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 第三卷 京都風雨幾人歸 第三二七章 【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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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大堂主臉色已是陰冷的可怕,而薛破夜更是震驚無比,他聽了半天,終於明白,所謂的「楊耀」,卻是青蓮照現任的總舵主,也是杭州分舵效忠的最高長官。

    而蜀伯口口聲聲所言,卻是直指楊耀的總舵主之位是篡奪而來,是殺了前任總舵主韓昌邦得過來的。

    錢宏冷笑道:「住口!我一直以來都很是奇怪你究竟是誰,直到今日才知道,原來你就是那判教的包月空。」

    「包月空?」蜀伯輕輕歎了口氣:「原來還有人記得我的名字。」

    綠娘子嬌聲斥道:「你是我青蓮照的叛徒,當初被總舵主廢黜,雖然不是人人知道,但是我們護教十二童子卻是知道的,你的名字就是我青蓮照的恥辱,又有誰會忘記的了。」

    蜀伯淡淡地笑著,又喝了一口酒,才輕輕地道:「叛徒?哈哈,不錯,對於楊耀來說,我算的上是叛徒,因為我不願意和他同流合污,不與他同道,自然是叛了他的心思。」迅即沉聲道:「但是對於青蓮照而言,我包月空忠心耿耿,那是天日可昭。而楊耀,卻恰恰是青蓮照的叛徒,他背叛了所有青蓮照兄弟,為了一己私利,嗜主叛教,你們要是真想對青蓮照效忠,那就該當與他劃清界限。」

    錢宏冷冷一笑,緩緩道:「十年前,刑堂堂主包月空夜入聖壇,與前任總舵主韓總舵主發生爭執,甚至大打出手。本來韓總舵主遠勝包月空,只是顧及同門兄弟,所以出手留情,而包月空狂妄狠毒,下手毫不留情,終是在楊總舵主趕到的時候,重傷了韓總舵主。韓總舵主身受重傷,很快就逝世,而臨去之前,依舊是仁義寬宏,只說包月空為振興青蓮照做出大功,是有功之人,不要追其罪責,更不可殺了包月空,交待之後,才溘然而逝。包月空,難道這不是事實嗎?難道你還敢否認嗎?」

    「為什麼不敢否認?」蜀伯包月空冷笑道:「不追我罪責?更不可殺我?嘿嘿,你以為楊耀真的不想殺我?我告訴你,那天夜裡,我發現楊耀領人圍攻韓昌邦,便出手阻止。本來以我當時的武功,再加上韓昌邦,即使楊耀帶領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卻也無法傷了我二人,可是我們實在想不到,楊耀竟然是處心積慮要在那夜置韓昌邦於死地,而且早就提防有人救應,所以更是在暗中埋伏了數名暗器好手,我和韓昌邦應變不及,都中了含有劇毒的暗器,毒性發作之後,我二人抵擋不住,暈了過去。等我醒來韓昌邦已是一具屍體!」

    「你在胡說!」錢宏斥道:「如果總舵主真是那樣的人,豈能容你活下去?為何只殺了韓總舵主,卻留下了你?」

    包月空目光如劍,冷冷地盯在錢宏的身上,淡淡地道:「杭州分舵五大堂主,最沒有腦子的就是你錢宏。」

    「你!」錢宏大怒,握住刀把的手更緊。

    包月空冷笑道:「楊耀做下那樣的事情,可說是天人共憤,他自己難道不知道這件事兒的重大性?所以他需要一個替死鬼,用這個替死鬼來解釋韓昌邦的死,而這個替死鬼,當然是我最合適,你說那個時候他怎麼捨得殺我?」

    薛破夜仔細地聽著包月空所說的每一句話,他潛意識中已經判斷出來,包月空說的這些話,十有八九是真的,誠如包月空所言,這個時候,實在沒有太多廢話的必要,他更不會傻到編造一個莫須有的謊言來勸降自己和三大堂主,這些話,只是憋在包月空心中很久的話,他需要說出來,為了他自己的心靈能夠稍微好受一些而已。

    「楊耀的陰謀詭計算是一等一的高明了,沒花太多的精力,他就讓所有人知道是我包月空與韓昌邦因意見分歧而發生爭執導致動手,最終失手殺了韓昌邦。」包月空冷笑道:「他實在高明,沒有說我圖謀造反而殺了韓昌邦,因為大家都知道,我包月空素來沒有篡位的心思,只是性情固執而已,說我與韓昌邦起了分歧而動手,更是能讓人相信。」

    「於是,我便成了青蓮照十惡不赦的罪人。但是楊耀卻做出仁義之態,說韓昌邦臨終前免我死罪,建議減輕刑罰,嘿嘿我的武功,就那麼被廢掉了,我成了一個廢人。」包月空聲音中充滿苦澀:「我最終,還是被我這個結義大哥送上了生不如死的道路。」

    「韓昌邦死了,唯一能與他相抗的我,也被他整治成廢人,他再無敵手,順理成章地成了青蓮照新任的總舵主。」包月空說到這裡,忽然站起身來,在三大堂主的嚴密戒備下,走到蜀帝靈台前,凝視著上面一排靈位,緩緩道:「先尊們在天有靈,不知有何感想?」

    綠娘子柳眉緊蹙,輕聲道:「蜀蜀伯,你出賣我們,先尊們又作何感想?」

    包月空嘴角輕揚,淡淡地道:「如今戰堂冷煙雲一代梟雄,又有司馬靜倫相助,看來楊耀的日子也不長了,這樣一個卑鄙無恥的小人,自然沒有資格久居總舵主之位。你們所謂的護教十二童子,只是楊耀手裡的十二枚棋子,任意操縱著生死,他那八位弟子,又何嘗不是他用來實現自己野心的棋子,時至如今,難道你們還想被他操縱著?」

    薛破夜笑道:「你也是一代堂主,竟然甘心為冷煙雲賣命,可惜可惜!」

    包月空搖頭道:「你錯了,我包月空不會為任何人賣命,只是我想洗刷楊耀加在我身上的恥辱,我已經半隻腳踏進棺材,不想在死後還背負著叛徒的罪名。」

    「靠冷煙雲?」薛破夜淡淡地道:「你就靠他為你洗刷所謂的恥辱?」

    包月空搖了搖酒葫蘆,發現裡面的酒水已經不多,才緩步回到椅邊坐下,凝視著薛破夜道:「薛舵主,你的才能,老人家也是略知一二,算得上是少年英雄,這樣的人才份屬難得,可是若將你與冷煙雲相比,你似乎還差了那麼一大截子,你不要小看冷煙雲,他是我真正佩服的少年人,對於你,恕老人家直言,老人家能看的上眼,但絕對談不上佩服二字!」

    「能蒙刑堂堂主看得上眼,已屬不易了。」薛破夜淡淡笑道,不過瞧包月空的神情,題到冷煙雲的時候,竟真的流露出讚賞之色,心中明白,包月空既然這樣說,那麼冷煙雲定然是一個不世奇才。

    包月空稱呼冷煙雲為「少年人」,那麼冷煙雲的年紀絕對不會太大,能夠以年輕之身攪動的青蓮照翻江倒海,甚至能夠拉攏到蜀伯,這實在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薛破夜覺得自己很有必要瞭解冷煙雲這個人,當然,前提是今夜能夠或者離開鴻雁塔。

    包月空提起酒葫蘆,「咕咕」一頓猛飲,卻是將酒葫蘆剩下的酒水全部飲盡,這才拍了拍肚子,歎道:「十年來,只有你與我相伴,只願黃泉路上,你依舊不離我!」他起身,走到窗邊,拉開了窗皮紙,打開了窗戶,看著手中的酒葫蘆,終於是一聲長歎,將酒葫蘆從窗口扔了下去。

    薛破夜等人一直凝神戒備,看他耍什麼花樣,等到包月空扔出酒葫蘆,薛破夜才淡淡地道:「看來你已經通知他們可以進來了。」

    包月空一怔,迅即嘿嘿笑道:「你果然很聰明。」

    「你說你的武功被廢,不過我看你在塔樓十年,想必已恢復不少,不知是否能與我一戰?」薛破夜背負雙手,修長的身子靜靜地站立著,那雙寒光四顯的眼睛緊盯在包月空的身上。

    包月空緩緩道:「十年前,我被楊耀廢黜至此,這麼多年來,一直在這裡過著不人不鬼的日子,喝喝酒,練練功,只是讓自己能活的像人一些。」目光猛地銳利起來,盯著薛破夜道:「我最後問你一次,你真的不降?」

    薛破夜的目光從三大堂主身上一一掠過,淡淡地道:「今日,薛某願與三位同生共死。薛某從來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任何人都沒有本事能夠逼迫薛某做不願意做的事情。或許某一日,薛某也會對某些事情妥協,但不是今天!」微一沉吟,長歎一聲,道:「戰吧!」

    包月空點了點頭,道:「你的固執與十年前的我想比,並不遜色!」

    薛破夜揮了揮手,對三大堂主道:「去吧,該怎麼殺,就怎麼殺。」三大堂主都是恭恭敬敬向薛破夜行了一禮,這一禮,那是發自骨子裡的尊敬。

    三道身影流星般出了門,前去迎敵。

    今夜一戰,勢必全力以赴,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包月空兩隻手從衣袖裡探了出來,依舊是乾枯蒼老,但是薛破夜卻明顯看到,那一雙乾枯的手掌四周,竟然蕩漾著一股淡淡的輕煙。

    「十年前,我全身武功盡廢,可說是生不如死。」包月空緩緩道:「那個時候,我生出了一死了之之心。當年對我處刑的是刑堂副堂主,是我最為器重的一名部下,與我出生入死,共患難中走過了許多艱苦的日子。楊耀竟然逼著他廢了我的武功,其心之狠,無出左右,只是楊耀萬萬料不到,他這是自作聰明,我的副堂主在廢我武功的時候,竟然在我的足少陰經內留下了最後的意思勁氣,而那絲勁氣的隱秘,竟然瞞過了楊耀。」

    薛破夜緩緩運氣丹田勁氣,淡淡地道:「那是你命不該絕。」

    「不錯,是我命不該絕。」包月空緩緩道:「楊耀將我廢黜到杭州看守塔樓,本是想羞辱我,讓我生不如死,他卻不知道,這是在成全我,這裡清淨無人,卻是修煉武功的絕佳處所。我用那殘存的最後一絲勁氣作引,慢慢地恢復我的功力,雖然艱苦無比,忍受著常人不能忍受的艱辛,但是我的勁氣竟然悄悄地恢復起來,時至今日,我的勁氣已經恢復了六成。」

    「恭喜!」薛破夜冷冷地道:「你是不是覺得,六成勁氣就足以將我置於死地?」

    包月空竟然點頭道:「對付你,五成勁氣足矣!」

    薛破夜皺起眉頭,此時卻發現,包月空兩隻手在這頃刻之間,竟然變了顏色,方纔還是枯黃之色,如今卻已盡泛棕褐之色,而且手掌上的肌膚凹凸不平,鼓起一個又一個小小肉包,甚至在輕輕顫動,當真是可怖異常。

    薛破夜不由微微退了一步,包月空手掌出異象,他的功夫,顯然也是詭異的很,薛破夜自身所倚仗的,也無非是《銷魂心法》帶來的身後勁氣以及迷魂步而已,真正說到進攻性的武功,卻是一個沒有,若勉強說有的,張虎教導的劈空拳或算的上,只是對身經百戰的包月空使用劈空拳,也未免太兒戲了。

    包月空雙掌緩緩抬起,繚繞在掌邊的輕煙色作赤紅,輕輕道:「十年了,十年未曾動手,一動便即殺人。」說話間,他的身形竟如鬼魅般直朝薛破夜撲了過來,速度之快,竟是離岸薛破夜也沒看清晰,只覺得眼前影子晃動,一隻手掌已經打向自己的面門,那手掌擊來之時,竟然帶著很濃郁的腐臭味。

    包月空窮極十年之功,不但一點一點地恢復著勁氣,最為重要的是,他在這十年中,精心鑽研著這門「八荒腐氣掌」。

    這是他擔任刑堂堂主時,意外而得,本來練習這門功夫極傷身子,不到萬不得已,習練的人是極少的。但是這門功夫卻又有極大的威力,而且不似很多玄妙功夫那般需要很多的年頭才能練成,這門功夫屬於陰邪之功,而且習來花費時日極少,有些聰慧之輩,只需兩三年便可練得爐火純青,報仇心切的包月空當年一下狠心,便練習了「八荒腐氣掌」。雖然功夫精進,但是身體內的五臟卻每隔一段時間撕心裂肺地痛楚一陣,這自然是習練八荒腐氣掌的副作用。

    包月空一出手便出殺招,那是不願意多做糾纏,只想速戰速決而已,這門「八荒腐氣掌」最忌就是久鬥。

    武者修習,勁氣內功為先,而勁氣分為寒氣與溫氣。

    這八荒腐氣掌所用的便是寒氣,與其他寒氣功夫不同,八荒腐氣掌從頭至尾都需要寒氣催動,而寒氣經由人體四至八脈,長時間催動,對於人體的經脈有著極大的傷害,稍有不慎,便可能反噬自身,經脈凍結而亡,實在是凶險至極的武功。

    實際上包月空對自己這門功夫是極有信心的,當年他是刑堂堂主,辣手無情,出手的狠厲江湖皆知,到了今日,這股狠厲勁非但沒有消失,反而更為凌厲。

    眼見便要擊在薛破夜的面門上,包月空心中暗暗歎氣,說起來著薛破夜倒也是一個很有才幹的後進之才,今日卻要死在自己的手裡,實在有些可惜。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就在手掌與薛破夜的面門只有一寸之隔時,薛破夜的身影竟然像幽靈一般憑空消失,而自己的這一掌,卻是打了一個空。

    他大驚之下,卻沒有失了方寸,感覺到身邊風聲突起,明白薛破夜竟然是躲過了這一掌,毫不猶豫地反掌一拍,拍向了那股風聲。

    薛破夜也是心驚不已,包月空出手如電,若非自己的迷魂步純熟,此時恐怕已是他的掌下之鬼了。

    感覺包月空的掌風跟過來,薛破夜一咬牙,展盡迷魂步的精髓,如同旋風一般,就在狹小的內堂中縱橫飄蕩,包月空見到滿眼皆是薛破夜的影子,那身形真的如同鬼魅般奇詭無比,心中大驚,萬萬料不到這小子竟然有如此獨特玄妙的功夫。

    薛破夜只感包月空對自己緊追不捨,那掌風帶著腐臭之味,而且凌厲無比,有幾次險些便被擊中,暗暗讚歎,這包月空一把年紀了,身子骨卻如此敏捷,和平日所見的糟老頭子形象大不相同,曾經還以為只是一個看門老兒,直到今天才知道這個老兒的身後竟然有這樣多的秘密,真是人不可貌相。

    鴻雁塔下面隱隱傳來喊殺聲,顯然是三大堂主與來敵交上了手。

    薛破夜心裡雖然擔心綠娘子,但是直到此時此刻,自己也身在危險之中,稍有不慎,必定會屍骨無存,只得全神貫注,一門心思與包月空周旋。

    包月空連續幾掌都碰不到薛破夜分毫,心裡越來越驚訝,而且四肢經脈已經開始隱隱透著涼意,知道不可久鬥,忽然停下了身子,不再追趕,但是手中的勁氣未失,只是站定身形,皺眉瞧著薛破夜的身法,只待瞧出其中的破綻,立刻一擊制敵。

    薛破夜瞥見他停下身子,就猜知他的心思,可是自己卻又不能停下,這包月空的速度之快,並不比迷魂步弱,迷魂步只是仗著步伐優勢能夠與之對敵而已。

    這樣下去,勁氣大耗,一旦松下氣來,可就是大禍臨頭了。

    無論如何,也要想出法子攻一攻!

    包月空眼神凌厲,寒冷無比,看著薛破夜漸漸退向屋角,於是攤開兩掌,腳下移動,也緩緩靠向屋角處。

    那裡是靈台,後蜀君臣妃子的靈位都供在那裡。

    包月空見薛破夜的身形微微停滯,猛地低沉一喝,右掌在上,左掌在下,分上下兩路直拍向薛破夜的身體。

    八荒腐氣掌並不需要擊中要害,只需要微微拍到人的身體,那股腐寒之氣就會從毛細孔進入敵人的體內,即使功力再深厚,腐寒之氣一旦進入體內,就會混進敵人的勁氣之中,勁氣不通,八脈俱損,中掌者十有八九便會癱瘓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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