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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破夜剛一踏進蕭素貞的閨房,就有一陣幽香撲鼻而來,極為淡雅。
房間不是很大,和蕭府的總體格局一樣,簡潔素雅,乾淨整潔,入眼處是粉色的香鸞床,霓羅輕紗,香飄雲霓,靠窗邊是精緻的梳妝台,西角的桌子上擺滿了書冊,牆壁上掛有兩幅圖,一副《牡丹燕芳圖》,一副《明月山崗圖》,畫上都題著字,離得太遠,薛破夜也看不清上面寫著什麼。
除此之外,就是兩具香櫃,貼著內牆,雕花楠木,古色古香。
靠西面的窗邊,一張胡凳上,蕭素貞正坐在上面,手捧一本書,仔細翻看,和之前相比,整個人憔悴許多,臉色不似之前那般雪白中帶著嫣紅,頗有些蒼白之色。
窗外芭蕉青翠,隨風搖曳,映襯著蕭素貞嬌美無比。
薛破夜有些激動,差點叫了出來,幸虧柳拓已經道:「師妹,你可好些了?」
蕭素貞轉過頭來,微微一笑,清雅脫俗,柔聲道:「就是身子沒有力氣,有些乏倦,有勞師兄惦記了。」
看著蕭素貞薄柳之姿,薛破夜心中暗歎,日夜擔憂的佳人終是見到了,看到她並非和自己想像的臥榻不起,稍微鬆了口氣。
柳拓溫言道:「身子不舒服就該多休息,書卷天下奇多,一時哪裡能夠看得完。」
蕭素貞輕笑道:「就是太多,所以要抓緊每一分時間去看。」盈盈站起,看了明虛一眼,道了個萬福,柔聲道:「有勞普陀前輩了,素貞感激不盡。」
她典雅大方,落落大氣,氣質高貴,給人的感覺極為舒服。
薛破夜知道,這花容月貌嬌美動人的嬌軀下,是一顆堅強的心,那可不是平常女子能夠相比的,人美心更美,這就是真正的蕭素貞。
明虛輕輕點了點頭,並沒有說話。
蕭素貞將目光轉向薛破夜,並沒有普通人那般的驚訝,依舊面露微笑,輕輕道:「這衣服倒是有些奇怪,是南疆的特色嘛?」抬起頭來,水汪汪的大眼睛與薛破夜四目相對,那張俏臉忽然變了顏色,「啊」地輕叫一聲,急忙以手掩住了嘴。
薛破夜一愣,心道:「難道她認出我了?」不過這裝扮連蕭莫庭和柳拓都沒辨別出來,蕭素貞咱們能夠看出來。
其他人還以為蕭素貞害怕薛破夜的樣容,柳拓已經道:「師妹,這位是普陀前輩的弟子琉璃子,也是個世外高人。」
蕭素貞低下頭,喃喃道:「琉琉璃子麼?」
這時含香已經奉茶過來,明虛擺手道:「事不宜遲,蕭蕭小姐,我是否可以先為你把脈?」
蕭素貞點頭道:「有勞了!」在桌邊坐下。
明虛淡淡地道:「柳大人,還請你迴避一下。」
柳拓皺起眉頭,沉吟片刻,輕聲道:「那就請普陀前輩施展妙手,柳拓在外靜候佳音。」走到門邊,回頭加了一句道:「還望普陀前輩細細診斷。」這才出去。
含香關上了房門,伺候在蕭素貞身邊。
明虛也在桌邊坐下,吩咐道:「琉璃子,取我藥箱過來。」
薛破夜看著蕭素貞蒼白的粉臉,一時沒聽明白,不由問道:「什麼?」
他一說話,含香倒沒什麼,蕭素貞嬌軀一震,抬起頭來,再次凝視在薛破夜的臉上,面容竟有一絲驚喜。
明虛立時罵道:「愚笨的蠢材,我讓你將我的藥箱拿過來。」
薛破夜見到蕭素貞嬌軀微顫,心中吃驚:「看來她聽出我的聲音了。」卻不能確定,瞥了明虛一眼,心中冷笑:「好你個和尚,先給老子裝,等老子回頭看如何收拾你。」想他說到「藥箱」,唯一思索,這才轉身來到大木箱旁邊。
大木箱中有一銅一鐵兩隻箱子,鐵箱裡是化妝工具,那銅箱想來就是明虛口中的「藥箱」。
大木箱此時只是用一鐵絲拴住,薛破夜打開取出銅箱,捧了過去。
蕭素貞時不時地看向薛破夜,美目露出一絲疑惑,顯然是懷疑這醜八怪便是薛破夜,但是面孔相去甚遠,不敢確定。
明虛打開銅箱,薛破夜微微一瞥,見那銅箱裡也是一大堆東西,向來都是醫療工具。
明虛緩緩道:「請蕭小姐伸臂!」
蕭素貞深處右手,放在了桌子上,小手粉嫩雪白,肌膚香膩。
明虛先從銅箱裡取出了一方乾淨的白絲手帕,輕輕蓋在了蕭素貞的手腕處。
薛破夜倒是明白,這是為了防止肌膚接觸,所以隔紗把脈。
這個時代的自然是講究男女授受不親,普通的百姓女兒,在未嫁之前不可與異性有肌膚接觸,也不便拋頭露面,更不必說大家富戶的千金小姐了。
若是平時,蕭素貞的閨房除了家人,也是不允許男性踏入半步,只是如今重疾在身,為了診治頑疾,這才事急從權,雖是允許大夫入房,肌膚接觸卻是不可。
若是高明的一塌糊塗的絕代神醫,只怕會懸絲把脈,但是通常情況下,都是以紗蓋腕,隔紗把脈。
古代禮防極嚴,若是男女有肌膚接觸,那十有八九便要白頭偕老了,至於薛破夜親吻過月竹,在月竹心裡,薛破夜已經是自己的男人。
當然,江湖兒女那是另有計較的,他們講究豪情萬丈,不拘小節。
明虛伸出一指輕輕搭在蕭素貞的手腕處,閉上眼睛,用心把脈。
蕭素貞似乎有些緊張,也顧不得辨別旁邊這個醜八怪是不是薛破夜,柳眉微蹙,看著搭在手腕上的手指。
薛破夜看了看蕭素貞,又看了看一本正經的明虛,見他平靜無比,僅僅片刻,分明見到明虛的眼角跳動了兩下。
終於,明虛收回手,眉頭緊皺,睜開了眼睛。
薛破夜見明虛似乎也沒有自信的樣容露出來,心裡有些發急,難道連明虛也瞧不出蕭素貞的病況?
明虛向含香吩咐道:「勞你倒杯清水來,再拿一空杯。」
含香見明虛吩咐,急忙過去倒了一杯清水放在桌上。
明虛看著蕭素貞,輕聲道:「蕭小姐,你喝一口清水,不要入肚,立刻吐進空杯中。」
蕭素貞皺起眉頭,但終是依了明虛的吩咐,輕輕抿了一口清水,然後以手掩嘴,吐進了空杯中,吐出來的剩水依舊清澈無比,就像剛剛倒出來的一樣。
薛破夜也是奇怪萬分,不知道明虛和尚故弄什麼玄虛。
明虛伸手拿過杯子,朝裡面看了看,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一絲難以捕捉的微笑,一閃而過,看樣子胸有成竹。
他的表情薛破夜自然看出來了,只道他已經看出病因,緊懸的心已經微微放鬆。
明虛起身道:「蕭小姐可以休息了,打擾了。」吩咐道:「琉璃子,咱們先出去。」
蕭素貞嬌容有些疑惑,但是依舊起身微笑道:「有勞普陀前輩了。」又看了看薛破夜一眼,微微一笑。
薛破夜也不知道明虛究竟看出門道沒有,這片刻之間就要出去,也聽說過醫術講究「望聞問切」,明虛只是一望一切便要離開,心裡還是有些不安,聽他吩咐,這才上去收好銅箱,放進木箱中,背了起來。
明虛依舊恢復平靜之色,逕直出門。
薛破夜回頭看了看蕭素貞,欲言又止,終是含笑點了點頭,跟著出門,不過他這副樣容,笑起來極為難看。
蕭素貞看著薛破夜出門,才輕輕歎了口氣,等含香關緊房門,才低聲問道:「含香,是他嗎?」
含香不解道:「小姐,是誰?」
蕭素貞搖了搖頭,望向窗外的芭蕉,幽幽道:「不是他,他怎麼會來。世上聲音相同的人本就不少。可是可是他的眼睛怎麼那麼熟悉!」
含香茫然不解,不知道小姐是不是病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