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潘臉上掠過一絲黯然,皺起眉頭,問道:「舵主可受傷?」他自然知道,能讓鐵牛死去,敵人想必不是普通人。
薛破夜搖了搖頭,神色落寞地道:「有鐵牛在身邊,我怎能受傷。」
「他盡了義!」小潘正色道:「他是我們的好兄弟。」
薛破夜凝視著小潘,緩緩道:「我現在對其他的事情並不感興趣,我現在只想讓你帶著你的手下去找出殺害鐵牛的兇手。」
小潘恭敬道:「屬下遵命!」
薛破夜當然知道,這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那刺客留下的線索並不多,所以很仔細地,不漏過任何一絲細節,將昨晚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舵主是說他的眼睛帶著紅色?」小潘似乎有些吃驚。
薛破夜點頭道:「不錯,眼睛赤紅,像一頭野獸。」頓了頓,看著小潘問道:「這種人並不多,以你所知,可有紅眼睛的人物?」
小潘眼中劃過一絲陰霾,欲言又止,終於道:「赤眼在江湖上也有幾個角色,屬下不敢妄言,等查清楚,再向舵主稟報。」
薛破夜冷冷地道:「不管死活,我都要看到那人的人頭!」
小潘第一次感到了舵主那股潛藏在骨子裡的冷酷,甚至連自己的後背都微微發涼,但是這種感覺卻讓自己更興奮,他需要一個冷靜而堅毅的舵主,不需要花架子。
見薛破夜看起來很是疲倦,小潘正準備退下,但忽然想到什麼,欲言又止。
薛破夜揮手道:「說吧,有事說出來。」
「舵主!」小潘靠近過來,低聲道:「舵主去蘇州之前,讓我找尋南懷毋,我已經找到。」
薛破夜一怔,臉上終於露出微笑,坐正身子,讚道:「不愧是我手底下的人,做事果然有效率。」
小潘道:「南懷毋確實一直沒有離開杭州,就在杭州西城不遠,如今正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種地?」薛破夜有些驚訝,當初縱橫商界的奇才南懷毋竟然種起地來,這實在是一件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通常情況下,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這南懷毋當初家資豐厚,生活富貴,在方盧兩家的打擊下才主動隱退,一代奇才竟然隱匿耕種,這實在需要極強的毅力和忍耐性。
「是,南懷毋租地而種,有妻有子,膝下一兒一女,都是南懷毋親自教學,白日而作,夜晚教書,過得極為清貧。」小潘很仔細地道:「他們為人很低調,所以知道他們下落的人並不多。」
薛破夜摸著鼻子,皺起眉頭,問道:「依你之見,若是讓他重新出山,為我辦事,能有幾成把握?」
小潘回答的很乾脆:「若是我去,一成把握也沒有,若是舵主親自前往,或有三成把握。」
薛破夜「哦」了一聲,皺眉道:「看來這位南先生還真是難請。」
「他們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和鄰居也相處的極好,完全是一副農人的模樣。」小潘緩緩道:「我想他們不會輕易丟下這種生活。」
普通人對於富貴自然竭力追求,但是經過商海起伏的南懷毋,既然能放下身價從事農耕,那麼顯然是對商界已經厭倦,否則即使被方盧兩家擊敗,憑他的能力,到了其他地方照樣在商界有一番作為。
薛破夜沉默片刻,喃喃道:「無論能不能出山,總要去試一試的。」
既然要建立自己的商業帝國,不可或缺的就是人才,而南懷毋毫無疑問是自己最需要的人,南懷毋對於杭州商界可說是瞭如指掌,如今自己這個平台卻需要他這個角色出來唱一唱。
喬家都能與自己結盟,雖然是靠了運氣,那麼這運氣也許會隨著自己繼續下去,去說動南懷毋這樣的商界奇才為我所用。
小潘輕聲道:「屬下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薛破夜帶著笑意點頭道:「無事不可講,我一直將你當作為身邊最親信的人,所以你可以對我說任何話。」
小潘有一些感激,低聲道:「舵主此番回來,似乎是和蘇州的官軍一起回來。」
薛破夜點了點頭,不知他所指何意。
小潘似乎有些猶豫,但是見到薛破夜凝視著自己,還是說道:「蘇州官兵此番前來杭州,卻不知有何緣故?」
薛破夜知道他既然這樣問,中間肯定有些什麼緣由,並不隱瞞:「是要剿匪,你應該知道摩雲寨。」
小潘似乎想到了這一點,點頭道:「屬下明白了,不過!」看了薛破夜一眼,正色道:「想必此事是極為隱秘的。」
薛破夜摸著鼻子道:「似乎並沒有多少人知道,在外面宣稱是調防。」
小潘眉頭緊皺,湊近道:「舵主難道真要看著官兵平剿摩雲寨?」
燭火跳動,兩人的影子投射在牆壁上,隨著火光的搖動而微微扭曲。
薛破夜對於小潘這個問題有些意外,在自己心裡,一直對摩雲寨並沒有什麼好感,曾經自己甚至死在了摩雲寨的手裡,所以這次剿匪,雖然心內並不是很激動,但是絕對沒有什麼同情之心,不過是讓摩雲寨做替罪羊而已。
「難道你覺得不該讓他們從這個世界消失?」薛破夜聲音有些冷。
小潘很嚴肅道:「屬下不敢多說,只是當初咱們一直想收服摩雲寨,雖然沒有成功,但是還是有些來往的,摩雲寨也算是一撥好漢,也幫過我們,所以!」
薛破夜摸著鼻子,皺起了眉頭,想了想,壓低聲音道:「莫非要通風報信?」
小潘正色道:「沒有舵主的指示,我不會做任何事情。」他說的斬釘截鐵,也極為誠懇。
薛破夜微笑點了點頭,沉吟片刻,問道:「如果不去報信,會有什麼壞處?」
小潘立刻道:「會有人查出你的行蹤,知道你此番是隨著蘇州軍馬回來,所以大家都會確定你知道蘇州軍馬此次前來杭州的目的,如果摩雲寨被剿滅,那麼便會有人借此發揮,說你勾結官府,不顧江湖義氣,明知官兵要殺戮摩雲寨卻不通氣,會給你的名聲和威望帶來極大的影響。」
「哪些人?」薛破夜凝視著小潘問道:「哪些人會借題發揮?」
「同情摩雲寨的人,江湖的一些幫派組織,還有!」小潘一字一句地道:「還有戰堂的人。」
「戰堂的人?」薛破夜嘴角泛起一絲冷笑,他現在多少已經知道作為內五堂最有實力的戰堂和外五堂是有矛盾的,聽小潘這句話的意思,雙方的矛盾已經很深,說的上是水火不容,否則小潘也不會如此不顧忌諱地直指戰堂
小潘似乎很厭惡談起戰堂,只是點了點頭。
薛破夜摸著鼻子又問:「那如果我們真的給了摩雲寨消息,讓他們逃過此劫,又會有什麼好處?」
小潘似乎看出薛破夜並不喜歡摩雲寨,如果沒有好的理由,恐怕舵主還真不會插手這件事,所以想了一想,才緩緩道:「如果舵主真能給他們消息,我想我有八成把握讓他們投奔在我們分舵門下。」
如果摩雲寨的人真的投在杭州分舵的麾下,那麼野人嶺一役耗損的元氣將得到極大的補充,而杭州分舵的勢力將得到巨大的提升。
對於薛破夜來說,這無疑是大功一件。
「你是否能保證,這件事情從我們這裡洩露出去,不會被官府察覺?」薛破夜雙腿搭在一起,緩緩問道。
其實這件事情葉天翔做得很隱蔽,而且計劃的也很周密,對外宣稱一直是兵務調防,雖然有些牽強,但誰也料不到這是要來剿滅摩雲寨。
即使摩雲寨自己,恐怕也想不到官府對自己多年不聞不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次卻忽然來個突襲,只怕是沒有半點防備。
小潘很肯定地點頭道:「舵主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他們將目光投向我們。」
薛破夜站起身來,伸著懶腰,打了個哈欠,悠然道:「真是疲勞啊,我得瞇一會子。」揮揮手,淡淡地道:「去吧,做你該做的事情。」
小潘明白他的意思,嘴角露出一絲微笑,誠摯地一躬身,退了下去,自去摩雲寨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