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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面前這位舵主偶爾露出溫和的笑容,人畜無害,但是明虛對這個舵主還是頗為敬畏的,能放下身架,為了一個蕭小姐甘願化裝成小丑,而且不計身份背著大木箱,明虛覺得新任舵主是一個能屈能伸的人物,這樣的人,始終是能成大事的。
薛破夜開門見山地道:「好,你也看到了,我這酒樓每日人來人往,客源不斷,是個人流不錯的地方。從明日起,你就在酒樓旁邊擺個攤位吧。」
明虛張了張嘴,呆呆地看著薛破夜,說不出話來。
「既然你是我的部下,桌椅我就提供給你,就連廣告牌我也可以提供,上面寫著濟世救人,你每天早上開始上攤,替人查病,價格到時我會寫在廣告牌上,所有收入晚上下攤後交給我來保管,我會上繳給分舵。」薛破夜拿著牙籤剔牙道:「你既然醫術高超,總要為百姓造福,這樣一來,不但可以讓疑難雜症迎刃而解,也可以為會裡財政增收,一舉兩得。而且這樣離得近,我若有事可以隨時召喚你,你便可以為我盡忠了,明虛啊,你是怎麼想的啊?」又低聲加了一句:「這是我作為舵主身份給我的部下下的命令。」
明虛立刻知道,這是報復啊,赤果果的報復,想不到舵主大人竟然以這種方式來報復,而且是以上司的身份下達的命令,明虛本來還微微帶笑的臉上已經苦澀無比,半日才道:「全憑舵主吩咐。」本來剛才還吃著魚肉,全身上下正舒坦著,但是舵主這個命令一下來,明虛覺得就算有龍肝鳳腦也是吃不下去了。
像個走街郎中一樣,擺著個攤子,放著幾貼狗屁膏藥,明虛感覺自己的人生很悲哀,這是對待一個醫術高超人才的待遇嗎?
見到薛破夜起身,明虛急忙道:「舵主,屬下還有一事稟報。」
薛破夜重新坐下,懶洋洋地道:「若是對我的安排有異議,我勸你還是不要說出來,我會很生氣的哦。」
明虛有些癡呆的臉龐苦苦一笑,道:「不是不是,舵主,您吩咐下來,柴房的那小子餓上幾天,由你親自去處理,這已經餓了幾天,水米未進,再不再不處理,只怕會活生生地餓死,這佛祖有好生之德,舵主你看!」
薛破夜一拍腦袋,「哎呀」叫了一生,忽然想起葉天翔如今還被關在靈隱寺的柴房裡,幸虧明虛提醒,否則一時還真想不起來。
這些人倒也實誠,說餓他幾天還真痛痛快快地米水不供,此時的葉天翔只怕已經是一灘軟泥了。
薛破夜摸了摸鼻子,這葉天翔看起來是個累贅,但卻是一個極好的棋子。
自打那日聽說葉天翔就是靈隱寺那小子,薛破夜知道,若是一刀劈了他,對雙方都沒有什麼好處,但是若是想個法子利用,倒是一個極好的蛋糕,雖然如今並沒有想到如何去利用,但是未雨綢繆之心薛破夜是一直有的。
「咱們得想個法子救出他。」薛破夜皺著眉頭沉思道。
明虛自作聰明地道:「舵主是準備放了他?」
薛破夜橫了他一眼,淡然道:「我是說救,不是放。如果放了他,他只是一塊石頭,但若是救他,那他就是一塊蛋糕了。」
兩人都是聰明無比的人,明虛微一沉吟,立刻明白薛破夜的意思:「舵主是想假裝救他出來,讓他感激恩德,日後為我們所用?」
薛破夜白了他一眼,不悅地道:「你以後不要表現的這麼聰明好不好,是在顯示你的智慧?」
明虛惶恐道:「舵主誤會了,屬下只是胡亂猜的。」
「我日!」薛破夜更是不滿:「你猜都能猜出來,是不是在諷刺我的智慧?」
明虛無可奈何,只得閉嘴不語。
舵主的脾氣真是摸不透,做他的部下真難啊。
薛破夜手指敲打著桌沿,「咚咚咚」發著低沉的敲擊聲,口中喃喃自語:「該想個什麼法子呢?」一臉思索之色。
明虛閉著眼睛,口中低低唸經,不敢打擾舵主。
也不知過了多久,薛破夜忽然問道:「你知不知道杭州附近有沒有什麼土匪強盜之類的山頭?」
明虛睜開眼睛,看著薛破夜,欲言又止。
薛破夜不耐煩地道:「知道就是,別成了啞巴。」
「舵主。」明虛摸不清薛破夜的脾氣,只能先打預防針:「屬下若是說錯了,舵舵主千萬不要怪罪。」
薛破夜知道自己已經給了明虛一些威懾力,讓他明白了眼前這位舵主可不是普通之人,目的已經達到,畢竟明虛是個人才,以後用得上,溫言道:「說吧,即使你說牛郎是織女的爺爺我也不怪你。」
明虛鬱悶道:「牛郎是織女的丈夫。」這才道:「其實杭州蘇州揚州是江南富饒之地,百姓生活倒也殷實,雖然不乏窮困之人,但畢竟這是每朝每代都無可避免的,即使我盛唐之時,只怕也有不少窮苦之人。」
薛破夜對這話倒也贊同,微微點頭。
「若說這杭州附近有匪,倒也不盡不實。」明虛慢條斯理地道:「其實也沒什麼土匪強盜,不過杭州北面有一處寨子,叫做摩雲寨,聚集了近百人,平日都是耕種為業,外人倒也罷了,不過我們青蓮照內部早已知道他們只是以耕種掩飾而已,背地裡做的可是殺人越貨的買賣。」
薛破夜一個激靈,問道:「做的什麼買賣?」
「舵主應該知道,有些事情不是能夠在明面上做的,那些達官貴人私下總有一些骯髒的事情解決不了,就會花銀子請摩雲寨的人在暗地裡做事。」明虛顯然是對摩雲寨的情況知道的極為清楚,侃侃道:「屬下舉個例子吧,比如兩個大商戶之間有了仇隙,其中一方若是有大宗的貨物運輸,另一方就可以花銀子僱傭摩雲寨的人去半道劫貨,這就是摩雲寨最擅長做的買賣。舵主,你你明白了?」
明虛這個例子舉得很好,但是薛破夜額頭已經冒出冷汗來。
他在瞬間就想到了那個夜晚,偕同兀拉赤等胡人運送馬匹前往楓林渡,在半道卻遭到了伏擊,那是薛破夜生平第一次經歷那樣凶險的時刻,所以記憶猶新,甚至記起那「三哥」死時的不敢表情,想到了兀拉赤帶血的笑臉。
之後雖然時有想起,對那批人的來歷很是好奇,但是自那夜以後,那夥人就像消失了一樣,再也沒有出現過,薛破夜還以為只是偶爾遭受到的強盜伏擊,隨著日子過去,也就慢慢忘記了。
但是明虛今天忽然說起摩雲寨,薛破夜那夜的影像又清晰起來。
難道那晚埋伏的強盜就是摩雲寨的人?
既然摩雲寨只是受雇,那麼是誰僱用他們來伏擊自己的?
薛破夜來到這個時代後,一直帶著敬畏之心去看待這個陌生的世界,在沒有達到一定實力的時候,也從沒有輕易去得罪任何人,這自然是害怕給月竹他們帶來麻煩,直到兀拉赤到來之後,薛破夜依舊沒有仇家,如果硬說結下仇怨的對手,那只能是!
「盧家!」薛破夜喃喃地自語。
但是薛破夜卻不能確定,盧家真的下作道僱人來搶奪自己的馬匹?更重要的是,盧家怎麼能知道那夜自己會運馬匹前往楓林渡,這是很隱秘的事情,就連兀拉赤手底下的幾名胡人也是臨時得知的。
明虛繼續道:「其實說起來摩雲寨倒也不算匪類,與我青蓮照還頗有些相似,平日時有周濟窮困百姓,摩雲寨三大首領也都是響噹噹的好漢。」忽然搖了搖頭,破有些感慨地道:「不過如今摩雲寨的三大首領已去其二,只剩下二當家的了。」
薛破夜瞇著眼睛問道:「其它兩位首領呢?」
明虛想了想,終於道:「大當家一年前就已經患病死去,三當家也已經被人所殺,也就是不久前的事情。」
薛破夜心中已經確定,那晚伏擊的強盜自然是摩雲寨的人。
所謂的「三哥」想來就是摩雲寨的三當家了。
薛破夜摸著鼻子道:「想不到你對摩雲寨的情況倒是清楚的很。」
「舵主莫非不知道?」明虛有些疑惑地道:「當初前任舵主還和他們三當家交過手,想收服他們入我青蓮照,可惜被他們拒絕,他們並不像對抗官府,只想暗地裡做些殺人越貨的買賣,以此為生。」
前任舵主自然就是小靈仙的姐姐七師妹。
薛破夜靠在椅子上,沉思良久,一咬牙,低聲道:「好了,就是他們了。」
明虛雖然還不清楚舵主究竟有什麼打算,但是從舵主一閃而過的冷酷眼神中已經預感到,那做暗地買賣的摩雲寨要倒大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