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瞑突然的柔情讓柳芽受寵若驚起來,她僵著身子被男人緊緊的抱著,天光透過門框傾瀉下來,那深淺不一的陰影落在她的臉額之上,竟然給了她一種不真實感。
這種感覺還是大姑娘上轎頭一遭呢!她的身子微微的顫抖,確切的說,是有些興奮的顫抖,也許透過這個擁抱,一切將會變得不一樣!
至少她不會在面臨那些變態的折磨了吧!
但是只是一閃念,男人的擁抱在一瞬間變得冰冷,他冷酷的一把將柳芽推倒在地上,鬼魅的綠眸綻放出一抹不耐的幽光,他站在驛館的影壁陰影裡,整個人彷彿被黑暗所籠罩,一聲極輕的冷哼從風中傳來,那是彷彿能夠讓聆聽的人心靈最深處顫慄起來的聲音。
遠處,幽夜羅的衣衫輕動,雙眉蹙的更深,身子微傾,卻還是站在原地沒有移動。
蹲坐在地上,男人的忽冷忽熱讓柳芽有些無所適從,她只能昂起小臉將小手搭在臉額之上,有些不解的瞇了眼望著男人。
「朕的容忍限度是有限度的,你,最好不要挑戰朕的極限!」削薄的紅唇微微的一張,男人的語氣很輕很輕,卻有著一抹讓人不寒而慄的心顫。他那尖削剛硬的下頜上,有淡淡青筋突現,眸光中的殺氣隱隱可見。彷彿,他是用盡了全力,強忍住那抹席捲而來的殺意。
男人回身,健碩的背影有著一抹孤獨與矛盾,他大步踏開,左右立即有侍衛前來,像拎一隻小綿羊一般,將柳芽押著緊跟其後。
這次,柳芽沒有掙扎,她只是覺得,金瞑,在悄悄的生了一些變化,可是究竟是怎樣的變化,她卻說不清。
轉眸,竟然無意中看到一片紅葉靜靜地飄落下來,一陣微風匆匆掠過,那玲瓏的葉片用盡最後的力量想要緊緊抓住風的羽翼……最終卻還是徒然,無力的在空中翻騰了幾下,墜落在塵埃中。
一整天,金瞑都陰著一張臉,雖然隔著面具,她瞧不到他臉色的陰鬱,但是那雙幽綠的雙眸間或掃過她的時候,柳芽總會從心底深處迸出一陣寒意。
男人的眸光充滿打量,思考,矛盾與掙扎。
更多的時候,則像是一個主宰,充滿了思考的主宰。
「啟奏皇上,暉王爺求見!」莫殤在外稟報,金瞑終於緩緩的將眸光投向門外。身材高大的莫殤站在夕陽的沐澤之中,那略顯蒼白的臉色絲毫不減他的威嚴。
「傳!」金瞑站起身來,再次幽幽的打量了柳芽一眼,慢條斯理的踱了步子,進了裡面的花廳。當那抹高大的身影在轉過棗紅簾幔的那一刻,僵持了一天的柳芽猛然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揉揉僵硬的脊背,感激的望了一眼莫殤遠去的背影。
她終於可以自在的喘一口氣了,被金瞑那難測莫名的眼神打量,簡直是世界上做殘酷的刑罰,因為她不知道什麼時候,那位大爺一不高興,薄唇一啟,她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遠遠的,她見到了金暉踏步而來,她立即坐起身子,輕輕的探出腦袋,確認沒有什麼異樣之後,悄悄的出了房間。
與金暉擦肩而過的那一刻,她瞥見了金暉唇角轉瞬即逝的笑意,也許,她的鬼祟讓他情不自禁的笑吧!
在假山頂上,柳芽終於找到了沉思的幽夜羅,他輕垂著眼簾,宛如雕塑一般,默默的盯著假山的一角。柳芽一把將錦囊拍在他面前的石桌上。
幽夜羅緩緩的抬眸,眸光之中毫無波瀾,但是一眼望過去,幽深難測。「什麼?」他淡淡的瞄了一眼桌上的錦囊,繼續著沉思的姿勢。
「你在扮演思想者嗎?無力的望著這人世間生的一切不平事,想要做一個救世主?」柳芽輕輕的調侃他,卻沒有想到,幽夜羅迅的轉眸望了她一眼,原本平靜無波的眸波瞬間掀起了滔天巨浪,同時綻放無限的精光。
「你理解我?」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柳芽一愣,「理解?」她只是誇讚他的個性造型而已。
那彎著腰,屈著膝,右手托著下頜,默視前方的神情與那雕刻思想者無異麼!尤其是那突出的前額和眉弓,使雙目凹陷,隱沒在暗影之中,更是增強了苦悶沉思的表情。
大手猛然覆蓋到她的小手之上。「青青,我就知道,你理解我,我,迫不得已!」他握緊了她的手。
「要我理解你,至少你應該告訴我一些事情,這是答案,我是來與你交換的!」柳芽皺皺眉,男子突然的熱情讓她有些困惑,但是她還是將小手收回,將錦囊向前推推。
「交換?」男子彷彿終於從臆想中回神,那外露的神情猛然之間變得內斂,他眸色低抑的低頭,望著桌上的錦囊。
「對,你不會忘記你說過的話吧?我知道了問題的答案,如果你想要,那麼你告訴我,你怎麼知道我姓墨?或許,你可以告訴我更多關於墨青青的事情!」
「什麼意思?」男子抬頭,神情有些不可思議。
柳芽癟癟嘴,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至少,她來來古代的這一刻,從沒有向人說過她不是墨青青。
「如果說我不是墨青青,你相信嗎?」她揚揚眉。
幽夜羅猛然變得沉思,如鷹隼一般犀利的眼眸仔細的,一絲不苟的掃過柳芽的小臉,在長長的沉默知州,他沒有回答,眸光莫名。
「你相信?」柳芽望見他莫名的眸光,心中猛然生出一絲希翼,但是這抹希翼讓她更是膽顫,如果他真的知道墨青青,那麼……她若有所思的望了幽夜羅一眼,那個曾經變得很遙遠的大膽設想再次湧上她的腦海。
墨濯……
「你是不是墨青青與我沒有任何的關係,我知道你姓墨,也並不奇怪,我見過那個在清輝園中已經瘋癲的女人!」他緩緩的側過臉,冷冷的開口。
「綠映?你見過綠映?」柳芽一怔,這個答案讓她有些洩氣。
「對!」幽夜羅說完,伸出大手:「拿來吧!」
「什麼?」
「你的答案!」他說的理直氣壯。
「……可是……」可是這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是……墨濯與幽夜羅是不是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她想要的是,墨青青在這個朝代的事情,她想要的是,隱藏在他那雙痛苦眼眸之後的故事!
「怎麼?想反悔?這是你說好要交換的!」他冷冷的將雙手交握在胸前,打量她。
「不是,只是……你知道墨濯嗎?」柳芽咬咬牙。
男子的神情在一瞬間變得濃重,他鷥猛的黑眸驀然盯住她,薄而性感的嘴唇冷冷的吐出威脅的話語:「如果你想活命,如果你想少受煎熬,你,最好收起你的好奇心,乖乖的做一個女人,被皇帝寵愛的女人!」
「……」柳芽一怔,不但因為幽夜羅那決絕的神情,還因為他的措辭,被皇帝寵愛的女人……是被虐待的女人吧?她實在想不清楚,她不是美人,為什麼皇上要緊緊的把著她不放。
大手取過石桌上的錦囊,他放在面前,輕輕的揮揮:「這個答案,你有幾分的把握?」
「沒有把握,胡編的!」柳芽氣呼呼的回了身子,表情像被搶了骨頭的狗兒一般,滿臉的不甘。
面對她的任性,幽夜羅卻只是幽淡一笑,將一張折疊的方方正正的宣紙從錦囊之中掏出來,只是一眼,他面上的表情就有些抽搐。
整整一大張上好的宣紙之上,歪歪扭扭的四個大字,不是他才疏學淺,是真的很難認。
「這是你的答案?」他將宣紙攤在她的面前,唇角微微的抿著,眸光中閃爍著一抹好笑。
「是,看不懂拉倒!」柳芽頭都沒有回,氣哼哼的向前走。
身後,幽夜羅再次打量了那四個字一眼,好笑的神情在一瞬間轉瞬即逝。
如果說我不是墨青青,你相信嗎——女子的話語猛然響在耳邊。
不是墨青青?那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