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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在不知不覺中漸漸露出一絲曙光,而鴻雁塔已經完全傾塌。
當第一批發現這裡出現狀況的人們趕來時,宏偉的鴻雁塔已經變成了一堆瓦礫,殘磚斷瓦之間,屋子青煙裊裊,余火未熄。
鴻雁塔是祭祀杭州先烈的祠堂塔,就這樣毀在烈火之中,當場便有人痛哭失聲,餘者自然也有人立刻前往官府稟報。
杭州分舵的人與黑衣人都已離開了這裡。
陳富以一種輕鬆無比的手法輕而易舉地殺掉藍暮言,這對於眾黑衣人的震懾力,那已經達到極致,只在陳富那種怪異的眼光中,所有黑衣人都識趣地離開了這裡。
沒有誰會真正地想死。
杭州府衙驛館。
薛破夜靜靜地坐在窗邊,望著外面落起的毛毛細雨,天色剛剛亮起來,可是他的心裡卻是越來越暗。
又是一場死裡逃生,若非陳富的及時出現,只怕自己現在已經葬身火海,或者在腐屍水的作用下屍骨無存。
窗外的小雨讓薛破夜的思緒漸入佳境。
他有必要擺正自己的位置,雖然自己還是青蓮照杭州分舵的舵主,但是經過昨夜一役,他現在反而不知道在這個位置繼續留下的理由是什麼。
繼續效忠楊耀?
薛破夜心中對這個素未蒙面的總舵主已經有了深深的懷疑,那種高大神秘的形象在自己的心中已經出現了巨大的裂痕。
雖然加入青蓮照是偶然,但是進入青蓮照的領導層之後,薛破夜倒是真想為這些生存在暗處的人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他也盡量向這方面努力。
成績也許並不是理想,但是好歹在自己的努力下,杭州分舵的銀錢收入急劇提升,除此之外,更是收服了摩雲寨的上百之眾,這當然是很不錯的功勞,對於一個上任不久的新任舵主來說,這些成績也足夠讓他在杭州分舵的弟兄們心中留下高大的形象。
可是在京都遇上華閒,用一種近乎卑鄙的手段給自己下了毒,那時薛破夜便已經心生慍怒,再加上這次竟然被總舵戰邢二堂的殺手們埋伏,薛破夜性情再好,也不得不生出厭惡之心了。
他覺得如果自己再對總舵效忠下去,那比蠢豬都不如了。
人為刀蛆,我卻不能為魚肉!
薛破夜甚至肯定地認為,總舵對杭州分舵的誅殺行動絕對沒有結束,之後可能還有更瘋狂的刺殺行動,所以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利用官府的力量來抵抗青蓮照的刺殺。
這實在是荒謬的事情,卻讓他迫不得已這樣去做。
分手之時,薛破夜囑咐錢宏等人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因為冷煙雲絕對不可能因為陳富的出現就對杭州分舵罷手,想成大事者,當然不會因為阻力而退縮。
對於綠娘子,薛破夜倒是放心不少,畢竟有陳富隨在她身邊,這天下還真是有人難傷他。
「陳富!」薛破夜喃喃吟道,對於這個人,他到現在還是不知道底細的,陳富在擊退敵人後,再沒有一句多餘話,他既然不說,其他人自然也不好問。
驛館裡,羽林衛們也聚在一起,喝著酒,聽著外面淅淅瀝瀝下起的小雨聲,並沒有過多的言語。
拿出他們任何一位,在地方州府都能得到特別的禮遇,因為皇帝陛下禁衛軍的身份讓他們成為大楚國最特殊的武力軍隊,所以在杭州這座驛館之內,他們喝的是杭州最好的酒,吃的也是杭州最可口的佳餚。
到得中午時分,小石頭來到驛館,將已經沉睡過去的薛破夜喊醒,醒來的薛破夜聽小石頭提醒,才醒悟過來,今日還有一場考試等著他。
為了蕭素貞,他只能拖著還處在疲憊狀態的身體,與小石頭前往白黎書院,出了驛館,才見到恭恭敬敬在外守候的游少卿。
小石頭進出驛館自如,可游少卿卻沒有這個權力,只能站在門外等候。
小石頭顯然與游少卿混的極熟,就像親切的朋友一樣,在路上說著一些稀奇古怪的奇聞趣事,當然,是游少卿說,小石頭聽。
對於這些稀奇古怪的奇聞怪事,小石頭顯然很有興趣,但是停在薛破夜的耳朵裡,這些怪事只能算是小兒科了,薛破夜甚至在想,若是將那本《聊齋誌異》在這個時代編纂出來,不知道會引起什麼樣的反響。
「大人,今日是辰隱先生親自前往白黎書院主持考試。」游少卿忽然說道:「辰隱先生擇徒嚴格,大人今日需要提防才是。」
薛破夜「哦」了一聲,問道:「昨日應考,有多少人過關了?」
游少卿愣了一下,立刻道:「原來大人不知啊,加上你,不過三人過關。」
薛破夜微微點頭,這倒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兒,能夠到最後這一關,人數絕對是個位數,畢竟那空屋謎題實在有些困難,自己取巧過關,其他人要想想出其他答案,必定要大大費上腦筋。
江南文風蕩漾,杭州才子頗多,中間自然也有幾個特別聰慧的人物,所以進入最後一關的有三人,倒也是合情合理。
白黎書院正門之外。
這裡已經聚滿了人,今日辰隱先生親自主持應考,據說還有當日收徒,這是一個極吸引人眼球的事情,所以不管是文人還是閒人,甚至一些挑著擔子做買賣的,都跑到這裡彙集成一大片。
大家議論紛紛,文人士子們自然保持著斯文人的姿態,斯斯文文地站立在門前,三五成群地站在一起,對於三位應考者最終誰能奪魁做一個全面的評析估計。
那些閒人懶漢,自然不會有所顧忌,嗑著瓜子,口中說著一些閒話,也不知道何時,在正門旁邊竟然置起了賭攤,可押三位候選人誰能勝出。
另兩位候選人都是一賠十,而薛破夜卻是一賠八,從這賠率上來說,大家更看好薛破夜。
薛破夜昨日輕鬆對答,先是對上了清逸先生怪異的對子,之後又是在靜舍第一個站出來答出了疑難,這無疑為他的聰明才智加了大大的分數,所以人們自然而然地覺得薛破夜大有可能奪魁。
不過其他兩位候選人能從上千人中突圍出來,進入第三關,這也不可小視,無一不是聰明才智之士。雖然前面兩關薛破夜輕鬆過關,但是誰又敢保證到了第三關薛破夜一定能夠成功?誰敢肯定另外兩位候選人不能後發制人?
所以三位候選人的賠率一出來,都有押寶之人。
薛破夜到達時,立刻有人發現,振臂高呼道:「薛掌櫃必勝,薛掌櫃必勝!」這人自然是押了薛破夜能勝。
於是乎,那些賭薛破夜勝利之人,全都振臂高呼,「薛掌櫃必勝」的聲浪一時如潮,毫不威風。
薛破夜只是笑盈盈地對著四周眾人抱拳,別人給了咱面子,咱不得也給別人幾分面子嗎?
很快,又聽有人大叫「宋公子必勝,宋公子必勝」,這一派人物比起薛破夜的支持者,顯然是少了許多,所以聲音非但沒有蓋過「薛掌櫃必勝」的呼聲,反而更加激起薛破夜飯絲蘊藏在骨子裡的力量,叫喊的更大聲,更整齊,一時將「宋公子必勝」的呼聲押了下去。
人群中,一個看起來很秀氣的公子哥兒傲然出來,他滿臉得意之色,顯然也是這次應考者之一,就是所謂的「宋公子」了。
那宋公子雖然狂妄傲慢,但是見到薛破夜,卻也知道薛破夜如今算得上是杭州商界的領軍人物,不敢太過得罪,拱手抱拳,算是見過禮了,薛破夜還之以禮。
就在二人並肩入院的一霎那,有一群人歡聲高叫「蕭英雄必勝,蕭英雄必勝」。
蕭英雄身體粗壯,看起來是武人出身,不過今日卻是穿了一套不是太合身的文人長衫,顯得頗有些不協調,在眾人的歡呼聲下,蕭英雄甚至還有些拘謹,低著頭,快步走到門前,差點撞上薛破夜,好在他收腳及時,倒是沒有撞上。
蕭英雄抬頭看了看薛破夜和宋公子,也認出這兩人是自己的競爭對手,先是一愣,隨後尷尬地抱了抱拳,諾諾道:「兩位好,兩位好!」
薛破夜還之以禮,那宋公子卻是冷哼一聲,雖然忌憚薛破夜,但是宋公子可沒將蕭英雄放在眼裡。
三人剛一進門,就見昨日那名鏢頭迎面走來,抱拳含笑道:「三位英才來的真是巧,我正準備派人去請呢。今日是辰隱先生親自主考,三位可要小心一些,這辰隱先生擇徒甚嚴,若是給他老人家留下不好的印象,那可是有些不妙了。」
三人俱都稱是,鏢頭這才笑道:「如此甚好,三位英才且隨我來,辰隱先生正在等候。」
鏢頭前行,三人尾隨其後,走了一陣,轉到一處小庭院,只見庭院裡已經站著二十多名杭州文壇有名的人物,都在竊竊私語,而在庭院西側,清逸先生正在對一名老者說著什麼,那老者鶴髮童顏,背負雙手,不是辰隱先生蕭莫庭又是誰?
鏢頭領著三人走到庭院之中,對著辰隱先生抱了抱拳,恭聲道:「辰隱先生,三位英才俱已帶到。」
辰隱先生轉過頭來,掃視三名應考者,最後將目光停在了薛破夜的身上,那雙深沉的眼睛望著薛破夜清澈的眼睛,許久,他臉上露出複雜的表情,只是點頭道:「有勞鏢頭了。」
鏢頭忙道:「不敢,辰隱先生有事吩咐,乃是在下的榮幸。」再不多話,快步退了出去。
薛破夜鎮定自若地站在那裡,渾不似其他兩人那般緊張拘謹,他甚至有閒暇看看庭院內的情況。
庭院很精緻,算不得小,牆角處也都栽種了三兩根青竹几棵寒梅,空氣芬芳,而眾文人的目光也都聚集在三位應考者的身上。
讓薛破夜疑惑的是,這庭院正中竟然擺放著一口大缸,大缸上面封閉起來,只是留了幾個出氣口,從那出氣口裡,散發出一種與芬芳之氣截然相反的腥臭之味,這兩種氣味混合在一起鑽入鼻中,很有些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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