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澈,好名字!」柳芽點點頭,再次打量了女子身上的宮裝。昨夜裡天黑,女子身上的衣服又過於凌亂,如今這般看去,柳芽似乎明白了昨日金日將她丟下不管的原因。
女子的宮裝顏色淡雅,布料卻是上乘,她的身份非富即貴。昨日那蜂擁而至的人群一定是去尋找她的!
「多謝誇獎,姑娘既然是我的救命恩人,那我也就不瞞你,我是當今玉王爺的妹妹,算來也是郡主!」她上前,熱絡的拉起柳芽的小手。
柳芽一怔,彷彿沒有習慣女子的熱情,但是面對如此典雅美麗的女子,她也沒有勇氣推開,只能任憑女子牽著小手。
「既然你閒來無事,不如我帶你去看個把戲好不好?」她忽然啟唇一笑,不待柳芽同意,拉著她便走。
「去哪?」柳芽被她拉的莫名,但是女子卻興致勃勃,繞著驛館走了幾步,竟然輕而易舉的出了幽夜羅的管轄之地,來到了驛館之外。
站在街頭,望著人來人往的人群,四周響起小商小販的吆喝聲,柳芽這才反應過來,為什麼她從來不知道,出驛館竟然這般的簡單明瞭?
「你瞧著街市之上,什麼買的都有,從南方的街頭小吃到北方的糕點,江湖雜耍更是樣樣齊全,你說,你喜歡看賣狗皮膏藥的還是耍猴戲的?我們這樣樣都有,包你瞧到眼花繚亂為止!」玉澈自豪的拍拍胸膛,拉著柳芽的手不放。
「好是好,可是……」如果被金瞑知道她又私自出來……嘩,她猛然感覺到脖頸之上寒氣直冒。
「沒有可是啦,如果你這些都不喜歡的話,還有更刺激的!」玉澈猛然眨眨狹長的鳳眸,拉著柳芽就跑,甚至絲毫沒有規矩的撩了宮裙。
最北邊的菜市口,熙熙攘攘的圍滿了人,鮮花拉著柳芽塞進去一看,柳芽立即驚訝的張大了眼,一處平台之上,直直的跪了五名犯人,個個的背上背負木匾一塊,上書死刑犯三字,五名手執明晃晃大刀的劊子手高站在高台之上,眸光冷冰。
不遠處高台之上,一著藍色官服的大人正襟危坐,文案之上,籤筒內盛滿了紅頭令簽,遠遠望去,甚是恐怖。
柳芽站在擁堵的人群之中,驚訝的說不出話來,難道這就是古代的刑場?
「好玩不?這才夠刺激呢!」女子輕輕的開口,一句話讓柳芽的身子冰涼。
好玩……刺激……她的牙齒打架,想要回去了。這古代的貴族似乎都將人命當作兒戲。
「別急著走,好戲在後面呢!」她彷彿瞧清了柳芽的心思,伏在她耳邊低低的開口,小手拉著她不放。
果然,那大人立起身來,朗聲道:「這五名死囚,皆都犯有大逆不道之罪,本應全部處斬,可是皇恩浩蕩,如今這籤筒之中有一百支令簽,你們五個隨便抓多少根,一百支不必全部抓完,不過你們可想好了,抓的最多的,最少的,還有一樣多的都要處死!來人,將令簽拿下去,給他們一炷香的時間考慮!」
柳芽剛想要轉過去的身子猛然之間僵住,這題目怎麼會如此的熟悉呢?她心中一動,立即回過頭去看,只見傳令官拿著籤筒到挨個都五人面前轉了一圈,五人都沒有抓簽。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一炷香很快就要燒完,當傳令官最後轉過去的時候,五人紛紛咬牙上前抓了令簽,很奇怪的是,每個人的面上都呈現了一抹死灰。
當傳令官將令簽全部收回,結果令人咋舌,五人竟然一模一樣,一人二十支,同歸於盡!
當儈子手將大刀砍下來的時候,柳芽驚慌的轉過眼去不忍再看,卻終於明白了其中的玄機。一百支令簽,五個人,在一炷香的時間之中,他們完全有時間將全部的利害關係理清,在不肯確定別人拿多還是拿少的情況之下,他們只能取最保險的數目,卻不知道,就是這樣的數目,令他們五人同歸於盡。
接下來玉澈再說了一些什麼,柳芽都沒有聽進去,她只知道,她找到了問題的答案,只是這個答案彷彿是有人故意透露給她知道的一樣。
玉澈將她送到驛館門口,水藍色的幽亮眼眸似水含情:「今天就只能玩到這兒啦,我要回去了!」她有些戀戀不捨。
柳芽卻感覺到有些好笑,她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竟然就這樣輕而易舉的送上門來。
「你是故意的?抑或是說,是你故意安排了這件事情是嗎?」她直直的開口,本以為女子的意圖被揭穿,會略顯尷尬,誰知道女子竟然大方的點點頭承認。「沒錯,是我故意安排的,這個答案不正是姑娘你要的嗎?就算是報答昨日的救命之恩!」
報答救命之恩?柳芽微微的癟癟唇,為什麼她總是覺得沒有這般的簡單。
「怎麼?你以為我還會加害於你嗎?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呢!不過昨晚那名公子為什麼不見呢,還想要當面感謝他呢!」玉澈拉起她的小手,抿唇笑的坦蕩。
「公子?你有找過他嗎?」柳芽抬眸看她。
女子笑的平靜:「自然,這座驛館就是我的另外一個家,今天上午,我就將整座驛館找了個遍,可是獨獨不見那位公子,不知道姑娘可否知道他的下落?」
柳芽直覺的搖搖頭,她還從來沒有嘗試過在白日裡尋找過金日。
「姑娘快回去吧,我們有緣自會相見,如果見到那位公子,替我問好!」她拍拍她的小手。
柳芽的心中猛然感覺到一抹不快,原來女子真正的目標是金日。
一輛早已經等候多時的紅頂軟轎在驛館門前停下,女子淺笑著上了轎子,輕輕的撩了轎簾:「我們有緣再見啦!」
柳芽此時講不清心中的情緒,只是機械似的擺擺手,望著那頂軟轎漸行漸遠。
她轉身,猛然撞上一個人的懷抱,抬眸,立即情不自禁的倒抽了一口冷氣。金瞑冷冷的站在她的面前,一雙幽綠的眼眸冷冷的打量著她的小臉,那眸光中的深沉幽冷、孤傲寒酷,似兩潭深邃無底的湖水,也似兩股直透人心的利刃,使人一陣陣的不寒而慄地顫抖。
「我我我……」她一連說了三個我字,但是終究還是囫圇不清,她不知道,他還會用怎樣殘酷的手法懲罰她的離開。
噬人的寒意一點點的在男子的雙眸之中凝聚,但是在瀕臨崩潰的那一刻,男子抬手,就在柳芽以為他要她性命的那一刻,男子的手臂輕輕的落在她的肩上,猛然一把將她摟在了懷中,他將臉輕輕的伏在她的肩頭,宛如壓抑了許久,緩緩的開口:「回來了,終於回來了!」那低聲的喃喃彷彿承載了多少的期待與希翼一般,猛然之間,讓柳芽的心中沉重。
他是在等她嗎?
遠遠地,幽夜羅站在薔薇花的陰影中,冷冷的瞧著這一切,他微蹙雙眉,似在沉思,那銀色的盔甲與白色的薔薇花在陽光下連成了一片,宛如幻覺中的影子,那般的不真實。