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芽小心翼翼地靠近了琉璃宮的後門,猛得一陣低低的誦經之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心中一動,將耳朵貼在了後門之上。
女子的腳步聲響起來,誦經之聲嘎然而止。
「魚兒,今天又是殞淚的忌日了嗎?」女人的聲音在清晨冷冽的寒風之中有些蕭瑟。
「是,太后,照舊還是燒些紙錢,讓她在地底下安心一點!」魚嬤嬤恭敬的聲音。
「好,這麼些年了,殞淚一直沒有消停過……」女子輕歎了一口氣,腳步聲再次響起,彷彿是進了寢宮。
柳芽透過拉開細縫的後門向裡望,猛然她瞧到低頭燒紙的魚嬤嬤低眸之時,面上閃過一絲奇怪的神情,那樣迅,卻讓柳芽的心中一怔,瞬時想到了一個可能性,那個默默無聞卻總是喜歡用陰毒的眼神瞧人的魚嬤嬤也許知道什麼!
這時天已經要亮了,不斷的有宮女太監低聲說話的聲音傳來,柳芽趕緊收回身子,畏冷的將雙手交握在胸前,一路小跑著到琉璃宮的正門,在屋頂上,一雙幽綠深邃的眼眸,在追隨著她跑走的身影時,不住閃著痛苦的晦暗光芒……
「娘娘,您到那兒啦,讓月眉好找!」月眉早已經等候在琉璃宮外,見柳芽跑近,為她披上雪白色的披風,隨著寒風揚起的白色兔毛,更襯托出柳芽那楚楚動人的韻味兒。
「天氣冷,我跑了兩圈,好了,琉璃宮開門啦,我們現在就進去吧!」柳芽淡笑而言他,拉著月眉就進了門。
宮女見柳芽進來彷彿有一瞬間的愣怔,然後一個上前招呼,一個進宮去稟報太后。
一會之後,太后就派人傳話出來,要柳芽進去寢房,柳芽讓月眉在殿外守候,一個跟隨著宮女進了寢房。
房間中,太后一副剛剛睡醒的樣子,惺忪的雙眸,微亂的絲,繡著飛鳳升天的白色褻衣下擺在著衣弄衣的侍弄下若隱若現,她不斷的照照鏡子,精神很好的模樣,如果不是柳芽親眼所見,絕對不會相信太后是剛剛從宮外回來!
她做的沒有任何的破綻!
「青青給太后娘娘請安!」柳芽緩緩福身。
「好好,難得你今天想起了哀家,正好這幾日也沒見你,甚是想念你,今晨就在這琉璃宮中用了早膳再走!」太后笑得和顏悅色。
柳芽明白,今天是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一切,所以來早了,不過心中堵堵的,所有的一切彷彿不吐不快。
「太后娘娘,我可以單獨與您說幾句話嗎?」柳芽恭敬地開口。
太后一怔,揮揮手,著衣的宮女立即停手,恭敬地站立在一旁。太后微微的猶豫了一秒,輕輕地低聲說:「你們先出去吧,沒有哀家的吩咐不必進來!」
「是!」左右退了出來。柳芽上前,親自替太后繫上最後的盤扣。
「你坐下吧,也不必忙碌,現在這房間裡就剩下我們兩個,有什麼話你就說吧!」太后拉她在床榻上坐下來,低聲道。
「太后娘娘,青青斗膽,經歷過上月的十五,有些事情青青的心中已經明瞭了,現在只剩下一些不解之謎請太后娘娘為青青解惑!」柳芽收回上手,低低地開口,女子的熱情讓她覺得心中異常的不安。
「解惑?墨青青,你終於還是來了!」太后抿唇輕笑,彷彿很滿意柳芽的表現一般,她站起身來,站立在窗前凝重地開口:「你應該知道了,金瞑,金日,還有金狼,他們三位一體,除了十五月圓之夜,金狼會現身之外,金瞑心中的恨也被金狼的狼性所控制,做出一些殘忍之事,而善良的金日才是真正的金瞑!墨青青,你應該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墨族之星吧,你進宮之前,就應該知道這一點,但是我對你很失望,進宮這麼些天,在金瞑對你也有情的情況下,你並沒有按照你的盟誓進行。」****非?凡?手?打?kaymeteor****
「盟誓?」柳芽一怔,什麼盟誓?而且太后為什麼會這麼清楚地知道墨族的一切?
「你在墨族千萬人的面前盟誓,要改變墨族的命運,難道你忘記了嗎?」太后轉眸,眸光逐漸地有些不悅了。
「我可以問太后您一個問題嗎?」柳芽不是墨青青,自然不會知道盟誓的事情,但是她現在想知道的是,太后為什麼會知道這一切?
「還叫我太后嗎?在墨族祭壇你應該見過我吧?雖然當時我黑巾蒙面。」女人轉眸輕笑,淡淡地開口。
柳芽被太后的話驚住,墨族祭壇,難道太后真的是墨族中人?她猛然記起暗室之中那個神秘的女人,她輕哦了一聲,「你是那個神秘女人?」
「對,我也是墨族中人,在我的親姐姐,皇甫霽月死後,我接受了老皇上的囑托,進宮,我的名字叫做皇甫霽雪!」女人回身,淡笑著開口,毫不吝嗇地將她的底牌掀給柳芽看。
「那麼真正的太后……」柳芽一下子驚得說不出話來,太后是假的,而且還是老皇上專門找來的假貨,那麼真正的太后真的被殞淚推下菱形淹死了嗎?
「她已經長眠在凝香居後的湖水之中!」皇甫霽雪低聲道,眸光之中閃過一抹傷悲的神情,她上前走到梳妝台前,將桌上那精緻的飾盒取來,輕輕地打開,紅色的底子上,一枚白玉石的扳指在清冷的日光之下出淡淡瑩白的光芒。
「這是她唯一的遺物,老皇上怕睹物思人,再者姐姐她愛極了這個扳指,於是老皇上將它拋在湖水之中,伴隨著姐姐長眠,卻沒有想到那日竟然被你從湖裡撈了上來,也許,這就是命中注定吧!」她輕歎一口氣,伸手取過柳芽的手臂,緩緩地將玉扳指給柳芽戴上:「從今之後,這枚鳳戒就是你的了,你要的榮華富貴都可以給你,但是你要遵守你的誓言!」她猛地抬眸看她,那鮆猛的眸光之中有著懇求也有強迫。
「我……」柳芽猛然覺得這手上的扳指有千斤之重,誓言,究竟是什麼樣子地的誓言?她什麼都不知道,要怎麼去遵守?
「金瞑可能已經知道了一切,墨青青,你已經沒時間了,在金瞑被狼性反噬之前,你必須用你的處子之血控制住狼性,這麼做,你沒有任何的損失,你本就是金狼王的妃子不是嗎?這是一個人羨慕的美差,你根本沒有任何的理由不去完成,履行!」太后說到最後,眸光突然變得冰冷起來用力地攥住柳芽的手臂,一改方才語重心長地模樣冷聲道:「不要再想墨濯,你命中就是金狼王的女人!」
柳芽呆呆地望著面前這個完全陌生的太后,久久地才能回神,良久之後,她才明白過來太后的意思,她誤會自己不跟金瞑的原因是因為墨濯!
墨濯……她憶起男子那痛苦的眼神,也許曾經的曾經,墨青青是他的戀人吧!
「為了獵狼族,為了金狼王朝,墨青青,這是你必須做的,也是你的人生,你明白嗎?」太后命令似的開口,眸光變得犀利異常,手輕輕地撫上柳芽削瘦的下頜,「去吧,孩子,去履行你的責任,你的義務!」
「如果這樣,那麼金瞑呢?」柳牙痛苦的眨眨眼睛,語聲如若琉璃寒冰,空靈漂浮。
「會消失!」****非?凡?手?打?kaymeteor****
柳芽心事重重地踏進了凝香居,一進門,她就愣在了原地,房間裡,男子背對她端坐在金絲榻上,挺拔的背影,隱藏在暗色的天光之中,金色的長如瀑布流瀉一般洩在他的肩頭,那樣晶瑩,閃亮,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金瞑!」柳芽輕輕地喚了他的名字,男子緩緩地轉身,淡淡的抿了唇輕笑,溫暖的陽光灑落在他肩頭,他的微笑在陽光裡猶如一塊水晶,折射著五彩的光芒。
「我回來了!」他輕輕地開口,那異彩流動的綠色瞳仁彷彿蒙上了一層透明的黑色,像沾了塵的水晶,讓人無從看清,「青青,昨天我說過,我想要一個屬於我們兩個人的孩子……」他向她緩緩地伸出雙手,笑容更是迷離,「你願意嗎?」
柳芽咬咬牙,輕輕地低垂眼簾:「金瞑,為什麼要在這樣的情況下說這種話?昨晚,你去了哪裡?你知不知道我好擔心你,你怎麼可以一聲不吭地就離開?」
男子緩緩地站起身來,明黃色的錦袍緩緩的在空中旋轉了一個溫柔的弧度,他輕輕地溫柔一笑,上前,將柳芽攬在懷中,那樣緊的擁抱,似乎要將她嵌入他的身子一般,他喃喃地在他的耳邊低語:「昨晚我去了一個我一直想去卻不敢想去的地方,在那兒,我聽到了一個世界上最可笑的故事,我笑了好久,好久,直到再也笑不下去了,我回來了!」
他拉著她進入寢房,將輕輕地安置在床榻之上,沉默了片刻,他直視她的眼睛:「青青,告訴我,你願意嗎?」
他彷彿換了一個人似的,笑容是那樣的溫暖,眼神是那樣的癡情,彷彿有些什麼已經悄悄地生了改變。
柳芽望著他,男子的溫柔幻化成壓抑的空氣在她的周圍凝聚,她不喜歡這樣的金瞑,一點都不喜歡,此時的他沒有了戾氣,沒有了仇恨,也沒有生氣,就像是一個失去了靈魂的木偶,任憑人擺佈。
是命定也好,是自私也好,金狼王朝因為她的闖入,彷彿要注定向一個已經定了的軌道前進,或許對她而言,不公平,但是這是她的命運,也是他的命運,甚至是金狼王朝的命運!
但是她真的要命運低頭嗎?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勇氣突然在柳芽在心中凝聚,她將雙手放在男子的肩頭,狠狠地搖晃他的身子:「金瞑,你清醒一點,那不是你的錯,不是,是狼性,是金狼,殺害雲兒的,莫殤的人不是你!」
男人緩緩地轉眸,清冷一笑:「還有什麼分別嗎?都是這雙手不是嗎?」他緩緩地舉起自己的手掌,白皙性感的手指以一種怪異的姿勢張開在半空之中,彷彿那上面沾滿了鮮血一般。他嫌棄地皺皺眉。
「你是你,金狼是金狼,我不會混淆一談的,金瞑,振作一點,給我一點時間,我們總有可以解決的方法的!」柳芽將雙手緊緊地包裹住男子的大手,堅決地開口。
「青青,我只想要你,要你!哪怕要你的結果是我的消失,我還是想要擁有你!」他將女子輕輕地放在床榻之上,腦顱匍匐在她的胸前:「因為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留戀的人,最後的時刻如果可以跟你一起度過,我……」他頓住,沒有再說下去,熾熱的唇緩緩地壓上柳芽,帶著小心翼翼,一些渴求,緩緩地在她的唇間徘徊。
腦海之中一個猛烈的機靈,柳芽奮力地將金瞑推開:「你不可以死,不可以,為什麼你們每一個人都這麼自私?為什麼?你死了,可以一了百了,可是我呢?為什麼我要承受這一切的痛苦?金瞑,你聽著,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希望你消失,我不希望,我要你活著,活著!金日也不可以,不可以,你們兩個要並存在這個世界上,一定要!」
她喊累了,就伏在他的胸前低低地哭泣,那樣傷心的哭聲讓金瞑緊緊地皺眉。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希望你消失,我不希望——男子緩緩的撫摸著女子的絲,面上盛滿了安慰的笑,夠了,足夠了,只要有她這句話!
哭夠了,苦累了,一夜沒睡的柳芽伏在男子的胸膛之上漸漸地進入了夢鄉,男子躺在床榻之上,聽著她均勻甜美的呼吸聲,也緩緩地闔上眼簾。
如果他心中的恨被愧疚所代替,他還會被狼性控制嗎?
暴室後院的角落之中,玉澈冷笑著望著面目全非的殞淚。
「你是誰?」殞淚低低地開口。
「我是誰並不重要,可是我想知道你是誰?」玉澈冷笑,淡淡地揚揚眉。「我的皇兄為了救你,已經被皇上誤以為黑暗之林的幽靈打成重傷,到現在為止還臥床上起,殞淚,你是不是應該報答我們兄妹一下?」
殞淚痛苦地冷笑一聲:「好,你說,你想要什麼?」
半個時辰之後,玉澈心滿意足地從暴室之中走出來,步履異常地輕盈。
傍晚,暴室的侍衛在黑暗之林中現了一具女子的屍,她身中數刀橫臥在血泊之中,負責守衛的侍衛將情況上報給了戎天。
黑暗之林中,金暉與戎天冷冷地查看了女人的屍,噁心地皺皺眉頭,女子的面容早已經被毀,判斷不出模樣,而且據暴室中人供述,他們也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一位女人。
「王爺,你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情?」戎天低低地開口。
金暉搖搖頭,無從著手,他上前,輕輕地將女子的身子翻檢過來,仔細的判斷了她的容貌還是一無所獲,難道她就是黑暗之林的幽靈?可是為什麼會突然被殺死在黑暗之林中呢!
「戎天,將屍體埋了吧!」金暉站起身來,淡淡地開口,突然,他眸光犀利地盯向樹木一角,那兒,有一抹淡黃衣襟迅地消失。****非?凡?手?打?kaymeteor****
「戎天,跟去看看!「他低聲道,戎天領命前去。
錢蓉走得很急,手心冒出了冷汗,眼眶濕潤了,眼淚想要向外冒,可是她還是忍住,不斷地有過往的宮女,太監看她,她一定要忍住,不能露出任何的破綻。
姑姑死了,姑姑竟然死了,今天是她給姑姑送食物的日子,可是沒有想到此竟然看到了姑姑的屍,她無措地抓緊了臂彎裡的食盒,低著頭,急急地走。
「你要去哪?「猛然,身後傳來一個男子威嚴的聲音,她怔住,咬咬牙,膽戰心驚地回眸。
「你是哪個宮裡的宮女?」戎天上前,奪過她臂彎的食盒,仔細地查看,然後問道。
「凝香居……」錢蓉小小聲地開口,雙手侷促地放在身前不斷地揉捏。
「你認識黑暗之林中的那個女人?」
「不……不認識,奴婢只是剛好去暴室,看到許多官兵在樹木中,奴婢好奇,就去看了幾眼。」
「看了幾眼?看到什麼了?」
「什麼都沒有看到!求求大人,就饒了奴婢吧!」錢蓉噗通跪在了地上。
戎天冷冷地垂眸看她顫抖的身子,揮揮手,命令侍衛將她帶走。
睡夢中的柳芽猛然驚醒,暗夜之中,她的身上匍匐著一個男子,窗戶她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風吹開了,冷風侵襲著她的肌膚,讓好迅的意識到此刻,她的身上竟然空無一物!
男子熾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面上,吹拂著她稚嫩的臉額,她想要躲過,卻全身動彈不得。
「金瞑?」柳芽低聲喊道,身上的男人猛地停住侵犯她的動作,緩緩地抬眸。宮裡的燈光竟然全熄滅了,四周幽靜一片,她只能模糊地看清暗夜中男子那雙幽綠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