「為了妖女的兒子,你已經逼死了兩個皇子,莫非他們不是你的兒子?皇帝,我雖然知道你的心狠,卻想不到竟是狠辣到如此地步。」
「為了清瑤,誰都可以犧牲。」德慶帝冷冷道:「為了子禪,一切障礙皆可掃除。」
太后咳嗽著,因為憤怒而鐵青著臉,丑娥急忙奔過來,掌心貼在太后的背上,運功為太后調息順氣。
「你這個逆子!」太后渾身發抖,臉龐因為憤怒而變形,指著德慶帝道:「為了那個妖女的兒子,你已經瘋了哀家當初助你登位,想不到卻是養虎為患你要清除一切障礙,那麼哀家呢?哀家豈不是你心中最大的障礙,你為何不對哀家動手!」
一陣風過,掃過花枝,幾片花瓣從枝頭飄落下來,落在了草地上。
德慶帝輕輕走過去,從地上拾起一片花朵,托在掌心上,輕聲道:「母后,你憐惜漂亮的花兒,為她們澆水灌溉,可是為何卻容不下清瑤呢?清瑤就像一朵嬌艷的話兒,卻被你!」他將花兒扔在地上,用腳狠狠地踩踏著,冷聲道:「踐踏至死,你於心何忍?」
太后不屑地道:「一個卑賤的村婦,你為了她,冷淡後宮,她若不是妖女,怎會將你迷惑成那個樣子?」
「母后,時至今日,難道你連一點懺悔之心都沒有?」
「哀家所行,乃是肅清後宮,何來懺悔之心。」太后大聲道:「哀家毫不後悔當初殺死她。」
「好!」德慶帝哈哈笑了起來,森然道:「既然如此,朕的愧疚之心也就沒有了。」
太后面色一變,眸子閃過一絲恐懼:「你你想做什麼?」
「該做的,朕已經做了!」德慶帝背負雙手,仰望天空,喃喃道:「清瑤,別怪朕朕出手遲了十四年!」
便在此時,卻聽丑娥歎了口氣,平靜地道:「聖上,你不該這樣做。你這是大不孝,要遭報應的。」跪伏在太后身邊,慚愧道:「太后,丑娥保護了你幾十年,想不到最後還是沒能保住你。」
太后有些迷茫,皺眉道:「丑娥,你所言何意?」
丑娥平靜地道:「太后,聖上給你送來的豚魚湯,乃是奪命湯!」
「什什麼?」太后大驚失色,掙扎著要站起來,卻覺得頭暈眼花,胸腔一陣憋悶,說不出的難受,卻是站不起來。
德慶帝連頭也沒有回,只是背負雙手,呆呆地看著面前的花枝,他的眼眸子裡劃過極其痛苦的神色,但是嘴角,卻浮起殘酷的笑意。
太后深深地喘息著,怨毒地望著德慶帝的背影,忽然笑了起來,笑聲有些淒厲:「我的好兒子,哀家實在太小看你了,你實在是太有出息了。」
德慶帝沉默不語,閉上了眼睛。
「毒死母親連賤民都不做的事兒,你卻做了哈哈你很快也要下來了,我到時卻要看看,你如何向大楚的列祖列宗,向先帝交代!」太后的皮膚漸漸發紫,顯然是毒性已經深入了五臟六腑。
只是這種毒藥卻極其奇怪,那紫色一過,卻又漸漸恢復了皮膚原有的色澤,而太后只感覺,當紫色消退之後,那片肌肉就像木頭一樣,再也沒有了感覺。
這「豚魚湯」顯然是一種極為特殊的毒藥。
丑娥跪伏在太后的身邊,不再說一句話,只是垂著頭,靜靜地跪著。
慈寧宮發生的事情,就像皇宮中以往發生的許多險惡事情一樣,悄無聲息,不會被任何外人知道,當太后正在忍受著死亡的逼近之時,薛破夜卻已經回到了總衛府。
小石頭正在與明虛研究著什麼,顯得很好奇,薛破夜第一眼見到他,心中卻升起了異樣的感覺,眼前這個小孩子,卻是一位皇子,而且在不久的將來,如果不出意外,便是大楚國的皇帝,薛破夜一時還真不知道以什麼樣的態度去面對這位未來的帝王。
「師傅,在想什麼呢?」當薛破夜怔怔出神時,小石頭一溜煙地跑過來,嘻嘻笑道:「那個和尚真是有趣,也不知道在搗鼓什麼玩藝,問他他也不告訴我,師傅,你知道他在做什麼嗎?」
薛破夜這才回過神來,瞧著小石頭笑嘻嘻的臉龐,摸了摸他的小腦袋,道:「和尚都是無聊的人,幹不出什麼大事的,別管他。」
明虛在旁聽到,很不樂意地瞥了薛破夜一眼。
小石頭跑到旁邊的石椅子上坐下,晃著腿道:「真是無聊,綠娘子姐姐又不在,這個和尚又沒趣味,唔還是那個游先生有趣,知道許多故事。師傅,那游先生老是讓你帶他來京都,你便讓他過來就是,那就不愁冷清了,我還能和他學些東西。」
薛破夜一愣,說起來,小石頭的話兒,在未來可是聖旨啊。
「唔,游先生?」薛破夜想了想,道:「你是說游少卿嗎?嘿嘿,那個傢伙也是,是個跑腿的人物,我改日修書去杭州,讓他過來就是。」
想想也是,游少卿在杭州拍盡馬匹,慇勤的很,自己如今的身份,在京都給他安排一個小活計,倒是問題不大,最不濟就像明虛一眼,在總衛府混吃混合等死。
「師傅,你同意了?」小石頭興奮起來,眨了眨眼睛:「那你現在就寫吧,早些過來,也省得無聊。」
薛破夜想了想,笑道:「他若真是過來,可別什麼都和他學,那個傢伙,身上可是一大堆的臭毛病。」
「我就是讓他講故事。」小石頭笑道:「學東西,還是跟著師傅吧。」
當下小石頭拉著薛破夜去到書房,修書給身在杭州的游少卿,讓他前來京都。
剛剛寫好,就聽胡總管在外叫道:「大人,有人拜見!」
薛破夜將書信遞給小石頭,道:「你派一名下人送去杭州就是。」出了門,見胡總管正謙恭地在外等候,問道:「是誰來拜見?」
胡總管自從跟了薛破夜來到總衛府,活的極為滋潤,因為薛破夜的身份,不少人都想過來攀關係,只是要麼薛破夜不在府中,要麼便是拒而不見,於是前來拉關係拍馬屁的人只能退而求其次,走下層關係,胡總管從中自然是得了不少的好處,時不時地拍胸保證:「放心,薛侯爺對我的話,還是聽一些的,一有機會,給你美言幾句就是。」活的春風得意。
「回稟大人,是都察院的人。」
「都察院?」薛破夜皺起眉頭,都察院自從兵變之後,精英盡失,從曾經令人聞風喪膽的恐怖衙門,如今變得反而是力量最薄弱的衙門。
忽地想到,自己的老師譚子清可是都察院左都御史,難不成是譚子清過來了?
自從進入京都之後,雖然在朝會上時常見到譚子清,但是私下間,卻是接觸的極少,因為譚子清並不主動來見,薛破夜也不好去見他,倒是生分不少。
想到有可能是譚子清前來,薛破夜不敢怠慢,雖然都察院今非昔比,但是自己能有今日,有一半功勞是要算在譚子清身上的,薛破夜卻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
來到府前,卻只見門前站了一個黑衣大漢,上前一看,卻是張虎。
「張大哥!」薛破夜親熱地叫道,正要上前拉他手,張虎卻恭敬地屈身道:「都察院鐵三營張虎見過薛大人!」
薛破夜急忙扶住道:「薛大哥,切莫如此,你我是好兄弟,官場上的這一套,就不要放在這裡。來來來,快進來,你我好些日子沒見,可要通引一番。」回身叫道:「胡總管,安排酒菜,我與張大哥不醉不休。」
胡總管急忙答應,便要下去安排,張虎急忙道;「薛大薛大人不必客氣,張虎此來,是有事請求,這這酒菜就免了吧。」
薛破夜瞧見張虎的精神很不好,而且臉色奇差,皺起眉頭,正色道:「張大哥,你是遇到了什麼難處嗎?我說過,你我是兄弟,有什麼難處,儘管說出來,小弟若是能辦的,一定全力去辦。」
張虎歎了口氣,道:「薛大薛兄弟,你是重情重義的好漢子,御史大人當初沒看走眼。」
薛破夜拉著張虎的手,在一處小亭子坐下,道:「張大哥,老師最近可好?是了,馬三哥他們可好?」
張虎苦笑著搖了搖頭,道:「不好。薛兄弟,他們三個,在兵變那日,已經死在了長街之戰,我是僥倖活下來了。」
譚子清手下有四大護衛,張虎口中的「他們三個」自然是指其他三名護衛。
薛破夜神色黯然,那一夜,都察院精英盡毀,想不到其他三人也死於那一戰。
一陣沉默之後,張虎才道:「御史大人如今重病在身,這兩日已是一日不如一日了,眼看著眼看著哎,薛兄弟,你若能抽出時間,還請你去見一見御史大人。御史大人這幾日一直發燒,迷糊中總是叫你的名字。」
「啊!」薛破夜大吃一驚,站起身來:「老師他老師他真的病了?」
他也聽說,譚子清患有重病,一開始還以為譚子清只是想避開爭端出得點子,想不到竟是真的。
張虎點了點頭:「大夫也看過,御史大人是寒熱重症,恐怕是是凶多吉少了。」
薛破夜當機立斷,大聲叫道:「胡總管,備車!」拉著張虎的手,道:「張大哥,我這就隨你去見老師。」
張虎眼圈有些紅腫,歎道:「薛兄弟,你你是條漢子!」
譚子清貴為都察院左都御史,雖然平日裡在都察院的時間遠遠多過在家中,但是他的府邸卻也不小,雖然及不得薛破夜的總衛府,但是在京都這塊地方,也算是頗具規模的府邸。
據說譚子清早年在皇帝陛下還沒有登基之前,就是皇帝陛下身邊的貼身護衛,皇帝登基後,便成了皇帝陛下的近臣,深得皇帝陛下器重,官位也是一路飆升,到了最後晉陞至都察院左都御史。
都察院是皇帝陛下親創的暗黑機構,負責情報暗殺監察百官的職司,將都察院交給譚子清,可見對其是深為器重的。
薛破夜的馬車停在府前,卻見府前已經連一個下人都沒有,給人一陣極為凋零之感,這條街的行人也是極少,顯得很是冷清。
薛破夜隨著張虎進了府,只見府內一片寧靜,轉了幾個院子,才來到一處極雅致的院子裡。
院子裡,卻已擠滿了人,一看就知道是譚子清的家人,幾十口靜靜地站在院外,每個人的神色都帶著一絲悲傷,甚至隱隱聽到女人低低的嗚咽聲。
薛破夜皺起眉頭,這種氣氛讓他感覺很不好,似乎譚子清已經危在旦夕一樣。
「夫人這是薛侯爺!」張虎走到一名貴婦人身前,恭敬地道。
那名婦人四十多歲年紀,不到五十,看起來很是貴氣,極是端莊,聽張虎這樣說,急忙過來,竟是跪倒在地:「見過薛侯爺!」
薛破夜受封子爵,按照大楚的規矩,即使是譚子清的妻兒,那也是要下跪行禮的。
譚夫人一跪下,身後一大家子也都黑壓壓跪成一片。
薛破夜知道這便是譚子清的夫人,那是自己的師娘了,如何受得她的跪,急忙道:「夫人快起,夫人快起!」不好出手扶她,只是連聲叫起。
譚夫人這才起身,剛一起身,薛破夜卻理了理衣裳,跪下道:「學生見過師娘!」
譚夫人吃了一驚,忙道:「薛侯爺快起!」
薛破夜也不想讓譚夫人為難,自己的禮儀盡到就是,爬起身來,問道:「老師現在如何?」
譚夫人指了指屋子,道:「老爺昏迷了半日,剛剛才醒過來,大夫正在裡面診察只怕是是不行了!」
薛破夜皺起眉頭,卻聽「嘎吱」一聲,屋門打開,一位大夫搖著頭,從裡面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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